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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第三十六章 尋覓 文 / 寶叔

    雪紛紛揚揚的自天空中飄落,地上已經積起薄薄的一層,東都洛陽,一片兵荒馬亂,皇帝離京到江都遊玩作樂,一路上禍害百姓無數,到處都是一片怨聲載道。百姓們已受不了那又昏又暴的皇帝,各處起義之聲不斷,天下頓時大亂。而各地諸侯紛紛打著鎮壓謀反逆賊的旗號不斷壯大自己的實力,有的甚至已調轉身反起了皇帝。如今這天下,四分五裂,戰火燒遍中原大地,誰都想著要奪取那把搖搖欲墜的龍椅。仗已打了幾個月,長安被李家的人佔了,洛陽被王家的人佔了,而姓楊的那個皇帝老兒卻被宇家的人困在了江都,命懸一線。楊家的江山完了,只是不知這天下該跟誰姓,路邊的乞丐抄著手縮著脖子小聲的談論著從各處流傳來的小道消息,人們都在關心著自己未來的主君到底是哪家的豪傑,只有一人彷彿不知道現在正是天下混戰的局面。一個蓬頭垢面的人東倒西歪的走在洛陽大街上,說他是乞丐,他卻沒有任何乞討的工具,說他是行人,他卻在大冬天穿著單薄而破爛的衣衫,一雙赤腳紅腫的就如磚頭一樣。這麼冷的天,戶戶家門緊閉,街上的人少的可憐,有的也就只剩了乞丐了。那人來到一群乞丐旁邊,亂七八糟的鬚髮中露出一雙憔悴的眼,乞丐們沒有理會這個外來者,繼續討論著他們感興趣的話題。「你們……有沒有看到一個神志不清的美貌女子,她的眉心有一粒硃砂痣……」那人的聲音帶著點顫抖,雖然嘶啞卻很清楚的說明了他是個年輕的小伙子。乞丐們很不耐煩的應道:「沒有沒有,我看神志不清的應該是你吧……」年輕人沒有說什麼,轉身離開,步履蹣跚。

    蚩鳶已經這樣尋找了幾個月,人海茫茫,找一個賀蘭盈比大海撈針還要困難,但他仍然不屈不撓的尋找著,從沒放棄。那日他冒險從咆哮的湖邊救下了賀蘭盈,沒命的衝上了山這才倖免於難。他知道水月人不會放過賀蘭盈,更知道他救了賀蘭盈便再也回不了水月,尤鯤絕對不會放過這個機會,他一直都在窺視著族長的位置。他想要那個位置,便給他拿去吧,蚩鳶要的,只有他的盈兒一人。可是,天本就沒打算讓他與賀蘭盈走到一起。蚩鳶拼盡全力將賀蘭盈帶出了水月的範圍,就在他傷勢惡化體力不支暈倒後,再醒來身邊已沒了賀蘭盈的蹤影。他的盈兒在水月受了太大的刺激,已經神志不清,孤身一人在這深山老林中遊蕩,那結果蚩鳶連想都不敢想。他在林中四處的尋找,找了不知多久,終於從鄉民那裡打聽到,有一群漢人帶走了一個酷似他形容的女子。蠻州城裡的漢人屋子被蚩鳶來回翻了不下十遍,連賀蘭盈的頭髮都沒找到一根。沒在蠻州城,那便是去了漢人所在的中原。蚩鳶一路北上,在這遍地烽煙戰火的中原四處打聽,沒有放過一村一鎮,每一次失望大於希望。秋去冬來,風雪茫茫,蚩鳶站在洛陽的街道上,仰首向天,他的盈兒,他的一切,到底在什麼地方?

    寂靜的雪夜,白日本就冷清的洛陽街道更加寂寥,連路邊的乞丐都縮回破廟圍在火堆旁取暖。孤獨的影子蹣跚在街道上,單薄的身子在雪中顫抖的如此厲害,蚩鳶捂著肚子扶在了牆邊。他腹上被賀蘭盈刺出的傷口早已凝成一道淡淡的痕跡,從外面看似乎已經全好,但實際上他卻從未管過那道深入內臟的傷痕。外傷成了內傷,內傷又成了頑疾,前後發作了幾次,一次比一次疼痛,蚩鳶嘔出一口血,緩慢的順著牆邊歪倒下去。大片的雪花落在他身上,融化之後又被下一片覆蓋,不多時,雪已覆蓋住了他的全身,不仔細看根本不會發現那牆角的地上還躺著一個人。寂靜的道路上,有人匆匆走過,停頓片刻轉回身來,傘下寬大的棉布披風中只露出一雙滿含憐憫的眼。那人走近蚩鳶旁邊,蹲下探了探他的鼻息,又按在了他脖頸的脈搏上,似是歎息了一聲,便將蚩鳶扶起,半拖半抗的帶著他一同匆匆離去。

