97全文字更新十一月三日,迎來了這個冬天的第一次降霜,也迎來了藍碧雲的隆重回門。97全文字更新。請記住本站
馮文秀穿著一身赤金色繭綢繡著寶相花紋的寬袖長衫,倒有了幾分富家公子哥的瓷恣意瀟灑,藍碧雲剛是一身繡著牡丹花的品紅襖衫,頭上斜簪一支碧玉玲瓏簪,綴下細細的銀絲串珠流蘇,臉上薄施粉黛。乍一看,竟比在藍家做姑娘時更精勻了些!
「小姐,姑爺回來了。」
因著藍碧雲是庶女的身份,馮文秀身份也不顯。是故,方氏只派了胡嬤嬤,總管陶琛在俯門外候著。此刻,迎了馮秀文和藍碧雲後,門口準備著的鞭炮便「辟里啪啦」的放了。
馮秀文上前與胡嬤嬤和陶琛見過禮,將帶來的禮品由著陶琛去安排。他則與藍碧雲一前一後的進了院子,前去正廳拜見方氏和藍利成。
方氏與藍利成在前廳大大方方的坐著,受了馮秀文和藍碧雲磕頭禮後,兩人分便被藍華言和宋氏扶了起來。
藍利成滿面笑容的看著馮秀文,親切的問道:「二丫頭沒給姑爺添什麼麻煩吧!」
藍碧雲不由便冷笑,做為岳父大人,藍利成的姿態也放的太低了吧!
馮秀文看了眼身側低眉垂眸神色溫婉的藍碧雲,恭敬的答道:「沒有,二小姐知書識禮,家人都很喜歡她,特別是家母!」
藍碧雲忍不住撇了眼去看馮秀文。見他神色肅然,目光沉靜竟似是發自肺腑之言。正因著他這般的回答,藍利成一時間笑意倒僵了僵。
方氏看著一笑,道:「老爺你瞎操心了,我們二小姐在俯裡時《女誡》《烈女傳》也是讀過的。加之姑爺是個待人寬宏的,妾身又時常教導二小姐要孝順長輩,友愛妯娌,不可持寵而驕,不可持愛而佞……」
看這情形竟是要大篇大篇的訓導起來了!馮秀文微微的蹙了蹙眉頭,目光微微的撩了眼藍碧雲,見她屏聲凝氣,垂首恭聽。心下不由便生起一分憐惜,暗忖,從前的她便也是這般三五不時的逮著便被人訓嗎?
一側的藍華言見了,連忙上前笑了打斷方氏的話,「母親,我們早起便餓著肚子,等這一餐,你再訓誡下去,兒子到是無所謂,妹夫可是大老遠的跑來,只怕受不住。」
方氏微頓,不由惱怒的瞪了眼藍華言。自從才進門,她便瞧見藍碧雲目光四處游弋,想是在尋平氏那個賤人,想起平氏,方氏便一肚子的怒火。自己侍候不了藍利成,竟然將一個二等丫鬟開了臉,留住了藍利成。
「好了,好了,妹夫我們喝酒去。」藍華言將馮秀文拉了出去。
因著人少,故只開了一席,便也沒得像旁人家那麼講究,男女分座。
待丫鬟們在廳堂擺了張紅木大圓桌後,眾人便呼擁著上了桌。
自是方氏與藍利成坐了上首,左下依次是馮秀文,藍華言、藍華文、宋氏、藍碧雲,如此七個人將張圓桌坐得滿滿的。
也只到這時,身為妾室的平氏才帶了丫鬟們上前侍候著眾人用餐。
藍碧雲才一見平氏,眼眶一紅不由得便想起身,卻在看到平氏一記眼歷的目光後,硬是沒敢動半分,只低了頭,生生的將眼裡的淚逼了回去。
對著坐的馮秀文早將藍碧雲的神色收了眼內,當下看到笑吟吟立在方氏身後指揮著丫鬟們上菜的平氏時,便微微的笑了笑,對著平氏頜了頜首。平氏亦回以馮秀文一個周到得體的笑意。
「這是二小姐最愛吃的揚州獅子頭,二小姐償償。」平氏將一道用砂缽裝著的色澤紅亮、香味誘人紅燒獅子頭擺在了藍碧雲跟前。
「謝謝姨娘。」藍碧雲垂了眼角哽了嗓子道。
方氏狠狠剜了眼平氏,冷冷道「姨娘,給姑爺備著的一品海參,廚房還沒好嗎?」
平氏陪了笑,小意道:「妾身這就去催催。」
方氏探手夾了一筷子嗆蟹放到藍碧雲碗裡,和顏悅色的道:「償償這道菜,是早前你大哥拖人特意從餘杭帶回來的,說是姑爺的祖家在餘杭那邊,怕是喜歡吃一口。你往後便是馮家的人了,凡事不能再由著自己,當以姑爺為主。」
藍碧雲看著那白哈哈的蟹肉,聞著便一股腥氣味。由來,她最怕的便是這些腥燥的東西,這會子,當著一桌子的人,吃也不是,不吃也不是!手中的筷便頓在了那。
平氏看得只揪心,由不得便頻頻朝藍利成遞眼色,然藍利成卻正與馮秀文說得興起。根本就不曾注意到這邊,馮秀文到是看到了,但他也有自己的計量,是故便詳裝不見。目光卻是時時關注著!
