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寒風裹挾著雪花無聲地飄落,輕若羽絨的雪瓣兒,彷彿下定了決心要將這髒亂污穢的世界洗滌乾淨,悄無聲息地越捲越密,瞬間在緊擁而立的兩人身上覆上了薄薄的一層。艾拉書屋
「我就知道你定然不會有事!」一向清越中透著懶散意味的聲音帶上了幾絲暗啞,低低的輕喃中卻難掩他心中的歡喜與慶幸。
「袁軼涵?」寬實胸膛中傳來的暖意將風雪帶給王卉凝的寒意驅散,快速地遣散心底生出的那一絲留戀,她直起身子與袁軼涵拉開距離,黑暗中的臉上方露出幾許震驚與詫異,便又轉為慌亂,急急地拉著他壓低聲音道,「阿林死了。他打探到壽王欲要子時正動手,各處城門和宮門處甚至是軍中都混了他們的人手,更隱含了各路高手,他們怕是志在必得。」
也正是因為他們母子完全沉得住氣地謀劃了許久,處處設想周到,妄圖一擊必中,才更怕因為她一個小小的人物而壞了整盤大局吧。
王卉凝無法看到黑暗中袁軼涵眸中閃過的一瞬黯然,只察覺到手中抓著的他的衣袖輕輕一動,下一瞬腰間便是一緊,袁軼涵竟抱著她從地上縱起,一個旋轉後躍到了馬背之上。他一手抓著韁繩,另一手伸臂從後攬住她的腰將她緊緊地護在自己的胸前,輕抖韁繩使馬兒轉了個方向。
整個人都被袁軼涵圈在了懷裡,王卉凝的身子不由得繃緊,卻在掙脫前被撒蹄跑動的馬兒晃得身子一個後仰。與袁軼涵貼得更緊了。馬兒疾馳間,他清越的嗓音響在她的耳側。溫熱的氣息撩撥著她的耳垂:「他們已經提前行動了,我現在最想知道的是他們有沒有對你怎麼樣?」
他自問自己雖然舉止神情慵懶隨意,行事卻是最有分寸的。他隱姓埋名喬裝改扮混入軍營借助謝將軍的賞識一路高昇,才得以有能力有機會為報仇奔波籌備。然而,眼看著仇人正一步步地踏入他苦心佈置好的圈套之中,大仇即將得報時,當他察覺到王卉凝入宮大半天直到半夜未歸很可能是中了人的圈套時,他卻是不假思索地將一眾等待命令的士兵丟給了孫鈞。當時心中的慌亂與決絕,連他自己都有些震驚。
王卉凝耳廓一熱之際。心中暖意洋溢。初次乘馬的她為了不被馬兒甩下去卻不敢移動身子,也沒有去細想自己還在滴血的手臂。輕輕搖頭的當口不適地將頭往旁邊側了側,又道:「阿離說最要緊的是李懷寶已與他們聯手,答應將自己隱匿的高手交給壽王調派。還有,」王卉凝抓住袁軼涵垂在她身前的寬袖,遲疑了一下,道,「阿林說你的……副將可能將你的身份洩露了,讓你當心。」
臨到出口時她還是無法相信阿離會出賣袁軼涵。阿林既也提了一句是他的副將。便讓他自己去做判斷吧。
聽到他好一番挑撥之下李懷寶竟還是被軒轅燁的人搞定,暗地裡竟蓄了不少的高手,袁軼涵抖韁的手一頓。眉頭緊緊地擰了起來,幾瞬後像是想到了什麼,眉頭方才逐漸放平。
「阿林懷疑阿離?」提到阿離,袁軼涵的聲音中並未見異樣,輕柔的話語很快隨著寒風一塊被吹走。他的性命曾是阿離所救,這一路以來,也一直是他陪伴在他的身旁,與他一同出生入死。任是懷疑誰,他也不可能懷疑到阿離的頭上。只是,他到底是低估了那個無事也喜歡奉承他三分的許清明,沒想到他不只有能力打探到自己的事,竟還是軒轅燁一流。
「嗯。」王卉凝微擰著眉頭點頭輕應了一聲,忽然反應過來些什麼,欲轉頭問向身後的袁軼涵,卻在一轉頭間迎上袁軼涵噴出的溫熱氣息,冰涼的臉頰更是與他微涼的嘴唇相觸,一股十分微妙卻並不令王卉凝感到排斥的感覺瞬間穿透被風雪吹涼的臉頰和嘴唇,如閃電一般游向兩人的週身。
就在時間和風雪彷彿都要靜止在那一刻時,王卉凝猛然回過神來,急亂地回過頭來,雙臉通紅地道,「我們這是要去哪兒?你不是說他們已經開始行動了嗎?那你怎麼還出現在這裡?」
袁軼涵一番努力籌備,不就是等著引蛇出洞逼壽王破釜沉舟嗎?既然他們已經開始行動,他作為親導這場戲的幕後推力,於公於私都不應該出現在這裡。沒有他,那些需要調配的力量還能如預期般地運轉起來嗎?
