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來以為是被扔出去,結果他卻一直將我扔回了李府。
又本來那邊的戰況是三比二,現在成了二比一。
更何況,他是這麼簡單粗暴地帶我回來的。在路上我看到一種新奇的東西,有人在那裡售買得歡快,就巴巴地多瞧了兩眼,只不過是腳步有些緩,就被他拔起來快走,結果踉蹌了兩下。很多的細節從低頭這一瞬間跑出來,他是帶劍出來的,他手上有凶器。也就是等於他非常的不好惹。
我頓時想去神遊天外。
我現在想要抱頭鼠竄,可是爪子還在他手裡。
其實,真實算起來,大概我們兩個都要算作是落荒而逃,但是他比我好多了,他還可以掩飾。我主動將自己掛在他的手上,這個時候不能硬碰硬。給人拖著走路其實也是有一點點的好處的,那就是省力氣啊。
「這麼快就知道錯了。」他突然間放開我的手。我無所倚仗,就像八爪魚一樣在空中亂抓了一陣過後,又在一個很突然的時候覺察身後有一根柱子,我覺得它能長在這裡,一定是我前世修來的福分,於是很福分地抱上它,才沒有摔成了個狗啃屎。但是他說的那是什麼,什麼叫做我知錯了。我不知錯,因為我根本就沒有犯錯。
試著讓目光自然,剛剛他拎我出來和要摔我一下的事都全忘記了一般,大人不計他小人過,他現在不知道,他生氣的樣子至少是有一些滑稽在裡面的,像是一個小孩子讓我久久忘記聯想他的職業——將軍。
可是,他怎麼忽然風回路轉地笑了,之前還是極端時刻來著。這會的陡然一笑,就有些森然。雖然他還是那個只輸一點點給新冰公子的美男子來著。
我深深思考了一下決定自己要安慰他。畢竟吃了他家這麼多的白米飯。又畢竟天天還和他吃得一樣,也算他沒有虧待我。不過那些話很不好說,我畢竟不能直接指出他的那些猥瑣的心思。就要一路地繞啊繞,於是。我想了又想,終於在他那笑意還未冷卻時趕上了一個開場,「三公子,其實你也用不著想得太多,有些事情就是這樣,會疑無路,但是再向前面走一走就會出現一個路口。還有就是有些事情真的是假相。你看著他不在意你,說不定他心裡只有你。」說完之後半天,我覺得嗓子發乾,而且完全聽不懂自己說的是什麼。
「三公子。這麼快我就成了三公子。」語聲輕蔑。
他以為他是今天才成的三公子?還好我被他輕蔑得都習慣了。都基本上提不起對他這種態度的憎恨程度,況且他這樣總比他那種邪媚的樣子要好多了。
「這就是你的真心話?」他完違背對話原則,竟然在該我說話的時候說話,當然我也不敢指責什麼。因為我停留的這一處實在是很玄妙的地點,前面有曲曲的流水。謀殺絕不會圖有虛名,這裡太適合謀了。
我都有點要忘了我剛才真心說了什麼,和這個怒氣沖沖的人說話真的是倍受壓力啊。關鍵我還是一團迷霧。不知道他要借我撒氣撒到什麼時候。沒想到他還會是這麼個長情的人,貌似一直在生氣。
這麼發呆也不是個辦法,我就只好先行腳底抹油。咦他拉住我的手有一點點的松。那是因為一陣風將他的頭髮吹得飄逸,進而拂過他的面頰,很正常的他伸出手去掠發。真是個天賜良機,我在他手中先是抽出袖子再抽出手,眼看就要大功告成的時候,被一股不知道從何而來的力量猛地帶入他懷中。我身軀一震是因為撞上了這人的虎軀。
幻覺這必然是幻覺。他有情緒的波動是正常的,但是他應該在這個波動的時刻去找眠在他心尖上的人。難道他是在承認自己鬥不過清影與媛姐姐,這麼快就被我找到了原因。我好像變聰明了。可是我必須要馬上清醒,畢竟我現在是連人帶命都在他手裡。
被他禁錮著不能動時我的眼神卻沒有閒著,不斷地飄來飄去,想要找一個活人,來救我一下。但是我在仔細思考了一下這是哪裡之後,就很是洩氣地想到這裡是李府上最偏僻的一處所在,大約半年的時間裡會來一些人打掃。其餘的時候,它就是這麼乏人問津的。看來他在來的路上早就想好了,才會一路拐彎抹角地將我夾到了這裡。
現在的我,已經被他從柱子上被拉起,移動了一大圈過後,此時正蹲在一塊正合適的假山上。才得以與他面對面。我人在他懷中還無法動一動當然只能與他面對面。
