胤祀回到大營之時,右邊臂膀還是一點兒力氣都使不上。胤禎也受了傷,因為不是很重,便早一步被帶回了大營,此時見到八哥回來,油然生出一種死而復生的悲切與感慨。他胳膊、腿上都顫著繃帶,行走還需攙扶,但見到胤祀被抬下馬車,還是掙扎著衝了過去,撲在擔架上,竟然嗚嗚哭了出來。
立時間,九爺胤禟、十爺胤哦還有十三爺胤祥都快步走了過來。
「八哥!」大家見到胤祀毫無血色慘白的臉時,不由得心驚不已,再看十四弟失聲痛哭的樣子,便能想到當時與狼群搏鬥是何等的慘烈!
太子和胤禛也走了過來,胤禛看了看胤祀右肩傷勢,關切道:「八弟,你現在感覺如何?那膀子可能動彈?」
胤祀虛弱地欠起半邊身子,對著眾人笑了笑:「謝謝大家關心,我已經好了很多!」
太子見他還要行禮,趕緊擺手讓他躺下,開口道:「老八,你可嚇死我們了!現在回來便好,回來便好!」
胤祀恭謹低了低頭:「謝太子爺關心。」
太子點點頭,端著架子說道:「皇阿瑪和內喀爾喀郡王巡視去了,他老人家囑咐我叮囑你先安心養病,有什麼事情等你好了再說。」
胤祀語氣謙和又帶著感激,對太子回道:「謝皇阿瑪惦念,胤祀不能親自叩謝實在不孝,還請太子爺代胤祀向皇阿瑪謝恩!」
太子「嗯」了一聲,又不痛不癢囑咐了幾句,轉身走了。
胤禛看著胤祀,皺眉說道:「老八,你現在行動不便需要人照顧。可咱們這次出巡帶的人手也不富裕,我自作主張找了個草原上的丫頭來照顧你。」
胤祀對胤禛笑了笑,客氣說道:「謝謝四哥。」
胤禛擺擺手:「兄弟之間,謝來謝去的未免生分。你先休息,我晚上再來看你。」
胤祥見胤禛要走,也不多留。只從懷中摸出一個瓷瓶子。說道:「這是溶溶臨走時留下的,她心眼兒細,怕咱們騎馬摔傷,特特從京城一路帶到這兒的。百草堂的去腐生肌膏,八哥,你留著擦吧。」
胤祀聽到是蘇溶溶留下的。神情立刻有些變化。他伸手接過,看了會兒才抬頭,對胤祥說道:「謝謝了!」
胤祥笑著擺擺手。轉身也快步離開。
見他們都走了,齊格格歎了口氣,低頭看向胤祀:「八爺,我也先回去了,我們之間的事等舅父回來,我在和他說!」
胤祀對齊格格溫和一笑,點頭道:「格格一路辛苦。胤祀感激不盡,無以為報!」
齊格格搖搖頭:「我舅父說能夠報答的都不是恩情。我不需要你的報答。等我有一天求到您的時候,您幫我一把就行!」
胤祀笑道:「好!一言為定!以後只要格格開口,胤祀赴湯蹈火萬死不辭!」
齊格格燦爛一笑,翩然離去。
胤禟看著齊格格的背影消失不見,才開口疑惑問道:「我怎麼覺得你們倆怪怪的?」
到底胤哦實在,不耐煩道:「我說有什麼話非要站在這冷天裡說,咱不能回到帳中,在溫些奶茶,便喝便說嗎?」
他這一句說的看似蠢笨,實際正在點上。胤禟趕緊說道:「對,對!八哥現下還傷著,不能再受了風!快抬八哥回帳子說話!」
……
回到帳中,老趙見胤祀如此虛弱,立時就要哭出來。胤哦趕緊擺手道:「老趙,你可別哭,我們都已經在外面哭了一氣兒了,這眼淚還沒干呢!」
胤哦邊說,邊誇張地比劃著擦淚。這一舉動倒是逗笑了原本神色凝重的胤禟和胤禎,胤祀也好笑地搖了搖頭。老趙雖然笑不出來,但也不再紅眼圈兒,他趕緊手腳麻利地將軟榻歸置好,幫著抬擔架的侍衛將胤祀穩穩移到了榻上。
胤祀半躺著,上身靠著軟墊。他下意識伸長脖子看了看書桌,同時問道:「老趙,可有我的書信?」
老趙點頭:「回八爺,從您出巡到今兒,內務府送來了三分信,府上福晉捎來了兩件棉袍子和棉靴。」
「還有嗎?」胤祀目光期待。
老趙搖搖頭:「沒有了,就這些!」
胤禟心思細膩,已經看出了端倪,故意問道:「八哥如此急切,難道是心有所盼?」
胤祀明知他言外之意,但並不回答,神情也十分平和淡然。
胤禎心中點擊胤祀傷勢,揪心問道:「八哥,您現在感覺怎麼樣?右邊膀子能動嗎?我問了王太醫,他說狼咬傷最怕的就是傷口化膿,這段日子,您不能吃魚蝦河蟹,肉也要少吃。我已經安排了小廚房,每日給您做些清單粥飯,等好了之後,再行補養。」
胤祀對著胤禎笑了笑,溫和開口:「看來老十四穩練多了,我也不白挨著幾口!」
