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在屋裡忙的王張氏便重重的咳嗽了一聲。
阿雅聽得想笑。這婆媳關係果真是世界上古往今來第一難處的關係了。瞧阿喜娘與阿喜奶,不過才短短半個鐘頭,那相互之間白眼已經扔了幾輪了。
王周氏便不再說王張氏的壞話,只是重重地哼了一聲,開始專心地繡起鞋墊來。
阿雅怎麼看都覺得那樣漂亮的一朵花兒盛開的地方竟然是鞋墊……實在是太可惜了一點點。鞋墊多臭啊!真是糟蹋好東西。
「阿喜要學繡鞋墊嗎?」王周氏很慈祥地問阿雅。
繡鞋墊?no!幾塊錢一雙的東西,哪裡用得著費這個勁!繡花到是可以學學,以後她可以用來賺錢,兼炫耀。
她咚咚咚地跑進屋裡面,在衣櫃裡面翻了半天,也沒有翻出她想像中的好面料來。找了半天,只找到一塊一尺來方的白布,雖然不是什麼好東西,括略嫌厚實了一點,但還比較柔軟。
「奶,你在這上面繡一朵花吧,要……梅花。」阿雅想了一想,沒敢要荷花,雖然看著阿喜奶奶這荷花繡得活靈活現的,可是她總不能讓自己第一塊手工繡花帕子,跟個臭腳墊一個花樣吧?那也太讓人嗝應了一點。
「梅花?好,就繡梅花,其實奶最喜歡梅花了。」王周氏很高興,放下鞋墊,拿針在好塊粗白布上比劃了一回,「我繡得最多的就是梅花了……」
阿雅已經呆掉了。什麼,繡得最多的就是梅花?那得有多少只腳下踩著一支支凌寒獨自開的傲雪寒梅呢?想到這裡,她的渾身就不得勁。
「我要竹子。」阿雅趕緊說。阿喜奶,你不會連竹子也愛繡吧?那就再換,總要換出一樣你不喜歡的茶來。
最後阿雅定成的成了芍葯,那種沒有香氣,但是顏色特別濃郁的花兒來。總算遇到阿喜奶不喜歡的花了,不容易,要慶祝。
於是很快,阿雅就有了一條上面繡著大俗的芍葯的粗布白手絹了。雖然她最喜歡的是荷花,但打死她也是不敢要荷花來繡在帕子上的。
這幾天,阿喜奶王周氏也非常到位的表現了一番她的好為難人,比如說吃飯的時候,不是說鹹了就是說淡了,要不就說爛了,或者說是硬了,反正這頓飯是別想安安靜靜地吃完的。
可是,她對阿喜卻又是特別的好。阿雅仔細看她的臉,發現雖然上面佈滿了細小的皺紋,可是仔細看就可以看出,她年輕時候應該長得很不錯的。
阿喜的奶奶,年輕時又有過什麼的際遇呢?為什麼會嫁給老頭子,卻又吵了一輩子的架?不喜歡他,不嫁不就行了?
父親王世安的臉,很明顯是長得像奶奶的,而她卻長得很像父親,所以她與奶奶,也是挺像的。
吃過飯,王周氏又搬著小凳到門口坐著開始繡花,那雙鞋墊早就繡完了,幫阿喜繡完那條手帕後,她又開始了繡一雙新的鞋墊。阿雅就不明白了,為什麼她就這樣跟鞋墊過不去呢?繡完了一雙又一雙。
阿雅也搬把小凳子坐在王周氏旁邊,看著她用力將針穿過那鞋墊,然後哧啦一雙嘬出來。
王世安與王張氏,吃過飯後,拿起一根粗樹枝一般的東西,就要出門。
咦,為什麼要拿這個啊?這個有什麼用處?
看到阿雅,王張氏猶豫了一下,問:「阿喜,我看你也好一點了,去幫幫忙吧,家裡實在是有些忙不過來。」
啊,要幹活了?阿雅小小的鬱悶了一下。她也不能因為生病,老是躺在床上也沒有什麼意思,不如出去轉轉。
王世安見大女兒要去幫忙,將又拿起了一根木杈,也不說什麼話,只是在前面帶著路。
這木杈到底是用來幹什麼的呀,阿雅跟在後面一直猜想,鋤地、鋤草、播種、施肥……她所知道的農村活裡面,就沒有一樣能夠與眼前三個大大的木杈聯繫起來的。
到底要去哪啊,走了好遠了,腳都疼了,怎麼還在走啊?阿雅鬱悶極了,早知道這麼遠,她還不如看阿喜奶繡……鞋墊呢!
「就是這裡了,這裡就是東邊的那塊園子。」王世安停了下來,抬頭看著眼前的樹。
什麼,這裡?這裡不就是一個小樹林嗎,而且這些樹好像是……前世路邊到處都種著的女貞樹一樣?
難道所謂的十畝地,都是用來種女貞的?可是女貞有什麼用啊,不能吃不能喝的,種它幹什麼啊?