藍碧雲低垂了頭,半響笑了笑,「母親教訓的是,女兒記住了。」
話落,低了頭將那只蟹敖放到了嘴裡!強壓著翻湧的噁心氣息,愣是將一隻蟹敖吃得乾乾淨淨,清清爽爽。
「竟不知你愛吃這個,既是愛吃便多吃些吧。」眼見方氏又要夾。
「岳母大人,這東西償過鮮便行了,多吃只怕傷胃。」一側的馮文秀忽然道。
藍利成抬頭,看到藍碧雲跟前的那道嗆蟹時,不由蹙了眉頭道:「二丫頭由小便不愛吃這生的東西……」
「父親。」宋氏取了帕子拭了拭唇角道:「母親的意思是,妹夫出身餘杭,口味與二妹妹稍有不同,想來只是二妹妹遷就妹夫的意思。父親可別錯怪了母親的一番好意!」
藍利成還欲再說些什麼,平氏指了朝裡走的一個圓臉丫鬟手上道:「一品海參好了,老爺償償吧。」
一餐飯便在這樣不尷不尬的氣氛中吃完。
「好了,二丫頭你帶著女婿去花園裡走走吧。」藍利成作了主。
雖則一側的方氏在聽了藍利成這話後,一臉的不快,可還是不得不故作大方的道:「是啊,下午還要去你二嬸嬸和三嬸嬸那走走,你們逛一會子就好好休息會。」
「是,母親。」
藍碧雲與馮秀文恭身應是。
屋子裡,平氏正由著四喜挑選衣裳,聽雙福回說,小姐、新姑爺往這邊走來時,連忙指了一套秋香綠的烏金雲繡衫道:「好了,好了就這身吧。」
眾人手忙腳亂的服侍著她穿戴好,又對著銅鏡理了理妝容,這才由四喜扶著在炕上坐好。才坐好,便聽到屋外小丫鬟的聲音響起,「見過小姐,姑爺。」
四喜幾步上前,打起了簾子,笑了道:「姨娘,小姐和姑爺來了。」
馮秀文牽了藍碧雲的手走進屋子,平氏欲待起身相迎。
「秀文見過姨娘。」馮秀文掀了袍子正欲跪拜下去,平氏慌的連忙跳了起來,一把挽住了他,連聲道:「使不得,姑爺,千萬使不得。」
馮秀文便朝藍碧雲看去,見藍碧雲紅了眼眶緊了咬唇,馮秀文便沉聲道:「姨娘好歹生養二小姐一場,這個禮是應該的。」話落,不顧平氏的阻止,跪了下去,端端正正的磕了個頭。
「哎、哎……」平氏慌亂著手腳,被藍碧雲按著,受了馮秀文一禮。
平氏紅了眼眶,看著眼前的二人,一個勁的點頭,免不了又跟馮秀文說了幾句客氣話,「姑爺,二小姐個性木訥,有什麼不周到的地方,還望姑爺好生教導,千萬別……」後面的話想著她一個姨娘著實不好說,只能目光殷殷的看著馮秀文。
「姨娘放心,二小姐賢淑知禮,家母很是歡喜。」馮秀文坐直了身子答道。
小坐一會兒,便起身,對藍碧雲說,他想出去走走,若是她累了,可自行歇息去。藍碧雲感激的對著他一笑,兩人都明白,馮秀文這是留時間讓她母女二人敘敘話。
平氏喊了雙福好生侍候馮秀文,母女二人便關在屋子裡說起悄悄話來。
「姑爺,看著對你不錯。」平氏撫了藍碧雲的臉道:「你跟姨娘說老實話,他是人前對你這樣做別人看,還是一直都對你很好?」
藍碧雲臉色一紅,垂了頭道,「他對女兒很好。」
平氏見她神色不似作假,不由便透了口氣,連聲道:「好,好,這樣姨娘也就放心了。」
「姨娘!」藍碧雲持了平氏的手,「父親他對你好麼?」
平氏寡落的一笑,淡淡道:「他對姨娘挺好的。」
「真的麼?」藍碧雲不相信的看著平氏。
平氏將她臉頰的發撩到耳後,柔聲道:「傻孩子,姨娘還會騙你麼!」
藍碧雲臉上便是一副如釋重負的神情。
平氏又輕聲道:「你婆婆她……」
「婆婆雖個性嚴歷,但對我尚好。」藍碧雲輕聲道。
平氏想了想,便道:「你等會去給你二嬸嬸送禮時,多與三小姐說說話。」
藍碧雲點了點頭。
「姨娘,你還打算……」
「時間不早了,你去吧。省得等會又被那虔婆說!」平氏打斷藍碧雲的話,催促著她起身。
藍碧雲還想再說,平氏卻是喚了屋外侍候的青葛進來,「去,尋了姑爺回來,便說小姐要去二太太那了。」
「是。」
藍碧雲已經人事,只一眼,便看出青葛的異樣,不由狐疑的看著平氏,「姨娘,她……」
