鼎天小說居
呼嘯了一整天的寒風終於呈現出幾分減弱之勢,當冰涼的柔軟之物落在頸間給人以一種獨特的感覺時,肅然前進的人群中響起了一道極輕的低喃聲:「他媽的,好像下雪了。艾拉書屋
縱然這一道聲音極低極輕,甚至一出口便淹沒在快速行進的腳步聲中,仍是有人聽到了,並不約而同地抬頭仰望了一眼並不能看到什麼的天空,當那一點點的輕柔冰涼之物落在臉上和唇間立即化為一攤涼水後,人人心中都有了一種古怪的感覺。為何偏偏這麼巧,極少見雪的玄城,竟在他們就要攻入城中時飄起了雪花來?
那一道道怪異的感覺很快便被黑暗中快速行進的冷肅氣氛所打破,人人斂起了神情,雙目緊緊地盯視著遠處京城中零星的火光,腳下的步子邁得更快。只要今日成功,等著他們的,便是一生的榮華富貴。
人群右前方的土坡之上,數百道黑影與暗夜溶為了一體,領頭一人趴在冰冷的山頭之上,緊擰的眉頭之下雙目熠熠,唇角勾起一道漫不經心的弧度,眸底深處卻迸發著令人難以抵禦的冷意。
黑暗中的他懶懶一抬手,身後趴著的黑影瞬間起身,毫無徵兆地向著山坡下緊急趕路的隊伍衝去。轉瞬之間,壓抑著的打鬥聲便在靜寂的夜空中響起,刀劍相擊和硬物入體血液迸出的聲音充斥在周圍,給這寒夜更添了幾分寒意。
不過一盞茶的功夫,當領頭的幾人相繼被潛伏在此的黑衣人擊殺後,一道慵懶的聲音讓嘈雜的環境再次恢復了沉寂:「壽王軒轅燁居心叵測。覬覦皇位久矣,念在爾等本是在不知情的情況之下被人利用,現下只要爾等乖乖就範,皇上定然既往不咎。饒爾等不死。」
這懶懶的話語,立時讓從東地長途跋涉趕至此的眾兵士感覺到比這冷寒天氣還要冷上十分,禁不住齊齊打了個寒顫。隨著一人雙腿癱軟之際不由自主地跌倒,其他會錯了意的兵士紛紛跪伏在地,表示願意就範,聽從皇上差遣。袁軼涵唇角勾起一抹詭異的笑意,在暗夜裡點了點頭。
盞茶功夫之後,四支井然有序的隊伍分別從京城四處城門口悄然潛入了城內,與城內候著的兩撥高手分別會面後。便又按著事先佈置好的,迅速分成八股,齊齊向著宮內進發。領著大撥高手偽裝成的侍衛的軒轅燁坐在馬車中聽著手下人詳盡的稟報,陰冷眸中迸發出興奮光芒,雙指輕扣車壁。幻想著自己高坐金鑾殿時會是何等的暢快,唇角勾起一道得意笑意。
真是天助本王也!如此天寒地凍雪花飛舞的深夜,除了那些輪值的宮人侍衛,滿城百姓和滿朝文武官員都躺在暖和的被窩之中做著春秋大夢。而被皇后重病的陰霾籠罩的皇宮之中,也必然是沉寂無人。待到明日太陽升起,醒來的人們便會發現,「天」真的變了!不只白雪覆地,又一代南黎國的明君也誕生了!
憑著腦中的記憶,按來時相反的方向右拐兩次後又左拐了三次。王卉凝終於在經過漫長的黑暗之後,看到了從矮門縫隙中透出的一縷微弱的光線。
逃出陰暗的地牢卻不足以讓王卉凝心中興奮,因為她清楚地知道,走過這段漫長的黑暗,外面才是真正的危險。緊了緊手中的帶毒銀針,王卉凝瞇著眼睛緩步逼近矮門處。雙耳豎起細聽著外面的每一絲動靜。
裡面的黑暗正好可以讓王卉凝透過那一絲的細縫看清外面院中的情形。果然如阿林所說,矮門外只有一人守著,許是因為寒冷,一直不停地來回踱著步子,間或又吹幾口氣暖和雙手。她暗暗地觀察了半盞茶的功夫,終於在確定外面靜寂得根本連走動的人都沒有,才一手緊捏著銀針,另一手輕輕地拉了一下矮門。
正呵著手跺著腳取暖的夥計模樣的男子看到矮門似乎動了一下,先是停止了動作,揉了揉眼睛,似乎以為自己看錯了。後來為了慎重起見,他還是在摸了一下後腦勺後狐疑地走上前去,取過一旁燃著的火把,壯著膽子推開門想進去看一看。
就在男子歪著腦袋推門而入的一剎那,王卉凝右手一抬,趁其不備之時,手中的銀針精準地扎入了男子的脖頸處。那男子卻也反應極快,就在感覺到脖頸處被人刺了一下後,手中的火把落地,右手一縮,迅速地取出了藏在腕間的匕首向著王卉凝刺來。縱然王卉凝銀針刺下後又迅速地拔起,整個身子不作半分停頓地往後退去,那把匕首還是近了她的身,紮在了她的左臂之上,爾後又被癱軟倒地的男子帶著拔出落在了地上,黑暗中的他兩眼一翻後不省人事。
