97全文字更新夜涼如水,呼呼的北風吹得院子裡的樹揮動著成百上千的光光的小樹枝,倒映在地上,似群魔亂舞。97全文字更新。請記住本站藍雨薇披了件八團喜相逢厚錦鑲銀鼠皮披風站在窗門前,目光淡淡的盯著院子裡的樹影。
「小姐,夜深了,睡吧。」熏好床的含雁走到藍雨薇身側。
藍雨薇探手,將窗門關上,解了身上的披風,回頭對含雁道:「找個適當的機會將這次燁哥兒八小姐被擄的真像,露給七少爺。」
「露給七少爺,為什麼?」
坐在妝台前正舉著手去解耳上一對點珠耳環的藍雨薇,一側頭便瞧見銅鏡中一抹光滑動人的嬌顏,零星幾點素淨珠翠,隱隱流轉淡淡的珠光或明或滅。冷冷的風把鬢角的散碎髮絲吹到臉上,帶起些許的寒意。
「你不覺得現在的七少爺就像是一頭被困在籠子裡的餓狼麼?」
「他還敢惹事!」含雁驚呼道:「他不要命了?」
藍雨薇淡淡的一笑,「明的不行,他不會來暗的。」
含雁上前,替她解去髮髻之上的珠釵,取了那把有些年頭的黃楊木梳,一下一下的梳著藍雨薇黑如蒲草的長髮,「成,這幾天,我會讓鈴蘭多出去走走。」
藍雨薇看著鏡中似蒙了層紗的自己的臉,緩緩的探手撫了上去,良久幽幽一笑。
「今年什麼日子過年!」
含雁心裡默默的算了算,片刻後,沉聲道:「陰曆一月三號,還有二個月不到的時間。」
「真快啊!」藍雨薇歎道。
一時間,主僕二人竟再沒有說話的興致。誰都知道這個年一過,意味的是什麼。
「大房那邊很平靜啊!」藍雨薇忽然道。
含雁笑了笑道:「小姐忘了,再過幾天是二小姐回門的日子。平姨娘怎麼的也不會挑這個時間啊!」
「看我,把日子過忘了!」藍雨薇待含雁將所有的頭髮編成一根大瓣子後,鑽進了被窩裡。含雁又上前替她將被角壓好,藍雨薇忽的輕聲道:「單靠平氏還是不夠啊!」
含雁的手便頓了頓,略一思忖便道:「先看看平姨娘的手段吧。」
藍雨薇想了想,「也好,早點睡吧,明天事情還好。」
含雁輕手輕腳的將帳縵放下,走了出去。
……
「蘇蘇姐,你成全我們吧,我已經懷了海林哥的孩子。」
「不可能!」
「是真的,你要是不信,你問海林哥。」
「喬海林,你說,這到底是怎麼回事!」
「對不起……」
「對不起?為什麼要對不起?」
「我……蘇蘇……我不愛你了!」
「然後呢?」
「蘇蘇姐,你成全我們吧!孩子不能沒有爸爸。」
「成全!」
「蘇蘇,家裡的錢全部歸你,我只要這房子。」
「喬海林,樹無皮難活,人不要臉則無敵。這房子你出了多少錢?」
「蘇蘇姐,這是婚後財產,不管是誰的錢,海林哥作為夫妻一方。他都有份。」
「哦!那麼徐麗嬌,你應該也知道,婚姻法,還有一條,叫重婚罪的吧!」
「蘇蘇!」
……
「這精油有致幻的作用,我們將這精油滴在她的枕頭上……然後,再將她從天台上推下去……就說是她神志不清……」
「嬌嬌……這樣……會不會太過份!」
「海林哥,她不死,我們就得死。」
……
「蘇蘇,你瘋了!這樣會死人的!」
「蘇蘇姐,我錯了,我馬上把孩子打掉,我走得遠遠的,你不要……不要……」
「啊……啊……」
「救命,救命啊!快來人啊,著火了,快救火……放我們出去……蘇蘇姐……」
「蘇蘇……你把門打開,放我們出去!」
「蘇蘇……蘇蘇姐……蘇蘇……」
……
「小姐,醒醒。小姐、小姐……」
連連的搖晃中,藍雨薇尖叫一聲,直直的翻身坐起。
些許的微光中,她目光直直的瞪向前方,杏核似的眸子漆黑的似一潭望不到底的幽潭。滿頭滿臉的汗將散落的發濕濕的粘在臉頰上,猶自大口大口的喘著氣。
「又做惡夢了?」藍雨薇的聲音有些暗啞,帶著淡淡的顫音。
