手腕上傳來的痛意,放佛被針刺穿。蘇娉婷現在想要反悔,可是現在這個情況也容不得她出風頭。先是周太妃不待見,現在又被琉緋這麼當眾拉走,今日的賞花宴,她倒真是丟盡了臉面。心儀的男子懷裡方才抱著柳眉妝那個狐媚子,這對驕傲如天鵝的蘇娉婷來說,無疑是最大的恥辱。
顧三公子也不管在場眾人是什麼眼光,只是逕自拉著蘇娉婷離開。他拉著蘇娉婷離開,不是為了阻止蘇娉婷想在賞花宴上大出風頭,而是需要一個光明正大離開賞花宴的理由。如今京都之內,對於他和蘇娉婷的流言蜚語越演越烈,誰還會不知道他顧三公子的名頭。既然蘇娉婷身子不舒服,那麼他這個蘇娉婷心儀的男子自然也是要關心才是。拉著蘇娉婷走出賞花宴,顧三公子鬆開手。
蘇娉婷一下子閃躲不及,又不知道顧三公子會在這個時候將她鬆開,當下淬不及防,一下子便滾落到了地板上。地上,鋪著密密麻麻的小石子,隔得蘇娉婷淚眼汪汪,嬌嫩的手更是擦破了皮,冒出一串串血珠,刺目之極,蘇娉婷痛的呻吟出聲,然而那個男子卻是連一個憐惜的眼神都吝嗇於給她。而這痛意,也同樣提醒著她,她的琉緋,已經不屬於她了。如今的他,為了另外一個狐媚子,正在傷害她蘇娉婷。
縱觀萬花從間,百花爭艷,繁榮昌盛,卻只是賞花宴方才進來的小徑。而隨著蘇娉婷跟隨而來的丫鬟,則是遠遠跟在身後,瞧見顧三公子如此冷的臉色,紛紛不敢上前。可若是仔細看來,這些小丫鬟卻是面生幾分。
月光之下,顧三公子長身玉立的身影顯得有幾分不真實,清冷於世,雅貴絕俗。蘇娉婷不甘的看著顧三公子,難道她就這麼輸給柳眉妝那個商人之女嗎?不,她不甘心,她跟琉緋,可是打小定情的啊。從她幼時第一次見到那個如同金童一般的男子時,便見之難忘。之後,她知他要忍辱負重,捲土重來,她更是不乏餘力,孤身一個人留在京都之中只為幫他。可柳眉妝算什麼?不過就是認識幾個月而已,比起她和琉緋,柳眉妝頂多也只能夠算得上的是一段露水姻緣罷了。
「琉緋,難道你忘了這些年我為你所做的一切嗎?」她留在京都,為他收集情報,盯著丞相那個老狐狸和朝廷的一舉一動。這些,他難道都忘了嗎?不,不會的,琉緋是喜歡她的,一直都是喜歡她的。
「難道,你忘了老侯爺可是打小就給我們訂下了姻緣嗎?」那時候,她初進鎮遠侯府,老侯爺老與父親說這話,說是等著她和琉緋大了,便讓她嫁做琉緋婦。
蘇娉婷眼神堅定,她知道,琉緋是個尊師重道,是孝子。既然如此,那麼她就對症下藥。琉緋最敬重的便是老侯爺,也就是顧老爺。老侯爺與她的親生父親可是如親兄弟一般,當年她爹征戰沙場,與老侯爺同生共死,那可是有著過命的交情啊!就算琉緋現在為了柳眉妝不顧及這些,可是顧老爺呢?顧老爺絕不會不顧及她的。
她的話,令顧三公子的眼眸有了一絲厭惡。隨即轉過身,居高臨下看著躺在地上的蘇娉婷,嘴角的笑意多了幾分諷刺。真正懂他知他的人,絕不會這麼來威脅他。枉費蘇娉婷和他在一起這麼久,竟然還沒有娘子看的通透。他顧琉緋,這一輩子,最討厭被人威脅。可是蘇娉婷卻一再犯忌,接二連三用娘子的安危威脅他,若不是念在她父親與爹的交情上,他哪裡還會給她機會好好的出現在這兒。他微微蹲下身子,看著蘇娉婷。
「娉婷,老輩們開的玩笑話,又豈可當真?」修長的手指挑起蘇娉婷光滑的下顎,細細磨蹭。
看著面前嬌媚動人的蘇娉婷,顧三公子必須承認,在沒有遇見柳眉妝之前,他的確覺得蘇娉婷是他妻子的最佳人選。她手腕夠好,才情也不錯,更重要的是,她與鎮遠侯府有恩,照顧她是他顧琉緋的責任。可是恩情並不等於愛情,他愛的是娘子,這一點無法改變。而責任,終究只是責任而已。他容忍蘇娉婷這麼久,也不過是看在老一輩的面子上。他不再是當初那個少年,以為面前這女子真的可以為了他放棄一切。
