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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卷 一七八 襄陽一座鐵打城 文 / 桂月迭香

    聽幾位男丁們把夜來殺賊一事細細講述了,一家子老小都聽得入神,一會兒驚駭,一會兒激動,船艙之內熱鬧非常,足足說了有半日才散。[~]

    朱常泓沒在人堆裡頭湊,在船中客艙裡找著娘子儀貞,尋了好一陣,問了幾個下人,才在另一條船上見著了儀貞。

    儀貞坐在一處小艙房內,靠著窗子坐著,懷裡還抱著一個小嬰兒,正是左家二叔的獨子左永孝。

    小傢伙如今已經七八個月了,生得玉雪白胖,肉嘟嘟吹彈可破的小臉,兩隻大眼睛跟黑琉璃一般烏黑明亮,極是可愛,生得模樣果然有些像秀貞。被二房兩口子疼得跟眼珠子似的。

    小傢伙如今已經會認人了,除了奶娘,左家的人抱他都很配合,尤其是幾個美人兒姐姐來抱他的時候特別精神。

    被儀貞姐姐抱著,永孝的小胖臉上帶著討好的笑,兩隻小肉手也激動地在空中揮來揮去,小胖腿有節奏地蹬著,小肉圓身子一跳一跳的朝上蹦,蹦了一刻鐘都還沒停的意思,彷彿不知道累一般。

    朱常泓進了艙門,儀貞背對著他還沒發現,眼尖的小永孝倒是一眼就瞧見了這位黑黑的姐夫,他還不會說話,便伸著小肉手指著他的方向,衝著自己堂姐發出哦哦啊啊的聲音。

    儀貞順著永孝的手回頭瞧見了朱常泓,頓時笑靨如花,「泓哥哥。」

    朱常泓挨著儀貞坐下,「真兒怎麼躲在這裡?」

    那邊某人正大吹大擂,繪聲繪色地講著他是如何騙過水賊,又如何與永正通力合作殺掉了大當家的劉鎮海呢,眾人聽得正熱鬧呢。

    儀貞捏著永孝的小肉手,笑道,「趁他們都忙活著,我多抱抱孝哥兒,再有一兩日就要分開了。」

    如今左家兩房裡只有這麼一個金貴的小傢伙,多少人搶著抱。想著再有一兩天到了襄陽,自己二人就得馬上動身去荊門了。都不好在襄陽多停留的,還不趁機抱小傢伙來玩?

    至於那二妹夫所說的那一出夜深滅賊記,她則早就通過霧鏡看得一清二楚,哪裡還用得著再聽王禮乾吹噓?

    朱常泓偏著頭打量著儀貞,許是抱著小娃娃的緣故。清麗的眉眼比從前更多了幾分柔美,眼神也格外地溫潤如水,可惜那視線的落處,卻是個小胖糰子。

    「日後。我們可以請岳父岳母到荊門去小住,…還有這個小胖子。」

    其實在左家住這半年來,左家那種其樂融融的氣氛還很喜歡的。日後他也要讓自己的王府變成左家那樣,而不是象衛輝的潞王府。

    朱常泓伸指戳戳永孝的胖臉蛋,果然肉肉的軟軟的,小胖子,趴在我娘子的胸前很舒服伐?

    永孝還當這個哥哥在和自己玩。張著小嘴,左右扭著要去咬那戳過來的手指。朱常泓故意放慢了速度,讓小東西咬住自已的食指。

    哼,只有兩顆小米牙,還想發威?

    朱常泓壞心眼地看著永孝咬了幾口。想來是覺得太硬,且朱常泓的臉上也沒有吃疼的表情。永孝只咬了幾個就放開了那只跟柴火一樣硬的手指頭,衝著朱常泓,做著鬼臉,皺著可愛的小鼻子,小嘴向外嘟起來,看著活像只小豬嘴一般。

    「咦,孝哥兒這是什麼表情?」

    這小豬嘴的造型頓時萌翻了身為大堂姐的儀貞,抱著小傢伙,一邊數下地狂親,「哈哈,太可愛了,小豬豬,讓姐姐親個,…」

    朱常泓也皺起鼻子,直做鬼臉,心內吐糟,真兒還沒這般親過我呢啊…

    小屁孩我討厭你!

    滅了水賊之後,左家的船隊便一路順利,在漢陽江中又行了一兩日船,終於到了老家襄陽,還未到岸,早有襄陽文武官員聽說了左丞相回鄉,坐了船迎出數里,連湖北巡撫都聞聲趕來了,正好這位巡撫也是左維明的同年,便上船來喝了杯茶,共話片刻,又見了襄陽一干文武官員,維明都一一辭謝。[.]