含雁上前扶了她,「許久不曾做惡夢了,怎的今日又做了。」見她臉上都是汗,探手摸向被窩裡,觸手一片潮濕。「換床被榻吧,我再使夏蘭去打盆熱水來給您擦擦身子。」
藍雨薇抬頭看著窗外朦朦朧朧鴨蛋青似的天際,搖了搖頭,「馬上天亮了,一到天亮了再收拾吧。」
含雁看了看天邊,點頭道,「那奴婢陪小姐說說話吧。」
藍雨薇點了點頭,這才發現,她竟然在夢中將自己的半邊牙都咬酸了。舌頭火辣辣的痛,想是夢裡也被咬傷了。
「含雁,你給我倒杯水。」
含雁連忙去取了桌上的茶杯,從溫壺裡倒了杯溫熱的水出來,遞了過去。
藍雨薇接了,輕輕的抿了口,酸漲的發痛的胸口隨著那縷溫熱,稍稍的緩了緩。
「小姐,您是夢到老爺了嗎?」
藍雨薇搖了搖頭。
含雁一怔,她一直以為自家小姐是因為老爺突然惟難才會這般發夢!轉而又想,似乎從自己剛到小姐身邊,小姐夜裡常不要人守夜,偶爾人不好時,派著她和從前的蘇嬤嬤一起守夜時,似乎也曾有過小姐做惡夢的事。
「含雁,你有沒有恨過一個人,恨不得將他挫骨揚灰,恨不得生食他的肉和血!」
含雁聽著藍雨薇咬牙切齒的聲音,不由便抖了抖,半響才輕聲道:「我爹當年賭錢輸了,將我賣了五兩銀子後,我也恨他的……」
藍雨薇抬了頭,目光靜靜的看著含雁。
「可是,後來他死了,我想起他的時候,還是會想哭。」
「你是對的。」藍雨薇挽了挽唇角,「有些人,不值得我們去恨。」也更不值得我們去想。
到得這時,外面已然天光大亮。
不多時,屋外熱鬧一片。亂著開房門,打臉水,疊鋪蓋,掛帳子,梳頭。含雁扶了藍雨薇起身,夏蘭正用木桶拎了熱騰騰的水進來。
「去喊了翠菊幫你多打些熱水來,小姐昨夜發惡夢了,汗粘粘的,要洗個澡。」含雁一邊接了夏蘭手裡的木桶一邊說道。
「我這就去。」
夏蘭返身撩了簾子便出去,不多時合著翠菊,一人拎了一個大木桶的水進來。侍候著藍雨薇梳洗換妝。
一切剛剛弄妥,鈴蘭像陣風似的跑了進來。
「小姐,出事了!」
「什麼事,這麼慌慌張張的。」含雁指揮著小丫鬟將淨房裡的水抬出,又去拆藍雨薇床上的被子,雖說心裡隱隱知道鈴蘭要說的是什麼事,可卻也難免胸口,撲通撲通的跳得歷害。
「含雁姐,我……」鈴蘭嬌俏的吐了吐舌頭,目光朝裡張望著。
不多時,穿戴齊整的藍雨薇走了出來。
「出什麼事了?」
「小姐。」鈴蘭幾步走到藍雨薇跟前,「那邊出事了!」話落,指了指藍俯正大門的方向。
藍雨薇揚了揚眉頭,「怎麼說?」
「寅時俯裡的金娘子正帶了廚房的人去採辦時,俯門才打開,在門口發現了兩具屍體。」
屋子裡正收拾著的夏蘭和翠菊,立時扔了手裡的活,圍了過來,七嘴八舌的道:「真的嗎?是什麼呢?」
「去,去,去,都不用幹活了,是嗎!」含雁笑了上前趕夏蘭和翠菊。
「都快把手裡的事做了,再去前面看熱鬧去。」藍雨薇笑了道。
「是,小姐。」
夏蘭和翠菊不敢再耽擱,快手快腳的收拾著屋子。
藍雨薇將鈴蘭喊到一邊,輕聲道:「現在呢?現在那邊怎麼樣了?」
「陶管家說要報官,可大老爺和三老爺說只不過是兩個病死的乞丐,有什麼好報官的,拿了蓆子裹了扔亂葬崗上去,就是了。」
「乞丐?」藍雨薇怔愣的看著鈴蘭。
鈴蘭重重的點了頭,「是的,大老爺和三老爺都說是乞丐,可是奴婢看著不像,那兩人長得甚是凶悍,身上的衣服也乾淨完好,卻是七竅流血死在俯門外的。」
「你看到了?」藍雨薇錯愕的道,她原想著鈴蘭或是從王有財那聽到的消息,想不到的是這丫頭這麼大膽子,竟然自己跑去看了。
鈴蘭摸了腦袋不好意思的笑了笑,「小姐,奴婢聽著有財叔說的心癢癢,就跑去看了。」
藍雨薇這才發現,鈴蘭髮髻凌亂,眼角還有些許黃黃的眼屎。這丫頭!
