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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卷 071 馭獸訣心法 文 / 暗夜微涼

    「聽說沒?今兒來的那名美男子是領主大人的未婚夫婿,嘖嘖,真是比女人還俊俏啊!」

    「一看就是個病秧子,長得好有什麼用!哪裡襯得上我們大人?要我說,還是大人和雲先生登對些。」

    「大人是千金之軀,肯定也要家世相當。濮陽少將才是大人的良配,你們沒見他在城裡對大人是如何上心的麼?」

    「你們說的都不算。婚事是大人的爺爺定下的,是我們這樣閉塞的地方才不曉得。現在大康哪裡不知大人有位美勝於仙的未婚夫啊……」

    是夜,整個城內因為富貴無意透露了來客的身份而喧騰著,當事人卻坐在飯桌前,各懷心事。

    用過晚膳,在昏黃的燭光中,慕緋瑟掏出了準備好的瓷瓶,放在桌面,推向了一臉疲色的病美男。

    「寧洛,我托濮陽給你帶的,就是這百凝丸,對你的病應該會有些作用。等雲先生回來了,請他再幫你看看。」少女恬淡開口,對上了那雙深深凝視著她的眼。

    寧洛伸手握著瓶子,秀氣修長的手指細細摩挲著,半晌說道:「緋瑟若是有話,不妨直說。」

    「只是謝禮。你受寒毒侵擾多年,百凝丸若能有幫助,甚好。」

    她不擅長說好話,略顯生硬的話語惹得病怏怏的美男一陣輕笑。笑罷,寧洛眸中失落之色難掩,輕聲問著:「是想解我病痛之苦後,順理成章地要我取消婚約麼?」

    慕緋瑟倒是忘了這位美男生了顆七竅玲瓏心,他既然明言,她也不會客氣,點頭應道:「寧洛,我不會跟沒有感情可言的男人成親。我之前說過,你有機會覓得自己的良緣,何苦要聽從長輩之言,死守著無愛的婚約?」

    話說的有些大逆不道,可寧洛只是微微挑了挑眉。她說他們之間無感情可言,是那個翩翩如仙的男人麼?眼瞼微垂,他眼底的寒意被遮在了密長的睫毛下。

    見病美男緘默不語,慕緋瑟也知道自己過分了些。畢竟他身體不好,又硬生生等著她忙完了公務,現在還要受著她再一次的退婚之說,他的難堪可想而知。

    「我也大意了。你跋山涉水的,也不曾好好休息,我喚小樂進來伺候你就寢吧。」少女說著,起身就往外走,經過寧洛身邊時,她的手突然被抓住了。

    少女詫異地垂首看向病美男,他揚起了頭,琥珀色的眸子在燭光中瀰漫著真切的幽怨,「緋瑟,你是我唯一的妻,原諒我無法放手。」

    ***

    這一夜,慕緋瑟不得安睡。她眼前不斷晃動著那雙煙波渺渺的琥珀眸子,還有那個讓她難以直面的俊逸身影。她不曾體會過愛情是何滋味,但對雲若瀾無法抹滅的情愫卻是那般真切。

    她的一廂情願,最終會落得何種結果,又有誰能知曉?

    早早起床,天還未亮,少女沒有驚動香蓮,衣著簡潔地出了府,身後尾隨著像是從不用休息的侍衛。一路出城,沉默的主僕二人朝著惡魔嶺而去。沿路的油菜花開得正好,黃燦燦的,連接成片。微風拂過,花枝搖曳,美不勝收。

    這熟悉的顏色讓慕緋瑟心中一痛,啾啾彷彿還圍繞在她身邊嘰喳不停。鼻頭微酸,她腳步更快,看得身後的晏澄好不難受。

    魂源珠驀地抖動了幾下,少女身形一頓,捂著心口在原地喘起粗氣。她近兩天沒探究過魂源珠的動靜,靜心一看,古怪的珠子像是漲大了幾分,上方也騰起了第二顆星狀小點。

    苦笑一聲,慕緋瑟幾個呼吸間平復了體內不適。沒了啾啾,晉級的喜悅蕩然無存。她繼續走著,卻沒看到晏澄已經走至身邊,伸手欲扶,又不知會不會犯了少女的忌諱,他只得略感焦慮地跟在一旁,手心微微冒汗。

    等他們一路來到惡魔嶺入口,已是日出東方,朝霞似火。慕緋瑟洩憤似的走了一陣,心情倒也舒緩不少。她記得有人說過,人的痛苦多來自對自身無能的憤怒,形容現在的她,恰如其分。