袁軼涵彷彿看到了王卉凝通紅髮熱的雙頰,唇角勾了勾露出一抹促狹的笑意,乾脆兩手一起摟在她的腰間,將下巴擱在她的肩膀之上,無視她不適而尷尬地反抗,湊在她耳旁輕聲道:「調派人手的阿離正好遇上飄雪差出來報信的侍衛,我一聽到你被昭入宮便覺不妙,只好撂下他們藉著孫鈞的千里名駒趕了過來,卻不想你比我預想的還要能幹,竟是自己一個人跑出來了。現下我先把你送回恪王府,爾後再趕去皇宮正好能趕得上好戲開鑼。話說你真的沒有受傷嗎?還是找個地方讓我檢查一下吧?」
袁軼涵清越的聲音驟然之間比身旁飄落的雪花還要輕柔幾分,滿滿地含著無盡的關切。
橫亙在心底的顧忌令王卉凝理智地不讓自己沉溺在那個溫暖的臂彎裡,輕輕地掙扎著,卻數次未果,此時聽著他還要帶自己去檢查的話,忙慌亂地搖著頭:「阿林幫我擰斷大鎖後,我一路逃出來時他們已經都離開了,所以我並未受傷。」
為了不至被面前的男人真的拉去某個角落通身檢查一遍,她幾乎是想也沒想便將自己挨了一刀子、手臂流血的事隱瞞了下來。
感覺到袁軼涵竟是有意將自己的臉貼過來固定她搖動的頭,她當下更慌了幾分,忙不迭地道:「在這種時候你突然撂下他們離開,難保不會出現什麼意外。現下我既已逃出,他們也顧不上我,你不必再管我了,還是速速趕回去吧。萬一宮中皇上和皇后他們有個什麼事,你今日這樣的舉動便……」
「你又在關心我了。」袁軼涵嘴角微彎,摟著王卉凝的雙手驟緊,就在王卉凝眉頭一蹙之際,卻聽得他湊在耳旁道,「噓,有人來了。」幾乎是說話的同時,他雙腿一蹬馬韁,帶著她一道從馬背上縱到了路旁的屋脊之上,熠熠雙目緊盯著左前方。王卉凝凝神細聽之下,才感受到漸漸逼近的狀似雙馬並騎的馬蹄聲。
孫鈞所騎不止是千里名駒,更是一匹溫順聽話的好馬。他們縱身離開後,它便也放緩了蹄子,走出幾丈開外後便原地踏了幾步,爾後乖乖地踱到一旁用腦袋蹭著一旁的牆壁。
王卉凝自是看不清這些,那並行而來的雙騎之上的兩人卻看到了它的存在,當即勒住馬韁,左右環顧了一圈後未發現有人,其中一人便低聲嘀咕道:「將軍竟是這樣快?現下可是要讓恪王府中的人代為傳消息?」
「我在這兒,」袁軼涵看清來人正是自己手下得用之人,攬著王卉凝再次輕輕一縱,爾後又一踏一點,兩人便輕巧地立在了孫鈞的白馬身旁。那二人一見袁軼涵竟出現了,想著孫鈞讓他們傳的話,當即上前,略一遲疑見袁軼涵並無意讓身旁的女子離開,只好稟報道,「稟將軍,您方離開,孫將軍便得到宮中密信,皇后娘娘病危,恪王殿下讓您務必想辦法將王大小姐安全送入宮中。」
「入宮?」袁軼涵眉頭一皺,王卉凝聽到他微挑的話語,心中的戒備再次升起,身子微微往後移了兩步。她先前被擄對方便找的是讓她入宮的借口,此時再聽此話,難免有些感覺異樣。
「放心,他們都是信得過之人。」袁軼涵已從王卉凝輕移身子的舉動中看出了端倪,適時開口輕聲道,「恪王這個時候讓你入宮,怕是皇后娘娘那邊真的不太妙。只是……」恪王對王卉凝的關切他也是看在眼裡,雖無血緣關係,卻很有幾分將她當作親生女兒來看待的意味。若非情況緊急,他也是定然不會讓她以身涉險,這個時候入宮的。只是,且不說這個時候要想越過壽王的眼線混入壽德宮中極為不易,便是順利進入,也是危險重重。莫說突然之間又多了李懷寶暗蓄的不知名力量,便是深知對方的實力,有了應急預案,意外之事也通常難以預料。她方才從賊窩裡逃出,他又怎能再次她送入虎口?
「既是真的,我便沒有不去之理,還煩請仇將軍費力。」王卉凝當即掩去心中的異樣感,沉聲接道。雖說皇后娘娘一直得她和恪王針藥齊用連續不斷的治療,卻因她體內的暗影之毒聚集到了一定的程度,只能靠她們先壓制再驅除。只是,那些毒素一旦因著某些原因而突然呈現爆發之勢,便只能依靠針刺引導,再配合發汗的藥物使其一點點地隨著汗液排放。而這個過程,必然在一個絕對安靜無人打擾的情況之下進行才行,如若受到驚擾,一針走偏,中毒者便很可能立時斃命。
恪王這個時候讓她冒險進宮,定然是權衡了各方利弊作出的決定,莫說皇命不可違,便是沒有違抗聖命一說,這一趟,她也是要去的。
兩位傳信的侍衛一聽面前的女子便是恪王要求入宮的女子,不由拿眼打量了她一下,見她聲音平靜毫不畏懼,更是露出幾分讚揚之色。(歡迎您來您的支持,就是我最大的動力。)群書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