「你膽子到是不小!」
見藍雨薇沒有生氣的意思,鈴蘭暗暗的疏了口氣。
「好了,快去洗把臉吧,跟隻貓似的。」藍雨薇擺了擺手。
鈴蘭連忙退了出去。
大房、三房不報官,這是意料中的事。只是接下來,大房和三房會有什麼動作?都說螳螂捕蟬黃雀在後。他們一定會瘋了似的去找隱在身後的這只雀吧?會不會懷疑到她頭上呢?藍雨薇蹙了眉頭,怔怔的坐在炕沿上。
「小姐。」
「含雁,或許我們做錯了!」
含雁臉色一緊,她當然明白藍雨薇說的是什麼。這件事,她們曾經反覆的推敲過,借此將那五十萬兩銀子化於暗處,砌底的打消大房與三房的惦記。而之所以弄死這兩人,也就是警告大房、三房別要銀子不要命。怎麼會說做錯了呢?
「怎麼會呢?我們是反覆推敲過的啊!」含雁驚聲道。
「你說,他們會由這兩人的死想到我們身上。」
含雁臉色一白,轉而斬釘截鐵的道:「不會。」
「何以見得?」藍雨薇失笑,「從我們單獨留燁哥兒在俯裡,這便是個破綻。」
「可是我們送了真金白銀出去。」含雁道:「銀票也是到了他們的手上。除非他們能讓死人開口,否則,一定不能想到我們身上。」
藍雨薇想了想,道:「算了,事情已經做下,且邊走邊看吧。」
顏氏顯然也聽到了消息,飯桌上,便問藍雨薇,「你說,好端端的怎麼就死他們俯門外了?」
藍雨薇看了看瞪大了眼,看著她的藍錦燁,笑道:「也沒什麼好奇怪的,兵荒馬亂的年月成千上萬的人死也不稀奇,雖說現在天下太平,可保定總有那受災有難的。」
顏氏點了點頭。
「半夏說,那兩個人眼睛瞪得大大的,像極了門上的銅獅子。」藍錦燁突然道。
顏氏蹙了眉頭,夾了一筷子菜到藍錦燁碗裡:「吃好,就去臨貼去,別到外面亂跑。」
因著年後便要去鹿山書院,顏氏現在藍錦燁規定,每天必須臨十張貼,不達要求就必須重臨。藍雨薇雖然覺得沒必要弄得這麼緊張,但想著這樣的時候,藍錦燁還是好好在院裡呆著好,便也沒有反對顏氏的話。
……
竹意軒。
藍利成喝斥著慌慌張張胡亂奔跑的下人,「都瞎跑什麼。」
一嗓子吼過,亂跑著的人總算是安靜下來,但一個個卻都變得畏首畏尾。頭垂到胸前,走路耷拉著個背,像幽靈似的。藍利成眼看著這些人,恨不得再吼一嗓子。然,最終卻是恨恨的拂了袖,大步往裡走。
「老爺。」陶琛緊跟上前,「門外,那兩人怎麼處理。」
藍利成站了腳,目光陰沉的掃過從大門外往裡走的另兩人,兩人臉色都慘白如紙,仔細看,還能看到他們的唇哆哆嗦嗦著顫動著。見他看來,藍利盛飛快的抬起眼,藍華言亦跟著抬起臉,三人的目光於空中交會。
「買兩副薄棺,找人,埋了。」
陶琛一愣,但很快,便應了下來,大步往外走,帶了人去處理。
「大哥,我俯裡還有些事,我先走。」藍利盛快速的說了幾句,轉了身子便走。
「站住。」藍利成突然喝道。
藍利盛一驚,驚過之後卻是眉目微沉,一臉陰鷙,「大哥還有什麼吩咐。」
「你們倆隨我來。」
幾乎是不容置疑的藍利成返身便走,藍利盛轉了頭掃了眼一直神色恍恍的藍華言,有心想不去,可又想著事情到了這地步,或許打開天窗說亮話更好。於是,皮笑肉不笑的對藍華言道。
「言哥兒,走吧!」
藍華言往一側,讓了讓,「三叔先請。」
「哼。」藍利盛冷冷一哼,「你現在知道長幼之分了?」
