水銀又稱「汞」,最常見的應用就是體溫計。汞很容易蒸發到空氣中引起危害,而且氣溫愈高,蒸發愈快愈多。幸虧此時是冬天,氣溫很低,再加上汞不溶於水,地下水源的滲入無形之中在水銀表面形成了一層封閉。可是水源滲入的滿,而水銀通過墓室地步縫隙向下滲透的多,再加上蒸發,因此變形成了對玉泉山水源的二次污染,怎麼樣尋找到縫隙並且封堵才是最根治污染的關鍵!
蘇溶溶躺在床上,翻來覆去地一直再考慮著這個問題。她是學刑事偵查出身,雖然這麼多年的工作中各個領域都有涉獵,但具體到如何處理汞污染,她卻是個外行。
想到這兒,蘇溶溶不禁向隔壁宋離所住的房間看去。長生晚上上不了山,因此他二人只能回到玉泉山守軍駐地休息。雖然夜裡還是陰森恐怖,但想到宋離就在隔壁,蘇溶溶的心裡就踏實了很多。
隔壁已經半天沒有動靜了,但看外面月亮的位置,似乎還不算太晚,蘇溶溶站起身,走到胤祀房門前,輕輕敲門。
屋裡照著蠟燭,但沒人應聲。蘇溶溶心裡咯登一下,生怕宋離白天被毒氣熏到,趕緊一把將門推開,匆匆走了進去。
「宋離!」
屋子不大,床就在屏風後面。蘇溶溶一步衝到床前,可是床上卻沒有宋離的影子,不僅如此,床榻整潔,一絲褶皺都無,顯然從未有人坐過。
蘇溶溶愣住,難道宋離又一次恍若一陣風般不告而別,飄然離去?!如果他要走。幹嘛還要出現?如果他不走,那麼為何如此行跡飄忽?!
正想著,宋離在她身後說道:「溶溶。」
蘇溶溶嚇了一跳,赫然轉身,一眼便看見了站在黑暗中的宋離。
「你去哪兒了?」蘇溶溶聲音中帶著明顯的懷疑。
宋離淡然一笑,慢慢從院中走進屋子。關好房門後。轉身走到書桌前,放下手裡提著的一個墨綠色包袱。
他臉頰有些發紅,想是風中疾走,被凍的。他髮絲間還帶著些許霧氣。不知是汗還是濃霧。
他依舊笑著,只不過笑容有些尷尬:「本想給你個驚喜的,但……看來我失敗了。」
說著他伸手打開包袱。只見一個酒罈子出現在眼前。
「這是什麼?」蘇溶溶疑惑地走進。
宋離笑了笑,做了個請的姿勢,讓到一邊。蘇溶溶一邊狐疑地看著宋離。一邊伸手輕輕打開了壇蓋。
只見罈子裡裝滿了淡黃色的粉末。蘇溶溶眼睛一亮:「硫磺?!」
宋離點點頭:「落地水銀,無逢不鑽。若只是少量吸附,用碘便可熏除,可是若用碘熏,毒氣依舊四散,對週遭生靈損傷極大。而水銀遇硫磺則凝固,且不懼水火。若是將硫磺倒入水銀之中,便會形成黑色如石般堅硬的辰砂。一來可以封堵漏縫,二來將水銀的劇毒化為無形。」
用硫磺克制水銀,這蘇溶溶是知道的,可是她不知道打量的水銀與硫磺一起還能形成穩定的固體存在。聽宋離說完,蘇溶溶滿眼欽佩,情不自禁歎道:「你是神仙嗎?怎麼什麼都知道?這世間是不是沒有什麼你不明白的事情啊?」
宋離輕笑了笑,看著蘇溶溶,半真半假地說道:「很多事情我都不知道。」
「什麼事情?」
「例如人心,天心,人情,天情……」宋離說著看向窗外,黑漆漆的眸子流露出一絲無可奈何的寂寞。
蘇溶溶心有些顫,想了想開口道:「人心就是天心,人情就是天情。這世界上最難和最容易的就是順其自然。」
「順其自然?」宋離苦笑:「誰的自然?天意嗎?」
雖然一直都覺得他有深深隱忍的悲苦,但蘇溶溶還是猜不透如宋離一般的男子還有什麼事情辦不到,什麼愁苦值得傷神?!宋離就像一個迷離而又玄妙的夢,即便和你近在咫尺的時候,你也很難觸摸他半分內心。
蘇溶溶拆解不得,鬼使神差地歎聲道:「天若有情天亦老……」
宋離轉臉看她,目光一陣漣漪:「可還有下句?」
「人間正道是滄桑。」
宋離身子輕輕一顫,半天長歎一聲:「人間正道是滄桑。」
……
第二天,天還沒亮,宋離和蘇溶溶便帶著硫磺來到古墓旁邊。
坑洞旁,兩人都帶著面巾,相視點頭。宋離伸臂,蘇溶溶抱著罈子緊靠宋離站好。宋離左臂環在她腰間,輕聲說道:「準備好了嗎?」蘇溶溶點點頭。
眨眼間,宋離已經抱著蘇溶溶跳入坑中,沿著洞壁向坑底滑下。四周都是黑暗與沉寂,唯有身邊緊貼之人是依靠,蘇溶溶眼睛有些發酸,若是宋離早一點兒出現,若是自己沒有放任對胤祀的情感,若是一切都如初見,那麼她一定會隨著這個男人遠走天涯,依伴終身。
落地之時,宋離停在了墓室頂上半截突出的石樑上,蘇溶溶小心翼翼也站在上面。黑暗中,宋離對她點了點頭,蘇溶溶打開壇蓋,伸手抓了把硫磺向水銀池中撒去。
一股惡臭立時蒸騰了出來,水銀翻滾了幾下,漸漸凝住。蘇溶溶一看果然有效,便趕緊又抓了幾把揚去,待將滿滿一罈子硫磺全倒入水銀池中之時,那剛才還閃閃流動的銀色水銀已經全然不動,變成了黑中透紅的石塊。
