舞女走在最前面,雙臂垂下。一雙眼睛在深陷的眼窩裡閃閃發光。其他的奏樂者向她聚攏,人群形成了一個扇形。像「黑鷹」包抄過來。
狙擊手抬槍便射,他瞄準的都是骷髏的腦袋。
「啪!」一聲脆響,骷髏頭炸了,碎骨伴隨著惡臭從脖腔內噴出。腦袋都碎了這些屍體竟然沒倒下。它們搖搖晃晃地向前走,脖腔內「突!突!」地冒血,從裡面又鑽出一顆腦袋。同樣是個骷髏頭。
這回「黑鷹」可嚇著了。
「這些是什麼東西?怎麼死不了啊!」
狙擊手提槍再射,跟前面一樣。腦袋碎了然後又長出來。
「難道真碰上幽靈了?」眼看逼近的骷髏將自己的範圍越占越小。「黑鷹」心中有些發毛了。已經能感覺到腐朽的味道。「不能再磨蹭了,不能再磨蹭了。」黑鷹提醒著自己。索性閉上眼向屍群撞去。
「嘩啦啦!」一通碎響,奏樂者的屍骨被他撞的散架了。碎骨頭掉落一地。黑鷹感覺被狠狠地硌了一下。就是被那些骨頭,他的右臂酸疼無比。當他跑到舞台最前沿的時候,新的發現不得不強迫他退後。
原本靜靜看演出的群眾都站起來,他們朝自己撲來。很多很多具屍骨活動著條狀的肢干向「黑鷹」迫近,指骨已經摸到了狙擊手的軍靴。
轉身卻發現被撞碎的屍骨又重新的組合起來。
聽到它們貪婪的笑聲和恐怖的嗥叫。「黑鷹」已經無處可走,被團團包圍。那些骷髏抓住他的胳膊和腿,將他舉起扔下舞台。
舞台下是數百具的屍骨,他感覺自己背部著地。摔地都有些喘不過氣來。那些貪婪的面孔全部向他看來。伸出無數只枯乾的手臂,將他抓住,狠命地在他身上抓撓,狠命地撕扯他的皮肉。他感覺痛苦無比。
突然,遠處傳來一聲爆炸!很劇烈的爆炸,爆炸將宴會廳的大門炸開。聽到這聲爆炸,彷彿一切都恢復平安。眼前出現一片黑,周圍的一切如風捲殘雲,消失的乾乾淨淨。只有吊燈搖搖晃晃了一陣兒。「黑鷹」沒知覺一樣的平躺在地上。狙擊步槍扔在身邊。全身的衣服被抓爛。胳膊上滿是血道。他就這樣靜靜地躺在地上一動不動。
門廊外跑進一個人,此人是科倫。他看了看周圍在確定安全後向身後招手。示意在外待命的二人進來。蒙托和柯爾端槍快速跑進宴會廳。
看這裡燈火通明,明光閃爍,心中肅然起敬。
「沒想到冰天雪地還有如此情景?」
「行了,蒙托。別說那麼多廢話。剛才聽到槍聲。怎麼突然停了。我們的隊長在哪?」
「隊長!你在哪兒?隊長!我是柯爾!」柯爾努力向四周觀望。
「我們再往前走走。」
科倫端槍向裡走。一桌一桌仔細地搜尋。終於在靠近舞台的地方找到了「黑鷹」,他靜靜地躺在地上。彷彿死了一樣。
科倫第一個發現隊長的,他拍了拍身邊的柯爾。用手指給他倆看。「隊長就在那兒躺著呢。」
