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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第四百四十章 被條 文 / 張冉雅

    我能如此地沉浸於宇文承祉的表演,乃是因為他這次的表演真的是太到位了。說到激昂處,一臉的熱血湧動,說到悲傷處,臉上的那些表情,就一定是生動的悲傷再現了。我覺得,我似乎可以跟他學學,悲傷如何在人臉上綻放得那樣歡快,那就是要向他的那樣,目光黯淡,隱而含悲再到不悲不亢。說來還有些複雜呢!不過,不得不說的是效果真的挺好的。草木都有點要為之含悲了。我手邊的一株我用菜偽裝的花,落了一片葉子。可見它確實含悲了。

    接下來,一點意外都沒有。

    於是,他們重修於好。於是,事情還會回到從前。反正他們就會一起不是人下去。

    哀莫大於心死。

    而我現在不知是喜是悲。因為,一切連絲毫、丁點的改變也不現。

    早上的時候,我剛剛將臉洗乾淨,對了對銅鏡,總算是覺得自己有個人樣了,比之前從雞窩裡滾了幾遭出來的樣子強多了。回來的第一件事,我就是不嫌棄宇文承祉的手碰過那些牛肉乾,將自己吃得飽飽的,還以為會碰到什麼不滅亦不休的戰爭呢。結果……

    結果,目光從支開的窗子望向外面的院子,那一雙始作俑者正在劈柴,而且還配合得天衣無縫。他們應該是在準備什麼,我也懶得問,好像是他們又一次打算進山。還真是沒有記性啊。我怕他們一進山就再也出不來了。勞燕分飛。

    初初的,我覺得他們絕決的樣子是一件好事。誰知,還真的是天有不測風雲。

    目光還來不及轉出時,剛剛還在外面的宇文承祉。就在這個眨眼之間,已經轉到了我的面前,我竟然沒有發現他,是如何從我遙遠一點的目光中走到切近。還切得這麼近。彼此吐息可聞。

    可見。最後的幾眼,我一直都在瞄著於成。

    宇文承祉不說話,只是看著我,我不得不將目光從於成身上移回來,說起來,有點兒目色匆匆,最關鍵的是,他還是沒有說話,於是我微仰著頭。打量著他。完全沒有想到,他可能是覺得我這種仰視的程度還不太夠,直接伸出手抬起我的下巴。迫使我將看他的目光放正,放深,並且再也放不進其它的東西。

    我不太順利地嚥下一口口水。想要大聲抗議一下,結果發不出聲音來。很是憋屈。

    他目光繼續落在我身上不動不移,似乎不捨須臾的那般吝嗇地看著我。而且一點點向外擴大至我的髮梢,似乎像是從未見過我一樣,又像是要將我好好記住一樣。那是一種刻苦努力看住我的模樣。

    我有一點不習慣。至於,為什麼沒有逃到一邊或是與之還擊,是因為,我一直都在出力抗拒不過都是白瞎了。他不光是那麼虎視眈眈地看著我。而且已經將我禁錮得不能動彈。

    他這樣急於將我銘記……難道是。我覺得有些冷汗不由自主從心源滲水。血為汗之源,其實。我流的是心血啊。

    大黑一直蹲在我腳邊,此時,它覺察到有人靠近,微微睜一下毛茸茸的大眼兒,裡面黑亮亮的光線打了出來。不過,我和宇文承祉在一起的樣子,在它看來,好像是極正常不過的,所以,它很快重新瞇起了眼,並沒有搭理我們。只是很隨性地就睡了過去。睡得比豬還快。我決定,下一次再也不用毛茸茸這個詞,增加它做為一雙大眼睛狗的美感。

    我是一個,一憤怒就會緊跟著心花怒放的人,這個情緒好像挺不良的。上次,我心花怒放的時候,偷過鄰居家的一棵白菜,所以,這次我心花怒放之後,就只當自己是個別人,比如劉嫂,比如任意人。這樣宇文承祉現在佔著的這個便宜它也不是我的。於是,我很是不一般地朝著他笑了笑。

    宇文承祉不知在想什麼,還是那麼目不轉睛地看著我,也許是我的眼珠滴溜亂轉時的靈動,讓他想到了什麼。

    我想摸一摸鼻子,不過,眼下的我們,彼此的距離近到這般親密無間的份上,這個動作,其實它是不可能完成的。但是,我太疑惑了,今天宇文承祉也格外的不同。我再仰起一點頭,只是為了離他的目光近一些,因為我覺得,他眼睛裡有濕濕的東西在晶瑩閃爍,莫不是這臭小子哭了。我和他在一起呆的時間也不算短了,覺得以「瞭解他」自居也不算是完全在吹噓,但是試問,我未嘗有一次見過他除在自己母親面前哭過以後的任何一個地方哭過,包括他血流不止,我以為他要死了的時候,他臉上的那種表情都只是一個不屑。