平氏笑了笑,「我身子不好,你父親一個月總有那麼幾天要來屋裡說說話,天光晚了也不好將他往外攆……」
餘下的話,母女二人都明白是什麼意思。一時間不由都靜了靜。平氏因見著今天陪藍碧雲回門的依然是桃枝、桃葉二人,倒不見方氏賞的那兩個丫頭。不由便又問了道:「那兩個狐媚子,你打算怎麼處理?」
藍碧雲便知她說的是方氏賞的含笑和秋菊,輕聲道:「婆婆嫌她二人性子聒噪,留在俯裡學規矩了。」
平氏撲哧一聲便笑了出來,指了藍碧雲道:「鬧了半天,我們二小姐竟然是個福氣深厚的。」
藍碧雲垂了臉靦腆一笑。
不多時,青葛回來回話,說是新姑爺在前廳候著二小姐。
平氏便催促著藍碧雲往前廳去。藍碧雲紅了眼眶,天黑,他們便要往回趕,這次見面還不知道下次再見是什麼時候。平氏,卻是一反往日的悲苦,神情歡悅的反覆叮囑藍碧雲,一定要侍候好馮秀文,要順著馮家老太太,不要逞性子。
……
宜雨軒,顏氏帶著藍雨薇、藍錦燁與馮秀文、藍碧雲見過禮後,說了幾句話,便藉故離開。只留下藍雨薇與藍錦燁坐著待客。
藍雨薇自是察覺到藍碧雲的氣色極好,又見馮秀文舉手投足間,目光時不時的會瞄向藍碧雲,不由便促狹的一笑,輕聲道:「恭喜二姐姐了。」
因著藍碧雲是一心想與藍雨薇修好的,是故藍雨薇話才落,藍碧雲便嬌憨的一嗔道:「三妹妹,你又笑話我了。」
神態舉止間竟似往常與藍雨薇好的不得了似的。
只看得藍雨薇身後立著的含雁情不自禁的便去摸發麻的胳膊。
藍雨薇淡淡一笑,目前來說,她很願意接受藍碧雲的示好,也很願意與她交好!於是順勢而上道:「二姐姐,我可沒笑話你。我是說真的。」側了臉對馮秀文道:「二姐夫這般疼愛姐姐,妹妹我難道不該恭喜嗎?」
馮秀文輕輕一笑,垂了頭,輕聲道:「三妹妹說笑了。」
「我聽姨娘說前些日子燁哥兒出了些意外,現在沒什麼事了吧。」藍碧雲斂了笑容,端正的道。
藍雨薇撩了撩眉頭,她當然不會以為藍碧雲是真的關心藍錦燁的安危,所言不過是想牽出另一個人罷了。
「還好,多虧了二爺幫忙。」
便見馮秀文眉頭挑了挑。
藍碧雲便笑道:「三妹妹這還沒過門,二爺便這般上心。真要過了門,只怕二爺將三妹妹捧在手裡都怕化了。」
藍雨薇笑了笑,並不去接藍碧雲的話。而是轉了話題道:「原本說好今日過來吃飯的,不想荊國公俯的三爺臨時有事找了去。不然,也好與二姐夫認個臉熟。」
藍碧雲挑眉一笑,目光飛快的掃過馮秀文後,重新看向藍雨薇,柔聲道:「一家人,往後見面的機會多的是,不急在這一時。」
藍雨薇便點了點頭。
兩人坐了片刻後,起身告辭。藍雨薇攜了藍錦燁送二人出門。
才到俯門口,卻見到鮮衣怒馬的三騎並肩而來。
馮秀文一愕,藍碧雲卻是飛快的側了頭對著藍雨薇一笑,「三妹妹,說曹操,曹操到。你看誰來了?」
藍雨薇早便看清來人,此刻聽得藍碧雲的話,看著正朝自己這邊走來的三人,失笑道:「說不來,怎的又來了。」快步迎了上去,「三爺,五爺。」
沈于飛,褚季行隨著林鶴軒走上前:「三小姐,鶴軒說上次在你這吃了個叫什麼涮鍋子的味道甚好,這不,我們便來討吃了。」
沈于飛嬉笑著上前,見了門邊佇立的馮秀文和藍碧雲,訝異道:「這兩位是?」
「這是我二姐姐,這是二姐夫,他們今日回門。」藍雨薇連忙介紹道。
又指了沈于飛對馮秀文道:「二姐夫,這位是荊國公俯的沈三爺。」又指了沈于飛身後的褚季行道:「這位是誠意伯俯的褚五爺。」
馮秀文連忙抱拳上前行禮,「馮秀文見過三爺,五爺。」
沈于飛與褚季行同時抱拳還禮,「馮姑爺客氣了。」
藍雨薇趁這功夫撩眼看林鶴軒,便見林鶴軒正含笑看著她,見她看了過來,狹長的眉微微的挑了挑,竟似是在邀功似的。藍雨薇一瞬間有爆笑的衝動。
林鶴軒,你丫表錯情了吧!
