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哥,你才像個當哥哥的嘛!」王世文喝了這麼多酒,舌頭有點捋不直了,摟住王世安便開始訴說起來,「大哥真不是個東西!收自己家的蠟,也開那麼低的價!二哥你是不知道,我今年賣蠟賣得早了點,要是再多等幾天就好了,就賣給你找的那個江家……呃!結果大哥一點都不看親兄弟的面子,硬只開一兩五錢的價!還說我的蠟不好,渣子太多,一兩五錢都是出高了……放他娘的屁!呃!還親兄弟呢,他娘的不是個好東西……」
王周氏在一旁聽著三兒子罵大兒子的娘,臉都黑了——怎麼罵,也是在罵她啊!
王世安趕緊勸道:「別說了別說了,你喝多了趕緊回家啊……」再多說幾句,娘只怕就要來打人了。
三叔家的蠟賣大伯了?阿喜聽得鬱悶極了,當時三叔家的蠟,明明來不及收了,阿梅還特地跑來叫她幫忙,幾個個急急忙忙地,才終於趕在江家走之前將蠟收完的。價錢也是按江家的價收的,三兩二錢一擔啊,怎麼會成了一兩五錢了?
但阿喜突然明白過來,三叔說的這蠟,並不是他自己家的蠟園的蠟,而是秦氏家蠟園的蠟。他把秦氏家當成自己家了呢!那自己家,他又放在何處!想清楚這點,阿喜心中便有些不痛快起來。
他自己家的蠟園裡不幹活,還是她這個小侄女去幫忙的,可是自己卻給姘頭幫忙……呃,姘頭是有點不好聽,以後就叫秦氏他相好的吧!還跑到哥哥家大放闕詞,說大哥收自己相好家的蠟收的價錢太低了……價再開低點才好呢!虧死那個姓秦的不要臉!氣死那個姓秦的不要臉!
而且以大伯的為人,要是能開出高價才稀奇呢!還有,因為一個相好而說自己家大哥的壞話,這怎麼也太不該了吧?誰親誰疏都分不清了嗎?
阿喜可以想像,那天秦氏跑到她家來搶肉。結果搶了個空,回去後,只怕也跟這個三叔說了自己家不少的壞話。不過這個三叔倒是有些肚量啊,即使是喝醉了。也不說一句這事。
「你大哥不是東西,你難道是個東西?」王周氏把碗筷往桌上一放,罵了起來,「你自己家顧過沒有?你大哥再差,他自己家總是要顧的,孩子總是要養的,你連自己家都不管。偏去養別人家的孩子,你還有臉說別人!現在村子裡都說些什麼話你知道不知道?你還厚臉皮好意思說!還罵他娘!他娘難道不是你娘!要你但凡還有一點點做人的臉皮,你回去就跟那個姓秦的小寡婦給我斷了!」
王世文聽了老娘的話,垂著腦袋半天不吭一聲,阿喜還以為他睡著了。沒想到過一會,王世文突然抬起頭來,又是笑瞇瞇地對王世安說:「二哥,天不早了。我該回去了……這個酒不錯啊,送我一壇吧?」
阿喜簡直有些氣壞了,吃不了還兜著走啊!這三叔的臉皮怎麼這麼厚!而且剛才才被罵。轉臉就當什麼也沒有發生過……這三叔的心理素質,也太好了一點吧!難怪家中這麼多人,也沒有一個人能讓他跟秦氏分開的。
只怕哥哥的法子,也不一定就真的能奏效啊……三叔可不是普通人……
王世安有些發愣,但還是答應了。村裡那麼多人賒欠不也是賒欠了?雖然按了手印,但誰知道什麼時候才有錢還把呢?大哥還打走了五斤酒呢,連個手印也沒按,自己家弟弟,要一壇,也不算過分。
王世文便過去挑了一個罈子。抱在了懷裡。
阿喜急了,看著阿爹,直嚷:「爹!」爹怎麼能答應呢?像三叔這樣的人,吃完了還要兜著走——是不能惹的,不然以後天天來——那還得了?生意還要不要做了?
王世安有些惱怒了,怎麼自己連做這點主都不能做。這孩子也管得太多了一點,瞪著阿喜說:「這是你三叔!」
阿喜氣鼓鼓地,看著王世文抱著那罈酒走遠。她要釀酒為的什麼,還不是為了多賺些錢,以後全家人能過上好日子?可是大伯來打幾斤不花錢的酒,三叔也來搬一壇……這生意以後還要怎麼才能做下去?不虧本才怪呢!想發財,做夢去吧!