啊,對了,以前好像聽說過,女貞是可以入藥的,難道種植女貞,就是為了得到這些藥材?那也太誇張了一點吧,這怎麼可能養得活家?
不對,這些女貞樹枝……似乎與她以前見過的不同,這兒的女貞樹枝上似乎都裹著一層銀白色的……雪?
這個時候,怎麼可能會有雪?現在是正開始熱的五月啊。可是那些白白的東西是什麼呢?
阿雅仔細站到一棵樹下,開始仔細觀察那些「雪花」,似乎……不是真正的雪花啊……阿雅手指一摳,便摳了一些到了手裡。這個東西……裡面好像有蟲在動?嚇得阿雅趕緊將手中摳的那些東西扔掉。
王世安手中拿著一根樹杈,開始查看所有的樹。有些樹就這樣過去了,但到了有些樹那兒時,他便會舉起樹杈,對著樹身一陣敲打。這些樹都不是什麼大樹,所以一番敲擊之後,從那繁茂的枝葉裡,便開始往下掉東西。
掉下來的是什麼呀,一動也不動的。阿雅好奇了,跑到樹下去看,看到幾隻不小的蟲子,縮成一團,不敢動彈。
有意思有意思,這是什麼蟲啊,這樣好笑,還裝死呢!
「這個蟲叫蠟蝽,專門偷蠟吃,不是好東西。」王張氏看女兒對這蟲子好奇,便對女兒說,「你用腳一踩,它就死了,」
她沒事踩它幹嘛?不過,偷蠟吃……蠟可以吃嗎?以前小時候家裡為了防止停電特地買的蠟燭,放多少年也沒有見壞過啊,怎麼會有蟲吃它呢?蠟有什麼好吃的,不就是石油做的一個產品嘛。
不對,剛才她用手指摳的一些白色的粉末,好像是蠟!可是裡面有蟲啊,難道那就是蠟蝽?可是那樣小……
王世安上前幾步,幾腳便將那些掉下來的蟲子都踩死,然後開始舉著木杈打蟲子。
「阿雅,你也幫幫忙,這活不累。」王張氏便說,將那個多餘的木權遞給阿雅,並告訴她如何打蟲。
「蠟蝽這東西,吃蠟很厲害的,要是不管,地裡面能一點收入也沒有。」王張氏說,手中也不停,一樹杈打下去,頓時又有十幾個那種蟲子掉了下來,然後趕緊上前幾步,幾腳便將所有的蟲子全部踩死。
有點意思,阿雅便也舉著樹杈,對著一棵樹一陣狂風暴雨,果真掉了幾個東西下來,卻並不是蟲子,而是幾片葉子。
王張氏搖折頭,只好繼續教她,在敲擊樹之前,應該仔細地觀察一下。
這個工作不累,也不難,阿雅很快就學會了,那蟲子便紛紛地在她的敲擊下往下落。
「這塊地得多久沒有打過蟲了?」王張氏緊緊皺著眉頭,「這塊地雖然一向收成不好,可是也不能這樣丟著不管啊,今年這個時候突然將這塊園子分給咱們家了,這叫怎麼一回事?」
王世安仍然不吭聲,只是默默地打蟲子,踩蟲子。
阿雅仍然很有興致地敲打著樹枝,玩得很起勁。這幾天,實在是無聊透頂了。
咦,這個地方,這顏色好像有此不對勁啊,不像白色的。阿雅小心翼翼摳下那一小塊蠟,看著那塊帶著點紅色的蠟,小小興致勃勃地拿著給王世安看。
就是這東西!王世安有些鬱悶,這塊地最不好的地方即在這裡,這裡的女貞樹種植的時間還不算太長,但也不知道是因為水土不好還是因為風水不行,收的蠟顏色總是不太純,所以賣不出好價來。
可是最近也確實有些怠慢了這裡,所以這裡才這麼多顏色不純屬的白蠟,連第一回來的阿喜都發現了,今年可真是慘了……
顏色太太淺了一點。阿雅將蠟把玩了一陣,這才捨得丟掉,不如染的蠟!
一直到了下午三四點的時候,這塊園子裡的樹都打完了,阿雅長長鬆了口氣,終於可以回家吃飯了吧?她現在真是餓得可以吃下一頭牛,從來沒有感覺過這樣的餓。
這戶家庭,一大早吃點東西,就開始幹活,中午都不回去吃飯的,身體怎麼受得住?不行,不管他們怎麼弄,她以後午飯是一定要吃的!不吃實在是餓得受不了了。
回到家裡,王周氏還是坐在門口繡鞋墊呢!也不知道她到底有多少鞋墊要繡,怎麼還沒有繡完?
王張氏放下手中的樹杈,進了屋就準備做飯,卻聽見廚房裡面傳來一聲驚叫,不知道怎麼了?
王世安趕緊衝了過去,一會兒就出來了,原來,廚房裡什麼都是現成的,飯早就做好了。
原來,還是有母親要好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