字寫得可真好看。
言初心中讚歎一句,不由得想到了那天程柯還是陸程柯的時候將早餐掛在辦公室門口,貼在早餐袋上那便利貼上頭的字體,也是非常漂亮的字,她記得當時自己還疑惑,怎麼程柯兩個字寫得那麼流暢連貫天衣無縫的完美好看,可是那個陸卻是怎麼看怎麼奇怪。
現在想起來,原來如此。
原來他早就已經有端倪有馬腳的,只是她自己太笨了,什麼都沒察覺到而已。
記事本上都是一些工作內容,言初也沒有看別人東西的習慣,就匆匆翻到了後頭,儘管覺得有些抱歉,但還是伸手撕下了一頁紙下來,打開鋼筆蓋子,就在紙上寫下四個字來——婚前協議。
程柯也沒做聲,一直看著那女人坐在沙發上自顧自地寫著些什麼,也就饒有興致地等著,躺在床上拿手機看著股市走勢。
病房裡頭安安靜靜的。
過了好一陣兒,程柯轉眸看到沙發上坐著那女人倒是越寫臉上的表情越喜滋滋起來,像是在寫什麼開心得不能更開心的事兒一樣,讓人忍不住好奇。
程柯站起身來,朝著沙發走過去,她都還有些無知無覺。
走到她的旁邊,居高臨下地看下去,就只看到紙上頭標題的四個字——婚前協議。
程柯眉梢微微抽動了一下,他一目十行過目不忘的閱讀速度和記憶能力已經很快就將那紙上的內容掃了一遍。
一、溫言初對程柯的所有財產沒有任何企圖,接受婚前協議和公證。
二、婚後要相互尊重對方的意見,大事程柯做主,小事溫言初做主,有分歧的可以商量。
三、不能強迫對方做不願意做的事情。
四、絕不發生家庭暴力。
五、若有一日夫妻緣盡,好合好散。
六、婚姻關係存在的同時,互相忠誠。
七、如果將來有一天一方有了真正的真愛,無法保持忠誠時,參照第五條。
……
程柯的臉色難看了幾分,說不出的奇怪,看著這姑娘寫的這些個其實沒任何法律效力的協議……
前三條他很滿意,但是從第四條開始……都是什麼玩意兒?
絕不發生家庭暴力?這個這樣拎出來強調,程柯不知道自己在她眼裡究竟是多暴力的人,難不成彈她那幾個腦瓜蹦已經讓她有心理陰影了麼?
第五條更扯了,夫妻緣盡……好合好散?知道的這是婚前協議,不知道的還以為這是什麼離婚後的信呢。
第七條……
程柯索性伸過手去,一把就奪過了紙張,稀里嘩啦地撕了個乾淨。
「幹嘛呀!我寫了很久呢!」言初急了,剛想伸手奪,就已經變成了一攤碎紙。
「就這些東西沒有任何法律約束力,你別想了。」程柯眉頭皺著,眼神有些不悅,「你究竟有多想離婚?你就不能盼點好?溫言初你給我記好了,你以後最好別再說這事兒了,我不開玩笑。」
他語氣冷了幾分,終於是讓言初忍不住緊緊閉了嘴,看著他眸子裡頭毫不掩飾的冷漠怒意,言初忽然有些慌亂。
她聲音小小的,「可是……如果有一天,你真的有了真愛……」
程柯眸子裡頭的冷漠怒意陡然散去了不少,他的目光有些遠有些空,像是在想什麼,可是那樣的目光淡然得讓人覺得抓不住觸不到的,就連語氣都是那種淡的不能再淡的,「不可能會有那一天了。」
語速不急不緩地說出這一句,空遠的眼神才近了幾分,就這麼斜眸睨向溫言初,「所以,你也別想了,如果有一天你遇到了真愛,那就是對我的背叛,我程柯的性格,最難原諒的就是背叛。」
溫言初看著他的臉也不知道應該說什麼,只能夠默默地將散落在桌面上的碎紙都撿了起來,扔到垃圾桶裡頭去。
兩人誰也沒再提這個事情,言初有些意識到自己的錯誤,畢竟任誰這麼剛結婚沒幾天,就被對方張口閉口地離婚,恐怕沒幾個人會高興的。
於是她老實了不少,也不做聲乖乖躺在病床上,護士又過來上藥,她一聲不吭地忍著,額頭都是一層細汗。
程柯的確是有些不太高興的,他不是個衝動易怒的脾氣,但是也不是個被一而再再而三說到離婚也能夠傻笑著就過去的人。
但想和她發火又發不起來,等著她好歹先說一句話,但是這姑娘竟是就那麼一語不發的,換藥的時候疼得額頭都是細汗,她也一聲不吭,嘴唇緊緊地咬著。
向來能繃得住的,看著她這個樣子,程柯覺得自己也有些繃不住了。
她究竟倔什麼!?
程柯心裡頭輕輕歎了一口氣,終於是站了起來,直接劈手就從護士手裡奪過了藥膏來,「我來弄行了。」
護士怔怔看他一眼,趕緊點頭應了,出去的時候悉心地帶上了門。
程柯眉頭皺著,看著她忍痛的模樣,終於忍不住說道,「咬著嘴做什麼?疼就說。」
他聲音裡頭沒幾分怒意,倒是有著些彆扭。
然後程柯就看到了這姑娘眼睛裡頭陡然亮起來的光,她定定地抬眼看他,眼睛亮亮的,小手已經輕輕地扯了他的衣袖子,眼巴巴地看著他,「你……你不生氣了吧?我下次不說了……你別生氣。」
他一生氣氣壓好低,周圍溫度似乎都能降下來,哪裡還敢再多說什麼話,於是只能一聲不吭地忍著了。
程柯看到她眼睛裡頭亮亮的光,和不難看出的些微高興的神色,還有那眼巴巴的目光,自己的袖子還被她輕輕地扯著……
似乎一瞬間所有的情緒又都散了,程柯一瞬間有些意識到了什麼,自己……似乎拿她沒什麼辦法?
隱約從自己身上看出了些許影子出來,究竟是誰的影子……原本程柯一直都還沒能夠準確地感覺出來,但是眼下卻是有些模糊的輪廓了,這影子……不就是程嘉泱的輪廓麼!
「知道錯了?」程柯眉毛挑了挑,反問一聲,言初趕緊點了點頭,「知道了,下次再也不說了。」
言初嘿嘿地說完這句之後,就眼巴巴地看著他,「程柯,你給我塗藥吧,那護士……手真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