    溫暖的床,溫暖的被,乾淨的衣裳,乾淨的身體。已經很久不曾體會過這些感覺了,蚩鳶醒來時,自己已被洗的乾乾淨淨,肚子上曾經的傷口又再次被打開,除了有點癢便再沒有其他的感覺了。這什麼地方?蚩鳶跳下床來,想要出去,門卻從外面上了鎖。「開門!放我出去!」蚩鳶踹了一腳門,大喊了起來。門外有人大叫著回應道:「來了來了,別踹了。」蚩鳶後退幾步,門鎖打開,進來一個十六七歲書僮模樣的人。那人沖蚩鳶笑道:「你可醒了,還挺精神的嘛,先生的醫術還真不是一般的高明。」蚩鳶愣了愣,問道:「先生?什麼先生?」書僮道:「就是我家先生啊,那天晚上下著大雪,先生辦事回來的時候看到你暈倒在路邊,就把你揀了回來。他說你是什麼痼疾,又給你開刀子洗腸子,折騰了一夜。哦,對了,先生交代的,你要連續喝三天的藥才能放你離開。等著啊,我去拿藥。」書僮說著又要跑出去,蚩鳶一把拉住他問道:「你說什麼開刀子洗腸子的,我躺了多久了,你家先生呢?」書僮道:「沒躺多久,今天正好是第三天,明天你就可以走了。先生前天就起程去長安了,伺候完了你,我也要趕緊跟上了。」書僮說完又跑了出去,蚩鳶坐到了椅子上,看看自己包紮的整整齊齊的傷口,心下奇怪。他那麼一個又髒又臭只剩半口氣的人竟然也會有人救治,並且救他的人好像還是很有點身份的人物。

    蚩鳶從小到大還沒受過誰的恩惠,如今突然被人救了他的命,這麼大的一個恩情還真讓他有點無所適從。是去找到那個先生道謝還是繼續去尋找他的盈呢?那書僮說他家先生去的地方叫長安,長安他聽說過,那是漢人歷史中最古老的都城,最繁華的城市。蚩鳶沒去過長安,不知道在那裡會不會有他的盈呢?書僮端著熱騰騰的一大碗中藥小心翼翼的走了進來,說道:「趁熱喝啊,這藥可貴的很呢。」蚩鳶捧起碗,眉頭也不皺一下就將一大碗難以下嚥的苦藥吞下了肚。書僮在旁邊看的欽佩不已,拍著巴掌讚歎道:「你是我所見過最有魄力的人了,在我家先生所有的病人中,你是喝藥喝的最快的了,連二公子都比不上你。」二公子?蚩鳶強嚥下口中古怪的藥味,問道:「你家先生到底是什麼人?郎中嗎?」書僮仰起頭,說道:「我家先生天地理醫卜星相樣樣精通,二公子本來說要請先生做大官的,先生不願意,說只能給二公子出出主意做做參謀,要當官的話免談。」蚩鳶笑道:「你家先生還真有意思,他在長安是吧。」書僮道:「是啊,對了,這瓶藥是先生給你的,說每三天清洗一次傷口換一次藥,換完後傷口就再不能沾水了,他還說你不能吃油膩辛辣的東西,不能吃發物,不能……」蚩鳶打斷他的話道:「行了行了,我知道了,我想問,你去不去長安?」書僮道:「去啊,怎麼,你想去找我家先生道謝?」蚩鳶續道:「行不行?」他正想著那個先生應該是那種不貪圖名利的人,或許根本就不會接受他的感謝,如果書僮拒絕他該怎麼辦。沒想到書僮一口答應道:「好啊!正好我路上缺個伴,一起走吧。」

