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慕緋瑟醒來,她已經躺在自己的臥房三天了。
醒來第一件事就是四下搜尋啾啾的身影,可是,除了眾人的如釋重負,她再也沒能看到那只會黏人的小黃鳥。
雲若瀾頗為遺憾地說著啾啾化成一團火焰不翼而飛,言下之意,不外乎是啾啾為了救她,悄然離世。
她對小黃鳥的喜愛已經遠遠超出了自己的預期,而今這可愛的小傢伙,再也不能在她身邊蹦蹦跳跳。她害死了一隻主動跟著她的幻獸……這個念頭纏繞著慕緋瑟,讓她久久無法平靜。
支走了所有人,把頭埋在雙膝間,少女無聲流淚。這是她來到幻魂大陸後,第一次傷心得難以自持。
雲若瀾說她晉級了,因為融合了啾啾的魂源珠,慕緋瑟現在已經是中級二星魂師了。實力大漲確實是她迫切需要的,可是她的自信和莽撞卻害可愛的小黃鳥喪了命。這樣的晉陞,又怎能彌補失去啾啾的痛苦?
等她再次出現在人前,含淚的眼眶和微紅的鼻頭出賣了她的傷感,令眾人一陣心疼。怕小徒弟觸景傷情,凌也暫時被雲若瀾收回了魂源珠。香蓮和富貴想安慰安慰自家小姐,卻發現他們的語言很蒼白。他們剛剛習慣了堅強的主子,慕緋瑟的沉痛一時讓他們失去了安撫的能力。
晏澄在此時卻一反沉默,沉穩地說著:「火棘鳥沒那麼容易喪命,主子,啾啾會回來的。」
慕緋瑟知道貼身侍衛是好意,勉強笑笑,輕嗯了一聲,沒有出聲。經歷了不明所以的變故,赫之舒只曉得黏在領主大人身邊的小黃鳥不見了,也不知發生了何事,但見她情緒低落,還是想了些其他事情向她匯報。
「大人,過兩日就是月亮節,您看城中可要操辦?」
月亮節?慕緋瑟打起精神,隨口問著:「從前城中是如何過的?」
「因為貧瘠,往年都沒張羅過。如今您來了,小人想再不濟也得燒個月亮屋,祈求五穀豐登,人畜平安。」赫之舒見少女振作了些,更是說得鉅細無遺。
「也好,你們去準備吧。月亮節上若能添幾門喜事,也倒能給領地帶些好寓意來。」慕緋瑟說著,對不曾經歷過的幻魂大陸情人節也上了些心。
赫之舒領命而去,顏老爹和顏佟也隨著去幫忙張羅,香蓮和富貴一聽小姐來了興致,也忙不更迭地開始準備府裡過節的東西。
庭院內只剩下一女兩男,慕緋瑟看了眼滿目關切的半吊子師父,想起水渠內算不得親吻的親吻,面上微熱,尷尬地別開了頭。
察覺到氣氛不太對,晏澄雙眸微黯,自動退開,留下瀰漫著古怪氣息的師徒二人坐在院中石凳上,兩兩無話。
雲若瀾知道小徒弟心情錯雜,只是陪她靜靜坐著。看她臉上好端端地飛起了些紅雲,轉瞬想到了二人之間的親密。仙男也略感羞赧,星眸中湧動著看不清的情緒,見她不想說話,只得撫弄著茶杯,悶頭喝著花茶。
這樣的尷尬在他們之間似乎越來越頻繁,慕緋瑟也說不清是為何,只覺得有些東西在悄然發生著變化,這種變化讓她感到惶然。
就在兩人不知說些什麼打破難捱的靜默時,晏澄突然領進了一個無煞的人員,他揖禮請示著:「大人,城外來了一隊人馬,領頭的說他姓寧,您看他們可以進城麼?」
慕緋瑟心頭一顫,眸子不由漲大幾分,是寧洛麼?她不由自主地看了雲若瀾一眼,仙男臉上也有著怪異的表情,像是有些酸澀,又帶了些悵然。
如果真是寧洛,他無事便好。少女想著,也緩緩起身,嘴裡說著:「我去看看吧。」
說罷她就隨著無煞成員出了府,雲若瀾不緊不慢地跟在身後,臉上雖然還是清淡如風,但眸子裡卻有難言的晦澀。
一行人腳程頗快,不一會就來到了北門。為了避免不相干的人混入城中,無煞眾人在秦暄的叮囑下自動做起了守衛軍的工作,雖然暫時沒有什麼狀況,但防患於未然總是好的。
看到人群中微微弓著身子輕輕咳嗽的身影,慕緋瑟暗歎了口氣,快步走上前去。
「緋瑟,可算見到你了。」眾人只聽得一個無比輕柔的聲音響起,來人的長指掠過頭頂,卸下頭上的罩帽,一張比城中第一美男雲先生還要迷人的臉就呈現在了眾人跟前。
寧洛風塵僕僕的樣子讓慕緋瑟嚥下了口中的責難,她看到病美男出現,莫名有了幾分安心。「先回府吧。」
