邢天的眉仍然保持的微微褶皺的模樣,他的夢中會有些什麼?神?鬼?還是人?飛揚的桃花將夢中的空間點綴的一片斑斕,海島之上,清風徐徐,竹林輕搖,露水滴落在石案之上的瑤琴中,琴弦微動。荷花池中,那婀娜起舞的美麗身影是誰?語笑嫣然,熟悉的臉在那個身影上重合,仔細看時,卻是他今生的多憂。琴聲依依,舞樂翩翩,多憂就是那輕盈的蝴蝶,足尖在荷花上輕輕一點,水面蕩起層層微小的漣漪。銀色的光芒籠罩住了多憂的全身,她的背後長出了蝴蝶的翅膀,紙一樣的輕薄,水一樣的晶瑩,翅膀微動,多憂離開了荷花池,越飄越遠,她微笑著說道:「等著我,不要為我擔心。」釋然微笑著的她,眼角卻是一滴瑩如珍珠的淚。邢天沒能拉住她,他不知道自己身在何方,就一直如個旁觀者一樣的靜靜看著夢中的一切。明明的知道她不能走,卻無法挽留住她。她要去哪裡?她又為何要離去?難道她不知道,這一去,或許就會是永別了嗎?
暗香散去,邢天猛然坐起,頭有些暈,那是中迷藥之後的症狀。邢天使勁的甩甩頭,天已明,枕邊人卻不知蹤影。邢天披上了衣服跳下床,衝到外屋,到處感覺不到多憂的存在。難道她真的獨自跑到蠻州去了?她明明的答應過他不論發生什麼事都不會離開他身邊啊?為什麼只一夜就反悔了?為什麼不肯好好的繼續這平淡的幸福?她可知道,一旦她回到了蠻州,回到了那個蠻王的身邊,他們活著的日子也就到頭了。邢天長歎一聲,回到了裡屋,凌亂的床單上還有著他們昨夜相愛的痕跡。邢天閉上了雙眼,心比那一團亂的床單還要亂,也許真的,這一天來的太遲了,如果能一早就接受她的愛,將她帶離這紛爭的亂世,或許,幸福還能維持的更加長久。愛就像災禍,越想躲卻越躲不掉,也許,他也該和凡人一樣,順其自然,聽天由命吧。連神都逃不開的因果輪迴,他又怎能免除在外?人,終究還是人。
山下的湖邊傳來女人絕望的大笑聲,邢天慌忙的衝出門去,新月湖邊的那一對男女不正是失蹤已久的蚩鳶與賀蘭盈嗎?天已亮,愛已成為過去,現在心中留下的只有恨。剛剛還在月下纏綿低語的戀人馬上就成了冷眼相對的仇人,如果天一直的不要亮,那該有多好?蚩鳶躺在湖邊枕在賀蘭盈的腿上,閉上眼睛,繼續的享受她的溫柔,口中卻提醒道:「刀就在你旁邊,兩年前你已捅過我一刀了,也不會在乎再捅這一刀了吧。」賀蘭盈沒有出聲,手溫柔的整理好他的亂髮,又滑落在了身旁,摸到了那把鋒利的刀。刀尖抵在了蚩鳶的喉嚨上,賀蘭盈的手卻在發抖。明明已做下了決定,為何又下不了手?愛不是已經還清了,恨怎的突然無蹤?蚩鳶閉著眼睛,臉上掛著愜意的微笑,似乎是很享受清晨湖邊的微風,他輕輕的問道:「若真有來世,我一定娶你。」賀蘭盈閉上了眼,淡然道:「那就來世見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