慕瑤斜睨了南逸驍一眼,淡淡點點頭:「約莫是知道我們要離開的消息,耐不住想要動手了。」
南逸驍面色陰沉,了然一切的神色裡,琉璃色的眸子有著令人琢磨不清的深邃。
南逸寧歪躺在床上,悠閒的看著這兩夫妻:「哼,這點還是小事,到時候更大的禍禍在後面等著。」
似乎、儼然忘記了自己也在承受禍禍的範圍內,他也是他們其中的一員。
「小婉約你出去說什麼,一箭雙鵰,想必定是什麼大事。」慕瑤輕笑。
南逸驍點頭:「她說只要我願意娶她,她就告訴我真正的神器在哪?」
慕瑤眼眸瞇了瞇,眉心緊攏,喃喃低語道:「這個小婉真捨得下血本,也都不看值不值嗎?」
南逸驍臉色大變,沉聲道:「本王舉世無雙,何況只是個神器。你這個女人,你說呢?」
慕瑤說,她當然覺得不值得,二婚後的男人掉價了。
「那你如何?」似是明白南逸驍的心思,慕瑤笑得漫不經心。
南逸驍也是神秘一笑,兩人心照不宣。
難為了一旁看戲的南逸寧,不知道他們倆笑的這麼詭異作甚?
因為慕瑤的房間的窗戶被黑衣人弄得稀爛,一時也修葺不了,大漠夜裡溫度比較低,慕瑤便又與南逸驍擠了一個房間。
依舊是南逸驍毫不客氣的睡在床榻上,甩了兩床被給慕瑤。
兩人似是很期待小婉接下來的行動,閉上眼卻沒有很快睡過去。
「來了這,覺得害怕嗎?」南逸驍許久,出聲問道。
慕瑤閉目淡笑:「似乎什麼都還沒發生啊。」
清宵冷寂,漫漫而過。
慕瑤緩緩閉上眼睛,眼皮下的眼珠動了動,遂立刻坐起身:「不行,回我房間去,那具屍體還在下面。」
南逸寧在他們走後,便又把屍體給扔回了暗道裡,說這樣隱秘安全。
兩人悄然回了屋,慕瑤蹲在牆面處移動著機關,小心翼翼的按動,門板被掀開,南逸寧率先跳了下去,檢查那具屍體是否還在,探出半張臉對慕瑤點點頭。「還在……」
隨後,驀然低頭,臉色閃過一絲冷漠的精光,一瞬間,墨色的頭顱消失在暗道口,站在牆角處的慕瑤冷色一凝,心沉了沉,躍然上前,喚道:「南逸驍?」
暗道下,一片漆黑。
隱約有兩道不同的心跳聲隨著洞口吹來的風,傳進她耳中,不動聲色的動了動。
四處打量了一番,縱身也跳進暗道中,不忘探身拉上床板,一切恢復平常,彷彿之前的一切只是幻覺。
只有紗幔飛舞,勾勒出流光晃動的飛舞。
腳下是硬邦邦的屍體,她撤回腳,沿著暗道的深處走去,慕瑤放低腳步聲,寂靜狹窄的空間,只能聽見呼呼的沙粒作響,而後猛然劇烈的悶哼聲,有一陣步伐聲漸漸靠近,聲音稍停頓,慕瑤聽音辨位,感覺到步伐聲猛然拉近。
身形迅猛作出反應,頭微微錯開順勢一偏,手起彎成弓形纏住飽擊上來的手臂,另一空出的手,出手毫無遲疑,拍向那人胸口,卻被那人看穿,緊緊扣住她的手腕,大力一扯,快速的拽向那人胸前,低頭對著慕瑤耳語道:「噓,是我。」
暖暖的氣流竄進耳蝸,酥酥癢癢。
慕瑤聞言方定,莫名心安,沉聲道:「怎麼回事?」
「有人順著地道下來了,我聽見聲音,追至上前解決了麻煩。」南逸驍依舊保持環住慕瑤的姿勢,在這狹窄的暗道裡,顯得越發擁擠。
南逸驍唇角勾起,深邃的眸子在黑夜裡清亮灼人:「待會我換上他的衣服上去,到時候我尋了時機拉你上來。」
慕瑤頷首點頭,想著在暗道裡不一定看得見,出聲輕應:「嗯,你抓緊時間。」
南逸驍鬆開慕瑤,轉身。
身後傳來換衣的窸窸窣窣的聲響,還能聽見南逸驍有些抱怨的喃喃自語。
輕笑,南逸驍爬上井口,一向打理的一絲不苟的發散亂一片,臉色被黑色的泥石敷了滿臉,污濁不堪,早已辨不清原來的模樣。
上面果真有人候著,一個工頭打扮的精幹男人看見南逸驍爬上來,立馬劈頭蓋臉的吼問:「怎麼樣?這裡面有什麼?」
南逸驍刻意壓了壓嗓音:「咳,裡面有個窄小的洞,髒得很還有蛇蟲鼠蟻,嚇死我了,差點被咬,不過裡面是個死道。」
「既然這樣就沒事,你們!還有你!立刻給我去上工!一個個耗在這想偷懶是不是!」工頭甩了甩手上的鞭子,鞭子在空中發出獵獵之響。
廣闊的大漠,在暗黑的夜晚,更想是一個令人毛骨悚然的暗廠。
南逸驍應聲,垂下的凌亂黑髮遮住了他眼眸中閃爍的精光,南逸驍選了離井邊不遠的沙丘地,用了專門的挖沙鋤淘沙。
工頭握著手中的鞭子,四處轉悠著監督,漸漸走遠,南逸驍又趁人不注意拿了一套稍小的黑布短衫扔下井底,抹了抹額頭上的汗珠,豪爽一抹,黑漆的額前便多填了一道泥痕。
挖著、挖著,南逸驍越來靠近井口,工頭卻又走了過來,看著南逸驍挖的只容一人腳深的坑,吼道:「你他媽沒力氣嗎?挖這麼點大,用來留著埋自己都不夠!傍我使勁兒的往裡挖啊!」
南逸驍緊了緊手中拽住的鋤頭,他忍!遲早他挖的這個坑就是用來埋這個工頭之用!