藏在發間的本是提防之餘用來保命的銀針,曾被王卉凝淬了劇毒,藥效幾乎入體便發作,便使得那男子揮出的一刀力道大不如從前,只將厚厚的棉衣劃開了一道深深的口子,衣服下的手臂卻傷得並不深。
顧不得手上傷口上滲出的血跡,也忘了去想面前的男子是被自己親手殺死,王卉凝迅速地將地上的火把拾起,遠遠地對著男子的臉熏去,直到他的臉被燙傷頭髮也即將被引燃仍然沒有一絲動靜,確定他是真死了後,王卉凝方才握著火把一步步地往外移去。
小心地將門合上後,王卉凝將火把插回了原處,躲在角落裡藉著院內微弱火把光的照耀,看了看這個院落的位置,隱隱覺出這很可能便是與當初她救秦超媳婦時所處院落相臨的一處隱蔽小院。又等了一會兒,見院內仍然無人走動,便連院門處亦是毫無動靜。王卉凝猜測著他們莫不是都被調去參與了今日子時正的行動,當下便向著後院門摸去。
如同被風吹動般輕輕地推了推門,等了幾瞬見外面果然沒有動靜,王卉凝方敢緩緩地抽動門閂,將門打開。迎著冷風和飄落的雪花,沿著院外的小巷一步一步艱難地往外摸著。
醉仙居裡熱鬧的勸酒聲響在耳側後又漸漸遠離,看著二樓高掛的燈籠慢慢變成一個個的小紅點,而四周靜寂得除了風聲便是她的呼吸聲,王卉凝終於確定自己逃出來了。只是,雪天的暗夜裡她已辨不清方向,卻要如何將阿林探到的消息及時地傳遞出去?
恪王在宮中,皇后現下正是解毒的關鍵時候,既沒讓她去,想必已是入了宮接受恪王的隱密治療。而大家既對壽王有所提防,皇后入宮去了,福王和安王在宮外的可能性也極其渺茫。現下,她似乎只能將消息告知袁軼涵。而此刻她方才記起,她竟連袁軼涵住在哪個方向都不知道,更莫說他此刻說不定正在某處佈置迎接壽王的大禮。
黑夜漫漫,情況緊急,她卻要去何處將這駭人的消息及時告知他們?聽阿林的口氣,袁軼涵縱然能料到前面幾點而有所防範,對於李懷寶的高手為軒轅燁所用和他身旁副將叛變的事兒似乎並無所料,若是遲了,他豈不是越發危險重重?
惶急之下,她驟然記起文遠候府是諸府中離醉仙居最近的府邸,這個時辰雖不能入府求孫鈞幫忙,去府旁的矮房中求忠叔卻是最好的法子。莫說她對他們家曾有救命之恩,只說這消息事涉皇位大統,對壽王謀逆一事知而不報,便是同罪。他作為文遠候府裡的大管家,無論是為著自己的性命還是文遠候府的安危,都不可能在知道消息後置身事外的。
再次以醉仙居為參照物辨了一回方向,王卉凝急切地向著文遠候府所在的方向摸去。卻在摸出一條小巷時,聽到寂靜的暗夜裡驟然傳來急急的馬蹄聲。她或許從來分不清馬與馬之間四蹄落地時有何不同,此時聽著那驟近的馬蹄聲,卻覺得與那一日醫諾醫館出事時那般相似。
一絲暗喜夾雜著驚恐同時湧出她的心頭,哪怕她知道一旦對方不一定是孫鈞她這一嗓子喊出去反而很可能將她自己再次置身於危險之中,她也不得不冒一次險試一次。再遲疑下去,涉險的將遠遠不止袁軼涵一人,便連恪王、皇后和軒轅詡等人,甚至是皇上都很可能因為低估了軒轅燁母子的手段而陷入困境之中。
「候爺!」站在暗巷口,感覺到馬兒就近在身前時,王卉凝沉著嗓子對著暗夜中喊了一聲。出口的聲音並不大,並很快消失在風雪之中,就在她不確定地等著對方的反應聲,那驟然緩下的馬速令得她的心頭一喜,正遲疑著要不要冒險再喚一聲時,便感覺到空中衣袂聲響起,竟是一人向著他急急地撲來,在她眸光一緊捏緊手中銀針時,一股並不陌生的氣息衝入她鼻腔,下一瞬來人竟是一個用力,將她緊緊地揉在自己溫暖的懷抱之中。
清清淺淺的熟悉氣息縈繞在王卉凝的鼻端,讓她一直慌亂焦急的心沒來由地一陣安定,發軟的身子不自覺地往那溫暖的懷抱中縮了縮。感覺到她依偎般的動作,來人神情微怔之間,將她摟得更緊,下巴抵在她的肩頭,陶醉地聞著她秀髮間的清香:他就知道,她一定會平安無事!(歡迎您來您的支持,就是我最大的動力。)群書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