柯爾大叫:「不好!快去看看!」
三人心中大驚,「黑鷹」遇難了?「隊長不是死了吧?」蒙托總愛說沒趣的話。
「我說你能不能管住你的嘴巴。」科倫對他信口開河很是煩惱。
三人跪在地上看著「黑鷹」,看著他渾身的撓痕,從傷口向外流血。雙眼緊閉,嘴唇顫抖,滿頭大汗。衣服也有明顯撕過的痕跡。科倫從軍衣大兜內掏出一卷紗布為隊長擦拭傷口。
「他這是怎麼了?隊長!隊長!聽得到嗎?」蒙托拍了拍隊長的臉袋兒。可他沒醒。
柯爾在一邊檢查了他的狙擊步槍。彈夾輕了很多。再看看舞台上掉落的子彈殼兒。他很驚奇地問:「我說二位,能告訴我,隊長在朝什麼東西開槍?地上沒有血跡,更沒有屍體。」
「他一定是盲目開槍,向四周開槍。可能是隊長的幻覺吧?」
科倫才不相信什麼幻覺的說法呢。「什麼幻覺,能讓他開槍。隊長一定遇上危險了。」他繼續呼喚隊長並將手指貼在黑鷹脖子一側,仔細感受他的氣息。
「跳動很快,但沒有死。是突然昏倒。蒙托,扶住隊長的腳。柯爾,警戒。」
蒙托按住隊長的腳。科倫騎在隊長身上按壓他的胸口。
「咳!咳!咳!咳!——」一連串猛烈地咳嗽把自己驚醒。
三人興奮地狂呼起來。
「我這是在哪?你們怎麼進來的?」黑鷹的頭還昏昏沉的,腦袋像灌了鉛。
「隊長,你醒過來就好。」科倫看著隊長說。
「你騎我身上幹嗎?下去!」黑鷹怒吼了一聲。科倫這才知道自己的屁股還坐在隊長的肚子上呢。「你要坐死我啊?」
科倫一笑了之,趕緊起身將隊長也拉起來。
黑鷹感覺渾身酸懶,身體如冰棍一樣。冷汗一個勁的往外冒。臉色慘白,雙眼發暈,腳下如踩棉。手臂上的口子異常明顯,汗水流入酸疼無比。他摀住了受傷的胳膊。
「隊長,你沒事吧?兄弟們聽到槍聲才過來。知道你出事兒了。」科倫說。
黑鷹拍了拍科倫的肩膀。這是他一貫表示感謝的動作。
「隊長,你遇見什麼了?」
黑鷹看著向自己提問的蒙托。他搖了搖頭。「也許什麼也沒有——我們休息一會兒,吃些東西再走。奇怪這裡竟然有電,一定能找到一條出路的。後面的房間很暗很多,也很容易迷路。我離開你們多長時間?」
科倫看了看表。「有一個小時了。」
黑鷹心中一驚,「一個小時,真的嗎?」他看著同樣迷茫的三位士兵。經歷的靈異感受在腦海中「回味」著。那味道不是冰激凌的「甜」,也不是「良藥苦口」或者辣椒的「辣」。這種味道開始是冷,而後是麻。
「隊長,你到底看到什麼了?」蒙托總是問個沒完。
正如蒙托所說,「黑鷹」自己都不曉得看到了什麼?對啊,那些骷髏架子都是什麼?