藍華言目光微轉,卻是什麼話也沒說,只安份的跟著藍利盛身後。才剛走出幾步,便與得到消息趕來的宋氏碰了個正著。宋氏張了張嘴,在看到一側的藍利盛時,蹙了蹙眉頭站在原地行禮。
「三叔。」
藍利盛淡淡的點了點頭,目光撇過藍華言冷冷的笑了笑。
「有事嗎?」藍華言使了個眼色給宋氏。
宋氏搖了搖頭,道:「沒什麼事,爺去忙吧!」
錦玉堂。
「你們都出去。」
藍利成一聲低喝,屋子裡的人魚貫而出。
緊隨其後進來的藍華言默然的掩上房門,藍利盛低垂了眉眼,在藍利成的下首就坐。
藍利成瞪了眼藍華言,看向藍利盛,「自家兄弟不說假話,門外的人,三弟怕是識得的吧?」
藍利盛抖了抖肥肥的頰肉,正欲辯解,藍利成卻是擺了手,不耐的道:「你別說些有的沒的了,你做下的事,我不說知道全部,七分總是有數的。」
藍利盛這會子便也不狡辯了,而是看向藍華言,「大侄子,那兩人中有一人,你也是識得的吧!」
藍華言笑了笑。
藍利盛恨得只咬牙,是,大房只不過是損失了一條走狗而已,可自己呢?自己損失的是白花花的十萬兩的銀子啊!一時間當真是又恨又氣,只覺得胸口一陣絞痛,痛得能吐出口血來。
「三叔說的沒錯,那兩人中有一人是我的人。」藍華言看著藍利盛,「另一人……」
「是我的人。」藍利盛怒聲道。
「好,很好。」藍利成吸了口氣,看著二人道:「那麼你們倆誰來告訴我一聲,為什麼你們的人會死在俯門外。」
藍利盛與藍華言同時低了頭。為什麼會死在俯門外?被黑吃黑了?可就算是黑吃黑,有必要將人弄死扔他們門外嗎?再說了,那個黑吃黑的人會是誰?
「這事怎麼辦?」藍利成看了藍利盛。
藍利盛看向藍華言,「大侄兒,你說怎麼辦?」
「三叔素來主意多,三叔說怎麼辦便怎麼辦。」藍華言打著哈哈道。
藍利盛一瞬間,怒火高漲,一拍桌子站了起來,「我說怎麼辦?我說報官,你們能同意嗎?」
「同意!」藍華言淡淡的道「當然同意,為什麼不同意?」
「你……」藍利盛指了藍華言,「我倒是小瞧了你。」
「好了。」一聲怒喝,藍利成瞪了眼前的兩人,「都什麼時候了,還只知道吵!」
像鬥雞般的兩人一瞬間都偃旗息鼓,神態懨懨的垂了眼。
「過去的事,便不說了。現在關健的是,這兩人怎麼會死?又怎麼會扔到我們俯門口,你們倆說說吧。」
藍利成看向藍利盛,意思是,他先說。
藍利盛想了想,就目前來說,若事發,三房與大房肯定是要抱成團的。於是,清了清喉嚨,略略思忖一番,才斟詞酌句的道:「大哥,你說有沒有可能,林俯摻預進來了?」
藍利盛的話一落,藍利成與藍華言同時神色一凜,目光咄咄的看向藍利盛。
「我一直奇怪,林俯為什麼一定要納三丫頭為妾!」
「三叔,你是說……」藍華言看著藍利盛。
「是的。」藍利盛點了點頭,猶疑的道:「外人都知道林二爺與容二奶奶感情甚篤,就算是當初是顏茹梅想討好趙太太,可是三丫頭以死抵抗不可能沒傳到林俯……」
藍利成與藍華言的神色漸漸凝重,是了,當日三丫頭鬧得那般歷害,林俯不可能不知情的啊!
「我在想,說不定,林家比我們先得了消息。」藍利盛咬牙道:「你們可別忘了,林家在司隸可有位娘娘,雖說只是今年才升了婕妤。然,始終是皇帝的女人啊!」
屋子裡一靜,三人齊齊沉了聲。
若那隱於後面的真是林鶴軒,那他們接下來能做什麼?就如藍利盛所說,拋開林家皇商的身份,光那位當年救駕有功連跳幾級的娘娘便是他們若不起的。當真如此,他們也只有打落牙齒和血咽!
