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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第四百四十一章 人粽 文 / 張冉雅

    等我看明白了,被我威喝了一聲掉頭就走的宇文承祉乃是回去取床單了,而且那條柔軟的床單亮在光天化日之下時,正中的一朵繡花,雖是歪歪扭扭的,也還有些亮麗,又讓我發了一會兒呆。最後,他總算是做了一件好事,將我弄得明白,他在我喝了他一聲之後,拿出這個與此情景不倫不類的一個床單的目的就是要用它將我打成個老實的包裹方便於成扛著走。

    宇文承祉這一麼一瞬的功夫就想到了這麼個好辦法予我。他真是個人才。我含怒、含悲、含怨、含驚,臉上也變了色,不過人在床單裡手腳皆被束縛,而且宇文承祉引我為大敵,卷我成這個包裹的力度實在是太為力度了,我人都瘦了三分之一。有氣無力的喊了一聲宇文承祉,覺得他的名字實在是太長了,太耗費我的力氣,可是要叫他承祉,這又近乎於曖昧。深感他的名字和他這個人一樣都太纏人了。他整個人從上到下,再到衣服褲子都是不是好東西。

    一聲「帶她走。」如雷如錘的砸過,堅定而不容質疑。

    於成至始至終都沒有說話,就像充耳不聞。當然,也許是他點頭了,而我卻無能看到。

    我被打成卷之後抱了起來。卻因為被捆得太緊了,一動也動不了。想要掙扎完全不可能。一雙手隔著薄薄的床單在我身上拍了拍。我都要喘不上來氣了,最後連個哼哼都沒能哼出來。就給抱著一路離開了。因為感覺得到青草的氣息越來越濃重。我想我和於成一定是已經進山了。果然我這個卷有些傾斜,應該是在走一段上坡路。

    之前,我問出的那個問題,宇文承祉一直不說話,是我猜對了嗎。可是。李世民在那堅固城牆裡面,他要怎麼樣才能進去。我又開始安慰自己,一定是我想錯了,宇文承祉他……我又想到了我們出宮的經歷,他好像無所不能。可以一路暢通無阻地從那高大的城牆裡面飛出來。那麼,還有什麼是他做不來的。

    我心一點點地沉了下去。就像是掉進了個無底洞。一直都不能腳踏實地的感覺。不知道我們走了多久的路,最後我被放下來,打開了束縛後,很久都不能正常的說話。於成就只是蹲在一邊看著我。等到我能正常喘息了,將一個水囊遞給我,我瞥了他一眼。接過水囊,猛灌了幾口。這下覺得通順多了。然後,我瞧了瞧四周的方向,我們並沒有真的走出太遠,我知道。在這山下,就是我們之前一直住著的小村子,我腦子裡不緊不慢地轉動著一個辦法——等自己恢復了一點精力後,趁著於成絕無想到我會突然逃路的這一點點出其不備,猛然向著山下跑去,或許可以成功地甩開他。

    接下來,我盡量將自己表現得甚為的虛弱,就是連呼吸都提不起精神的那種。其間,還使用的各種用以襯托虛弱的姿態,又記著將那種姿態變幻得不計其數。

    變幻得卓有成效。幾乎是點石成金地將自己表演成了危在旦夕。

    於成以為我快要死了。急出了一頭的汗。終於想到了他身背後的那個比我小的包裹裡,還有一根老參。他安慰著我,將那根老參說得能上九天攬月,能下五洋捉鱉,然後擰身去取了。

    我瞅準這個時機,開始跑路。動如脫兔都不足以用於形容我現在在速度,但那是事出有因的。

    只因我跑出第一步就踏上了一粒不太妥帖的石子,腳下一滑倒了下來,然後,就著那個斜坡一路滾了下去。速度比我預料的快十倍。於成大聲喊我名字的聲音轉瞬被落在後面。我腦子就像我的身體一樣轉著一個又一個圈子的思考。這下子好了,於成被我甩開了,除非他會用飛的。這下又不好了,我恐怕要毀容了,這一路過去,不知道有多少尖利的石子等著我呢。一下子把事情做得這麼極致,其實不在我的預料之中的。以這種能量滾下去,如果我還有命活著的話,一定還能將一口血噴到宇文承祉身上。

    沒等我轉第三圈的時候,我那種甚為積極的下滾趨勢,即被遏制得死死的。竟然一動也動不了了。

    我抬起頭,衝著氣喘吁吁的於成從容自如地笑了一下。他的臉白了一下。差點沒衝我噴出一口血。當然,沒有噴出來是因為他將原本扯破了的床單廢物利用了一下,用來充作繩子,將我繞成了個粽子。而在那個過程中,他的狀態一直是心平氣和的。平靜得如同個怪物。