被他嚴重驚嚇後,我早忘了什麼叫骨氣,什麼叫不吃嗟來之食,現在的關鍵問題都不是我吃不吃,而是他肯不肯給。
現在的他,顯然沒有想給我食什麼。而且我自己都有點好奇,我之前,就是在此之前,是怎麼會不憚以一個來歷不明的可疑身份蹲在他家蹭吃蹭喝,還厚著臉皮當什麼三奶奶,更加不道德地想要從他身上偷走什麼。
總之,怎麼該是我在這個他要吃我的情況下,首先來懺悔。
好笑的是,他根本不覺得我在這裡沉默是在懺悔。從他那笑意就看得出來,那些一直處於留白中的手段,他是想做什麼,想要用我從李建成手中得到什麼。此時他心情不好或許會……我又看了一眼他幾近燃燒的視線,覺得,在他怒火中燒的視線當中我當真是紅得發紫,他這個樣子一定是不會給我好果子吃的,可是現在,現在的我又在之前惴惴不安當中快速將負面情緒全部瓦解。他把我交給那個李建成又怎麼樣,大不了,來一副死豬不怕開水燙的樣子。
於是他眼中的我會有一些熠熠生輝。
不過,這麼半天,我們說的話都很少。
於我而言,我太糊塗。因為我畢竟是無辜的。可是這個始作俑者他也是不清不楚,而且就只是很有氣質地生氣。
既然掙扎不出,索性就瞪他,瞪他個天昏地暗。好吧我承認是我先天昏地暗了,因為在他的禁錮下我的這個姿勢它實在不是個人呆的姿勢。
不是我不爭氣,而是這個姿勢,它的形成,太過於不爭氣。所以,我負氣又怯懦幾種情緒換過之後,看他無心開口,只是有心殺人的樣子後,就想算了吧,還是先麻痺一下自己為上。比如之前就有聽過故事,什麼下油鍋不燙的案例。看來人的遭遇至少有一半是心境上的問題。
算是睡了一覺吧,還是因為這個姿勢不得勁的原因。我恍然睜開眼,卻已經算不出剛剛就這樣的狼狽樣將自己迷糊了多長時間。不過,那些太過於迷津的事情,我也不想破除了。睜開的第一眼,我就被某種情況實實地驚到了,眼前這人怎麼會一改之前的暗黑風格,眉目挑起時,很是均勻的一個動作,不是笑意吧。
鑒於最近常常被人陷害扛雷,我沒敢照直相信那是真的笑,就直接相信那是雷。
等到「灰灰」歡快響起的配音時,再去應對這個笑意,說真的,還真的是有一點晚了。他將臉向我近了近,抿了一下嘴,無聊時的小動作,我不會挑剔,但是現在不行,因為那個動作讓他的嘴唇有一瞬的凸起,然後,就極不自然地觸到了我的額頭。
我得確定一下,他這是不是要對我下嘴。他難道真的是食人的動作。
「夫人將眼睛閉得那麼死,是怕我咬你。」聲音極盡揶揄。
我的心裡在哭泣,我的確是這樣想的,可是,要我怎樣才能如實地表達出來。平時,他只是小氣,可是現在,他在氣頭上,又算是站在了平時小氣的肩膀上,那不就是小氣到家了,這還真是到了他的家。似乎是第一次,我懂得了拿捏什麼叫分寸的東西。怪不得人說,苦命的孩子早當家呢。什麼事情都是叫形勢給逼的。要不怎麼說形勢比人強,還常常比人強。
可是,我不能回答,什麼都不能說,因為他的呼吸已經噴到我的臉上,於是,此時的我,被逼無奈就只能死死地閉上眼睛。這已經是最後的防禦了。
「你放心的我的審美視角良好。」他這話竟然說得是他對我說過的所有話當中擁有最真誠表情的一句。
但是,我要是相信他那張面皮,就不是我了。
我一定早就是一堆骨頭,還會是為骨不全的骨頭。
果然再笨的人也會有一點點的聰慧。我的那一點點聰慧,它居然是潛藏在這裡的。
他的這句話,很有特點,他終於承認他看上的不是我了,這個我早就知道,只不過覺得他同樣承認了他與新冰公子的事,這就有些不易了。他說了這樣的話,難道他那醋意加怒意都支離破碎了?
於是,又是不由自主地我又多看了他一眼。
向他笑一下。
他很有風度地回笑。不用裝了,我已經見識過他的非人一面了。
他又甚有誠意道,「但是你的審美眼光就不怎麼的,你難道覺得新冰公子他比我獨特?」
這句話果然失格。明明是他覺得,可見酒不醉人,人自醉那是確有其事。
但我不知道該是點頭為妙還是搖頭為妙,畢竟他是那一個挑肥揀瘦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