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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卷 50 解禁 文 / 風露霜

    京城的大雨停了,南方卻沒有。五皇子日夜兼程冒著大雨趕去災區,情勢不是很好。大雨數日不停,受災的地方就越多,一路從河流中游至下游,受災的不僅有沿河的莊稼田地,還有臨河村莊城鎮。中下游又是富庶地區,一經受災損失慘重。皇帝擔心災情,大臣們日夜為救災出謀劃策,紫宸殿內燈火不熄,經常深夜還有朝臣進出來往。

    五皇子趕到災區後小半月,雨水減少,災情也有所緩解,除了撥款免賦安撫災民,另一個議題被提上朝堂。五皇子先在六月上奏逐條陳述南方水災嚴重情況,接著又快馬加鞭送來一份列陳河水由上游到下游各處要害水勢地形的奏折,再接著五皇子送上第三份關於如何疏導河水治理河水的奏書,附帶河水中下游一帶的地圖,奏折中還向皇帝推薦了一個說是會治水的書生。朝中熱議的話題就轉向了五皇子,布衣出身的書生和治水。

    最後皇帝力排眾議,重用了五皇子推薦的那個書生,五皇子從南方回來,宮裡隱隱多出一些傳聞,說皇帝打算封五皇子為王。這個傳聞感覺隱秘卻帶有一定爆炸性。因為老皇帝的兒子中至今還沒有一個被封王,前朝有舊例,皇子一旦年滿十五歲就封王開府,本朝無此例,不是皇帝特別看重或有功勳的皇子,都封不了王,現任皇帝的幾個兄弟中,有幾個的爵位還是他登基以後才分封的,先帝在位時,他們統統都只有皇子的身份。

    這些朝堂八卦,多來自常到雲絮齋的徐才人。自禁足出來後,徐才人算是徹底把方采女,哦不,現在是方寶林恨上。皇帝前一陣封她為寶林,位份在攏香之上,徐才人對於這件事很為攏香抱不平,她認為攏香若是能晉封,以皇帝對她的寵愛,攏香一定能封個和自己平階的才人。

    即使是在水患時,皇帝也沒下對攏香以及她肚子裡孩子的關心。御花園那次爭吵,顯然沒有傷害到方寶林的孩子,皇帝也沒有因此怪罪攏香。還在禁足時,一次皇帝派人給攏香送東西,放東西的盒子裡夾了一張寫了幾個字的小箋,玲瓏沒看過,不過從攏香欣慰的神情猜得出來,上面寫的應該是一些囑咐攏香安胎的話。

    攏香當時心中一動,提筆回了幾個字讓送東西的人承回去給皇帝,也不知道寫的是什麼,過了幾天忘了這事,皇帝居然又派人送了小箋到雲絮齋來,只有小箋,寫了些字。攏香看到那些字時,眼眸裡充滿的柔情,雙頰緋紅,很快又寫了幾行字回去。一來二去,皇帝雖然沒什麼時間到雲絮齋,卻從來沒有斷過與攏香這樣悄悄的通信,禁足令解了後也沒終止,派人到雲絮齋探問的次數,比常例要多一些,給攏香安胎的賞賜,也會在平常分例上有所增刪除,更貼心些。

    這些事情,徐才人都是知道的,所以她更覺得,攏香比方寶林得寵早懷孕早,位份屈居與她之下,實在委屈。

    禁足令解了以後,徐才人越發不喜歡到皇后那裡,因為方寶林時常會去含象殿奉承皇后,方寶林連晉兩級,和現在徐才人只差一等,她有因在御花園裡讓徐才人當場被罰禁足一個月,很是得意。徐才人去含象殿遇到方寶林,沒有一次不是硝煙瀰漫的,虧方寶林已經是懷有身孕的人,和徐才人這樣脾氣直衝的居然能在嘴上過上招。

    「她興什麼,不過是仗著她爹在水患時多捐了些錢糧,連晉了兩級,她就跟封了妃似的,見了人就臉朝天,說話恨不得用鼻子。」徐才人前一天在皇后那裡又和方寶林對上,不知她是否又受了什麼氣,跑來雲絮齋和攏香抱怨道。

    她來時攏香正在給孩子縫衣服,她肚子漸漸大起來,不能端坐在榻上,要靠著軟墊才能舒服些,玲瓏她們給她做了許多軟枕,幾乎要把鋪滿攏香平時坐的小軟榻,夏天手上出汗,針拿得不太穩,攏香一面縫衣服一面聽徐才人說話,做得慢些卻沒停下,聽見徐才人抱怨,攏香咬斷一根線頭,笑道:「你是才人,她是寶林,你與她置氣作甚,她再怎樣也越不過你去,再說皇后娘娘不是在麼,娘娘最重尊卑禮法了,難道還由著她逾矩頂撞你不成。」

