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天明,神態自若的走入停車場,拿出鑰匙,開鎖,拉門,進車一氣呵成,唯一過重的關門聲,表露了他的心跡。
他平靜無波的心湖,此時是心潮澎湃,難以平復。
他想,他鐵定是瘋了,而且程度已病入膏肓。
也許在見到真奇妙這個,這個「小朋友」的時候他就可能開始瘋了。
這個小女人,不,小女孩,太多,太多像他的小諾了。
她自責、懊惱像,她弄的東西像,她強出頭的樣子也像,她不自信咬唇的習慣也像,正如他所說,如果容貌一樣,他絕對會認為他的小諾回來了。
他不該幫她的,他更不該讓她繼續出現在他的生活裡。
當他從學校出來,被厲喝聲牽起好奇心趕去的時候,看到她那像極了小諾的言行時,他又把那些不可以統統的拋棄了。
他不由自主的為她出頭,就像他對待小諾般;他想保護她,就像保護小諾。
可是,她不是小諾,小諾依賴他,他的幫忙是理所當然;她不會依賴他,她只是道義上的感激。
小諾從來都不會引發他的怒火,在小諾面前,他的字典裡沒有怒火;可她不會,她會讓他想發火。
他不是一個易怒的人,可是遇到她三次,小小的她卻三次成功的撩起了心中為數不多的火苗。
第一次,他也知道,上他的課,大多數女生基本不是來聽課的。可至少沒有人敢漠視他的存在,她居然敢給他公然開小差!是他涵養好,才不發飆和她計較。
第二次,他算是什麼?他引以自豪的涵養呢?他積累三十年多的好修養呢?他無法解釋,這是為什麼。他莫名其妙的火山大爆發,他對以前東方麗的僱員沒有這麼衝動過。就為了她弄的東西口味像小諾風味?
這次,就更別提了,他憋悶得想撞牆。那種很不爽很想扁人的感覺遍佈整個身體,直衝腦門。
他是眼疾嗎?是細菌嗎?不用見到他,不用為他工作,她竊喜個什麼?
她知不知道,想為他幹活的女人有多少,想為他暖床的女人又有多少,她居然敢給他竊喜不用見到他!!!
好,很好,偏偏不隨你願,就讓你天天見到我,直到免疫為止。他腹黑。
滴答!滴答!
電話鈴聲遷回了他以至千里的思緒。
嗷……他居然在車裡神遊多時,不可原諒!!
不假思索,他拿出電話。
「喂,高天明,你哪位?」高天明職業化的接聽。
「我,蕭言。」電話那頭一個慵懶的聲音傳來。
「要債?」他沒有猜錯,果然是蕭言的公司,基本上申市的收債都被蕭言壟斷了。不過也太快了點,他不經意挑了下眉,接著道:「你太迅猛了點吧?」
「哈哈,對你這種奸商,能不快嗎?可別小瞧了我們公司的工作能力!你口氣不小啊,要我親自上門服務,擺派頭啊?」蕭言一貫他的慵懶路線,懶洋洋的戲謔。
高天明這名號,在申市是怎樣的響亮,接到這種「業務」能不及時報告他這個老闆嗎?
