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一片死寂的茫空當中,灰暗無邊,血霧瀰漫。一座黝黑色的玄門從血霧中升出,橫懸當空。這座玄門極為磅礡,寬數十丈,高數百丈,如同一座撐天的堅柱破天而起。一道道血霧宛如咆哮的深紅色巨龍,在玄門旁騰空飛起,盤旋飛繞,結成三個無比碩大的血紅色大字。
血影鏡!
這裡就是三界中最為神秘的組織血影鏡的所在地,這座浩大的玄門符流轉,血色瀰漫,如同實質存在,又像是元氣所化,飄忽不定。
站在這似實如虛的玄門上,微一眺目,就可以在無窮遠處發現一道黝黑色的堅壁拔地而起,直衝雲霄。這道黑壁如同把前後方隔絕成了兩個世界。在黑壁之上,黑色黏氣澎湃開來,到處翻捲肆虐。
幻祭站在這道黑壁之前,窮目所及,只能看到黑壁高聳入灰暗的高空中去,完全看不到盡頭何在。
幻祭此時的裝扮和在瀟明城時沒什麼兩樣,只是把緊扣在頭上的黑帽放下來了,露出精緻中略顯奇異的臉頰。他的黑色長袍流轉著一層淡淡的黑氣,在胸前的一圈黑氣上,有薄薄的血霧繞走,拼湊成一個「幻」字。
仰頭眺望灰暗的虛空片刻,幻祭收回目光,恍然若失地念著什麼東西。突然面前的黑壁晃蕩了一下,依附在黑壁上的黑色黏氣翻滾得愈加激烈。
看到黑壁的突然變化,幻祭臉上的迷茫立即換成堅毅的面容,他直立身子,恭敬地面朝黑壁。
「幻祭。」黑壁上的黏氣如同波紋般散開,又如漣漪蕩漾而起,隨後,虛無縹緲的聲音從中傳遞開來。
「鏡主。」幻祭低下頭去,畢恭畢敬地道。
「嗯。」黑壁中的聲音頓了一頓,隨後續道:「你可知罪?」
幻祭面容僵了一下,他將頭壓得更低,恭聲道:「幻祭沒能替鏡主拿回天劍仙衣,罪大惡極,自然知罪。」
「好,既然知罪就該接受相應的懲罰。你來血影鏡已經有一段時間了,這次的罪過應該接受什麼懲罰,你心裡應該清楚吧。這幾個月來,你的修為突飛猛進,所經受的痛苦鏡中人都知道,也許,這懲罰所帶來的痛苦對你來說根本算不得什麼。去吧!」
直到飄忽地聲音逐漸散去,黑壁也一如往常,幻祭才暗中吐了一口氣,低聲應道:「是,鏡主。」
幻祭面如表情地轉過身來,沿著黑壁前的一條黝黑色、同樣翻滾著黑色霧氣的小道上走去。在小道的兩周,是伸手不見五指的黑暗之地,唯有小道之上才傾灑著黯淡的光芒,彷彿小道之外的空間全被神秘之器給生生削去。
走到由四條同樣狹窄、晦暗的小道交叉路口時,幻祭停了下來,因為在他對面的一條小道上,迎面走來一道黑色人影。
來人穿著黑色的緊身長袍,連在衣服上的帽子也沒有戴上。他的臉猙獰可怖,擠成一團,像是受過嚴重的創傷,左眼被一塊黑布遮住,居然是個獨眼龍。
在他黑色長袍的胸前部位,淡淡黑色中,顯露著一個詭紅色大字。
血!
這人是血組組長,血影鏡中出名的嗜殺魔頭血煞。
幻祭和血煞在小道上狹路相逢,兩人都停下並沉默著,沒誰打算前進一步,也沒誰打算後退。不同的是幻祭眼中毫無神采,如同一灘死水,而血煞卻透露著無比的陰冷。
「怎麼?嗜殺魔頭也不見人就殺了,擋住別人的去路是什麼意思?難道是想留下買路財麼?」幻祭和血煞從始至終都沉默著,在他們停下腳步之後少頃,撩人心弦的咯咯脆笑從另一條小道上傳了過來。幻祭和血煞同時側目,便見一道窈窕的黑色身影徐徐走來。
前來是一名貌美消瘦的女子,麗若春梅綻雪,神如秋蕙披霜,兩頰融融,霞映澄塘,雙目晶晶,月射寒江,看其面容,好像只是個二十有餘的佳人。在她的黑色長袍的胸前位置,淡淡的血霧也盤繞成一個字。
鏡!
這貌美如花,就像人間尚待閨中的貌美女子居然是血影鏡的鏡組組長。
「鏡花,你什麼意思?」血煞眉頭深深皺起。
鏡花掩嘴咯咯笑了起來,一時之間,妖嬈魔媚之氣恣意展現,比起蕭瀟來有過之而無不及。她好整以暇地瞧了血煞一眼,反問道:「那你這又是什麼意思,攔路狗麼?還是如我剛才所說一樣,要劫下過路財。」
「你!」血煞黑袍一鼓,怒道:「你又何必處處維護著小子,也不看清形勢。他現在是幻組之長,但恐怕很快就不會是了。來我血影鏡幾個月,我血影鏡耗費了無數心血為他提升修為,但他第一次出手就失利,簡直辜負鏡主莫大的期望。哼,身為幻組之長,居然如此不濟事。」
「公然藐視幻組之長,憑你剛才的話,我就可以殺了你。」幻祭眼睛怪異的光芒亮起,他看著血煞,一字一句地道。
「你敢,你別忘了,你現在是待罪之身,是我血影鏡的罪人。怎麼樣,從這條路走過,是要去接受懲罰的吧?在那裡泡上一天一夜,我看你怎麼受得了?」血煞齜牙咧嘴地道,原本猙獰的面容顯得更加可怖。
「你也別忘了,至少我現在是幻組之長,我就可以對其他三組成員進行裁決,先斬後奏。你沒忘吧?那天夜裡我就和你說過了。」
幻祭輕蔑地嗤笑一聲,腳步不停,一步一步邁向血煞。
「你敢。」血煞瞪目怒視道,但隨後,他猙獰的面容變得駭然不已,因為突然止住腳步的幻祭已經動手了。
「你不是血煞麼?你不是嗜殺魔頭麼?怎麼變得如此膽小?我敢?我有何不敢。」幻祭雙臂一展,無窮的氣勁如同狂吼的龍捲風般從他體內肆虐而開,他右手伸出,隨意一抓,半空中,一道深黑色的碩大掌印便迅速無比地向血煞抓去。
鏡花淡淡一笑,身子點地而起,在一晃之下就退到了百丈開外,顯然她不會插手兩人的廝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