「二小姐和馮姑爺這是打算去三老爺那吧?」林鶴軒突然道。
馮秀文連忙作揖道:「正是。」
「可惜了,大家難得見一面,本該喝一杯的。」
藍雨薇便見到馮秀文清秀的臉上有了一抹猶疑之色,便在她忍不住暗嘲時,馮秀文卻抱拳道:「今日事多,日後有機會,再叨擾三妹妹不遲。」
林鶴軒便點了點頭,眾人與馮秀文辭過,褚秀行幾步上前,扯了藍錦燁,「燁哥兒,走,我們去撈你養在池子裡的魚去。」
藍錦燁不滿的道:「你都吃了十幾條了還要吃。」
褚季行飛快的道:「才十幾條啊!你不是有一池子麼。」
「你當我那池子是聚寶盤啊,取之不盡!」
藍雨薇略略的落於其後,待幾人走得遠了些時,她一把扯住了林鶴軒,「你來幹什麼?」
林鶴軒一怔,看著她拽著他的那隻手,「我來給你充門面,怎麼了?」
藍雨薇冷冷一哼。
「你招待了他二人,燁哥兒習武的事,便有眉目了。」
藍雨薇神色一喜,忙上前道:「怎麼說?」
林鶴軒聳了聳肩,甩了她,逕自往前,「先拿出你的本事來吧!」
……
馮秀文停了步子,回頭看著空無一人的門口,耳邊是褚季行與藍錦燁高一聲低一聲的對罵聲。他緩緩的回了頭,眼角低垂看向藍碧雲,「他們與三妹妹很是要好!」
藍碧雲自是知道他嘴裡的那個他們指的是誰,笑了道:「因了林二爺的緣故,沈三爺同褚五爺也時常會來尋九弟。」
馮秀文點了點頭,二人繼續往前。
「你原先與三小姐關係並不是很好吧!」
驀然響起的聲音,使得藍碧雲怔了怔,續而便是一陣心慌。臉上胡亂的扯了抹笑道:「三妹妹她是今年春末才回的中州城,以前都在司隸住著。」
馮秀文點了點頭,牽了藍碧雲的手,「沒關係的,感表是需要時間來培養的,我會與母親說說,讓你方便的時候常回家走走。」
藍碧雲垂了眉眼,「謝謝相公。」
馮秀文挽了挽唇角。
三房。
藍利成與白氏受了馮秀文的禮後,由藍鈺睿出面招待馮秀文,眼見天光不早,馮秀文與藍碧雲辭了後,重新回了大房,略事收整後,又匆匆的趕了回去。
相較之對二房的隆重,三房便顯得有些忽視。
白氏待二人離開後,撇了嘴對藍利盛道:「狗眼看人低的東西,就這樣,一輩子也就是個主簿。」
藍利盛正有事要與白氏商議,見白氏起了頭,揮了揮手,將屋子裡的下人都退散後,對白氏道:「雖說是個窮主簿,可總是個官身。我們空有銀子說到底還是個賤民。」
白氏惱道:「那又如何,走出去,那些窮酸還是得喚聲三老爺。」
藍利盛冷冷一嗤,淡淡道:「你也知道那都是些賤民。若遇上個官身呢?」
白氏一怔,不由狐疑的看向藍利盛,平日裡藍利盛是不耐煩與她說這些的,眼下突然說起這話,莫不是打了什麼主意?不由斂下心緒,揣度著藍利盛的想法。忽的便想起藍婉美那事,不由尖了嗓子道:「老爺,你想做什麼?六丫頭可是嫡女。」
「呸。」藍利盛啐了口,冷眼睨著白氏,「嫡女,三丫頭還是三品京官嫡女呢?比六丫頭高貴了多少倍!」
「那不一樣。」白氏斷然道。
「怎麼個不一樣?」藍利盛瞪了白氏看。
白氏吱唔著半天,卻說不出個什麼不一樣,若說不一樣,是不一樣,藍雨薇的身份更高貴。而沈于飛較之林鶴軒又高貴了不止一些許。但,讓她的女兒去做妾,再高貴那也是不行的,寧為寒門妻,不為高門妾。她就算是死也不會答應!