挖了不知道多久,終於等到了時機,到了休息領吃食的時候,眾人紛紛放下手中的活計,南逸驍挖了個深坑,靠在井邊休息,手往下耷拉著,稍做了個指示,示意沒人讓慕瑤上來。
慕瑤一身黑衣,不知用了什麼,鼻子下面黑團團的竟是長著鬍子,整個人大變了樣。
慕瑤看著南逸驍驚疑的神色,眸光裡添上幾分燦意,輕笑,目光遂往南逸驍身後看著這個黑暗中包裹著詭異的大漠。
黑如玄墨,沉得彷彿要滴出墨汁的天。
盤旋在不遠處的烏鴉,空洞淒厲的叫。烏鴉,黑鳥,喜聞死氣,慣吃腐肉。
一堆成山堆積的屍體,和之前南逸寧偷出來的屍體一樣,乾枯蠟黃的顏色,泛青帶紫的裸露的皮膚有著深深的病態,有些屍體怒目圓睜,臉上暴著的青筋赫然顯露了一臉。
另一邊堆積著則是同樣數目巨大的屍體,不,應該是說是乾屍更準確,枯瘦的皮膚已經漸漸快要看不見,深深凹陷露出骨骼的形狀,眼珠已經被沙層腐蝕,只剩下空洞洞的眼窩,黑黢黢的看著,讓人沒有的背脊發寒。
怎麼會有這麼多屍體,密密麻麻,層層堆積。
慕瑤驚詫,旋即歸於平靜,看著如此「壯觀」又令人髮指的一幕,慕瑤卻只能啞然失笑,手中的拳頭不自覺的握緊。
什麼叫做死不瞑目?這就是。
死了也要被人挖出來。
風沙狂捲,掀起了層浪般的沙粒,迷入人眼,格外的難受。
「喂!你們倆還杵在哪作甚?快點吃!吃完趕緊幹活!」
慕瑤和南逸驍相視,各自在對方眼裡看見了淡漠背後的冷意,兩人如同行屍走肉一般走近,準備象徵著「吃飽幹活」。
然,走近在這頭的沙丘地,看見了卻是更為令人吃驚到毛骨悚然的一幕!
這裡有一小部分的被棄置的屍骨殘骸,還有竄天的大火,不知道用什麼遮擋住濃烈的黑煙,上面放著一口巨大的鍋,鍋中沸騰,劇烈的「噗吱」響著,有著濃郁的怪味兒。
可是,那並不是給人做吃食的大鍋,而是正在煮人皮用的大鍋!
煮人皮!!!
不遠處站著一人,赤著膀子,衣衫紮在腰上,手不停歇動著,把腳邊放著的乾屍拉上來,遂後,用特定的釘子扣住頭頂上的百會穴,與案板相接固定住,手上拿著尖利的剪子從人頭部劃出一道口子,開始順著頭皮往下剪,就像是給人剪衣服一樣,從頭剪至下身雙腳,後一層層的用手指拔下來。因為風乾的的原因,屍體早已經沒有血流出,這樣更方便快捷的讓人撕撥下來。
猶如,庖丁解牛一般犀利、熟練。
轉眼,扔進火光中燒的正旺的大鍋內,慕瑤能聽見人皮沾上熱過,發出「哧哧」的油膩聲,噁心帶著污穢,殘忍的動作讓人從腳心蔓延出一種深深的懼意。
然,周圍所有的人,只是目光平淡、淡然的看著這奇葩、變態的一幕。
那工頭還嚎著嗓子笑得格外的暢快:「老大,你這手藝越來越高了!」
剩下的骨頭被老大直接一根根拆卸下來,扔在一旁的籮筐裡,繼續拿上另一具乾屍擺放在台上,敲進百會穴,繼續扒皮。
幽黑的天,掩蓋住了一切罪惡。
南逸驍低垂著頭,陷入一片沉默,只有漸漸抿起的唇角,昭顯出他漫天的怒火。
手上的木筷快要被他的大力硬生生折斷,慕瑤見狀只是側頭,冷不丁地衝他搖搖頭。
兩人見識到了這個變態的暗廠,卻依舊不知道這些東西究竟到底用來作為何用?
一晚上,重複著同樣的動作,揮鋤刨坑把屍體一具具的埋進去,掩上沙粒,白日燥熱的大漠烘烤著這些屍體,迅速被蒸乾屍體中的水汽,等著成就一具具乾屍。
這麼多屍體,等著所有人忙完,已經是彎月東墜,啟明星破曉。
那個工頭已經一覺醒來,打著呵欠,惺忪的目光依舊帶著遮掩不住的狠戾:「給我幹完了沒!等會老闆來了!你們可得給我打起精神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