    到了襄陽城,還不等船靠碼頭,已能看見岸上人潮紛紛,居然都是來迎接左家回鄉的。

    儀貞粗粗看了下,除了左家的老管家左書和大伯母申氏帶著十幾名家人之外,還有數十位左家族人,城中親朋好友,襄陽城裡的大小官員,在碼頭處便設著長棚,擺好了接風酒,再加上看熱鬧的百姓,怕是有上千人之多。

    儀貞為之咋舌,好隆重的場面啊!當年離開襄陽時,好像也沒這熱烈麼。

    朱常泓捏了捏她的臉,笑道,「你爹位居首輔,平常人想見還見不著哩,如今有了這個機會,自然要趕緊來迎接了。」

    儀貞一想也是,丞相約莫相當於後世的總理了,雖然這個丞相是退休的,若是這麼一比,也就不奇怪了。

    年前離開襄陽時,她還是個十來歲的小姑娘,走時匆忙,也沒仔細看襄陽城的模樣,如今倒是可以趁機多瞧瞧了。

    朱常泓更是頭一回到襄陽,瞧著什麼都覺得新鮮,東指西指地問著,可惜儀貞雖然是本地人士,卻是深居閨中,所知有限,好些地方自己也說不清。

    但見襄陽城三面環水,一面靠山。六門城樓高聳,四方角樓穩峙,城牆巍峨雄偉,城樓古樸典雅,護城河目測都有二百多米寬,難怪自古就有鐵打的襄陽之說,號稱華夏第一城池。想起射鵰裡郭靖死守襄陽,抗擊元兵,儀貞不由得心中一動,神思不屬,連小泓哥的問話都漏下了好幾句。

    維明為答謝父老鄉親的厚愛,忙出了船艙走上船頭,朝四面做著四方揖,左家族人站得齊整,紛紛彎身行禮,左家的僕人則給主人行跪拜大禮,大小官員們也遙遙相拜。

    各方粗略見過,老管家和申氏上得船來與兩位左夫人相見,維明則下船上岸與各方見禮敘過寒溫,吃過三杯接風酒,才一一辭謝完畢。

    等各種見禮敘話過後,大半天的時間也過去了,左家的女眷們才棄船上轎,回到左家老院。

    老院的各處房舍已經被申氏帶著人收拾出來,俱是整潔齊楚。

    左家老宅本就寬闊,常年處於屋多主人少的狀態,如今左家全家都回來,還添了人丁,倒是不能再和從前那般住了。大房二房各分了個大院,大房居東,二房居西,申氏住了個後進的小院,永正和媳婦住在大房邊的小院,其餘三個小點的院子留著給三位小姐歸寧時住。

    諸般分派,收檢行李等各種忙亂,直到了夜晚用團圓飯才得鬆緩。

    諸人在二門廳中就坐,分內外兩席,申氏跟桓清周氏說起這些年來的大事小情,提到秀貞喪命,也不由得落了幾滴淚。

    若是在過去,周氏可是很瞧不上這個在自家打秋風的老寡婦的,早就冷嘲熱諷翻白眼了,如今周氏經歷多番變故,習性大變,倒是隨和了許多,跟申氏也能說上幾句話了。

    「怎麼不見孝貞侄女?」

    雖是聽說孝貞在婆家日子不好過,但叔父回鄉這等大事,怎能不見過來?

    申氏面上黯然,「她那婆婆厲害,怕是不放她出來。」

    難怪世人都願意生兒不願生女,生了女兒辛辛苦苦嬌養長大,嫁到旁人家卻是吃苦受罪,生死好壞都由得婆家做主。

    這八年多來,孝貞嫁妝賠盡,女婿氣死,苦守著一對兒女,日日被那惡婆婆刻薄搓磨,又受小叔的閒氣,自己為著孝貞愁得頭髮都白了,卻是束手無策,救不得閨女,如今萬幸二位叔叔回來,自家閨女有了做主的長輩,想必那晉家老東西要略收斂些罷?

    周氏道,「明日拿轎子去接,看那晉家老東西敢不放孝貞來。」

    桓清也點頭稱是,「聽說孝貞侄女生了一對兒女,咱們都還沒見過呢,正好接來多住些日子。」

    申氏笑著應了,心裡卻是拿不準,那晉家老東西不知會不會看在丞相的面子上,略通些人情。

    第二日,桓清便早早派了左忠家的和兩個僕婦,帶著轎子去晉家,好接孝貞小姐和兩個兒女回娘家。

    晉家卻是位於城北,臨近河邊的一所三進宅院,雖跟左家是沒法比,但在這城裡,也算是勉強小康人家了,只是瞧著大門破舊,牆上長草,一番破敗之相。

    左忠家的暗暗歎息一聲,當初左大爺怎地就給親閨女孝貞小姐挑了這麼一家,真是受的活罪。

    敲了門好半天,才有一個半大不小的小子過來開門,聽說是大奶奶家裡來的,一溜煙跑去裡頭抱信,倒把這三人扔在門首,不知是該進還是該退。

    三人面面相覷。

    好半天,那小子才跑回來請他們進去見老太太。

    三人跟著進去,見院內也不種花草,地上青磚也有好些破碎的,牆壁也好些地方掉了灰,看著十分不像。

    待那個小子領著三人進了二門正房,房中一個四五十上下的婆子,高坐在太師椅上,下巴高高揚起,手裡拿著碟瓜子,邊嗑著瓜子,邊下眼瞧著三人,好一會才問道,「你們就是左家的下人麼?」(本站您的支持,就是我最大的動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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