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兩天,科爾沁汗有事兒沒事兒總是叫著自己。
此時,胤祀在皇帳聽康熙與科爾沁汗說漠北形勢,可心思卻早就飛出了帳外。從蘇溶溶和自己說出要一刀兩斷之後,他便寢不眠食不甘味,真真嘗盡了情傷愛灼的滋味。
說話間,科爾沁汗不時不動聲色地觀察胤祀。說實話,想娶齊格格的皇子王族不在少數,要說有沒有真心實意的,也許有,但是更多的人看重的不僅是齊格格這個人,更是她身後漠北、漠西的龐大勢力,科爾沁汗深諳這個道理,他也在細細斟酌。在此之前,他不是沒想過太子,但見過太子的人之後,科爾沁汗當即就有一個感覺,這個太子很有可能做不長了。所以他一定要為齊格格選一個最有可能繼承大寶的皇子,來鞏固大清與科爾沁的關係,是科爾沁成為蒙古草原的王汗!
想到這兒,科爾沁汗不僅有些皺眉,他打聽過胤祀在朝中的勢力,心裡也是看好的,可是他還要觀察康熙對待胤祀的態度,以及胤祀本人的擔當與決斷。這幾日看來,胤祀似乎總是對齊格格保持著一種若即若離、不溫不火的態度,全然沒有其他人的慇勤。這也許是和那個叫蘇克察溶溶的丫頭有關係,可要作一個今後掌控乾坤的聖主來說,胤祀這份猶豫和綿軟讓他有點兒不太滿意。再說康熙,他對每個兒子似乎都保持著嚴肅又冰冷的距離,看不出什麼區別。這讓他的不滿又多了幾分擔心,畢竟胤祀的額娘是個賤婢出身,這種出身到底是胤祀的硬傷……。
這時,康熙正在問胤祀這兩年內務府和戶部的情形。想調撥出些銀兩米布救濟漠北和漠西今年冬季極有可能到來的大饑荒。科爾沁汗想了想,起身請道:「皇上對我草原的體恤愛護,我們各旗各汗感激不盡!要說饑荒,蒙古草原四大部族因地勢而分,受災情況多有不同。皇上,不如讓八貝勒爺親自巡視一番。也好摸清各族情況。以需分賑。」
康熙皺眉想了會兒,問道:「巡視一番需要多長時日?」
科爾沁汗王想了想回道:「若是不遇風雪,十日足矣!」
康熙點點頭,對胤祀說道:「老八。就按照科爾沁汗的意思,你帶著老十四去巡視一番,以便撥糧賑災時。能夠有個底數。」
胤祀起身拜道:「兒子明白,這就去準備,請皇阿瑪放心!」
走出皇帳。胤祀不僅歎了口氣,這個時候出去巡視草原,他著實有些不情願,可是皇命難違,他違逆不得。胤祀抬頭看向蘇溶溶營帳,心中歎道:「希望我回來時,她能消氣。不再和我如此彆扭。」
來不及回帳,胤祀趕緊去找胤禎。兩人商量了一番,待胤祀找急忙慌回到帳中時,已經過了晚飯時候。老趙見主子回來,趕緊上前說道:「爺,您沒吃飯吧,我給您煨著羊肉呢。」
胤祀迅速換上便服,說了句:「我等會兒再吃」,就走了出去,進到蘇溶溶帳中。
帳子裡空空冷冷的,也沒點燈。胤祀皺眉,他想不出這個時候蘇溶溶還能到哪兒去。左右大量了一會兒,他轉身便走,向弱水而去。
大蒼山猶在,弱水也依舊東流。這裡是他們撥雲見日傾心相愛的地方,可是如今他卻形單影隻。週遭靜的如一灘幽井,而他就像是掉入井底的人。胤祀抬頭看了看天空,他一雙燦如寶石的眸子,此時卻是一片蒼涼荒茫。遇見蘇溶溶之前,他很少用情,即便兩人傾心之後,他也能權衡感情和利益之間的取捨,就是因為這份理智,就是因為這份冷靜,他從一個母家卑微的冷落皇子,成為了朝中人人巴結的「賢王」。可是現在,胤祀心中卻空蕩蕩的難受,蘇溶溶就像是隱藏在心中的另一個自己,現在這個「自己」也要離開,他只覺得自己真的成了一個孤家寡人,再無可以寄托的遊魂。
想到這兒,胤祀轉身往回走。他明日一早就要離開,今天無論如何都要見她一面。回到帳前,蘇溶溶的帳子裡隱隱點著燭火,胤祀心頭一陣激動,快步跑了進去。
「溶溶!」他看也不看,疾聲喊道。
愣了片刻,蘇克察站起身,向著胤祀行禮:「八爺。」
胤祀不管不顧問道:「溶溶呢?」
蘇克察面樓難色:「她……她……回京了。」
「什麼?!」胤祀不敢相信,他又問了一遍:「你說她……回京去了?!」