蘇娉婷有些慌了,為什麼,不過只是幾年沒見而已,琉緋給她的感覺卻是越發深沉了。以前,她還能夠看清他,可如今,她連他半分心思都捉摸不清楚。難道,難道琉緋知道了些什麼?不,不會的。若是知道了又怎麼會對她無微不至,會擔心她的身子?蘇娉婷眼裡閃過心虛,不過隨即又鎮定下來,故作可憐楚楚的模樣。
「琉緋,那怎麼會是老輩們的玩笑,我們當初可是有定情信物呢!」說著,蘇娉婷便從衣袖間拿出一枚玉珮,正好與那日顧三公子收到她書信時一般無二的玉珮。可她卻不知道,顧三公子早已經親手將玉珮捏碎。
蘇娉婷這麼一說,顧三公子倒的確是想起來了。他記得,他剛來京都住進丞相府當天,便收到了蘇娉婷情意綿綿的書信。但當時,他卻是憤怒之下將玉珮徹底捏成了灰燼。現如今,看著蘇娉婷手裡的這個什麼定情信物,只覺得諷刺和好笑。
「這個哪裡是什麼定情信物,不過是路邊不起眼的玉珮罷了,代表不了什麼的。再說,蘇副將已經不在,那麼老輩們的誓言也就不攻自破了。」
怎麼可能?這個她視若珍寶的玉珮,竟然被顧三公子說成代表不了什麼。蘇娉婷震驚至極,不,不行,她已經失去了太后這個靠山,如果再失去琉緋,她就什麼都沒有了。琉緋如今對她這麼說,只不過是受柳眉妝迷惑罷了,他一定還是喜歡她的,而鎮遠侯府夫人的位置也一定是她蘇娉婷的。既然好說歹說,琉緋現在是鐵了心,那麼她也不想客氣了。她仍舊記得,她現在手裡唯一的籌碼。看著顧三公子,她輕笑出聲兒,忘記了身上的疼痛。
「可是柳眉妝呢?」要知道,她可是知道柳眉妝所有的人啊。她更清楚,琉緋既然是看在父親的面子上照顧她,那麼也不會傷害她。就是琉緋想要對她不管不顧,可依著老侯爺仗義的性子,絕不會不管她的。
她本以為顧三公子在
聽到這一句話的時候會憤怒,可是完全沒有。他只是笑,笑得優雅自若,絲毫不擔心。他想,有些事情,他需要告訴她了。他顧琉緋,不受威脅,更不會讓他愛的人受到任何危險。
「娉婷,你很聰明,知道我念在蘇副將的面上不會殺你滅口。可是,你覺得如今你還有機會將一切都給說出來嗎?還有,難道你看著那些丫鬟的時候,不覺得陌生嗎?」
蘇娉婷回過頭看了一眼遠處規規矩矩的一排排丫鬟,面色蒼白。這些人,根本就不是扶月平時跟在身邊的那些宮女,她一向不注意這些下人,誰知道竟然被顧三公子鑽了這個空子。還有扶月,她親手處死了那個讓她出醜的扶月。在丞相壽宴上,為什麼剛剛好那麼巧扶月身上的傷會在那個時候被人看見?那段日子,她的確性子十分差。因為,她逐漸發現,一直在她身邊的琉緋注意力全部都在柳眉妝那個賤人身上,所以那扶月出出氣也沒什麼。再說,扶月那等低賤至極的丫鬟,就是她將其活活打死也沒關係。可如今想來,扶月雖然在那些下人面前囂張,可卻是對她極為畏懼的,絕不敢背叛她蘇娉婷。如今琉緋這麼說,是想說什麼?難道,這一切?
不過,從一開始,這就只是一個佈局而已。顧三公子錦繡善謀,難道會不知道蘇娉婷有幾斤幾兩嗎?以前,她對蘇娉婷是心存憐惜,可不會被蘇娉婷迷惑他的理智。從他剛到京都,收到蘇娉婷書信的時候,他便已經知道。蘇娉婷那般驕傲之人,勢必會爭對娘子。
剛開始他覺著只是爭風吃醋的小事情而已,可是後來他漸漸發現了蘇娉婷可不光光只是爭風吃醋那麼簡單。至於扶月的事情,他並沒有想到蘇娉婷會拿娘子的生死威脅他,所以便只想著想蘇娉婷丟盡臉面,壞盡名聲,讓她安安分分待在郡主府。只是百密一疏,他還是算漏了蘇娉婷會這麼狠毒,若不然,那一紙休書絕不會給娘子。若他再精明點,哪裡會給蘇娉婷這個機會!
原來,竟然是這樣!蘇娉婷眼眶含淚,無聲落下。她怎麼都沒想到,她心愛的男子竟然會為了另一個女人如此待她。他一步步精心佈局,將她蘇娉婷全數瓦解,可真是高明啊!如今,她蘇娉婷孤立無援,又被人監視,哪裡還有可能興風作浪,更別說要致柳眉妝那個賤人於死地了。真沒想到,她對他癡心一片,到頭來,他竟如此對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