晚飯過後,全家人一起將酒靈果切好,分放到每個罈子裡,又將罈子用泥封好,並在上面記好密封的時間,以方便以後武家與江家賣酒。
將一切忙完,夜已經深了,月亮已經爬得很高。阿喜端把小凳子坐在院子裡,曬著月光,一邊讓空間補充靈氣,一邊也讓自己忙了一天的心靜一靜。
王世安也搬了把凳子過來坐下,就靠著阿喜坐著。
阿喜心裡面還不痛快呢,鼻子哼了一聲,將身子扭到一邊,不理他。
「阿喜。」王世安全一種很嚴肅的聲音叫她,表情卻有些無奈——孩子本事了也不是好事啊,才多大的人,就敢給當老子的臉色看了。
阿喜無奈,只好扭過身來,看著王世安,看他到底要說什麼。
「阿喜,」王世安的聲音很是無奈,「今天你很不對啊。」
阿喜撇宵嘴。她哪裡不對了?她還不是為了這個家好?只可惜爹他不但不聽她的,還要來教訓她呢。
「你三叔……他平時是有些不對。」王世安仔細地組織著語言,「可是,他畢竟是我的兄弟,是你的三叔。再說,今天你大伯都打了那麼大一壺酒回家了,總不能就你三叔不行吧?都是兄弟啊。」
阿喜想到大伯那壺酒,就又忍心不住笑,可是現在場景不對,她費了很大勁,才將翹起的嘴角抹下去。
「他們都是爹的兄弟,一起長大的。」王世安慢慢地說著,「爹的兄弟不多,當年你爺爺小時候,家裡窮得很,上面幾個哥哥都沒有辦法娶親,餓死幾個,送走幾個,自己出去幾個……就剩下你爺爺個么子,跟著父母過。後來父母又死了,你爺爺苦啊,在村裡,無依無靠,沒有助力,被人欺負了,連個幫手也沒有,後來連家裡最後的幾畝蠟園也叫人佔了,實在沒有辦法了,才出去闖世界。到現在,我的那幾個伯伯也不知道在哪裡,還活著不。也是你爺爺能幹,後來還真讓他發了財回來了,才娶了你奶奶,生下你爹我們兄弟三個。可是爹也只有三兄弟,連個堂兄弟,都沒有了。在村裡,你爹單幫啊。」
阿喜認認真真聽著。這個世界,與她以前所處的世界區別很大,很多事情,她都是聞所未聞的,包括看的那些穿越小說裡,也從來沒有提到過。爺爺其他的兄弟姐妹有餓死的?那當時,到底窮成了什麼樣子?難怪現在爺爺說起以前的事,就一臉自豪。他的確是值得自豪的,這份家業,包括她家現在種的蠟園,都是爺爺賺回來的。
爺爺還是個有本事的人啊,可是為什麼奶奶一說起爺爺,就一臉鄙視?當年,到底發生了什麼樣的故事?
「所以,爹必須與兄弟處好關係。可是你大伯那個人吧……」王世安猶豫了一會兒,大概是不知道如何跟女兒說起自己大哥,想了一陣,也沒想出個好詞來,只好含混過去,「就不說了,你三叔,雖然有很多毛病,可你爹要是真有了事兒,要找人幫忙,還只能找他。不然搶起水來,都搶不贏別人啊。酒又是咱們自己家釀的,不值得什麼錢,爹知道,你變出來的那個酒靈果,若是整個放到酒罈子裡,連清水都可以變美酒的,只是不夠用罷了。所以,你也不能太小氣了,要知道,他始終是你叔叔。」
阿喜臉上訕訕的。好吧,就算今天是她錯了,不該給三叔臉色看——可是如果他以後還這樣連吃帶兜,那她……還是得給他臉色看!也不要太不客氣了是不?
「不會的不會的,你三叔雖然離譜,可是也沒有到那個程度。」王世安馬上向女兒保證,「你放心,以後不會有這樣的事了。那酒,他至少也要喝完了才會再拿啊!」
哦,就是把她家當成他家的酒庫啦?三叔那樣的那酒量,一罈酒也不過一餐,那豈不是天天得來拿酒?阿喜聽了急了。就是陳家,一個月也只要供十罈酒啊,還算錢的,這三叔一天一壇,一個月可不得三十?這也太誇張了吧?
「你別著急,你三叔我清楚,沒有好菜,他最多喝三兩。」王世安向女兒保證了又保證,阿喜半信半疑地看著爹,暫且將這事放下了。如果一餐只喝三兩,一天就最多一斤……一個月則最多十五壇……雖然還是有點多,但總比三十壇強吧?阿喜想著,還是要想個辦法治治三叔才是。可是爹說了不能得罪三叔……這有點麻煩啊……
第二天一大早,阿喜一家都起來了,忙著準備釀酒。那戶定了她家酒糟的農人也來了,拖著一個小板車,將酒糟鏟到小板車上,堆得高高的,壓得實實的,也沒有裝完,這才慢慢往家拉。
「爹,這些酒糟是都給他的嗎?」阿喜稀奇地看著那個背影,他家餵了多少豬啊,能吃這麼多嗎?
「沒有,他家可要不過來。後面酒糟還要多些呢,這酒糟是三家包下來的,一家一個月一兩銀子。」王世安一邊往爐裡鏟糧食,一邊說。
就是說,這麼多的酒糟,一個月只能賣三兩銀子?阿喜聳聳肩,聊勝於無吧!可惜這酒糟,什麼都不能做,只能做飼料喂餵豬。
「老二啊,今天這麼早就開始忙啦?」一個阿喜很不喜歡的聲音在門口說,大伯,大伯怎麼又來了?難道那個臭魚水是喝上癮了,還要再喝幾葫?(未完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