「我想不大可能!」藍華言緩緩的道:「林二爺雖說與容二奶奶感情好,可這位容二奶奶一直無所出。聽說,這納妾,還是她主動到林大太太跟前提出來的!」
「再說了,若真是因為那五十萬兩銀子,林家不必這麼大費周折。直接在司隸動手便是了!」
這般想想,似乎又有道理。
「現在怎麼辦?」藍利盛看向藍利成。
藍利成撫了額頭,怎麼辦?能怎麼辦?他想說就這樣算了,可三房能同意嗎?三房不僅賠了十萬兩銀子,還賠了個女兒進去。這口氣,藍利盛只怕是如何也不肯嚥下的!
「你想怎麼辦?」藍利成看著藍利盛。
藍利盛搖了搖頭,眸光惘然,「我不知道。」
藍利成一怔,他以為藍利盛定然是早有計算的,想不到的是他竟然會說不知道!不由得便將目光看向藍華言。
「咳,咳。」藍華言見藍利成看過來,直了身子,清了清喉嚨道:「父親,三叔,孩兒的意思是,先將這事放一放。」
「放一放?」藍利盛看向藍華言,「怎麼個放法?」
藍華言道:「三叔,依我的意思,那幕後的人既然將人弄死了,還扔我們門口,目的就是示威,或警告。既然如此,我們便如了他們的願便是。」
「哦!」藍利盛挑了眉頭,「怎麼個如他們的願?」
「我們便暫時循規蹈矩安份守己的過日子。」
「循規蹈矩?安分守己!」藍利盛目光泛著絲絲鮮紅,「我損失了十萬兩銀子,八丫頭到現還是癡癡傻傻的!」
「不然,三叔你想怎樣?」藍華言毫不避讓的看著藍利盛,「三叔若是能抓到那只黃雀,侄兒願以三叔馬首是瞻,那些銀兩,侄兒分文不要!只求出盡胸中惡氣。」
藍利盛看著激情澎越的藍華言,張了嘴,卻是一個字也說不出。
他抓得到那只雀嗎?不,他不能!
「算了,便依侄兒的意思吧!」藍利盛揮了揮手。
藍利成想了想,搖了搖頭,「那便這樣吧。」
這便是要散了!藍利盛起身,正打算往外走,身後藍利成卻突然喊道。
「三弟……」
藍利盛站住腳,回身看著他。
藍利成目光帶痛的看著他,「我們是兄弟,以後有什麼事,還是商量著做吧!」
兄弟?藍利和也是你兄弟。可你算計起他的家人來可不曾手軟過!雖是這樣想,但藍利盛卻是沉重的點了頭道:「大哥說得有道理,是小弟錯了。往後,自當與大哥多多商議行事!」
藍利成便欣慰的點了點頭,藍利盛抱了抱拳,轉過身,斂下的眸光中卻劃過一抹凶殘至極的陰狠,就這麼算了?不,絕不可能……
待藍利盛走了,藍華言轉身看著藍利成。
「父親,三叔他……」
藍利成擺了擺手,「你三叔不是這麼容易罷休的人,看著吧,事情還多著呢。」
藍華言點了點頭,「父親,我想與宋氏回趟岳丈家。」
藍利成自然明白藍華言為何要回去,想了想道:「去吧,記得一定要將事情了得乾淨!」
「是,孩兒記住了。」
藍華言正待往外走,藍利成卻又喊住了他。
「言哥兒,你史只有文哥兒一個嫡親兄弟,你……」
藍華言笑了笑,「父親孩兒明白。」
「去吧。」藍利成擺了擺手。
藍華言恭身退出,才出門外,唇角便勾起一抹陰沉的笑,嫡親的兄弟?那又怎樣!誰不是為了自己?二叔、三叔不是您嫡親的兄弟嗎?您又是怎麼對待他們的!
