慕瑤和南逸驍都累了一晚上,結結實實的干了整個晚上,將近五個時辰。
聽見工頭這句話,慕瑤這才頓覺不枉此行。
南逸驍與慕瑤站在人群中間,潑墨的黑幕帶著點點藏藍色的光。
一片暗黑中,只能聽見駝鈴搖搖晃晃的聲響,邁過綿延的沙地踩著不知道邁過多少屍體的細軟沙子,緩緩靠近。
坐在駱駝上的人吆喝了一聲,駱駝屈膝跪趴在沙地上,駱駝上緩緩下來一人,佝僂著瘦小的身子,漸漸走進,隱約的火光能看清楚他的臉。
溝壑縱橫的老臉,蒼老渾濁的眸子有著詭異的笑,紫黑色的唇上下翕動,發出死氣一般的空音:「弄好的東西呢?」
那個老大嘿嘿笑了笑,拱拱手道:「練了一晚上,東西準備好了呢。」
他的手指粗大指甲縫幽黑,不知是污泥還是血垢,骯髒的讓人窒息,李掌櫃卻只當未決,快步的跟著那個老大靠近那火堆上架著的大鍋。
李掌櫃從後腰上取下一個黑葫蘆和一個倒三角嘴的漏斗,放在地上插上漏斗,工頭見事做事,立馬招呼了兩個人上前一人提一面大鍋往漏斗裡倒。
此時那些人皮已經不見,取而代之的是一層層被搾乾的油,屍油。
這樣提煉的是屍油!
熬了整整一晚上的人皮,卻只有一個黑葫蘆多少的量。
李掌櫃滿意的堵上葫蘆嘴,目光一掃,老大點頭,轉頭帶他去了另一頭,隱約能看見兩人的身影站在這遮住火光的東西後。
老大扛著一個麻袋走出來,似乎很重,快快凝結而成的有稜有角,打開袋子口給李掌櫃看了看,李掌櫃只是抬手取出一個東西看了看,淺灰色的長石,普通沒有任何耀眼之處,李掌櫃陰森的目光卻奇異的亮了亮,蒼老的指骨敲了敲腰間的黑葫蘆。
「老大,你做事我越來越放心了。」拍了拍老大的肩,另一邊纏著黑色布袋取下來放在老大的手上。
麻袋兩頭打了死結,中間處空著夾在駝峰之間,李掌櫃上了駱駝,駱駝懶洋洋的站起來,帶動著身上的駝鈴一陣響動,嘴巴不停嚼動。
天光微亮,那搖晃的駱駝漸漸消失沙漠間。
……
兩人沿著地道回來,皆滿身疲憊,在地道裡匆匆換了衣服,慕瑤只是套著,雙手一撕拉,身上的黑衣便報銷在暗道裡。
兩人沉悶的走在地洞裡,一時竟找不到話可以說下去。
回到屋中,趁著天光並未大亮,擦了擦臉色的印記,疲憊得趴在床上準備補上一覺再說。
南逸寧躺在床上,聽見一牆之隔的床板聲,原本緊閉著的眸子,猛地睜開,受傷的眼被遮擋住,琉璃色的眼珠在微暗的天色中有著淡淡的輕色,帶著邪性的肆意,流竄在薄暗中。
再次醒來,南逸驍要了水立馬要求沐浴。
慕瑤懶懶散散的翻了個身,用身上蓋著的被遮住臉,繼續睡了過去。
似乎有一種越來越接近真相的感覺,她睡得格外的舒服。
南逸驍應了小婉的再次邀約。
他錦衣玉帶,風流不羈自帶灑脫,臉上一派自然的虛偽客套,委婉而又感慨的拒絕了小婉姑娘的好意。
小婉姑娘眸若含泣:「公子,難道就真的不喜歡小婉嗎?」
「這,小婉姑娘很好,溫婉大方誰見了定然心動幾分。」南逸驍不應,反誇安撫著。
這讓小婉心中很撓得緊上幾分,面色蒼白一片,而後用極其堅定的語氣道:「公子也喜歡小婉對嗎?只要公子願意對小婉好,小婉甘願無名無分的跟隨公子,且,依然會給公子找出神器在哪!」
小婉擔心南逸驍真不知道神器是什麼東西,言罷,補上一句:「那神器可以讓公子內力大增,冠絕天下之神物。」
南逸驍勾唇輕笑,搖搖頭,眉眼俊逸,精緻無暇,淡漠的掃視了眼小婉姑娘,還是拒絕了:「小婉姑娘,這……怕是不妥當,我家娘子定不會答應。」
小婉自是當南逸驍鬆了口,見他猶疑兩為難,抿唇含笑道:「公子,別擔心,此事不急,等小婉找到神器贈於公子,再告知夫人,想必夫人便不會怪罪了,能有這樣的好東西,公子難道願意為了一個女人放棄嗎?」
南逸驍想起昨夜慕瑤瞭然的哂笑,冷不丁抿唇輕勾,以一招以退為進,半真半假虛吊起小婉的心思,這樣的機會定要好好掌握!應的太快,必然引起不必要的懷疑,不給以應,似乎白白錯失了一塊送上門的肥肉。
這個度,自要把握在南逸驍心中,知冷曉熱得個收縮自如。
「小婉姑娘,你,我並不想應你,我對你並不是因為這個什麼神器,只是你這樣我真不好怎麼對我娘子解釋。」似乎對於小婉的咄咄逼人,南逸驍最後頗有些無奈。
