什麼拿人參當飯吃,他是想害死我吧,我多少可是懂一點兒的,在中醫上自古就有人說,人參殺人無罪。大家都以為它是好東西,可不是所有人都需要吃的啊。
我極不知趣地忤逆他,「我不吃,這個東西一點也不好吃,而且我並不需要吃這麼多,要不大黑也分點吧。」
我剛表達了一下拒絕之情。連大黑都站起來對我虎視眈眈。不過它之所以虎視眈眈是因為我將枕頭掉了下去,正好砸中它,雖然沒什麼,倒是嚇了這一大跳。
宇文承祉打定的主意,沒得改變。他很快拿出了所謂我一見就會跳起來的東西,是一塊很好看的布料,我現在身上穿的是一件極舊的破衣服。我在很早之前就一直討厭它,因為它甚至都影響我的食慾。倒也不是因為它舊得不堪入目,而是因為它本來就不是我的。不過,就這就要我跳起來,對了,我都要忘了他給我的那該死的設定,我是個瘋子,估計看到什麼都應該能跳起來。我不會謝他,但是這衣服是要拿來的,而他手中的人參,當然也要勉為其難地喝一喝。少喝一點對身體總是有好處的麼。
大黑一臉忠誠地坐在我的床上,現在要講的可是他的英雄事跡,就是它勇敢救主那一段兒。忠誠,那向來都是它的品質。不過,這一次,它竟然可以跳下河水中去打撈我,不失為一件做為寵物能做到最具榮光的事情。的確是一件可堪敬佩的事情。人類無法將它的事跡通報給別的犬類,就只好自己敬佩著。
聽到宇文承祉的話中,時不時地提到它的名字,它就茫然抬頭。那本就不是一場夢,鴨子真的是將我推下水。而大黑一躍入水,將我叨了出來。真有它的,它只不過是一隻狗,而我也不是它的親主人,能做到這一步,確實讓人意外。
只是發生這些的時候。宇文承祉和於成他們都不在我身邊,這一切也都是從附近經過的村裡人看到的,並描述下來的。現下大黑與鴨子紛紛出名,只有我一直昏睡在床上三天三夜,顯得分外低調。有一點就是有關於我被救上岸時大黑的如何表現,現行版至少有三個。究因那一天裡見到我被救上岸的人,實在是太多了。這都是因為鴨子是個生手。她怎麼能挑那麼一個日暖風輕,大家無所事事的黃金時段來害我呢,如果是月黑風高夜,估計這事就沒有版本。我有點替她惋惜了,這個時候如果於成不娶她的話,那麼她這一輩子就沒有人再敢娶她了。
後來我覺得自己想得太遠了。也許連人家鴨子自己都沒有想到那一步呢。看來我還是一個目光十分遠大的姑娘。
眼前的宇文承祉。似乎難得動了些感情,讓人大抵覺得他眼圈有些發紅,這個卻不難知道原因。三天三夜,我都佔了他的舖位。這個懲罰倒是好。我的下一眼,就是看到坐在一旁貌似在喝茶,其實時不時瞄我一眼的於成,他那一對的黑眼圈,在透過窗紙的日陽的映襯下,折回連綿不斷的奕奕光彩,就更讓人看清,他大概缺了好些的睡眠。
我看清楚這些,有些想笑,卻是先咳了出來。宇文承祉將他那爪子在我背上撓了撓。見我停不下來,又很用心地撓了撓。
止了那咳。又覺得身上有些發涼,剛剛動了這樣的心思,宇文承祉就在我身上披了一件衣服。我想躲都躲不及時。這才是真正的噩夢啊。有著宇文承祉的都要算得上的是噩夢。
我在心裡算計了一番,覺得,如今大家紛紛成了名人,倒是托了我的福氣,但是大家有沒有就此想到些什麼呢。比如,我不是一個瘋子,你看,如果我真是一個瘋子的話,那麼鴨子她也完全沒有必要要弄死我不是。想到這些,我簡直是滿心歡喜,只是心中那些話不便對著宇文承祉問出罷了。撐了好久,覺得這個問題我太想知道了,有些做不來繼續撐下去那種事。索性問個痛快,「鴨子呢?她為什麼要推我,是不小心失手還是……」我故意咬了一下字眼,向他們透露出我在這裡的琢磨。當然他們那智商估計能想到也就是我腦子進水了。
果然,宇文承祉開始用亂七八糟的話來哄我,「鴨子是於大哥的心上人,他怎麼會做這種事情呢。」