    徐才人嘟著嘴巴,顯得有些孩子氣,嘟嘟囔囔道道:「當著皇后娘娘的面當然不敢,她在娘娘面前可慇勤得很,我只見不得她小人得志的樣子。」

    彩霞插嘴道:「奴婢也看不慣她那個樣子,那天在御花園裡,御女那樣容忍她,她還對御女出言不敬,御女怎麼就沒告訴皇上……」

    「彩霞!」攏香打斷她,責怪地看她一眼,徐才人卻道:「彩霞說得沒錯,姐姐你這樣容忍她,最後還不是讓她惡人先告狀,我就罷了,姐姐你懷著孩子還被她害得禁足,想起來真真可恨。」說著「啪啪」輕拍了兩下桌子,越說越生氣。

    攏香還是那副溫溫和和的樣子,放下針線勸道:「妹妹快別氣了,當心你手疼。她得意是她的,關我們什麼事,禁足於她而言是在羞辱我,對我來說,和平白又得了一個月安心養胎沒什麼兩樣。我出不去她也進不來,她找不了我麻煩,我樂得清淨。」說完靜了靜,滿懷溺愛地低下頭,上下撫摸著自己的肚子,最近已經能漸漸感覺到肚子裡孩子在動,小小的生命就這樣在她肚子裡成長,她嘴角有淡淡笑意。

    徐才人見她笑得閒適淡然,似乎全沒被方寶林的事影響,甚至連宮裡的紛爭她也能淡然其外,不知怎麼的心裡那股子燥火就沒了,不覺一笑:「姐姐說得沒錯,現在安胎養神才是最要緊的,為她傷身的確不值,她一人認為讓姐姐禁足是羞辱姐姐,其實不知道這於姐姐根本就無損,皇上還是寵姐姐,她小人自得意去,君子自開懷,只是現在禁足解了,少不得要出去,就不怕見了她再被找麻煩。」

    這一點攏香倒真不擔心,「妹妹這是杞人憂天了,惹不起還躲得起,她也是個要養胎的,能找咱們麻煩,難道就不怕自己麻煩?再說我們能有幾次遇見她。遇見了繞著走就是了。」

    徐才人走後,攏香轉眼看著彩霞,歎氣道:「最近你是怎麼了,越發急躁起來,那些話咱們私下裡說說就罷,當著客人的面,怎麼如此沒規矩。」

    自方寶林害攏香禁足起,彩霞就對方寶林很懷恨的樣子,平時就常在攏香面前說起,勸攏香乾脆告訴皇帝香囊的事,攏香本著孕中不多生事的原則,每次都是一笑了之。

    玲瓏在一旁見彩霞有不服之色,連忙拉住要開口的彩霞,上前一步對攏香道:「御女,彩霞姐姐也是心疼您,看方寶林欺負御女,彩霞姐姐心裡怎麼可能好受,別說是彩霞姐姐,奴婢沒親眼看見只聽說也討厭方寶林呢,只恨我不能把她逮來御女面前,讓她給您道歉賠罪。」

    攏香見她雙眼圓瞪,似乎真要押了方寶林來,哭笑不得:「我才說規矩,倒是一個比一個沒規矩了,你這是什麼話,她是寶林,哪是你說能逮住就逮住的,快打嘴,以後別再說這樣的話,當心別人聽見,須知說者無意聽者有心,一句無心的話,要是惹出什麼是非,徒增煩惱。」話是對著玲瓏,說到最後眼睛卻看著彩霞。

    彩霞感激地看了一眼玲瓏,對著攏香點頭道:「知道了御女,今後人前人後一定小心。」

    徐才人不常到皇后那裡,就時常與攏香一起,有幾次攏香去阮貴妃那裡她也不避諱地跟著。玲瓏猶記得去年中秋時,貴妃宴服清雅脫俗而出那件事,似乎與徐才人也有點關聯,徐才人就是被換了裙子並報給皇后的人。當時皇后列出的證據似乎都指向貴妃有意利用夜宴爭寵,不過最後情勢大反轉,有別的嬪妃出來出來認罪,司衣房裡也處罰了一位玲瓏認識的掌衣。

    玲瓏以為,徐才人要是與貴妃相處起來,不像她與方寶林那樣針鋒相對,至少也像她與皇后那樣,表面恭敬,內心吐槽,當然,她吐槽是玲瓏自己認為的。但她第一次跟攏香從歡祥殿回來就證明玲瓏想錯了。她和攏香兩人一路有說有笑的,到雲絮齋裡還不住地說貴妃那裡的杏花釀口齒留香,下次還要再去品嚐,言語之中多有讚賞貴妃的意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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