「老爺你死了那條心吧,我就算是死,我也不會同意的。」
藍利盛冷冷一笑,想說,那你就去死。可想到他與塗善春定下的計策,於是按了性子道:「你不同意?」
「是的,我決不同意。」
藍利盛淡淡一笑,「也不是不能商量!」
白氏知道的若不讓藍利盛自己死了這條心,她就算是真死了,也沒用。
「怎麼個商量法?」她看著藍利盛。
「你幫我做件事,做好了,六丫頭的事便由你定。」
白氏咬了牙,「老爺且說說看。」
藍利盛便附上白氏耳邊,輕聲言語了一番。
「什麼!」稍傾,白氏驚得「啪啦」一聲,將桌上的瓷盞打翻在地,她卻猶自不覺,只睜了一雙驚詫的眸子,死死的盯著藍利盛,哆了唇道:「老爺,你……你知道,你在做什麼嗎?」
藍利盛眸底劃過一抹陰柔的光,唇角微勾,淡漠的道:「這不需你操心,你只說,你是做還是不做。」
「為什麼是我!」白氏猛的揚了嗓子瞪著藍利盛,「為什麼非得是我?」
藍利盛端了瓷盞,低頭潑了潑浮沫,眼角微抬,似笑非笑的盯著白氏,「你可以不做。」
「我……」白氏在看到藍利盛眼底的那抹笑時,岔岔的收了聲,撲通一聲跌坐在椅子裡,良久無聲,圓潤的臉上如風雲突變,幾番變化,最終沉澱為毫無血色的紙白。
「太太想好仔細了!」藍利盛低了頭輕啜了口,冷冷道:「開弓沒有回頭箭,你可別到時候出爾反爾。」
白氏微微抬起了眼,看著身側熟悉的不能再熟悉的人,這個人,她從十五歲起便與他一起生活。為他生兒育女!為他侍奉雙親,為他……白氏忽的便慘淡的笑了笑,她嫁的到底是人還是畜生?不,這個人連畜生都不如!他竟然拿他親生的女兒來威脅她!有這樣為人父,為人夫的嗎?
「太太!」藍利盛不耐的喊了聲。
「好,我答應你。」
「好!」藍利盛興奮的擱了茶盞,瞪了白氏道:「一切我來安排,你到時安計劃行事便成。」
白氏沉痛的點了點頭。
眼見得天色將黑,藍利盛想著今番這般為難白氏,少不得打一巴掌給個甜棗,於是看了天色道:「不早了,讓下人擺飯吧,今晚我不走了。」
白氏猛的抬了頭,看著藍利盛,半響無語。
藍利盛見著怔忡的白氏,不由便飛揚了眉角,暗忖,女人便是這般,冷她幾日,便受不了了!然,他才得意沒多久,耳邊便響起白氏空洞而毫無感情的話語。
「妾身身子不適,怕是侍候不了爺,爺還是去塗姨娘那吧!」
藍利盛眉眼一蹙,頗為吃驚的看向白氏,她在趕他走!然,更讓她吃驚的還在後面,白氏又繼續道。
「松香侍候爺也有段時間了,妾身想著,是不是該將她提為姨娘了。」不待藍利盛回答,又道:「不若便選個日子,將她和塗氏屋裡的梨香一起提為姨娘吧。將夢蘭軒撥給她倆住吧!」
藍利盛冷冷的睨著白氏,細小的眸子隱在厚重的眼皮裡,眸光幽幽似淬了毒的針,發著藍汪汪的光。他冷冷的笑著,將白氏那細微到卑微的抵抗看在眼裡。
「你看著辦吧,你是這個家的當家主母,這種事,當然是你拿主意。」
「好,那便這麼決定吧。」白氏重重的透了口氣,看著略顯黑沉的天,「老爺是現在過去,還是用好飯再走?」
「這便走吧。」藍利盛直起身子,目光最後一次憐憫而不屑的看了眼白氏。
窗外的天色,灰濛濛的,不是純淨的黑也不是骯髒的灰,介於兩者的邊緣,如同行走於人世的路,沒有人能將善與惡做出砌底的判斷。藍利盛走出白氏屋子時,他站在院門的屋簷角下,抬頭望天,耳邊是一陣「辟里啪啦」的碎瓷崩裂聲。期間有白氏壓抑而狂燥的怒罵聲,隱隱約約夾雜著金嬤嬤苦苦的勸慰聲。
藍利盛忽的便勾起了唇角,臉上綻開一抹詭異的笑。
「去將四少爺和七少爺找來,我有話跟他們說。」他對一側侍候的小廝吩咐道。
「是,老爺。」小廝飛快的跑了去。
藍利盛最後一次回頭看了眼白氏的屋子,他的臉上掩飾不住的厭惡。
遠處的白氏她看不到藍利盛的神情,但是這輩子她發誓,如果可以,她一生一世也不要再看一眼他!