……
綠綺軒
塗善春一等到藍利盛便迎了上去,才剛張了嘴,藍利盛擺了擺手,「去書房說。」
塗善春點了點頭,二人一前一後朝書房走去。途中,遇到塗氏派來的丫頭,藍利盛擺了擺手,不耐煩的道:「去回你們姨娘,好生照管八小姐。」
丫鬟不敢多聲,求助的看向藍利盛身後的塗善春,塗善春點了點頭,示意丫鬟先去。小丫頭這才一溜煙的跑了去,回話。
才入書房,藍利盛便狠狠的將桌上的筆墨硯台砸了一地,門外侍候的下人,嚇得大氣也不敢喘。塗善春挑了挑眉頭,安靜的立於一側。
半響,藍利盛才咬了牙道:「善春,我不甘心。」
塗善春挑了眉頭,恭身道:「爺,留得青山在,不怕沒柴燒。」
藍利盛陰測測的抬頭瞪著塗善春,「你有什麼好主意?」
塗善春低垂了頭,掩去眸中的情緒,輕聲道:「我到是有一計,可讓爺出出氣,只是……」
藍利盛擺了擺手,起身走到門邊,將門打開,「你們都退下去。」
「是,老爺。」
屋外的人三三兩兩的退了出去。
直至整個院子裡空無一人,藍利盛才招了招手,將塗善春招到窗前,「說。」
「老爺。」塗善春往前一步,壓低了聲音道:「事情都是因二房而起,出手這般乾淨利落的中州城裡只怕沒幾人能做到。」
藍利盛點了點頭,「我也懷疑是林家二爺的手筆,只是……」
塗善春想了想,附道:「誰都有可能,誰都不可能。」見藍利盛盯著他看,垂了眉眼道:「我想著,若是單純的為了銀子,不必將人弄死扔我們俯門外,只怕還帶點警告的意思,讓我們別打二房的主意。所以,爺懷疑林二爺,這很有可能。」
藍利盛點了點頭,半響道:「如今,你說怎麼辦?我這是賠了夫人又折兵!好端端的八丫頭傻了,十萬兩銀子也沒了。」
提起那十萬兩銀子,他就恨得幾欲吐血。
塗善春笑了笑,「爺,事情已然這樣,我們便低調些吧!」
藍利盛不瞞的瞪了他。
「當然,這是做給明面上的人看的。」歇了歇,「二房的那位三小姐太精明,左右離過年也沒多少日子了,不若便讓他們覺得我們是真的怕了,暗地裡,我們再安排其它的事。」
藍利盛挑了眉頭,「你剛才說你有一計……」
塗善春點頭,精瘦的臉上漾了抹似笑非笑,看著藍利盛,「只這計關係到俯裡的太太與六小姐,就怕爺,您捨不得!」
藍利盛略一猶豫,但很快便乾脆到,「你先說說看。」
塗善春便知這事只怕已成了一半,於是心中略略過了一遍,才輕語輕言的說了起來。
「六小姐容顏不遜於三小姐,且聽聞三小姐傾心於沈三爺。」塗善春一邊說一邊撩了眉頭看藍利盛,見藍利盛並不悅,只是專注的聽著,他便繼續往下道:「照說起來,沈家的門第其實過林俯更多,不說宮裡的那位淑太妃出身荊國公俯,便是一個世襲罔替的國公爺爵位,讓多少人羨慕不已。」
「荊國公俯的大爺據說身子一直不好,二爺是庶出,這位三爺據說承爵的呼聲最高……」
藍利盛已然明白塗善春想說什麼,不由便蹙了眉頭道:「我原也有這意思,不說正妃,若是六丫頭得寵,生下個庶長子什麼的,我再幫著拿銀子運轉運轉,一個側妃之位總是可能的。」
「是了。」塗善春附和道:「荊國公俯有的是權勢,然因著官聲名聲,想來銀子總是有些欠手的,我們若是能供了大把的銀子……」
藍利盛點頭,「這事,我原也同意了的。只上次,聽小丫鬟們說,沈三爺似乎無意於六丫頭。」
塗善春啞聲一笑,「爺,我們都是男人。男人嘛,大多時候是故作正經,實則真得了好處,只怕……」他撩了細小的三角眼看著藍利盛涼涼的笑。
藍利盛當下便明白了他的意思,不由便附首,「話是這麼個道理,若真是那般,想來沈三爺總要給個交待!」
「正是這個道理。」塗善春道,「然,我擔心的卻是太太那,只怕不肯。」
「她!」藍利盛冷冷一嗤,「一個廢物,什麼事都不會。」
塗善春聽了藍利盛話便知接下來他要說的話只怕便是成了,於是笑道:「我這還有一計,便要仰仗太太了。」
「她能成什麼事?」藍利盛嗤鼻道:「不幫倒忙更好了。」