「那是我太想你了。」高天明油腔滑調。
「得了吧,你想的是誰,我還不知道?不過這次也太快了吧,林雨還沒有到三個月就被拋棄了,嘖嘖嘖,明天申市又要多一個怨婦羅……」
「呵呵,你哪道聽途說來的,誰要和林雨分手了?」
林雨?還沒有到分手的時候。
「你不是有新目標了嗎?不過很反常啊……」蕭言欲言又止,一如既往的慵懶口吻。
「什麼新目標?他有新目標了嗎?」他的笑容凝滯,不帶任何情愫的問。
「你們要鬥到什麼時候啊?為什麼他行動的對象必定會成為你的女友?天明,都過去那麼長時間了,你就不能原諒他嗎?」蕭言收回慵懶,多了點嚴肅。
「你覺得他可以原諒嗎?在對小諾做了那些事情後,你覺得我能原諒他嗎?」他不會忘記,不會忘記他的好哥哥高雲開是怎麼對小諾的。
他不會忘記,不會忘記小諾淒慘瀝瀝的哭聲,小諾那傷心欲絕的淚水。
「天明……」他出國後的一天,小諾給他電話,一開口就是淒然淚下。
「怎麼了,小諾?」他心痛的關切。
電話那頭只是哭啼,他的心頓時疼得像被人生吞活剝一樣。
「發生了什麼,哥哥欺負你了?」他猜測。
「沒有……」小諾在那頭從哭腔裡擠出兩字。
「沒有你為什麼哭?哥哥在不在,我和他說!」他斷定是哥哥的錯想為她出頭。
「天明,你,你知道……佟曉麗嗎?」小諾囁嚅著說出了傷心的原因,說道「佟曉麗」的時候她的聲音都在顫抖。
他怎麼可能不知道佟曉麗,那是哥哥的初戀,如今聞名海內外的名模東方麗。
兩年前,那女人拋棄哥哥遠飄巴黎深造,最近才回國,難道她和哥哥舊情復燃?
按照哥哥的個性,他不可能和東方麗死灰復燃,除非他愛的人是東方麗?可是沒有道理,如果他愛東方麗,就不可能娶小諾,更不可能背負奪弟之妻的罪名娶小諾。
「知道,怎麼了?」高天明小心翼翼的問著,生怕有個地方說的不對,引起小諾傷心。
「你知道!」小諾有點驚訝,又似乎意料之內的喃喃自語,「原來,原來就我不知道,就我……」
「小諾,你不要胡思亂想,你忘記了你和哥哥是怎麼在一起的麼?哥哥他愛的是你!佟曉麗是拋棄哥哥的女人,哥哥不會要她的!」
「不管她做過什麼,至少她是個,是個乾淨的女人。」許久小諾冒出一句。
小諾沒有抽涕,可他知道,這是小諾最傷心最絕望的表現,她肯定受了很大很大的委屈。
「這種女人不會乾淨到哪裡,怎麼比得上小諾。我們小諾人見人愛,花見花開,死人見了都要睜眼看一看,怎麼會比不上那種女人,你怎麼會有這樣的危機感呢。」高天明滔滔不絕,想盡辦法想使小諾開心。
「噗……哪有那麼誇張!死人睜眼,你說我妖精嗎?」小諾的回答有點像嬌嗔。
「什麼妖精,我們小諾啊,是天使,給人帶來溫暖的天使……」他思念著小諾甜甜的微笑,想像著小諾面帶微笑揮動著美麗的白色翅膀,飛向自己。
「天使?」
「天使,是哥哥說的,小諾是融化他心的天使。」就因為這句話,他才遠離他鄉,遠離小諾。
「是雲開說的?」她有些疑問,「可他從沒和我說過……」
「哥哥是什麼樣的人,你不知道麼,他是塊冰,千年寒冰啊,只有你能融化的千年寒冰啊!」
「哪有……啦……」
電話那頭藏不住的喜悅,傳染了他的耳,他的心,他的整個身體。
只要,小諾高興,就夠了……
可是他沒有想到,這個電話是小諾給他的最後一個電話,是他和小諾的最後一次談話。
他等待,他期盼,最後他等到的卻是小諾出意外的死訊和哥哥的無情背叛。
哥哥果然和佟曉麗——名模東方麗破鏡重圓,舊情復燃,他果然背板了小諾的愛情。
不,高雲開,根本就是個爛到極點的混蛋,他不止背叛小諾,他一直是在欺騙小諾,欺騙別人,他其實是個濫情到極點的人,他的女朋友可以組成一個團!
