屋裡,從風雅頌走出房門的那刻起,風寂遠便沒動過半分,筆直地站在一堆染了血的玻璃碎片前,很久,很久,眉頭輕蹙,眼底暗啞灰沉。
他是個清冷的男人,臉上很多時候都是沒有表情的,是要有多深的傷痛才足夠讓這個男人皺一下眉頭?
隨意撿起了一片,盯著看了許久,最終無奈地放下了,腦裡不斷出現一張傾城的容顏,是一張屬於女子的臉龐。
「四年了,言……連它都碎了,我們還可能嗎?」
窗戶被冷風吹得「啪啪」作響,斂起了所有的悲傷與憤怒,他無意一瞥,才發現下雪了。
西裝褲包裹下越加顯得修長筆直的雙腿向不遠處的落地窗走去,循著風宅院落裡的燈光,他看著那跪在雪地裡,被冷得瑟瑟發抖的嬌小身影,明明快要凍死了,虛弱的身子屢次被狂風吹歪,她卻固執地伸手撐了撐,又筆直地跪了起來。
在「金碧朝代」裡第一次看見她,他的心,便如被萬蟻蛀蝕,不安到想立刻逃離。他抗拒她的靠近,厭惡她的每個表情,面對陌生人,這種反應他第一次有,如果不是第一次遇見,在他的記憶裡是不可能找不到關於她的絲絲片段的。
明明是個愛攀龍附鳳的女人,此刻,這麼冷的天,卻是為了他的一句話而為難自己至此。
風雅頌,你到底想要什麼?
男人的眸色,沉了又沉。
半夜裡,風雅頌仍堅持地跪在深冷的院落裡,身體卻越來越虛軟了,早已沒了感覺,連想摸出大腿上的佩刀的力氣都沒了。
突然,一陣風夾著雪花拂過,她雙目一黑,暈了過去。
風凌辛給她披上的大衣很久前已被她抖落,如今是靜靜地陪她躺在了雪白的地上。
落地窗前,風寂遠薄唇緊抿,掏出手機,撥通了路非易的電話。
凌晨三點多了,他已經入睡,但是多年來習慣了淺眠,很快便接了電話,聲音有點懵忪的沙啞:「嗯——」
風寂遠雙目炯炯地盯著院子裡躺著的人兒,看不出情緒道:「抱歉,打擾你睡覺了。」
他與他認識了八年,然後用兩年來估量彼此的可信度,今時,已稱兄道弟六個年頭,如果沒有外人,他們的相處並無上下屬之分。
路非易從床上坐起,「怎麼了?」
風寂遠默了默,道:「到院子裡把人給帶進地下室,明日醒來後幫她把傷口處理一下。」
電話那頭,路非易愣了好一陣子。
那個玻璃球對他的意義非凡他比誰都清楚,換作是往日,大概早被一槍斃命,但是今夜,對風雅頌,他卻遲疑了。
「是不是回到了有唐詩言的地方,你辦事的手法也變了?」
風寂遠淡淡一笑,思緒有些飄渺。
或許吧。
在有她的城市裡,他竟對一個自己厭惡的女人軟了心腸。
ps:我是同情雅的,因為她的不死,全因為在這座城市裡,有風寂遠愛的女人在,而不是因為他對她真的就有惻隱之心。o(╯□╰)o收藏收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