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笑,真是好笑,她蘇娉婷自恃才貌雙全,到頭來卻落得被心愛之人算計的下場。她自問,她只不過是因為太愛琉緋,所以才處處爭對柳眉妝,想要置柳眉妝於死地,她又有何錯?
而今,明白了這一切,她有一種想死的衝動。可是,她蘇娉婷絕不會如尋死的女子那般懦弱,就算是要死,她也要拉著柳眉妝一起陪葬。望著面前如神祇一般的男子,她的眼裡依舊是留戀。
他的眉峰,一如當初那般濃密好看,卻是較之當時的稚嫩多了幾分暗藏的鋒利。他的眼眸,較之當初的清澈多了一絲無情,無情到如今不戀舊情。即使知道她一切毀在了這個男子的手上,她竟然還是生不出半分恨意。她是恨,她恨柳眉妝,是她的出現,剝奪了這一切。原本,琉緋是屬於她的。想要伸手撫摸他的輪廓,可是手卻被擦破了皮。
「琉緋,你怎麼會變成這樣?當初的你,不是這般的。你親口跟我說過,你會照顧我一輩子的。這些話,難道你都忘記了嗎?這都是你親口承諾的。我才是最愛你的人,柳眉妝根本就不在乎你,不然怎麼會對你不理不睬?」
蘇娉婷心裡雖然很痛,但是她更清楚此刻她更需要的是什麼。她需要的,是留著這條命。沒有了這條命,她就根本沒有復仇的機會。顧琉緋,柳眉妝,我發誓,我絕對不會讓你們在一起。這輩子,我蘇娉婷都絕不會放過你們,我會糾纏你們一生一世。這輩子,你們都別想得到安寧,絕不!
顧三公子又怎麼會不知道蘇娉婷真正想要試探的是什麼,怎麼說她都幫了他這麼多,她父親也與他們父子有恩,禮法他還是懂得。他不會殺她,不過,他也不會給她機會傷害娘子。所以說,目前最好的辦法就是將蘇娉婷關在郡主府裡,讓她不能夠邁出郡主府半步,這樣她也無法接觸外面的任何人,就傷害不了娘子。等殿試一過,一切塵埃落定,他會給她找個好歸宿,讓她永遠離開京都,無法開口。看著面前引人憐惜的臉,顧三公子只是輕笑,但同時也有著幾分苦澀。
「這不都是你的功勞嗎?」是啊,娘子對他不理不睬,那也是正常的。畢竟,那一紙休書,可是真真實實是出自他顧琉緋之手,還是他親自給她的。「不過,我一定會讓你功虧一簣。」
蘇娉婷渾身氣得發抖,可又無可奈何。是,他顧三公子這麼大本事,怎麼會沒有可能讓柳眉妝回心轉意呢。她好歹是女子,就算猜不著柳眉妝的心思但也看得出來她根本就不喜歡陸子墨。情真意切望著面前的男子,她壓抑著渾身怒氣,避免被顧三公子看出她的企圖。
顧三公子也沒再看她一眼,只是伸手召喚著遠處的丫鬟上前。「送郡主回府,另外找個大夫好好給她包紮一下傷口。」
他說完,便頭也不回的離開。蘇娉婷笑出聲,帶著無盡的恨,說不盡的怨。顧琉緋,你今日如此對我,一定會有報應的。在丫鬟們的攙扶下站起身,蘇娉婷此刻哪裡還有半分郡主威儀,衣裙被擦破,髮髻也亂了些。回頭看了一眼周圍燈火通明,只是覺得諷刺。萬花齊放的賞花宴,竟然成了她蘇娉婷被拋棄的日子。餘光淡淡掃過身邊的丫鬟,從現在開始,她看來也要注意一下這些下人了。以前,扶月是她身邊的大丫鬟,如今扶月被她親手賜死,她身邊已經沒有了一個可以使喚的人。
深夜的馬車十分急促,夜空之下也下起了淅淅瀝瀝的小雨。偌大的丞相府屋子裡,裡裡外外擠滿了人,將房間內堵得水洩不通。其中,大部分御醫跪在地上。陳管事站在一邊二人,就連顧相宜也趕了過來。柳若楓與蘇崢康兩人齊齊站在一邊,有幾分擔憂。
小福此刻一顆心七上八下,忐忑不安,看著柳眉妝那張潮紅的臉急的眼淚直冒。小端子卻是踢了旁邊的一個老頭,老頭身穿暗紅色繁瑣紋路的官服,正在把脈,卻突然被這小太監一踢,身子歪了歪。
陸子墨將柳眉妝抱在他身上,讓柳眉妝靠在他懷中,聞著她身上傳來的清香蹙了蹙眉。見她光潔白淨的額頭出現了細細密密的冷汗,便用那衣袖靜靜擦拭。見御醫被小端子一腳踢得身子歪了歪,生怕牽連到柳眉妝,當下伸手將柳眉妝的手拉了回來。摸著小手上的溫度,心裡有些慌亂。他打小鮮少生病,卻也知道這風寒的厲害。這不是主要的,最主要的是,今日受風寒之人是柳眉妝。