這就是他宇文承祉的邏輯,因為他是他的心上人,所以他就不是壞人。我覺得眼前的於成臉上的黑眼圈褪了顏色,那廂裡,他果然甚為平靜地放下了手中的那盞清茶,對了對外面的天色,只是字句簡單的說,「我與鴨子什麼關係都沒有。與心上之人,遊獵荒野也是一樁美事,只是我那心上之人卻……」字句到這裡並不在繼續。宇文承祉面向我的眼光閃了閃,又很快寂靜。他一向都能掩飾好情緒。也並沒有再接著說些什麼,而是微轉身執起那藥碗,用湯匙在其中攪了攪,要我張嘴。
我伸手想奪守碗他卻不肯。我將頭甩向另一邊。目光裡大黑悠閒臥下,於成又續下另一杯涼茶,而宇文承祉則不死心亦不急躁地哄我。「好了,這個味道不錯。你要是不喝可就要便宜大黑了。」大黑聽到又提到它的名字趕緊抬頭瞧我們。
我翻了個白眼之後意識到如果不喝了這個他是鐵定不會讓我吃飯的,於是不得不屈服。接下有上天證明他要不是混蛋這世上就沒有混蛋了,因為他的要求雖然不是層出不窮,唯一的優點是恆定但是這也太恆定了吧,他要我再喝一碗參湯。
最後我終於自覺,他這麼賣力氣,要我不停地喝那藥壺中的參湯是因為是要做給於成看。
這事其實要是仔細想想也賴於成,他和鴨子本來就是好好的,那天我落在陷坑中他還拿我當了鴨子,開口問的第一句就是問人家鴨子想不想嫁給他,事實明確清楚,自己也供認不諱。而現在經人這麼一提起,又成了強扭的瓜不甜了。真是讓人費解,費解之後難免也要曲解,他們在吵架的時候不斷提到我的名字,還有鴨子不惜斷送名譽良心要推我入水,難道這於成看上的是我。今時不同往日,我名義上是宇文承祉的妻子還是個瘋子,是個人就想避而遠之,生怕我粘包賴上人家。要讓他在小鴨子與我之間做一個選擇,大家都不難看出我並不是如意選擇。
後來我驚恐萬狀地想到,難道他的目標是宇文承祉,這樣的話一切都可以解釋得清楚。又是一個來愛屋及烏的。
我抬起頭看著面孔上什麼都不在意模樣的於成想,事情也許就只有這種解釋才是最無懈可擊的。
想到這些我就可以撿回自己的三魂七魄,咬牙切齒地答應宇文承祉我還可以再喝一碗參湯。
喝完之後不動聲色地看著宇文承祉,我早就知道他不守信用。當官的還踩病人呢。可他就欺負我對我說,這兩碗人參最已經不少了,這頓就先不要吃了。
然後他收拾走了一應的碗具拉上於成到外面去同他說悄悄話。看來我猜得不錯。中間還有一段有點拉拉扯扯,我就差要跳下床去看,還想指使大黑去看,後來想到,它看就是自己知道也不會學給我。也就只好作罷。一開始想明白這事我還覺得忐忑,後來就一點也不忐一點兒也不忑了,因為他們最好是真的相愛了,糾纏不清你死我活,那樣我的存在就只會礙眼,那麼他們就會很清醒地趕走我。
我還沉浸在這不需要什麼物質來渲染即可以讓人醉生夢死的氛圍中時,有一隻手探了過來。它涼於我的腦門,直接引發了我的一個哆嗦。不過,這一次我心情很好一點欲咆哮的狀態都沒有。笑盈盈地看著他。他的眼中閃過一瞬的驚愣。大概是我這個發自內心的笑,他很少見過吧。他果然還是看著我。我斂了笑意。將身子向裡面挪了挪輕輕咳了一聲,聽到他自言自語,「這個人參還挺管用的麼。」然後目光又撇向我們的鄰居,於成家的那一邊。
我想不差,一絲一毫都不差。他轉過頭的時候,我又想笑。不期然他忽然轉過頭來,目光又開始漸漸的凝聚。與他在一起的時間不短了,我知道他是在想心事。這心事不外是他如何能正大光明地和於成走到一起。
可是我卻有了一個壞想法,他們這種事情是見不得光的,那麼他們不會一生都要用我來當擋箭牌吧。心事瞬時跌落時,我的表情就開始彆扭我的心事也是一樣的。太多的心事要藏,我都已知道自己快藏不住了。我現在的樣子一定很難看。因為宇文承祉的目光中升起了古怪的東西,他一定是也發現我的臉上表情的變化。大概就是傳說中的面如死灰。
他靠近過來,我本能地後退。
他的聲音很輕,生怕嚇到床下睡著了的大黑似的,「怎麼了,是不是哪裡不舒服了。」
最啊心上很不舒服。因為我想到了最壞的結果。也許我是想哭了,又也許我再也哭不出來了。我縮進床的最裡面。覺得天地都在逼仄。也越來越冷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