塗善春便上前,壓低了聲音與藍利盛耳語一番,隨著他的語速越來越快,藍利盛臉上便笑容越來越盛,到得最後已是撫掌大笑,歎道:「妙計,當真是妙計!」
「老爺。」塗善春撫了額下稀稀拉拉的幾根老老鼠鬚道:「爺大可與太太商量,若是她辦好了這件事,六小姐的事便不再過問。想來,太太定會全力以卦!」
「是了。」藍利盛道:「只,若她當真依了,六丫頭這,卻如何是好?」
塗善春狡詐一笑,淡淡道:「老爺,兒女的事,當然是兩情相悅甚好,俗話說,千金難買我樂意。六小姐自己拿定主意的事,莫說是外人,便是父母也只有成全的份,不是!」
「哈、哈、哈……」一陣大笑響砌雲霄。
……
宜雨軒
藍雨薇正一張張的審查著藍錦燁臨的字貼,院子裡,春妮與半夏正商議著朝西的角落裡擺放些什麼花草,深秋的陽光在空空的四合院裡打下暖暖的昏黃的光。一切顯得那樣怡然!然,藍雨薇在看到院門口匆匆拐進來的人影時,知曉,怡然只是一種錯誤的感知。
「小姐。」含雁輕輕的叩了叩門。
藍雨薇放下手裡的紙,對一側立著的藍錦燁道:「挺好的,只是到後面後勁不足,可見差在腕力,雖說讀書寫字重要,可日常身體鍛煉也很重要。」
藍錦燁點了點頭。
「去吧。」藍雨薇拍了拍他瘦小的肩,「去找半夏和春妮玩去。」
藍錦燁歡快的應了聲,卻是先將書案上的東西收齊了,與藍雨薇告了聲禮,才跑了出去。露過門口時,與含雁笑了笑。
「九少爺越來越懂事了!」含雁笑了道。
「是啊!」藍雨薇接了話道:「他將來肯定是個有出息的人。」
「那是當然。」含雁毫不遲疑的道。
撲哧一聲,藍雨薇笑了笑,「說吧,什麼事,你這麼匆匆忙忙的。」
含雁上前,壓了聲音道:「大少爺和大奶奶剛剛出門了。」
「出門了?」藍雨薇疑惑的看向含雁。
含雁點頭,猶疑的道:「小姐,要不要派人去跟上?」末了又道:「我們能用的人實在太少。」
藍雨薇也深有同感,很早前,她就有這感覺,手裡能用的人太少。這才使得很多事,她不得不借助林鶴軒的手。
「半路買來的人總歸是不放心啊!」藍雨薇道。
含雁點了點頭,一直不敢放手添置人手,就是怕被大房和三房趁機放了人進來!可這不添人手,很多事就不方便做!
「還是要添些人的!」含雁看著院子裡正與半夏、春妮輕聲言語的藍錦燁,笑了道:「我們現在這般艱難,總不能讓九少爺往後也這般。依著我看,不如挑些半大的無父無母的孤兒,過個幾年,九少爺大了,成家立業了,也不愁手底沒人用。」
藍雨薇點了點頭道:「你這到是個好主意,你去安排吧。」
含雁笑了應是,兩人又說了會子閒話。
鈴蘭走了來,說是林鶴軒來了,正在前廳候著。
藍雨薇笑了笑,起身帶著含雁迎了出去。
廳堂裡,林鶴軒正捧了精白描花的瓷盞細細的品著那似千針林立的君山銀針,耳邊響起一陣細碎的步子聲,才抬頭,便見藍雨薇笑吟吟的走了進來。
「讓你久等了。」
林鶴軒笑了笑,放下手裡的茶盞,「這君山銀針很不錯!」
「二爺喜歡,等會我讓丫頭包些帶回去償償!」
林鶴軒搖頭,勾唇一笑,「此間的茶此間的味,換了個地方換了個人,便不是那味了。」
藍雨薇挑眉,不明白這人怎的突然間便佔起她便宜來!然她也不是那小家子氣女人,且二人名份已定,她雖虧著,可這嘴巴上的虧她也不愛吃。於是笑了道:「即是如此,二爺便便日日走一趟吧,丫頭們定不敢怠慢。」
林鶴軒淡淡一笑,狹長的眸忽的一瞇,盯了藍雨薇直勾勾的看著。
雖說他生得風流倜儻丰神俊雅頗為賞心悅目,但這般大刺刺的將目光掃過來,著實無禮輕薄了些!且屋子裡還有丫鬟候著。藍雨薇不由便冷了臉,淡淡道:「你來,可是有事!」
林鶴軒的目光便掃向屋內其它的丫鬟,勾了唇角似笑非笑的看著藍雨薇。
藍雨薇先是一怔,續而卻是惱火頓生。這傢伙即是有事,何必要擺出一副不懷好意的樣子給丫頭們看,她現在若是清了丫鬟們下去,還指不定背後要怎麼傳。不清,又不知她到底有什麼事。一時間到是氣得牙都痛了。
「三小姐!」