「太太,您消消氣吧!」金嬤嬤用帕子包了手,將地上的碎瓷一塊一塊的撿了,包在一處。一邊苦口婆心的勸著白氏,「您何苦置氣,到最後吃虧的還不是您。」
白氏瞪了血紅的眼,狠聲道:「我就當我是沒男人的……」
「太太……」金嬤嬤連連上前,捂了白氏的嘴,哽咽著道:「您不為自己,也為哥兒和姐兒想想啊!他們已經沒了外公,舅舅可靠……」
白氏聽得金嬤嬤提起她逝去的父親與兄長,忍不住的便悲從中來,一聲嘶吼,悲悲切切的哭了起來。
「太太,太太,您小點聲……」金嬤嬤滿眼帶淚的扶了白氏的身子,一個勁的求道:「太太,您不能這樣,您這樣以後四少爺和六小姐他們指著誰去啊!」
白氏猛的便止了哭,抬了臉瞪著金嬤嬤道:「是,我不能這樣,我這樣便如了那賤人的意。」拿了帕子飛快的擦了把臉,對金嬤嬤道:「嬤嬤,你坐下。我們好生商量下,再這般下去,只怕我沒了活路了!」一時間,不由得又委屈又惱恨,委屈的是自己幾十年便這般蹉跎了,惱恨的是藍利盛的無情與狠毒。
金嬤嬤這才放下提著的心,只要白氏還肯聽勸,還能冷靜下來行事,一切便都好說。因此,連連道:「太太,您說,老奴聽著。」
白氏平靜了下胸中的惡氣後,才輕聲道:「我要將松得和梨香提為姨娘,我不能讓那邊一枝獨大!」
金嬤嬤贊成的點頭道:「早該這樣了,依老奴的意思,太太其實還可以去外面替爺尋一家合適的姑娘,娉為良妾!」
「哦?」白氏狐疑的看向金嬤嬤。
金嬤嬤便眼底帶笑的道:「太太您想想,塗氏不就仗著自己出身清白嗎?可清白又怎樣,老了!」
白氏點了點頭,示意金嬤嬤繼續往下說。
「我們再抬個良妾,要年輕的,要漂亮的,要好生養的……」見白氏蹙了眉頭,金嬤嬤歎氣道:「我的好太太,她就是天上的七仙女下凡,可她只要是妾,就還在您手裡拿捏著不是?」
「誰說的,塗氏何曾被我拿捏過!」白氏憤憤的道。
金嬤嬤不由冒冷汗,忖道,你現在知道你不曾拿捏過了,早之前我給您出了那麼多主意,你何曾聽過一句半句的!但這話卻是不敢說的,只拐了彎道:「塗氏她翻了天也還只是個妾不是!這當家的主母還是您!再說了,新聘進來的姨娘,正好給她上上眼藥水。」
白氏想了想道,「便依嬤嬤的話,嬤嬤明日找人好生看看。」
金嬤嬤點了頭,招呼了下人進來收拾。心道,太太糊塗了幾十年,臨到這時終於開竅了,也不知道老爺是怎麼刺激了她!