小婉媚波流轉,眼底欣喜不能自已:「公子是答應小婉嗎?小婉就知道公子並不會不喜小婉。」
嬌聲啼笑,絕艷不覺。
「我娘子那……」南逸驍只提慕瑤。
小婉道:「公子相信小婉,有了神器,她定當不會責怪。」
在小婉心中,神器自是百用百靈的東西,如果不能殺掉慕瑤,那用神器收買南逸驍站在自己這邊,到時候木已成舟,諒那個慕瑤也不敢動她分毫。
思及此,小婉笑得越發明艷動人。
……
南逸驍回屋時,慕瑤也已經沐浴一番,盤坐在榻上看著書晾乾頭髮。
門開,被帶上一室的風,捲起珠簾,撩起長髮飛揚。
南逸驍瞧著那一瞬間,呼吸一滯,轉而關上房門:「呵,再看《孫子兵法》。」
慕瑤噙著一絲笑:「嗯,請君入甕這一計似乎有點意思。」
南逸驍一怔,而後想到了什麼,也有些明瞭,意味深長的笑了笑。
南逸驍靠近坐在慕瑤的身側:「咱們這叫引蛇出洞。」
慕瑤看著南逸驍,挑眉:「看來爺心情極好。」
「談不上極好,然又算不上不好。」南逸驍抱拳索性盤腿坐在榻上。
慕瑤垂眸,一副懶得搭理他的表情,繼續看著手中的書,請君入甕,自作自受,若能以其人之道還治其人之身,祭慰死去的亡靈,倒也是個不錯的事呢。
「南逸驍,我們去找南逸寧。」慕瑤揚聲道。
南逸寧躺在自己房內,怕在出現意外,慕瑤並沒有再用繩索捆住他,只是……適當的用了比較更方便的方式,嗯,的確很好使。
南逸寧躺在床上,唇角輕笑,幽深的望著慕瑤和南逸驍。
「看來你知道我們會來找你。」南逸驍道,難怪南逸寧清晨沒有吵鬧。
南逸寧冷冷瞪了眼南逸驍,相當不屑收回目光:「當然,你們私下認識見過假神器的人只有我。」
「假神器到底是怎樣?我們需要知道。」慕瑤問道。
南逸寧哼了哼,在察覺到慕瑤露出不懷好意的笑意時,面色僵了僵:「假神器就和普通的灰色石頭一樣不起眼的緊,不過你們可能不知道,它精貴就精貴在它的材質,是用人身上二百零六塊骨頭,他們取每根骨頭中間一段,打碎碾磨成粉,所以每一塊灰色石頭都是由一個人精骨化成。」
慕瑤一怔,對於看見昨夜煉鬼地獄般的黑暗大漠裡的一切,南逸寧如今說的這些已經不讓她感到匪夷所思。
然,若那鐵灰色的長石頭只是普通石子,那麼對於李掌櫃和老大之間的行跡,便就奇了怪了。
原來,那便是假神器。
「你是如何得知的?另外,慕瑤可不相信一塊普通人體骨鍛煉而出的石子能有這麼大的力量。」慕瑤想歸想,心中卻仍是存有疑惑。
南逸寧似乎被慕瑤問中了重點,索性兩眼一閉,又裝起死來。
慕瑤似乎上前一把提著他的耳朵,冷冷對著他的耳朵,重複了問了一遍,復又添上一句:「你定知道,你不用哄騙我。」
南逸寧紋絲不動,鐵了心思不出聲。
慕瑤冷哼,眉眼輕揚,唇角勾起一絲惡意的笑,慢慢說道:「你自會自己一字一句,親口告訴我的。」
這話說的讓南逸驍都不由的哆嗦了下。
南逸寧果然沒有忍住,因為慕瑤擰他的臉,不是揍打,而是選擇了擰,捏住他瘦弱無肉只有一層薄薄的皮,兩手齊上,左右開工,使著狠勁兒用力的扯著面皮,扭擰起來,南逸寧俊俏的面容有些猙獰。
「啊,妖……不,慕瑤你想幹嘛!」南逸寧睜開眼,冷冷斜睨著慕瑤。
慕瑤毫不所懼,鬆開捏的泛紅有些青紫狀態的臉頰,便知慕瑤下得狠手有多重。
南逸寧這次似是有了骨氣,慕瑤這般對他的臉,竟然沒有告饒,只是哼哼幾聲躲開。
慕瑤呵呵呵笑著,只是不停的掐著擰著南逸寧的臉,越捏感覺心裡越舒服,下手越來越重。
南逸寧忍不住大罵南逸驍:「你平常怎麼對她的?怎麼感覺她一直在朝我的臉洩憤!」
一張鐵青的臉,堪比毀容,青紅交錯,不碰都是一陣腫痛傳來,整張臉瞬間漲成了豬頭一般,哪有之前的俊帥。
慕瑤強忍住心中翻天的笑意,沉著一張臉繼續努力,手下的南逸寧卻扛不住了,露出一副任人宰割的姿態:「我說,我說,求您別擰了,疼啊!!!!」
一旁的南逸驍看著和自己長得一個模樣的南逸寧,有種痛在你身,傷在我心的歸屬感,卻仍舊忍不住被南逸寧的豬頭造型弄得嗤笑不已,被擰成這樣最後卻還是屈服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