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卉凝那飄渺中帶了些迷茫的眼神,看得軒轅翊心口微微發疼,心底深處更是沒來由地生出一股強烈的保護欲【醫諾千金第五章開醫館章節】。然而,那一絲迷茫轉瞬即逝,待到軒轅翊保護的升起時,她眸中的飄渺迷茫之色盡逝,取而代之的便是堅定之色,嬌俏的臉上又回復了一派平靜。彷彿世間萬難,亦難不倒她一般。而這樣的王卉凝,卻又似乎是他更為欣賞的。
「那你可打算好了去哪兒?離開玄城?」短暫的寂靜過後,軒轅翊的聲音緩緩響起。若是她願意,他不介意將她帶去自己的封地。
「還沒有想好,或許去郊外的某個小鎮開個醫館治病救人,或許乾脆躲到某個偏僻的山莊裡去耕田織布,了度餘生。」王卉凝綻出的笑顏中並無苦澀難言之意,反而覺得再沒了那交織著種種利益的婚姻的束縛,混身都很輕鬆。她從來都不是個養尊處優的人,更不懼清苦,如今有這麼多一心為著她的和她為著的人在身旁,她的後半生會比前世過得更快樂充足。
而且,皇后娘娘那邊,之所以讓她定時往宮裡送養顏方子,怕更多的只是念著她以前的好體恤她,讓旁人覺得她在京城並不是了無依靠的,哪裡又真的是要她的一個方子。便是她真要遠離,皇后娘娘也不會不允的。只是,念著皇后娘娘的這一番情意,她卻是少不得要進宮去辭一回行的。
「你就沒想過在京城裡開個醫館?或者,乾脆去別的城市?」軒轅翊沉吟了半晌,試探性地開口問道。
「在京城?」王卉凝喃喃重複了一遍,若有所思地看向了遠方,卻聽得軒轅翊在旁輕聲道。「若是你有什麼顧慮的話,其實可以試著去別的城池重新開始新的生活。」
「不,我一時半會兒不會離開京城。」王卉凝收回目光,堅定地搖了搖頭。雖然秦含霜沒能如她所願以命償命,她心中有氣憤有怨恨。但秦含霜好歹也是失了腹中的孩子終生不能再生育,並被孫鈞掃地出門。怎麼說也算是受到了些懲罰。可還有些人當初謀劃著她的性命。此時卻安然無恙地坐在家中享樂,她是無論如何也不會讓他們稱心的。
所以,即便是離開恪王府,她一時半會兒也不會離京城太遠。而若是既能在京城行醫過活。又能不讓秦含霜或是一些別有用心之人認出她的身份來,倒也未嘗不是一個好打算。
王卉凝的堅定,令得原本打算勸著她到南邊封地去的軒轅翊心底閃過一絲失落。不過轉念一想。她待在京城總比躲在哪個他找不著的偏僻山谷裡好,起碼他回南邊之前的這一段日子裡還能看到她。而隨即,另一個想法又在他的腦海中浮現。再次將他的失落驅散了不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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原本就不熱鬧的文遠候府,一時少了三位主子,如今只餘下重病在床的趙氏和幾乎隱形生活在綠影軒裡的孫氏,偌大的一處府邸,便連白天都是清冷一片,更別說夜晚有多空寂了【醫諾千金5章節】。
孫鈞左思右想,雖擔心趙氏的身子。卻想著終有一日會紙包不住火,與其待到趙氏自己發覺。還不如他親口告訴她。最起碼此刻他在身前,還能寬慰她幾句。
「你說王氏她主動請求和離?」躺在床上的趙氏甫一聽到王卉凝要求和離的消息,很是驚詫了一陣,一向極其討厭王卉凝的她,倒是頭一次從心底對她生出幾分欽佩來。
和離一詞雖聽著比被休下堂好了些,其實還不是一樣。一個女人從夫家隻身出來,不論是誰主動提起的,說出去都好不聽。別說以前王卉凝是因著對孫鈞的愛慕,才由皇后娘娘作主送進府來的,便是她對孫鈞沒有任何情意,能主動提出和離也是需要極大的勇氣的。她自問她要強了大半輩子,卻從來沒有過這樣的勇氣。不過,想到王卉凝主動要求離開的乃是自己這麼優秀的兒子,她又免不了生出幾許氣憤來,心裡有一種被人厭棄的感覺,很是不平衡。
「我們孫家沒有嫌棄她,她倒是瞪鼻子上臉,自己爬上來了,她還真以為自己一個小門小戶出來的就真成了那尊貴的郡主。你已經答應了?」看了一眼孫鈞抿唇不語的神情,趙氏心裡已有了答案,卻對孫鈞這樣的態度有了幾絲不解,「你一向對她無意,這樣的結果既是她主動提出的,倒也很好。最起碼在皇后娘娘那邊,我們沒有理虧,便也用不著擔心惹得皇后不悅。她可是仗著皇后和恪王向你提出了什麼難堪的要求?」