蘇溶溶大喜之餘,不免還有些不放心。可是她還沒反應過來,宋離已經從她身邊飛身而下。
「宋離,你要幹什麼!」蘇溶溶急壞了,話喊出去時,已然帶了哭腔。
宋離已經穩穩落在地上,抬起頭迎著絲絲縷縷透進來的陽光,對著蘇溶溶咧嘴而笑:「你看。我不是好好的嗎?」
說著,他又一揮手將面巾摘下。
「宋離!」蘇溶溶又急又氣,真哭了出來:「不許你這樣嚇我!趕緊上來!上來啊!」
宋離笑容淡去,凝視著蘇溶溶的目光變得濃重又情深:「溶溶,你會不會很恨我?」
蘇溶溶一愣,哭聲道:「你再不上來。我就恨你!恨死你了!」
宋離似乎低語了一聲。但蘇溶溶並沒有聽清楚,她一手緊緊扣著洞壁,一手伸向宋離,顫聲道:「我數一二三。你趕緊上來,否則的話,我一輩子也不會理你了!」
宋離笑了。縱身一躍,立刻又站在了蘇溶溶身邊。這時頭頂傳來長生的聲音:「格格,您在下面嗎?」
蘇溶溶伸手擦了擦眼淚。抬頭喊道:「我在呢!」
長生急切問道:「你現在怎麼樣?有沒有危險?」
蘇溶溶看了看宋離,才又回道:「我很好,沒事兒!」
……
當宋離帶著蘇溶溶上到地面時,長生立刻一把將她拽過來,仔仔細細看了個遍,然後才長舒了口氣,歎道:「謝天謝地。您沒事兒!要不然我怎麼向老叔交待啊!」
蘇溶溶笑道:「我這不好好的嗎,放心吧!對了。古墓已經找到,就是這個!」
長生不可置信,探身看了看那個黑乎乎的洞口,問道:「這裡面有……水銀?」
蘇溶溶點點頭:「長生哥,現在你要仔仔細細聽我說。趕緊去再找些硫磺,越多越好,一部分撒入洞中,一部分在山間拋灑。還有,我看這個古墓和山上的落霞泉離得很近,估計首當其中污染的便是落霞。你趕緊拍人沿著落霞仔細查看,尋找是否有水銀珠子在河道沉積。如果有的話,每天派人早中晚查看三次,記錄發現的數量,如有下降,立刻報我!」
長生點點頭:「記下了!」
蘇溶溶又說:「還有,務必讓玉泉山週遭的居民屋內不能再燒爐子取暖,而且全部都要開窗通風三天!這三天,大家都可以到順天府在村外捨的營地免費居住!」
長生又是一陣點頭:「放心吧,我決不讓一個村民留在家中!」
聽他這麼一說,蘇溶溶半個多月不下眉頭的愁苦這才消了下去。她看了看塌陷的地方,又吩咐道:「待山中水質恢復,這個古墓就要用沙土石棺封住,既還墓主人個安寧,也還咱們個安寧!」
長生很是贊同,點頭說道:「也不知道這是誰的墓室,竟然用水銀為毒!來看這墓主人生前也是個矜貴的主兒!」
蘇溶溶點點頭,歎道:「看來榮華富貴再多,也買不到死後的安寧!」
說完,她突然想起宋離,趕緊轉頭四處張望。可左右除了侍衛,不見宋離的身影。
長生見她滿臉焦急,趕緊問道:「你再找誰?宋公子嗎?」
蘇溶溶點點頭。
長生歎道:「這個宋公子總是這樣不告而別,真真惹人憎怨!」
蘇溶溶想了想,叮囑長生看管好這邊,自己順著山路向下跑去。
……
百花深處,瘦竹影下。宋離一身青衫,靜靜佇立。
蘇溶溶一把推開院門,險些撲倒進去。當急切的目光鎖住宋離之時,蘇溶溶又氣又急,大喊道:「你怎麼這麼沒有禮貌!就算有天塌下來了,你就不能和我說一聲再走嗎?!難道我就這麼惹你討厭,連說一句再見都不願意!」
話沒說完,蘇溶溶就已經被宋離攬入懷中。蘇溶溶一時間的氣憤委屈還沒平靜,在宋離懷中又打又捶,哭著喊道:「你放開我!放開我!」
宋離終於鬆開手,臉上帶著寵愛地嘲笑:「我有時候真是懷疑,現在眼前的這個愛哭女子真的就是那個神鬼不怕的野丫頭?!」
蘇溶溶依舊憤憤盯著他,抹了把眼淚說道:「宋離,我不想和你開玩笑!我就想知道你這半年去哪兒了?到底為什麼那麼狠心地離開!」
宋離收起了笑容,平靜的神情中藏著深刻的哀傷,他緩緩開口,聲音不大,卻一字千金:「我離開,是害怕自己已經愛上了不該愛的人。」
蘇溶溶身子抖了抖,又顫聲問道:「那你為什麼……又回來?」
宋離唇邊旋出一個絕望的笑容:「因為……她已經……不再愛我。」
蘇溶溶一下子愣住,驚看向宋離,千言萬語,卻不知道從何說起。
宋離對她笑了笑:「沒關係,我這個人一生無所事事,最大的優點便是能夠放下。棄我去者不可留,相濡以沫,不如相忘於江湖。不是嗎?」(未完待續。如果您喜歡這部作品,歡迎您來投推薦票、月票,您的支持,就是我最大的動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