……
摩爾的屍體躺在河床上,身體都被摔得散架了,臉部很痛苦扭曲在一起,牙都磕掉了,嘴唇貼著河床的淤泥。脖子很彆扭的擰著個兒。脊椎已經被摔折了。受傷的腿膝蓋以下都不見了。他的雙腳泡在水裡,可以說摩爾死的很慘,他渾身流血。每塊摔傷的部位都在流血,現在看去那些血水已經凝結成塊。毫不留情的講——他就像一灘爛泥般賴在河床上。孟鈴確信這具屍體有很多部位都被摔斷了。誰能幹得出來?這麼大的力氣。殺死摩爾的人一定非等閒之輩。
摩爾死了可眼睛卻睜得老大,眼球佈滿了血絲。狠狠地盯著孟鈴,彷彿在責怪她將自己丟棄不管了。那眼神讓孟鈴看了有些傷心,有些失落。但更多的還是愧疚。她撫平摩爾的眼睛讓他安心,了去牽掛一路走好。
經歷死亡和危險,奧托變得沉穩了許多。可能是見多了死亡也就麻木了吧?他不再有意避諱那些血啊,肉啊的東西了。
「我們怎麼辦?」
孟鈴向前看了看,前面是牆壁沒路可走了。但暗河的上面還有一段路。它通向二人墜崖的地方。
「我們先上去,然後往回走。前面沒路了。」
「那就找一條上去的路。這距離上面很高啊。」奧托仰頭向上目測了一下。「有十米高呢?我們可沒有繩索啊?」
「走那邊兒,那邊兒石壁有凸起的石台。我們踩那些石台上去。」
「孟隊,我們要回死人溝嗎?」
「一路走來,還沒發現什麼道兒能出去。」
孟鈴帶領奧托走到石壁旁邊,二人迅速踏石台兒上去。奧托撣了撣衣服上的灰塵。
「孟隊,如果這裡是條死洞根本出不去。我們怎麼辦?」
「那我就照原路返回好了。」
話說間,忽然覺得底下水聲涔涔,聲音不大不小。有一股紅光從水下冒出來。
「那是——」奧托看到了水面的異樣。
「別出聲——」孟鈴輕輕摀住奧托的嘴巴,「壓低身體,壓低身體——」女兵在奧托耳邊細語。奧托聽來卻很曖昧。
二人蹲下身,靠在角落處盯著下面。
只見那紅光隱藏在水下,在二人視野中,那就是一大團紅色的光暈,從表面看根本看不出具體的模樣。那股紅光在水中游動。漸漸顯露出一個人形的輪廓,很壯大,泳姿就像只大蛤蟆。它的目標是摩爾。這個傢伙靠近河床後才從水裡鑽出來。
全身泛著紅暈,通體透明。頭部最有特色,手臂很長。它一把拽住摩爾的屍體將他拖下水。在水中游了三米遠就消失了。
「那些是什麼?是不是那東西殺了摩爾?」奧托有些疑惑不解。
「我也不清楚。總之,我們得走了。」
「孟隊,看來我們真的是不寂寞啊?」
上面的路段泥濘蜿蜒,沒有冰沒有雪,地面的潮濕氣息怎麼形成的呢?真的很奇怪。
回去的路很快,他們已經到了墜崖的地方。水聲陣陣。曾經休息過的石台上多了一雙腳印,很怪異的腳印,不像人類也不像動物。石頭上積著血,確切地說應該是血塊。
「這些血塊?」奧托用手撩水沖著血漬。「還有腳印?」
孟鈴順著血腳印尋覓。她知道奧托想說什麼?他想說那是摩爾的血,在暗河發現的那團紅光?那個人形的怪物?速度真快,早就走過這裡了。
「奧托,看看這個?」孟鈴用腳指著地面。「它上來過,然後一路鑽進了那個黑洞。」
「黑洞!」奧托按孟鈴指示看到了黑洞。就在水池後面不到10米遠,一個黑漆漆的圓拱形的洞。裡面的水聲比外界強烈的多。水池西邊有股很強的小瀑布傾盆而下匯入水池中。沒準那條瀑布的水流也會流進黑洞中。
二人走到洞邊,孟鈴甩出一顆照明彈,亮光在洞中長明,照射出很長一段範圍。洞體四周全是水流,「嘩啦!嘩啦!」地響個不停。地面由高低錯落的石階組成。看上去就很滑,亮光光好像抹了油兒一樣。裡面的味道是那種久違的焦糊味兒。為什麼這裡的水會是焦糊味兒呢?
「啊——呵呵——呵!——」
笑聲,一陣子怪異且放蕩的笑聲從洞那邊傳來。聲音很悶很微弱,但還是被孟鈴聽到了。她確信洞一定很深很遠,否則那聲音傳過來不會那樣微弱。
「你聽到了嗎,奧托?」
「什麼?」
「你沒聽到?」
「聽到什麼?有什麼聲音嗎?我只聽到了水聲?」
「不是水聲——」孟鈴小聲嘟噥著。「肯定不是水聲。」
「孟隊,你是不是太緊張了?」
「算了。」她看了看奧托。「我們進去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