而另一側的,書房裡。
藍利盛正將藍鈺睿與藍鈺柏召集到一塊訓話。
「你們是一父所出的親兄弟,都說上陣父子兵,打虎親兄弟。父親希望你們兄友弟恭,藍家最後能在你們手裡發揚光大。」
藍鈺睿、藍鈺柏互看了一眼,不知道藍利盛突然將他們喊來說這番話是做什麼。但卻都同時恭首作揖道:「孩兒謹遵父親教誨。」
藍利盛滿意的點了點頭,招了招手,示意二人上前。
藍鈺睿與藍鈺柏緩步上前,一左一右站在了藍利盛身前,抬頭看著燈光下神色略顯肅沉的藍利盛。
「睿哥兒。」藍利盛持了藍鈺睿的手,語氣親切的道:「你想不想出人頭地?」
藍鈺睿毫不猶豫的點頭。
「好。」藍利盛讚賞的撫了藍鈺睿的頭,「如果這出人頭地需要付出一定的代價呢?」
藍鈺睿猶豫了片刻,一側的藍鈺柏忽的便顫了顫身子,但他很快的便鎮定下來,低垂了臉,看向眼前的青磚地,只袖籠裡的手捏得緊緊的。
「父親,什麼樣的代價?」藍鈺睿看向藍利盛。
藍利盛淡淡一笑,「比如說你的姐姐,你的母親。」
藍鈺睿一抖,目光慌亂的看著藍利盛,他不知道藍利盛是在試探他,還是有著某種決定,等著他去承認。藍鈺睿像只受傷的小獸般,目光直直的盯著藍利盛。
「睿哥兒,柏哥兒,你們記住。所有家族,他們揮金如土供養著的小姐,只不過是為了能在最合適的時機為家族換來一份更榮耀的未來。小姐們,成在的價值僅此而已!」
藍鈺睿、藍鈺柏迷茫的看著藍利盛,他們懵懵中想問,藍家的女兒也是如此嗎?父親從小捧在掌心痛的六姐,八妹,她們的命也是如此嗎?藍鈺柏的目光漸漸沉澱,在藍利盛看不到的地方,沉澱成燒透的灰燼。
「父親……」
藍利盛擺手,阻止藍鈺睿。
「我想送六丫頭給荊國公俯的沈三爺做妾。」
「父……」藍利睿急急的看向藍利盛,卻在看到藍利盛似刀子似的目光聲,那句父親怎樣也喊不出來。他懵懵的看向藍利盛。
藍鈺柏則是垂了眉眼,唇角挽起一抹幾不可見的笑。
「婉美她心慕三爺,這事,她自己也樂意,父親不曾逼她。」藍利盛看向藍鈺睿,一字一句道。
良久
「即是如此,一切父親安排便是。」藍鈺睿干了喉嚨道,「只母親那裡……」
藍利盛擺了擺手,「你母親那自有我,我叫你們兩人來說想告訴你們,這是整個藍家的事,關係到你們將來的一切,但凡六丫頭有什麼需要幫忙的,你們當竭力幫她。」
「是,孩兒記住了。」藍鈺柏輕聲道。
藍利盛看向藍鈺睿。
「孩兒也記住了。」
藍利盛點了點頭。
……
藍雨薇指揮著蔡婆子,將藍錦燁撈上來的魚,按她教的方法,片成薄薄的肉片,拿雞蛋清競著醬油,調入食鹽,又加了花椒粒,自製的辣椒油,滾了,放一邊待用。
她則將那些特製的食材放在油鍋裡合著大蒜、生薑,爆炒,然後再倒入早就準備好的雞湯,待水燒熱,將那些滾好的魚片盡數倒入大鍋。這邊,又趕緊令含雁將那個臉盆似的姿缽放好了,又令祝婆子尋了銀絲炭,燒起那個煎藥的小爐子。
「嬤嬤,你將這個火盆先端出去。」指了那火盆,對祝婆子道。
祝婆子連忙應了聲,喊了王有財來幫忙,讓他端了那個小爐子去前廳。
前廳的大圓桌上,早墊好了一個大魚盤,魚盤中略略的盛了些水,王有財將小爐子放在魚盤上。
「這是做什麼?」褚季行指了那爐子道。
藍錦燁飛快的使了眼色給林鶴軒,示意他不許說,他則抬了頭對褚季行道:「五爺,十兩銀子一句話。」
褚季行抬手便去敲他,「你個小財迷!」
藍錦燁頭一偏躲了過去。
這當口,藍雨薇已經令含雁與蔡婆子將那個臉盆般大的瓷缽合力抬了進來。
空氣中便有一種濃而香的湯汁味味,褚季行一抬頭,便看到那缽中一色的清湯寡水後,蹙了眉頭不悅我看向藍雨薇,他是無辣不歡的!「三小姐,這……」
藍雨薇笑了笑,待含雁與蔡婆子放了瓷缽後,輕聲吩咐道:「將準備好的東西,都端上來吧。」
「是,小姐。」
不多時,含雁便帶了小丫鬟們,將各色盤子盛著的新鮮瓜、蔬,一盤一盤的端了上來,有豆腐,有青菜,有南瓜……所有這個季節該有的菜,藍雨薇都讓人備了一份。
藍雨薇待一切停當後,變戲法似的,自身後含雁的手裡,取了個一瓷碗出來,擺放到了褚季行面前。褚季行便見,那瓷碗中紅的辣椒沫,黃的花生沫、白的大蒜沫,青的香菜沫,匯聚成了一種特有的鮮色,令人看了便忍不住的口齒生津。
「三爺,五爺,請吧。冷了便不好吃了。」末了,她親自動手,自瓷缽裡盛了些許的熱湯,放進為褚季行準備的碗中,拿了筷子那麼輕輕一攪,立時便成了一道爽辣的湯底。
沈于飛看著褚季行那油汪汪的紅,感覺嗓子開始冒煙。他看向林鶴軒,「你沒說是辣的!」末了又道:「你什麼時候學會吃辣的!」
林鶴軒笑了笑,撇向早已猴急著抓了筷子便動手的褚季行,「有些東西總是要償試的,不償試怎麼知道自己行不行呢?」
沈于飛搖頭,「我……」
「三爺,不辣的。」藍錦燁扯了沈于飛,「很好吃的,吃一頓,身上熱和和的。」不由分說的,便夾了塊最大的魚片放在沈于飛碗裡,「你試試。」
「三爺不喜辣!」藍雨薇淡淡一笑,指了桌上的清湯鍋底道,「這湯一點都不辣。」
沈于飛看著那白水似的清湯,不由蹙了眉頭,能吃嗎?探詢的看向林鶴軒,見林鶴軒正將那些魚片撈起,放在跟前一個有些糊湯的中滾了滾,由不得心念一動,也跟著試了。
「真鮮!」
他忍不住的看向藍雨薇,舉了自己面前的那個瓷盞,「三小姐,這是什麼東西?這麼鮮!」
藍雨薇微微一笑,能不鮮嗎?姑奶奶的看家本領都使出來了!