他恨,恨哥哥的冷酷,恨哥哥的無情又濫情,恨哥哥間接害死小諾。
他更恨哥哥在他手裡奪走小諾後不好好珍惜小諾,不好好的愛小諾。
他恨哥哥對小諾的不貞,因此他幫小諾搶走了哥哥的濫情對象。只要哥哥看中的人,到最後都會成為他的戀人,當然時間都不常,最多不會超過三個月。
他有一張好皮相,他有一個好身份,他更比哥哥多情溫柔。因此,他只有東方麗一個意外,其餘他百戰百勝。
也因為這個原因,他緋聞不斷,他成了申市有名的花花公子,而哥哥卻成了人人口中的好男人,好丈夫。
有時,他會想這樣做是對的還是根本就是個錯誤!也許,他這麼做,其實只是打著小諾的幌子報哥哥奪愛之仇也說不定。
也許,這樣做對哥哥來說一點傷害也沒有,正好還可使他減少搶走弟媳的愧疚心理。
誰知道呢,他已經無法分辨自己行為的對錯,只是憑著一股對哥哥和東方麗的仇恨本能的做著回應。
「小天?……還活著麼?」見電話那頭沒了聲音多時,蕭言知道天明肯定又陷入了回憶,嚴家的獨生女——嚴諾,那個美麗純真的女子。
「嗯……」高天明回神,給蕭言一個回應。
「今天,你演的是哪一出啊?這個叫甄奇妙的小女子是何方神聖?」蕭言扯開話題,回到電話的正題。
「收債的還要管這些?」高天明笑著迴避談論奇妙。
「剛才我是收債的,現在我是你出生入死的兄弟。」蕭言決定追問到底。
「和你出生入死的是他。」高天明糾正。
自從父母去世後,年長他四歲的高雲開成了他的衣食父母。雲開十二歲就在外頭當混混,蕭言就是在那時候認識的,他們一起闖蕩、一起拚搏直到嚴伯父找到了他們。
躲來躲去,接果還是沒有躲開他的回憶,蕭言有點無奈。也許他該和天明好好談一談。有些事情,隱瞞不了一輩子!
「那就是朋友了,你不要告訴我,我們連朋友都不是!」蕭言開始耍賴了。他們的話題是甄奇妙,不是高雲開或者嚴諾。
「哈哈,朋友?這個提議不錯。那麼朋友,除了追債,你還可以為你的朋友做件小事啊?」高天明恢復常態笑問。
「嗯哼,終於肯說目的了?」
「我要知道甄奇妙的一切,包括她近期見過什麼人!」不理會蕭言,他說出了找他的真正原因。
「唉,還說是想人家,原來那個人家不是蕭言,而是奇妙啊……真叫人傷心……」蕭言懶哈哈的戲言把他那玩世不恭的秉性展現的淋漓盡致。
「原來你除了朋友還充當醋罈角色!明確告訴你,我可是愛好女性,對男性絕對沒有半點興趣,特別是全身都是肌肉的男性。」高天明發揚紳士風度,罵人不帶髒字。
「錯,我除了朋友還充當月老爺爺,牽線搭橋的。」
「你什麼時候染上東方麗的惡習?你覺得我還需要月老爺爺幫助嗎?」高天明溫和的臉上赫然出現了一絲極不相符的冷笑。
他至今都沒有鬧明白,他的緋聞不斷,東方麗為什麼要一直給他介紹女朋友,還一直是和嚴諾相似的女友?
如果東方麗知道解決他高天明的個人問題會導致她老公頻頻出軌外遇,她還會這麼積極的盡人嫂職責拚命為他拉紅線嗎?
他想,她肯定不會吧。也許他該跟她好好談談。
「無可非議,你是女友不斷,可惜啊,用身體交的女友和用心交的是完完全全不同的,你們兄弟倆一個德性,就知道用身體交朋友,心是死的,怎麼會交到有心的女友呢?」
心是死的,怎麼能交到有心的女友?
蕭言一向嘻嘻哈哈沒個正經,但他這次確真實的說到了天明的痛處,他是心死了,跟著小諾一起死了。
那麼他呢?高雲開也是因為小諾的消失而死了心麼?還是他的心根本沒有活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