耳邊響起林鶴軒帶著笑意的喚聲。
藍雨薇咬了咬了牙,我偏生不如你的意,看你能如何!於是笑吟吟的抬了頭,看著他,「二爺可是有事要咐咐?」
林鶴軒看到她眼底的笑意,略略一怔,便明瞭她的打算。不由失笑,續而莊重了神色,沉聲道:「三小姐,借一步說話可方便?」
藍雨薇這才擺了手,屋子裡的丫鬟都退了下去。
「什麼事?」
林鶴軒揚眉看向她,「這般不客氣!」
藍雨薇錯愕,似是想不到他會這般直接。
「你終究還是嫩了點。」
藍雨薇猛的抬頭,目光便帶了點冷意。然,林鶴軒的目光卻比他更冷。
「此般小事,你便喜怒於色,失了判斷,他日,若是越發讓你為難不堪的事,你該如何?」
「我……」
「我說了,你不能讓我失望。」林鶴軒冷冷的打斷了藍雨薇的話,探手自袖內取出一個錦袋,大紅刻絲的錦帶泛著血一般的艷紅。往前推了推,放在藍雨薇的面前,「這裡面是二十萬兩白銀。」
「……」
因為他前後態度的變換,藍雨薇正忡忡著不知所措,他忽的又取出這個錦袋,還說裡面有二十萬兩白銀,藍雨薇怔忡的看著林鶴軒。
林鶴軒亦抬了頭,目光直直的看著她,這回,他的目光裡再無其它,黑漆漆的眸子便像是暗得不見五指的夜色,在那片夜色裡映著一張茫然的臉。
「你……」
「我能為你做的,我都會做到最好。可是,我希望--你值得!」林鶴軒再度打斷了藍雨薇的話。見藍雨薇臉上的茫然退去,取而代之的是被羞辱過後的緋紅。他緩了緩又道:「你應該明白,能用銀子解決的都不是問題!」
藍雨薇忽的便挽唇一笑。這話何其熟悉,她記得很久以前,她總是有一句口頭禪,「這年頭,能用錢解決的事便不是事!」
林鶴軒怔了怔,她在笑!她笑什麼?
「林二爺,你放心,你沒有走眼!」她探手將案几上的錦袋拿取,然後從裡面將銀票盡數取了出來,一張張看過後,取了五張一萬兩票額的銀票放到林鶴軒面前。「這些還請二爺幫忙招呼三爺、五爺。」
林鶴軒低頭看著那幾張銀票,一把擼了起來,往袖籠裡胡亂一塞,「好說。」末了,「你剛才笑什麼?」
藍雨薇眉眼一挑,一本正經的道:「我剛才笑了嗎?沒有,二爺你眼睛花了。」
「我沒看花眼!」林鶴軒淡淡道:「我說,能用銀子解決的都不是問題時,你笑了。」
「哦!」藍雨薇淡淡的道:「可能是我覺得二爺說的話很有道理吧!」藍雨薇肅沉了臉,看著林鶴軒,「不過,我真的很奇怪,什麼樣的問題是連銀子也解決不了的呢?」頓了頓,在林鶴軒的臉色越來越難看時,藍雨薇再次不要命的說了句,「二爺,我忽然覺得很不划算。」
「嗯?」
「你看,我要你幫忙的事,都是銀子能解決的。可是你要我做的事,卻是銀子不能解決的,這也就是說,我--是無價的!」
林鶴軒瞪大了眼,看著一本正經誇誇其談的藍雨薇。
「即然,我是無價的,我是不是可以考慮下你應該增加籌碼!」話落,風情萬種的衝著林鶴軒嫵媚到極致的勾了勾眉頭,大大的似秋水的眸子也跟著微微的一眨,一個嫻熟到無以復加的媚眼!
「你……」林鶴軒怔愣的看著藍雨薇,他發誓,這輩子絕不會有比眼前這個女人更加「無恥」的女人!她用那樣純真卻又嫵媚的表情勾引他!勾引也罷了,她卻是用這勾引跟他講條件!
「藍雨薇,你哪裡學來的這些不入流的東西!」林鶴軒惱怒的起了身。
「二爺,成大事者要不拘小節。」藍雨薇垂了臉,端起桌上的茶盞一下一下的撇著盞內的浮沫,一邊緩緩的說道:「二爺,此般小事,你便喜怒於色,失了判斷。他日,若是越發讓你為難不堪的事,你該如何?」
良久
廳內響起一聲長笑!笑聲郎郎不絕,是發自肺腑的暢快與愉悅。
「藍雨薇,好,好一個恩怨分明有仇就報。」
「那是。」藍雨薇毫不謙虛的笑迎著林鶴軒,「考慮到往後我們的相處,我想二爺有必要瞭解下我。我這人,從來不記仇。因為一般有仇,我當場就報了。」下載本書請登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