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是什麼情況?「三堂」會審?
錦韻完全是懵了。
沒有軟蒲團,跪在青石磚的地板上,膝蓋冰涼,那被僕婦狠狠按在地下,痛楚中又夾雜著麻木的感覺,讓她有一瞬間的恍然,這是在做夢嗎?
「王妃姐姐,看來這丫頭還有些不服氣呢?」
柴側妃嬌笑一聲,眼波婉轉,不經意間蕩出一絲冷厲之色,「本來你處置兒媳婦這事,我也不好插手,可世子到底是我們王府的希望,王爺他們幾人不在,我身為王府側妃,也該盡盡心才是,就怕姐姐嫌我多事。」
王妃瞥了柴側妃一眼,沒有言語,柴側妃與她同掌府中內務,雖然也分主次,但王爺對這女人很是看重,若是她強自攆出去,恐怕又會引起一番風波,這種暗虧她曾經吃過無數次,即使不願不耐,如今也學會了隱忍。
收回了目光,再看向跪在堂中的女子時,王妃眼中神色不由一暗。
沐子宣從將軍府返回王府之後便來找了她,沒想到錦韻竟然自求出府,難不成這世子側妃的位置還委屈了這丫頭不成?
沒錯,王妃之前便不想將錦韻給迎進門,不管是妾也好,還是如今的世子側妃也罷,有一個女人在沐子宣心中佔有重要的份量,那便會成為他的軟肋,她更希望自己的兒子完美無缺。
而且這個女人非但不能成為他的助力,反而會是個絆腳石。
端看沐子榮的反應和態度,她便生出了疑惑,暗中調查後才知,這倆人果然是舊識,他們之間發生過什麼,沒有人知道,可看沐子榮如今氣憤的模樣,就像是自己兒子生生奪了他所愛,原本就處於暗湧的兩方,很可能就著這根導火線一觸即燃,展開一場真正的你死我活的爭鬥。
而在這場爭鬥中,就要看雙方的籌碼各有多少,才能決定最終的勝利。
文舒華對沐子宣似乎已經生出了念想,她是過來人自然看得分明,一個女人若是動了情,那便會傾其所有相助,文家的勢力不可失。
所以當沐子宣提出錦韻要離開之時,她雖然心中也慪著一口氣,但想來想去還是同意了,只是未能及時告知沐子宣知曉,便又出了這檔子事。
這丫頭真是好大的膽子,竟然敢傷了她最寶貝的兒子,就算從前僥倖救過她又如何,前緣已盡銷,如今她倒要好好地清算這筆現時帳。
文舒華也坐在一側,看著伏跪在堂下的錦韻,心裡不禁劃過一絲報復的快感。
雖然不知道王妃請她過來旁觀是為了什麼事,但如今怎麼看來,也是王妃借這件事情向她示好,而這個陸錦韻,怕是這次要倒霉了。
想到這一點,文舒華頓覺全身舒暢,連唇角都不由翹起了一抹得意的笑容,今天,她可要增大眼睛瞧瞧,看這個丫頭還怎麼囂張。
錦韻抬起了頭,曉笙與她一起入的王府,可進了王妃的苑子,便被人押到了別處,現在的她可算是孤立無援,可就算要整治,她也要個清楚明白,不做糊塗鬼。
初時的震驚與慌亂過後,錦韻已經迅速地冷靜了下來,瞟了一眼將她胳膊扭得死緊的僕婦,掙扎不脫,她也只有任由著,緩緩抬起了頭,晶亮的眸子直看向主位之上神情嚴肅的王妃,沒有半分怯懦。
「錦韻究竟哪裡犯了錯事,請母妃明示!」
王妃始終陰沉著臉,還不待其答話,柴側妃便又是一笑,但笑容之後神情立馬肅然,話音雖然溫柔,但卻透著一股刺骨的冰寒,「錦韻,你膽子可真不小,王妃姐姐寶貝一般疼著的兒子,我們王府尊貴的世子爺,豈容你隨意傷害?如今可還不知錯,你這膽子果真不是一般大啊!」
兩兄弟爭一個女人,這歷來便不是什麼好事,放在皇家更是不容,柴側妃從知曉沐子榮對錦韻之心的那一刻起,便有置她於死地的念頭,如今遇上這種好事,怎麼不火上澆油,讓它越燒越旺,最好燒到最後,化為一抹塵土,風一過,便徹底沒了影。
錦韻抿了抿唇,默然。
她是傷了沐子宣,但他不可能對別人說,要說早就說了,何必等到今天,是他們發現了麼?
她沒想過隱瞞,但也沒想過這件事情被揭穿的後果,如今看來,似乎很嚴重。
「你,沒有什麼話說嗎?」
王妃秀眉一挑,看著堂下那張冷靜的小臉,明明還是不到十四的年紀,卻有種超乎常人的睿智與機警,運用得當,也不失為沐子宣的一項助力,這才是她當初勉強妥協的原因。
可如今看來,這個女子叛骨猶在,不僅不能為我所用,還反傷了自己的兒子,若是不懲治一番,如何能消她心中之氣?
