寒風愈加凜冽,如萬千針芒刺面而來。
其實,就算蕭櫻櫻不說,蘇樂也會知道接下來的事情發展。她們所遇到的魔教妖人一定修為高深,手段狠辣,蕭母不敵,但本能夠逃遁而走,卻為了女兒的安全不顧自身安危,最終慘遭殺害。
蕭櫻櫻似乎也知道,對於蘇樂來說,有些事不必說他也能夠猜想得到。她花了很長時間才穩住自己的情緒,接著細聲道:「我爹爹知道之後,一夜就變得滄桑無比,以後一個月他都不理我,不和我說話,也不噓寒問暖。我娘去世的第二天,我爹就發誓要為我娘報仇。在爹的千辛萬苦查探之下,終於得知殺害我娘的是逍遙門的一名長老,爹追了九天九夜,終於將那魔教妖人斬殺於劍下。」
此去良久,三人都沉默不語。憨厚略傻的帽帽也能明白蕭櫻櫻此時的心情,不去打擾。
「那你呢?」像是過了很久,面向萬丈深淵的蕭櫻櫻才轉過身來,細聲問著蘇樂。
帽帽也打破沉默,點頭問道:「是呀,老大,你呢,又在裡面聽到了什麼?」
「我能聽到什麼,就只是琴音而已。我天天無憂無慮,沒有傷心、沒有煩惱也沒有牽掛,這琴音又怎麼能牽引出我的心緒。」蘇樂笑了笑,搖頭道。
蕭櫻櫻「哼」了一聲,道:「說得好假,想騙師姐我。」
好假?蘇樂頓了一下,他又無所謂地笑了笑,但心裡的一些思緒已經浮了上來。他慢慢退著腳步,慢慢傾聽著琴音,他的確聽到了許多東西,有關曾經繁華現已寂滅的瀟明城,曾經外冷內熱現已徹底冰寒如雪的君詩瑩。
這些他都不能忘,也忘不了。
「喂,你幹什麼!」蕭櫻櫻驚叫一聲。
「別吵,讓我再聽聽。」蘇樂擺了擺手,繼續傾聽著悠揚中帶著淒涼的琴音,但他腳步再往後一退,就立即感覺到了不對。
糟糕,踏空了,居然直接到了懸崖邊緣,這一步踏出就是萬丈深淵等著他。
「拜託,七師姐,人命關天的事你不早提醒。」蘇樂驚叫一聲,身子一顛,便平仰著朝萬丈深淵摔下。在他身子的衝擊下,無邊雲海紛紛倒捲開來,一些飛在雲端的異鳥驚鳴不已,撲騰著翅膀趕緊躲開。
這一瞬間,蘇樂就感覺到自己的心臟似乎脫體而出,在無邊無際的深淵中墜落,被打磨和擠壓,承受著莫大的威壓和痛苦。
突然,他腦中卻靈光一閃,彷彿在朦朧中領悟到了第三重御風法訣中「隨意而動」的精髓。他腦海中閃爍一絲向上升起的念頭,好像身體真的有上飛的趨勢,但這種趨勢立即被慣性和下降的速度打破。
那抹閃過的靈光他好像抓住了,又好像什麼都沒有領悟到,那種頓悟的感覺讓他心癢難耐,有一小段時間居然忘了自己還在雲海中下墜。
「老大。」見蘇樂跌落下懸崖,帽帽慌亂叫道,也不顧著自己的安危,就要挺著肥胖的身子衝下去。
「你待在上面,有師姐在,怕什麼?」蕭櫻櫻一把抓住要往下衝的帽帽,懸浮的翠綠色仙劍光芒一爆,便載著她如一道流光般破雲開霧而去。
在蕭櫻櫻之前,化為仙獸的飛虎早已跳躍而下,接住了正一臉沉思的蘇樂,將他接到了飛天峰頂峰,隨後翠綠光芒一閃,蕭櫻櫻也躍了上來。
「老大,你沒事吧。」看著臉色迷茫的蘇樂,帽帽不由擔心問道。
蘇樂像是沒有聽到帽帽的話一般,繼續著自己的沉思,他的眉頭深深皺起,雙手想要抓住什麼東西,不停地在空中揮舞。
「喂,你別告訴師姐,這一下就把你嚇傻了。」蕭櫻櫻在蘇樂腦袋上敲了一下,低頭問道。
蘇樂摸了摸被敲疼的腦袋,揮手道:「去,這沒你的事,該幹嘛就幹嘛去,我在領悟『玉玄』第三重法訣呢。」
蕭櫻櫻妙目一瞪,微怒道:「好呀,現在沒危險了就說沒師姐我的事了,才修煉到第二重就如此囂張了,這以後還得了呀。喂,你有沒有在聽師姐我說話,不是把腦子給修煉壞了吧。」
蘇樂一手搭在蕭櫻櫻肩膀之上,嘿嘿笑道:「原來是師姐在我和說話呀,我一直以為是這次飛虎呢。我就說這飛虎怎麼會說人話了,真是奇怪。」
蕭櫻櫻起了一身的雞皮疙瘩,她身子一扭,肩膀便脫離了蘇樂的「魔爪」,道:「幹嘛,你不是說過男女比授受不親麼?」
「事實證明,我再次忘了師姐你是女的了。」蘇樂無辜地道。
帽帽認真想了想,撓頭道:「老大,其實師姐是男是女很好認的。你看呀,老大叫她師姐,她一定是女的,如果是男的,就要叫師兄了。老大,你不一定要看師姐的面容,有時候人的長相也會騙人的。」
「帽帽,真聰明,你師姐長得這麼漂亮,我就是一直看她臉,才以為師姐是男的。」
「你,還有帽帽,你們氣死我了。」蕭櫻櫻跺了跺腳,氣呼呼地道。她心裡萬分後悔先前打趣蘇樂,說他不是男的,現在接連被他報復了兩次,而且旁邊還有個唯老大馬首是瞻是帽帽,也不知道他是真不明白還是裝不明白,和蘇樂一唱一和,簡直把她氣得差點七竅生煙。
蕭櫻櫻御起仙劍,回頭瞪了正得瑟笑著的蘇樂一眼,道:「你們兩個傢伙,找到機會師姐我一定狠狠收拾你,還有帽帽,你再跟著他學壞,師姐一樣不放過你。我先回去了,就不和你們玩了,反正有這只飛虎仙獸在,也摔不死你們。」
說罷,蕭櫻櫻就化為一道翠綠色流光,再次穿入茫茫雲海當中。她御劍速度極快,在雲海中升降轉旋,對路途十分熟悉,顯然是曾經飛過很多遍。不一會兒,最為浩大磅礡的琴風劍閣就出現在視線之內。
蕭櫻櫻指訣一引,仙劍便立即一折,載著她落在琴風劍閣前的寬闊石橋上。在石橋最北面,站著一道華白色人影,正是仰天而立的蕭辰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