    實力,實力,實力!少女在心底默念著,看到了許久不見的猴王歡呼而來,莞爾一笑,迎了上去。

    像是女王巡視般,她慢慢悠悠地在綠意盎然的山間走著。途徑那片蘋果林,果實已被採摘得差不多,赫之舒正在盤算販果隊每日的進賬和成本,倒是為領地添了筆不多不少的收入。

    不知不覺就來到了初與啾啾相遇的地方,慕緋瑟靜默地站立一會兒,喚出虹光,將晶瑩的玉笛放至嘴邊,輕輕吹奏起來。

    悠揚的笛聲響起,聽得晏澄一怔。他是聽過主子吹奏的,絕對稱不上悅耳,可今日一聽,竟如清冽的甘泉,潺潺流淌於心。

    她吹的是娘親留給她的十部笛曲中的初春篇,曲調舒緩,意境平和。只是這樣悠揚的曲子,吹出了她內心無法彌補的遺憾。淺淡的憂傷隨著笛聲飄散,明媚的春光也因此被染上了幾分難以言述的意味。

    少女的腦袋陷入了一片空靈,只有啾啾嬌俏的身影翩翩盤旋。與小黃鳥相處的愉悅,對它如密友般的寵愛,還有失去這個可愛小傢伙的痛楚,一一呈現於心。慕緋瑟沒有抗拒這些念頭的出現,只是感受著。情緒化作美妙的音符,環繞於林中。

    生機勃勃的樹林裡,不知何時聚了越來越多的動物。大大小小,形形色色,無一例外地隨著慕緋瑟的笛聲輕輕搖晃著腦袋。

    一曲奏罷,少女垂首,還沉浸在虹光帶給她的感觸中。虹光突然亮起一道綠芒,順著手臂扶搖直上,在她腦中印出八個小字,「至情至性,以心動人。」

    這是更高層的心法麼?慕緋瑟微愣,她的笛意只是略有長進,但竟奏出了如此美妙的樂曲,她也始料未及。虹光和她的契合程度似乎更進一步,她僅需要氣息平穩,指法純熟,全情投入就好。看來是啾啾的離去,勾出了她內心深藏的情緒波動,無意間參悟了馭獸訣的另一層心法。

    慕緋瑟仰頭,忍住了眼眶的淚意,猛然看到頭頂上方的樹枝間落滿了鳥兒。再低頭一看,在她周圍二十尺處,出現了不少動物,呈圓形狀將她和晏澄圍在當中。

    見大小動物們臉上都是一派祥和,少女大致猜到了它們都是被笛聲所吸引,但其中不乏猛獸,也讓冰山侍衛小心地護在她身邊,不敢鬆懈。

    虹光的初級心法都記錄在娘親留下的詩集中,裡面只是大抵描述過,修為在晉陞到一定階段後會出現百獸朝拜的場景,不想這場面來得如此迅速。

    笛聲散去,動物們也從搖頭晃腦的應和中清醒過來,瞪著眼,警惕地看著出現在它們地盤的不速之客。有些膽小的,想開溜,卻又像被心頭的貪戀扯住了腿,在原地躁動不安。有些兇猛的,想攻擊,卻有動物的直覺止住了行動,亮出爪子,齜著牙。

    馭獸訣,竟是如此奇妙的東西。慕緋瑟把先前的悵然若失埋在心底,嘴角噙著高深莫測的笑意,輕晃著手中的笛狀虹光。

    「不交門票,白看了場演出,你們還好意思衝我齜牙咧嘴?說你呢,頭上有塊毛禿了的。」少女隨意一指,就指中了其中塊頭最大的黑熊。

    或許是在跟同類打鬧爭鬥時被薅了頭頂的毛,那頭最壯實的黑熊原本雄壯的模樣變得有些滑稽。它被慕緋瑟一指,本來還滴答流著口水的大口突然就合上了,像是聽懂了少女在說它長得有礙觀瞻,憋屈地搖頭晃腦。

    估計這黑熊平日也是惡魔嶺外圈的一霸,見它吃癟,包括它的同類在內的其他動物倒是很歡樂。這種情緒就順著虹光傳遞了回來,一時和樂融融充斥著慕緋瑟心底。

    她細心觀察了一番,除了頭腦比較簡單的熊類,大型肉食動物不見多少,其他多是性情比較溫和或攻擊性不強的動物。暗忖著她的笛藝還不具備能力震懾腦袋好使的猛獸,少女盤算著勤能補拙,決定每日再忙也要抽時間多練練娘親遺留的稀世心法。

    跟少女早就混熟的猴王帶著一眾下屬,安靜地站在她身邊,毛茸茸的臉上遮掩不住猴仗人勢的得意洋洋。慕緋瑟看著好笑,趁著不錯的氣氛,微微笑道:「今日你們能來,也算與我有緣。我且再為你們吹奏一曲吧!」

    暖春篇的指法她早已熟記於心,曲調歡快活潑,現在吹奏倒是很應景。少女閉眼奏響第一個音符,本來還有些躁動的動物們瞬時安靜下來,隨著她的音樂繼續搖頭擺尾。

    晏澄不通音律,但也聽出了少女曲風的輕快,他冷淡的面容也在莫名的安心中柔化很多。雖然他還是沒放鬆警惕,雙眼環視著她週遭的動物們,心裡卻暗暗讚歎著主子的好本事。

    慕緋瑟逗留在山林中半天,告別戀戀不捨的聽眾們,回到領主府不到半個時辰,一個黑影突然直逼而來。見她在前,來人單膝跪地,聲音稍大:「領主大人,天地會殺過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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