    可是,今天他這種閃爍的目光,在配上忽爾的眉開眼笑,真是讓人覺得不寒而慄,我果然也栗了幾栗。繼續搭配著他的目光像一根木頭樁子一樣的杵著。然後,我們的距離在他的陡然退後一步後,被拉開了距離。他放開了我,還了我自由。目光瞬時拋向一邊,不再看我。

    他只是找我看了一番然後就獨自愁腸百結。這種事情在之前從沒有發生過我有些摸不著路數。

    「你跟著他走吧。在我沒有還沒有後悔時。」他的聲音瞬間冰冷,眼中剛剛還盈溢的那些閃爍的東西全都不見。似乎是在不自覺中咬緊了下唇。人又變得格外的堅毅。這種堅毅還是在他本來就很堅毅的基礎之上,有一點點石化的感覺。落在下唇上的潔白牙齒很快將那裡磨出了一個口子。

    我從未見過他這樣。這些他內裡的風情,他一直是貼身良好的,今日做出這般隱忍的架勢。我想他是要金盆洗手了。前些日子村子裡有一位老大爺就在那號稱金盆的銅盆裡洗了一把手,耗了大家好長的時間觀看。那天是我要求自己燒飯的第一天,為了老大爺這幾根手指頭到底是橫著還是豎著入水這個疑問,我將我人生做給宇文承祉以顯示我並不是一個養尊處優的小姑娘的飯,糊了。

    我酸著鼻頭,聽了一晚上他對我的奚落。那番奚落的主要內容就是我無論如何看起來也不太像一個做過飯的丫頭。那天,我唯一的收穫就是證明自己太難了。只想了一會兒我就剎住了那段如今已經無用的回憶。

    現下,我唯一的感覺就是,他對我的仇恨似乎是復燃了。很長的一段時間裡,我們相處得還算得上是和諧。我不明白他眼目下的這個意思,覺得他這是間歇性的發瘋。我還打算再後退一步,繼續觀察一下他到底怎麼了,他突然直著脖子喊了一聲,「兄長,你帶她走吧。」然後,他就別開了目光不再看我。只是那樣的動作不得說是有一點生硬的別開。

    咦,這是個什麼情況,他想通了,想要將我賣了,換那些賞金。我的心「撲通、撲通」地開跳。不是不相信,而是他這樣做,才不出我的意料,只是這一意料就料了太長的時間。這麼長的時間裡他才想到了這一步,有點慢了。事實上,他將我帶回來的第一天直接送給李建成不就得了。也許是他一開始對我期望太高,現在才回過味來自己是有點將事情弄得複雜了。那麼,他如今做的就是兩個字簡潔。

    於成出現得很是利索,而且神態相當的如常,對一切都沒有感到驚異。他們事先肯定是做好了商量。怪不得握手言和得那麼痛快。後來證實,倒不是我值很多錢,是宇文承祉要出去做一件大事。因為於成手下麻利地給我收拾包裹的時候,他已經開始磨刀。那種「霍霍」磨刀的聲音,聽起來就像是在切入人心的折磨。我到了今天才發現於成是個細緻的人,大概是出於對我的愧疚,他給我帶了很多東西。有一些還是宇文承祉的,我實在是用不上。我一雙眼睛不斷放口,還是閉嘴不說。

    主要是門外那不斷傳來的磨刀聲太疹人了,後來我就想到了他也許是要挑了這個黃道吉日去殺李世民。不知道是哪裡來的勇氣,我踩過於成收拾得工整的包袱,打橫絆了出去,最後終於螃蟹一樣地橫在院門口,「不許去。」然後,用力瞪著若無其事的宇文承祉,他對於我的所有舉動,反應通通就只有這一個,那就是反應平淡。我恨不得生出八個爪來,讓自己變得彪悍。再張牙舞爪一下。

    但是我一點兒也不彪悍,宇文承祉才彪悍。他直接回屋,留我一人怔在院門口。他竟然屈服了,沒有說一個「不」字。依我這幾個月與他相伴的經驗之談,他這一次竟是顛覆性的利索了。

    只是慶幸永遠過早。他轉身折回時,手上多了一件東西。

    這件東西我熟得緊,搭眼就看出來了,是劉嫂送給我們的床單。那個還挺乾淨的。我心中頗為計較,他將這整潔的東西擠成了一股,得在那上面留下多少印子。還是沒想明白他要做什麼。

    接下來一切就發生得太突然了。頭上一黑我被床單裹住。

    他這是,他這是用床上的床單將我打包,動作利落沉猛,我覺得,我都要被那床單裹得縮小了一倍。「卡嚓」幾聲響後,這個床單估計是命不久矣。宇文承祉將我處理完結後,輕飄飄丟給於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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