    我沒有掙扎。實在是沒有力氣掙扎。大概是我那種太真實自然的虛脫樣子讓他手下留情,他用來捆我的力氣比宇文承祉用來將我打卷的那個力氣小了很多。至少還在我的承受範圍內。此時我的虛幻很真實,他卻不大相信。肯定是我剛剛動如脫兔的樣子給他留下了太深刻的印象。

    然後,他又蹲到我面前將我細細打量著。這一次的目光特別的不一樣。剛才那一滾我的頭髮散下來了不少,現在有風吹過時,它們就格外不客氣地全糊在我臉上,就像有小蟲子爬過一樣的癢,所以我就一直在呲牙咧嘴地想要吹開它們,只是一直都沒有太得逞。於是只得繼續呲牙咧嘴地吹開它們。

    他饒有興致地看了一會兒。伸出手很是細心地將我的頭髮分成了兩拔拽在耳後,果然舒服多了。這下我長長出了一口氣。雖然是被綁著也可以為自己尋一個舒服一點的姿勢,我向後靠了靠。抬起頭時,少了頭髮的阻擋,於成在我面前的形狀變得特別的清晰,我想了想又繼續向後靠了靠。卻不防他又輕飄飄地近了近。很有針對性地衝著我展開疑問,並且在疑問之前他還略略思量了一下。

    我覺得那不會是什麼好問題。但是現在我人在他手中,也只有按照他的進程,他不說話。我也便只是默默的處著。

    他未嘗說話,將兩隻手握在一處搓了一搓,還低下了頭,如果我沒有看錯,他的臉有一絲絲的紅。我看他一直低著頭,不太方便我打量又估計他這麼低著頭好像暫時也不會抬起來,所以我低下頭一點點去察看他的表情。這麼短淺的一個功夫,他的臉已經不能再用有一絲紅來形容了,那種一片一片的顏色,大抵已經用得起緋紅這個字眼了吧。

    這個臉紅得就很是蹊蹺。他到底要做什麼。我那顆本還只想著用這床單綁著就是極致懲罰的心又向深處去了一些,覺得事情不大好。

    一股寒意瞬過我的四肢百骸,他到底乃是一個江陽大盜。如今不明不白地帶我到這個人跡罕至的地方。不巧,我瞧著他喉嚨處一動,咕嘟一聲嚥下去一口口水。這般的形態我到底是見過的。這幾眼之下我都忘了呼吸那事了,轉瞬將自己嗆得咳了起來。一隻手力道溫柔地拍在我背上,卻拍起了我一身的雞皮疙瘩。齒關處「嗒嗒」地叩個不停。

    「怎麼,很冷。」他移到目光來湊到我近前。

    我咬著牙不吱聲,目光瞪得倍大,只是不捨絲毫地盯著他。甚至他隨山風飄動的衣角,都要讓我心狂跳幾下。我不答,他卻可著自己的意思理解,三下五除二,脫了一件外袍,又將我包了一重。雖然我一點也不冷還有點熱,但這個關頭上身上還是多一件是一件。

    他忙乎過了這一番,又蹲到我近前,我覺得自己的汗毛根都在發脹。心上有如飄滿了碎冰,他再近得一點,我這顆心就要凍成個冰河。心中默默禱著,他可莫是再近了。果真靈驗,他停了下來,這一次倒是終於開口,「之前你竟想著背叛我那義弟前來救我。」

    我略驚,他倒是知道得詳盡。之前我還巴巴的想要告訴他,也好向他尋個人情,只是此番被他種眼神瞧得如同過一遍油鍋,想著與他的關係還是淡薄一些為妙。我本想默默了了這一句話,可他卻將我看得很沉。我在心內歎氣,看來他只相信自己的推斷,大抵也不太會在乎我說些什麼。想來又是極度的可氣,那他還問個什麼勁兒,不過是已經心知肚明了。

    我這一番尋思來去,耽誤了好此的功夫,他已有些等不及了。伸出手放在我肩頭,那力氣本來是極大的,險些要將我壓矮了一截又忽然緩了一些力氣,似乎是特別注意著不將我壓得太過,「為什麼不回答。你為什麼要幫我。」

    他這麼一問倒是也引起了我自己的好奇當初我為什麼要幫他來著,其實那還是他先有恩於我的。我才想著要幫他,那也算得是有個前因。可見他被什麼心中的想法迷昏了頭,否則就該知道我有那些行為不過是個報恩。他大可不必掛在心上。我要救他的那一番心思早就在萌芽狀態就給宇文承祉給扼殺了,如今巴巴尋來了也只是個精神遺跡罷了。我一轉心思就想到了,宇文承祉那霍霍的磨刀聲,登時覺得全身都要麻木,一顆心尤為地不得轉動。唔,眼下我眼前只有他一個人,能幫我的,也就只有他。莫若……

    我趕緊接著他那番話點下了一股腦的十來個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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