蘇克察點點頭:「昨兒奉的聖上旨意,今兒一早走的。」
胤祀心頭如巨棒擂過,他語氣帶著質問與憤怒:「她回去做什麼?」
蘇克察道:「回去查玉泉山水源被污一案。」
這在這時,胤祀看見書桌上放著一封書信,依稀辨得上面寫著「順天府」三字,便一把抓過撕了開來。
信還沒看完,胤祀的臉一下子變的冷厲異常,他怒急反笑:「如此薄情,還說什麼要和我休戚與共!蘇克察溶溶我真是看錯你了!」
說完,胤祀揚長而去,翩然的風度蕩然無存,只剩下一背孤寂。
……
蘇溶溶日夜趕路,不眠不休,終於在七天之後到了京城。回到尚書府,她只安排了一件事,那就是但凡胤祀寄來的書信一律不用稟告,她也一概不看。
胖丫頭想問問情況,但見蘇溶溶的神情與以外大為不同,便不敢再多嘴多舌。
看著自家格格出門不到一個月,就瘦了一大圈兒,大家本想著給她做頓好吃的,可誰知她進門整理了幾件衣服,就帶著長生匆匆出門,只說是去西山辦案了。
西山是燕山的一條支阜,又稱小清涼山。宛如騰蛟起蟒,從西方遙遙拱衛著北京城。玉泉山就在西山東麓,六峰連綴、逶迤南北。玉泉山之所以出名,在於它「土紋隱起,作蒼龍鱗,沙痕石隙,隨地皆泉」,而玉泉山的水也是宮廷用水,康熙皇帝在山上修建了靜明園,並將西山一片圈為皇族封地,分封給了兩個老王爺和自己成年的兒子。因此玉泉山也被視為凝聚皇權龍脈之地,皇家禁院之一。
蘇溶溶在玉泉山下,拿出康熙手諭。守山的侍衛趕緊將她請入山中,安置在南宮門附近。蘇溶溶也不休息,一面打開卷宗細細查看,一面叫人將侍衛長喚來,只要有不明白的當即就問,只唬得侍衛長滿頭是汗。
蘇溶溶眼看著卷宗,皺眉問道:「發現泉水被污染的是奇獸館的司館。」
侍衛長安魯回道:「回大人,確是司館魏近山。記得半月前晨起,小人剛起床洗漱完畢,魏近山便匆忙來報,說是羅剎國進貢的白熊死了。小人萬分惶恐,跑去一看,那白熊口吐白沫,雙目通紅,一雙熊掌幾乎快將自己前胸抓爛了,可見死時痛苦難受。當時小人沒想到泉水有問題,只以為是飼養不當,還將魏近山打了板子。後來幾日,奇獸館、珍禽館都出現了進貢之物死亡的現象,緊接著,山上守衛的士兵也都上吐下瀉,鬧起了瘧疾,小人這才懷疑是山水出了問題。」
安魯所說的確與水中投毒情況一致,越是進水量大的動物,越是最先發病,而侍衛喝的水是燒煮過得,高溫會使得毒性降低,所以士兵是最後發病的。而且從發病程度上看,泉水中下的毒藥應該不是什麼烈性劇毒,而是緩慢致病。想到這兒,蘇溶溶又問道:「太醫驗出大家中的是什麼毒了嗎?」
安魯搖搖頭:「眾說紛紜,測不出來。」
蘇溶溶起身走到房中所掛的玉泉山地圖前問道:「玉泉山取水都是取的哪個泉眼?」
安魯道:「這山上大小泉眼上百個,但宮裡和咱們這兒取水都是從山中東邊玉泉取。」
蘇溶溶看了半天地圖,發現這玉泉在東面山腰一處平坦之地,為了保護水質,玉泉前後左右都是沒怎麼開發的原山舊跡,而且分佈在泉口的細流暗水也很多。蘇溶溶不僅歎道:「雖是從玉泉取水,但水卻是山澗細流匯聚而成,就算重兵守住一口泉眼,也守不住山上暗溪投毒。」
安魯點頭道:「大人所言極是!就是為了訪山上投毒,朝廷專門撥了五百兵士守山,除了每日進山取水的大內水車之外,斷沒有人能再上來,這要是外人投毒,那除非是長了翅膀飛進來。」
蘇溶溶皺著眉頭仔細想了半天。
安魯又說道:「此事發生之後,奴才怕是除了內賊,便逐一重審了所有侍衛親兵。外人都說這是個守山的小職責,但其實不知道,咱們所有這些侍衛都是根正苗紅上三旗的嫡系後生,不可能投毒的!於是奴才實在不知如何是好,這才斗膽寫了折子遞了上去。」
蘇溶溶捧起厚厚卷宗,站到地圖前,仔細對照。她站了足足一個時辰,才開口道:「走,上山看看!」(未完待續。如果您喜歡這部作品,歡迎您來投推薦票、月票,您的支持,就是我最大的動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