「母妃,你說她傷了世子,可有證據?」
文舒華坐直了身子,雙拳緊握,面色微凝,眸中目光閃爍不明,紅唇抿成了一條直線,她自然不是為錦韻說話,而是要確認這個事實。
若是真的,那麼對於她來說,好壞摻半。
好的在於可以借這個事情打擊對方的士氣,最好能夠一舉剷除錦韻這個眼中釘;壞的是,沐子宣知情不告,更可以說明這個女子在他心中的重要性。
而這,也是她一直不敢直視,且想要迴避的真相。
「呂媽媽。」
王妃喚了一聲,呂媽媽立刻上前幾步,走到堂中,將手中的衣物展開,裡面赫然是一件帶血的褻衣,袖口繡著幾枝修竹,月白色的褻衣多除皺褶像乾癟的鹽菜,但仍可見其中的幾處血跡暗影,只是時日稍久,那血漬已然凝固,成了暗紅之色。
文舒華陡然站了起來,似乎不可置信一般向前走了幾步,那雙眼珠子幾乎要瞪了出來。
「世子妃,這確實是世子的褻衣,修竹的袖口,這還是王妃特意命人給繡上去的。」
看著文舒華眼中的疑惑與懵懂,呂媽媽在一旁解釋道。
文舒華臉色鐵青,猛然轉過了聲,厲喝道:「你,你竟然敢傷了世子!賤人!」
言語之中難掩激動的情緒,文舒華右手掄起,一個巴掌便扇了過去,錦韻避無可避,只聽「啪」地一聲脆響,左臉上一痛,她腦袋一偏,只感覺嘴角滲出絲絲血跡,口中亦嘗到了那股腥甜,想來是唇角被打得裂開了。
從小到大,這還是第一次被人扇耳光,錦韻眸中冷笑,緩緩正了臉,望向文舒華,吞下一口帶血的唾沫,口中嘖嘖兩聲,嗤笑道:「母妃還未定我的罪,何時輪到世子妃出手?再說,即使我有錯,母妃也自會命僕婦責罰於我,世子妃親自動手,也不怕外人笑話你領了下人的活計?」
要論說的,錦韻口舌功夫自然半點不輸人,文舒華被她說得滿臉漲紅,因怒舉起的手掌欲落不落,猶豫不決。
「好了,舒華,你且坐下,母妃自有定論。」
王妃開口了,也免去了文舒華的尷尬,她狠狠地瞪了錦韻一眼,這才不甘心地重新落坐。
柴側妃卻是輕笑兩聲,微諷道:「真是好利的一張嘴啊,王妃姐姐,我可真沒瞧出來,你這新娶的媳婦竟然是這般厲害。」
王妃冷哼一聲,也不知道是不屑還是不願,自始至終沒與柴側妃搭一句,目光轉向了錦韻,沉聲道:「世子身上的傷可是出自你手?為何?」
錦韻是沐子宣的心尖人,王妃即使心中痛惜憤怒,顧忌著兒子,也想著給她一次解釋的機會,但若是她不珍惜,也就怨不得自己了。
「確實是錦韻下的手,請母妃責罰!」
錦韻沒有辯駁,低頭痛快地承認了,刺傷了沐子宣,她不後悔,至於原因,她不想說,那些過往,就此長埋。
她讓他痛了,不管是身體的,還是心理的,如今看來,自有人替他討回,這樣一來,她連心裡那僅有的一點愧疚也會沙彌於無形。
「這倒是奇了?」
柴側妃眉眼一挑,眼波婉轉,「傷了世子,這責罰定是逃不脫,可我真是很好奇這是為什麼?難道你從前便與世子有仇?還是有我們不知道的過節?若是情有可願,說出來聽聽,或許王妃姐姐會從輕發落也不一定。」
柴側妃這是在套她的話呢,可什麼話該說什麼話不該說,她還是知道的,錦韻笑了笑,「側母妃就當是錦韻年少輕狂,不過,自己做的事就要自己承擔,沒有其他!」
「死鴨子嘴硬!」
柴側妃冷笑一聲,抱臂而觀,給她指條活路不走,偏要受罪,誰能攔著不成?
經柴側妃這一問,王妃也凝了眉,莫非這其中真有隱情?錦韻閉口不言,是為了什麼,或是說是為了維護什麼人麼?
這其中透著蹊蹺,是不是要弄個清楚再做定奪?
王妃有些猶豫了,依沐子宣對錦韻維護的姿態,若是真隨意罰了她,怕是回來要鬧翻了天,偏巧了今兒個這父子三人陪皇上去西郊狩獵,一時半會也回不來。
而這件帶血的褻衣出現的時間也太巧了點,讓她不得不懷疑這其中是不是蘊含著某些陰謀詭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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