「八哥!」胤禎想起當時情形,此時還心有餘悸,他哽咽道:「都是我的錯,不該耽擱了行路的時辰……要不然……唉……」
胤祀連忙解勸:「吃一塹長一智,你也別自責了。對了,那些護著咱們的侍衛你可不要忘了。」
胤禎連忙點頭:「八哥放心,我忘不了,都已經安撫過了。」
胤祀點點頭,閉上眼睛,長舒口氣,歎道:「終於回來了。」
……
經過七天的巡山檢水,玉泉山水中再沒發現水銀沉積,又過了十日,玉泉山上發瘋的珍奇異獸漸漸平靜了下來,而且周邊村落也再無上報百姓和牲畜中出現異常情況的。又守了個半個月,蘇溶溶終於下令玉泉山「開封」,禍害了大家足足兩個月的「水禍」終於過去了。
這段日子,宋離也並非天天陪著蘇溶溶一起。他依舊來去無聲,有時候在山上一住就是好幾天不下山,有時候下了山,又是好幾天不回來。對於宋離的飄忽,蘇溶溶雖然有時候也很好奇,但並不詢問。
說來他倆之間很是奇怪,若說是普通朋友,但他們舉手投足間都透著明顯的親切和關心,若說是戀人,有時候他們同桌吃飯、同院對坐,卻各做各的,彼此之間一句話都沒有。
長生有幾次忍不住,偷偷問宋離這次回來是不是為了溶溶,是不是就此安頓下來不走了。宋離既不否定,也不回答,只是淡然笑著,一雙眸子倒是深暗了幾分。
山間那古墓,蘇溶溶看著侍衛填平又蓋上了巨大的石板。一切恢復正常後,蘇溶溶終於下山了。
馬車中,蘇溶溶和宋離坐在裡面,長生識相地在外面和馬伕作伴。山路顛簸,宋離看著蘇溶溶笑道:「看來你不再暈車了。」
蘇溶溶一愣,也笑道:「我這叫久病成醫,暈著暈著,反倒就不暈了!」
宋離笑看著她,一雙眸子如陽光般明亮溫柔。蘇溶溶被他看得有些不好意思,剛要垂下眼去,只見宋離起身坐到了自己身邊,伸出手,準確無誤地扣住了蘇溶溶的手腕。
「怎麼了?」蘇溶溶下意識往回縮。
宋離扣住不放:「別動。」
原來他在為自己把脈,蘇溶溶安靜下來,靜靜看著他,等宋離鬆開手之後,才開口問道:「怎麼樣?我是不是強壯如牛?」
宋離臉上笑容依舊,但眸子卻認真了許多:「是啊,你一定能活到一百歲!」
……
胤禟一臉怒氣,狠狠掀開氈簾,幾乎跺著腳衝進了胤祀營帳:「八哥,齊格格悔婚的事情是不是你做了手腳!」
此時胤祀正坐在軟榻上,右手費力地握著毛筆,歪歪扭扭寫著什麼。他見胤禟如此氣勢洶洶,淡然道:「格格悔婚,想必是看不上我。」
胤禟怒聲道:「看不上?!若是看不上,她為何一聽說你遇了狼群,不管不顧地就衝了過去?!若是看不上,她會一路精心照料,巴巴地伴你回來?!八哥,我素來以為自己是情場高手,沒想到原來你對女人呼之則來,揮之則去,才真真是有一套!」
他這話說的過分,胤祀立時間變了顏色:「娶誰納誰是我的事情,你若如此執著,不如自己來當這個駙馬!」
胤禟也氣得渾身發抖,好話壞話自己都說了,輕重利弊胤祀也清清楚楚,胤禟不明白曾經那個果斷冷靜的八哥怎麼會變成現在這幅優柔樣子!想到這兒,他突然冷笑一聲,語氣也不再銳利,而是充滿了嘲諷揶揄:「八哥,您還不知道吧,宋離回來了!」
果然,胤祀眸光一緊,定定看著胤禟。
胤禟尖酸笑道:「你以為蘇克察溶溶是因為生你的氣還回京?!哼,那你真是自作多情了!她是和宋離約好,兩個人京城相會去了!」
「你胡說!」胤祀攥緊了拳頭,氣得滿臉通紅。
胤禟冷笑道:「我胡說?那你肯定也不知道蘇克察溶溶回京第一天,宋離也就在京城露面了吧?還有,從那丫頭上玉泉山,宋離就一直跟隨,據說他倆還一通掉進了洞裡,孤男寡女帶了一個……哦,也許還不止一個晚上呢……」
「別說了!」胤祀額間青筋暴露,整個人都扭曲了起來:「你別說了!」
「八哥,你當她是寶,可惜人家只當你是個臨時消遣的,你丟了西瓜也沒撿到芝麻,真是可惜可歎可悲可憐!」說完,胤禟憤然轉身離去。
胤祀呆坐了一會兒,突然「哇」得一聲,一口血噴了出來!(未完待續。如果您喜歡這部作品,歡迎您來投推薦票、月票,您的支持,就是我最大的動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