少女引著寧二公子往城主府走去,沿途不少居民都向她行著禮,也好奇地打量著走在她身邊的男子。人們眼中的驚艷是遮掩不住的,暗暗揣測來人身份的同時,也對他身後的車隊充滿了好奇。
寧洛沿途張望著城中的光景,琥珀色的眸子裡波光流轉,輕歎著:「緋瑟,真是難為你了。」
「現在還算有了幾分起色,這是陛下寄予天命之人的重望不是麼?」慕緋瑟答著,思忖著未婚夫婿的來意。有兩三個月沒見,他的精神倒是好了不少,看樣子那個醫師的醫術倒頗為高明。
「話雖如此,但也著實委屈你了。前一陣在慶雨城的醫師那兒休養,身子好轉了些就想來看看你。沒有驚擾到你吧?」寧洛看出了少女的疑慮,口氣很是溫馴。
慕緋瑟忍住想遞白眼的衝動,來都來了,還能怎樣?「就怕你車旅勞頓,又傷了身子。原本讓濮陽給你帶了些藥丸,不曾想你竟不在府上,如今來了這裡,可知會了寧大人?」
「父親知道我會來,沒妨礙到你就好。」
兩人絮絮閒話,倒像尋常未婚夫妻那般和睦,看得身後眾人一陣艷羨,除了某位自覺無趣想走人的仙男。寧洛朝後望了望,正好和雲若瀾看了個對眼。兩個樣貌出眾的男人相互微笑著,卻在對視的眼波中,無聲地交鋒了數個回合。
「緋瑟,馬上就是月亮節,我帶了些月亮糕的原料,應該足夠所有人的份量。還有五十壇醉仙城的美酒,足夠城裡過個好節了。」
轉眼來到了府邸門口,寧洛收回了掂量的目光,淺笑著望向自己的未婚妻。慕緋瑟怔怔地仰頭看著他俊逸的笑顏,又覺得自己看了他太久,淡淡移開視線。
「勞你費心了。晏澄,找人卸下東西。顏老爹,你和富貴去找些會做月亮糕的人,不會也不打緊,這幾天現學。顏佟,找到那些黑衣人,說要過節了,囑他們去山裡打些野味來。赫總管,月亮屋按照習俗標準扎制,別懈怠了。都去忙吧!」
「是,大人。」
異口同聲的回話讓寧洛笑意更深了些,美眸生光地隨著少女進了府。香蓮正按慕緋瑟的吩咐忙著拾掇遠道來客的客房,一見寧洛就福身請安道:「姑爺萬福!」
這一嗓子惹得病美男笑開了懷,也成功讓少女黑面。慕緋瑟神似不愉地瞥了眼搞不清狀況的小婢女,也沒急著糾正,屋內的簡陋總有委屈了這位男版林妹妹的嫌疑,她清淡說著:「寧洛,條件有限,你將就將就。」
「不礙事。緋瑟有公務要忙吧?不用管我,晚上我等你用膳。」這語氣像極了賢惠的內助,聽得慕緋瑟一陣惡寒。角色好像調了個個兒,這般低眉順目的寧洛還真是令少女無處發作。
帶著一肚子郁卒,少女轉身離開,看到端立在過道上的雲若瀾,他微笑著,卻透著看不清的迷霧。想到自己的正牌未婚夫婿找上了門,她又有些無從說起的感觸不知怎麼跟自家師父講,慕緋瑟不禁頭疼。這種亂七八糟的事情,她果然應付不來。
「緋兒,帶回的獄火蓮被凍死了,我會再去一趟繁花城。大概兩日後回來,你的傷勢剛好,多注意休息。」溫聲叮嚀著,雲若瀾見小徒弟不肯看他,心裡一陣苦澀。
說起獄火蓮,失去啾啾的傷感再次浮上心頭,慕緋瑟點點頭,朝自己的書房走去。仙男歎了口氣,也轉身想走,卻聽到身後輕飄飄傳來了一句:「雲若瀾,小心點。」
仙男回頭,卻沒能看到小徒弟的身影,他陰霾的內心如一道陽光照進,輕揚著唇角,大步離開。這聲叮嚀也落在了屋內某人的耳裡,好看的唇瓣輕輕抿著,隨著重重的咳嗽聲,竟彎起了一個詭異的弧度。
慕緋瑟發現自己說了句廢話,以雲若瀾的實力,有幾個人能傷得了他?或許是啾啾的離世讓她領悟到了珍惜眼前人的真諦,即便半吊子師父有話沒講,但她寧願相信,他是真的為她好。
月亮節轉眼就來,可憐領地眾人卻不曾得到過理所應當的祈福歡慶之幸。少女不是熱衷節慶的人,但能討個好兆頭,又可以適時讓民眾們休息休息,也不失為是個好借口。
府裡倒是越來越熱鬧了,寧洛,你是專程趕來陪我過節的麼?慕緋瑟默默嘀咕著,輕撫著還有不少百凝丸的精緻瓷瓶,暗下決心,就趁這次機會,說清楚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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