在她看來,孫鈞從來都只是迷戀於秦含雪那個女人,自王卉凝進府的那一日起,便從沒多加關注過,便是她對其幾番刁難,他也從未多言過。此時對於王卉凝的離去自然也不可能產生什麼難過的情緒。
孫鈞斂住心底莫名湧出的失落,搖了搖頭,淡淡地道:「沒有,她只說取回自己的嫁妝。兒子明日一早便要起程離開,我一會兒讓陳媽媽拿著單子去庫房裡把東西準備妥當了,過幾日讓人給她送過去。」
「她的嫁妝?」趙氏的雙眼瞇了瞇,隨即卻是厭惡地擺了擺手,「什麼要緊的東西,也值得她這樣開口問你討要,可見她便是在宮裡待了兩年,還是脫不了她那小家子氣。明日我便讓陳媽媽找人送去恪王府,眼不見為淨。」雖然王卉凝的嫁妝中也有幾樣是皇后賞賜的御用之物,但她趙氏也不是小門小戶出來的,好東西見得多了,自然也不會到了見到好東西就想拘為己有的地步。當初將王卉凝的嫁妝收起來,也不過是心裡不舒坦想為難她,再加上有秦含霜的挑撥。
「嗯。」孫鈞只是悶聲點了一下頭,接著卻是眸光一緊,盯著趙氏眼神閃爍了幾回,方才緩聲道,「兒子還有一件事要與母親說,只是希望母親聽後一定要挺住。」
「什麼事?」孫鈞的話使得趙氏立時覺得頭暈感又襲了來,扶了扶身後的軟墊,卻強忍著沉聲問道。
「熙兒他,並沒有隨王卉凝去到恪王府中。其實,自那日被甩下馬車後,兒子至今都沒有找到他。」孫鈞強迫自己未作停頓地一口氣將話說完,說到最後,剛強如他,也免不得喉頭微微發哽,眼窩一熱。他派出一切可派出的力量竭力搜尋了那麼多天都沒有任何消息,他的心已完全沉入了谷底。他的熙兒,是再不會回來了,他與她最後的這點聯繫,也被老天無情地斬斷了。
「什麼?你說什麼?熙兒他……」趙氏聲音陡然提高,一邊說著,卻是一邊雙手按緊了兩邊的太陽穴,巨大的壓迫感從兩側太陽穴處襲來,令她覺得房頂和屋子裡的一切都開始旋轉顫動起來。
「快,快傳孫太醫。」孫鈞一邊急急地叫著候在外面的陳媽媽,一邊俯下身子扶著趙氏,努力地說著連自己都不信的話,「母親,你別這麼激動,兒子向您保證,熙兒他一定不會有事的,兒子一定會幫您把他找回來。」
「你不必騙我了,若是沒事,如何到現在還沒找到人?」陳媽媽嫻熟的按揉並沒有如往日般減緩趙氏的症狀,緊閉著雙目的趙氏只覺得越來越難受,頭暈心痛之際,暗啞的嗓音中帶著幾絲絕望。
一年不到的時間,鈞兒先喪原配,再休填房,接著又是與側室和離,這樣令孫家顏面盡失的打擊還不夠,老天竟然還要讓她經受兩次失去孫兒的痛苦。那未出世的還好些,熙兒身上她可是傾注了所有的心血與疼愛啊。難道,這是老天對她的懲罰,要將她對孫氏所做的,加諸在她的孫輩身上,讓她的鈞兒沒了後人?
不,她沒有對孫氏的兒子存加害之心。她只是恨孫氏搶了老爺的寵愛,只是想讓孫氏嘗嘗同她一樣的失去心愛之人的痛苦,便是如今,孫氏的兒子怕還是活在人世間的。老天爺不能如此殘忍地對待她們母子。
痛苦、傷心、恐懼不安夾雜著不甘、後悔,連帶著以前所做的種種一股腦兒地湧入趙氏的腦中,使得她發脹的腦袋彷彿隨時都要爆裂開來。緊緊地捂著耳朵,她只覺得周圍嘈雜得很,卻聽不見一絲耳旁孫鈞和陳媽媽等人的呼喊聲,便是眼前晃動的人影也逐漸模樣。
「啊……」一道充滿著發洩的瘋狂大吼還沒完全出口便驟然嘎然而止,趙氏徹底歸於了平靜,捂著耳朵的手緩緩垂了下來,引得周圍一片驚恐的呼喊聲,「老夫人!」
好在孫鈞早有準備,將孫太醫請來,並未直接送出去,而是將他安頓在前面喝茶。這會兒已有人將他請了過來,對著趙氏一番把脈查看後,他卻是搖了搖頭,看了一眼身旁挺拔如松面寒似冰的孫鈞,起身將他叫到了一旁:「老夫人這一回的情形不太妙。」他也清楚孫鈞的性格,說話並沒有拐彎抹角。
「孫太醫請直言。」孫鈞微閉雙目仰頭看了一眼房頂,斂下所有的情緒後再次對上孫太醫關切的眼神時,神情已回復平靜。
孫太醫點了點頭,道:「老夫人的脈像虛而亂,體內氣流有些紊亂異樣,應是受了極大的刺激,依老夫多年行醫的經驗猜測,便是能夠醒來,怕也會大不如從前。」
孫鈞緊握著雙拳,努力地控制著自己,皺著眉頭問了一句:「孫太醫指的是……」孫太醫沒有開口,卻是用手指了指自己的腦子。一時,屋內所有人的神情都凝重了起來。(未完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