「我說你個老傢伙,看了這麼半天,儀靜小姐究竟怎麼樣了?」小端子心裡也擔憂,她的確是喜歡這個姐姐的。對著御醫撒了一通氣兒,平日裡這些個御醫不是挺不錯的嗎?怎麼今兒個動靜這麼慢。
御醫瞧了一眼這位周太妃身邊的小祖宗,暗自叫苦不迭。他剛才摸了儀靜小姐的脈,只是風寒入體,嚴重了些,並不致命。怎麼這一個個的,就像是天塌下來了似得,就連小侯爺也來了。打量著陸子墨,御醫心裡別提多可惜了。他還想著,讓這小侯爺做自個兒的女婿呢,如今卻當著所有人的面抱著儀靜小姐,這不是暗示他們這些臣子家的閨女都沒希望了嗎?惋惜的同時,也沒忘了自己的本分。御醫坐正身子,如實回答。
「回小端子公公的話,儀靜小姐的病情不需要擔心,不過就是一般的寒風入體罷了,只需安心休養幾日便可。而儀靜小姐的身子較之旁人弱了些,老臣想著,順便也開幾服藥修養一下身子?」
問這話的時候,御醫還真不知道該看著誰。看了眼陸子墨抱著柳眉妝,不由得面色一紅,光天化日之下,小侯爺與儀靜小姐如此,未免過了男女之儀。
「既如此,那便聽御醫的吧。」陸子墨看了一眼御醫,這才注意到他打從賞花宴回來便一直抱著柳眉妝。他不在乎自己的名聲,更甚者是巴不得整個京都傳的沸沸揚揚。但考慮到妝兒的身子需要休息,他也不得不放開柳眉妝。將柳眉妝放下,由著一邊的小福服侍。
「嗯,記得多開幾副,另外我也會讓宮裡多鬆懈補藥什麼的過來。」小端子被周太妃養的跟個寶貝兒似得,莫說是
生病了,就是身上連點磕磕碰碰都沒受過。看著柳眉妝這個樣子,不由得想著,肯定是痛極了。她母妃宮裡那麼多補品,她明兒個就去找母妃要一些,送給儀靜小姐。
柳若楓看了一眼陸子墨,折騰這麼久,這個小侯爺留的未免也太久了。這個時候,賞花宴都該散了,如果繼續留在丞相府,也對表妹的名聲不好。「小侯爺,天色已經這麼晚了,你還是先回去吧。至於儀靜小姐,有貼身丫鬟照顧,你就不用操心了。」
陸子墨看了一眼柳若楓,對於柳若楓的一切,他自也是知曉的。只是,妝兒因為柳若楓這個名頭可是惹了不少麻煩。眼看著殿試的日子越來越近,也不知道真正的柳若楓出現會不會招惹什麼禍端。畢竟,考官之中,那些人可是見過妝兒的。想要堵住這些考官的口,看來還需要廢很大工夫。不捨的看了一眼柳眉妝,他畢竟不是妝兒的夫君,不能夠名正言順的留在這裡照顧他。算了,只有明兒個一大早就過來了。
「嗯,柳貢士說得對。儀靜儀靜沒了大礙,我也是時候該走了。」
「既如此,那子墨兄咱們一道走。」蘇崢康急忙開口,他來丞相府,只是看柳大小姐的,如今既然看了,那自然也該走了。眸光之中,忽然落到了那清秀至極的小太監身上,有片刻停頓。這個小太監倒是天真爛漫,頭一次見到柳大小姐就喜歡上了柳大小姐,還算是有幾分眼光。瞧著她依舊不動,蘇崢康一笑。
「喲,小太監公公,你要不要也跟著我們一道離開啊?」這一次,他可是真心實意的邀請啊,想要得到他蘇大少爺刮目相看,那也是莫大的榮幸啊!瞧著那雙靈動的眸子,星辰氾濫,蘇崢康便來了幾分興趣。
這話,真是夠輕佻的。小端子當下投了個厭惡的眼神給蘇崢康,瞧著人模人樣的,可就是那股子張狂味兒讓人聽不慣。還什麼小太監公公,小太監跟公公那不是都一樣的意思嗎?
「哼,御醫只是本公公帶過來的,本公公想要留在這裡你有意見?」霸氣,十足的霸氣!
蘇崢康碰了一鼻子灰,倒也沒怎麼在意,不以為常。瞧著陸子墨對柳大小姐那含情脈脈的模樣,只覺得渾身雞皮疙瘩都起來了。說實在話,他還是看著顧三公子和柳大小姐在一起比較順眼一點。
陳管事瞧著陸子墨起身,當下上前慇勤說著。「小侯爺,這麼晚了,老奴送送你。」
「不用,你留在丞相府讓人照顧好儀靜便成了。」陸子墨拒絕,沒有領情。他所關心的,只是妝兒而已,可這並不代表,他會跟丞相這個老狐狸有牽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