「家傳絕學,恕不外傳!」藍雨薇淡淡一笑,道。
「家傳絕學!」沈于飛撩了眉頭看向藍雨薇。
藍雨薇不由便暗道,有吃還堵不住你的嘴?要不是為了燁哥兒,姑奶奶侍候你!嘴上卻甜甜一笑,輕聲道:「說笑的,其實是從前在司隸裡,父親書房內有本閒書,多數都是從那上面學的。」
沈于飛點了點頭。
便在藍雨薇以為混過去時。
沈于飛卻忽的道:「什麼書,三小姐說個書名,我使人去尋了來。」
「忘了。」藍雨薇乾乾脆脆的道。
林鶴軒與沈于飛同時抬頭,看著巧笑俏兮的藍雨薇。
「忘了?」
「是的。」
吃飽,喝飽,藍雨薇又使含雁每上了盞君山銀針,笑盈盈的招了三人入坐。
沈于飛與褚季行不由得便往林鶴軒身邊湊了湊,「鶴軒,你有沒有覺得三小姐,她笑得有點--」
「嗯?」林鶴軒抬了眉眼,看著沈于飛。
一側的褚季行卻忽然道:「怵目驚心!」
林鶴軒與沈于飛齊齊轉了頭看向他,「你說?」
「我說三小姐笑得有點怵目驚心。」褚季行斷然道。
林鶴軒聞言,淡淡一笑,「季行,你今天吃得痛快嗎?」
「痛快!」褚季行連連點頭道,「再痛快不過了。」
林鶴軒便勾了唇角,緩緩笑了笑。
「你……」褚季行與沈于飛看著林鶴軒那慢慢勾起的唇角,齊齊的往後退了退。
他們原本是說去同春樓的!他們已經走到了同春樓的門外!他們正商議著要吃什麼!然後……然後,林二爺說,前幾天吃了個叫涮鍋子的……再然後……
沈于飛與褚季行對視一眼,上當了!
「三爺,五爺,可吃得好?」藍雨薇笑盈盈的開口了。
沈于飛與褚季行很想問句,可以說不好嗎?在看到藍雨薇眸中的笑時,卻不約而同的道:「好,吃得很好。」
「那就好。」藍雨薇看向林鶴軒,「二爺,您呢?您吃得好嗎?」
林鶴軒自是怡然萬分的道:「好,很好。」
「既如此,一事不煩二主,還請二爺說一說吧!」
林鶴軒驀然瞪了眼看向藍雨薇。
兩人的目光便激烈的撕殺起來。
「我是在幫你。」
「我知道。」
「你知道,還這態度?」
「我態度很好,好酒好飯的招呼著,您也說吃得,很好。不是?」
「你……」
「能者多勞,二爺便不要推辭了。」
林鶴軒垂了眉眼,「三小姐想讓九少爺習武,可沒有放心的師傅。」
沈于飛與褚季行相視一笑,兩人正欲同時出聲:「二爺便是最好的師傅。」
不意,林鶴軒卻忽的抬頭,對著他二人亮齒一笑。笑容稍縱即逝,只留下一個唇形,「我不方便出面。」
兩人便似霜打的茄子般,耷拉下了腦袋。
林鶴軒,你還能再卑鄙無恥些嗎?你下次能不能賣兄弟前,價格喊高點。別一餐飯,就將兄弟給賣了!
「我拳腳功夫還行!」沈于飛笑了道。
褚季行接了道:「我也不錯。」
藍雨薇盈盈一笑,喊了藍錦燁上前,「燁哥兒,還不快謝過三爺和五爺。」
藍錦燁立刻便上前行禮。
「三小姐,我有個條件。」褚季行扶住了藍錦燁看向藍雨薇。
藍雨薇挑眉,「五爺請說。」
「我可以教燁哥兒功夫,但你每日每餐的菜食不得重複!」
「好說。」藍雨薇笑了看向沈于飛,「三爺,有什麼條件?」
沈于飛想了想道:「我不吃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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