    去長安的這一路上,蚩鳶一直在想辦法打聽那個先生是個什麼樣的人,不知為什麼,他覺得這個先生能夠救他這樣一個素不相識的人,一定也能幫他找到他的盈,他找了近半年,一直都在不斷的失望,這天下實在太大,他的力量也太渺小了。那個叫做無憂的書僮很愛說話,他幾乎把他知道的與他的先生相關的一切都告訴了蚩鳶。原來,無憂本是個不知名的小山村裡的放牛的,自幼父母雙亡,他沒念過書,性情憨厚老實,村裡人都叫他二憨。某一次他到河邊放牛的時候發現了昏迷在河岸上的先生,救了回去。那個先生昏迷了好幾天,一醒來就開始發瘋,說是記不起以前的事情了,過了好些天才緩過勁來。後來那先生就一直跟他住在一起,教他唸書識字,還給他取了無憂這個名字。先生說以前的事情記不起來就算了,人總是要向前看的,他讓人叫他無記,還教村裡的人怎麼樣種莊稼才會收的多,於是村裡的人也不叫他名字了,直接管他喊先生。

    無憂又告訴蚩鳶,因為他跟先生走的近,所以知道先生格外的喜歡看月亮,有一次他跟先生看月亮的時候,看到有人急急忙忙的逃命,先生就去問了一下那些人的名字,問了一下誰在追他們,然後就把他們帶到一堆石頭裡,讓那些人把石頭隨便擺了擺,就讓追兵在石頭堆裡亂轉了好幾天。後來追兵走了,那些人一定要請先生去給他們當官,先生一直沒答應,那些人也就走了,但是沒幾天登門造訪的人來了一批又一批,最後還是二公子說了一大堆讓無憂聽不懂的話才把先生給請出來的。而無憂當然很有幸的沾他先生的光進了城,住進了深宅大院裡。打聽了許久,這個先生竟然會也是一個失憶的病人。多諷刺的事情,他的醫術如此高明,竟然會找不回自己的記憶,自古能醫難自醫,那個先生,一定很痛苦吧。蚩鳶長歎一聲,躺倒在客棧的屋頂上,冬日的月似乎有些遙遠,卻仍然那麼明亮。離家鄉越來越遠了,一樣的也只有這一輪美麗的月了吧。永別了啊,美麗的新月湖。蚩鳶閉上了眼,他的盈啊,只能在夢中才能見到。何時才能再牽住她的手?何時才能再親吻她的唇?他的盈啊!

    與洛陽的兵荒馬亂人人自危比起來,長安還真算的上是一片歌舞昇平欣欣向榮了。無憂帶著蚩鳶來到了一片深宅大院前,高闊的門第讓蚩鳶聯想到了蠻州城內的鎮南王府,只是這扇大門後卻沒有那繡樓上孤單的倩影。無憂帶著蚩鳶進了唐王府,一路上不停跟人熱情的打招呼,笑聲不斷。蚩鳶已記不起自己有多久沒有笑了,這王府內的人對無憂的笑是親切,對他的笑則是客氣,無憂告訴別人,蚩鳶是先生的客人,王府中人對他的笑容中又增添了少許的敬意。先生,到底是什麼人呢?蚩鳶想從人們的對無憂的態度中猜測那個先生的脾氣,只希望那先生是個和善而好說話的人。無憂帶著蚩鳶一直來到王府深處一片獨立的院落前,院內翠竹成蔭,清不凡,竹後隱藏著幾間小屋,別緻而自然。無憂一進門就大喊道:「先生!先生!快看誰來了!」竹枝輕搖,震落點點積雪,院中無人回應。無憂道:「先生可能有事去了,來,你先在這休息,我去找找先生。」

    無憂將蚩鳶帶進廳堂,這裡一切都佈置的很簡單,桌沒有雕花,簾沒有刺繡,唯一能起到裝飾作用的大概也就只有正廳牆面上的那副山水畫了。無憂給蚩鳶倒了茶便奔出院落,蚩鳶一人在廳中轉悠,那副山水不知為何會讓他有一種似曾相識的感覺。也許是畫中的月太過的淒冷,也許是畫中的山太過的秀麗,更也許是山下的湖讓他想起了南疆山林中的新月湖。蚩鳶在廳中轉了一圈,走出廳門,旁邊的一間屋子是書房,門半掩著,只露出了一半的書桌和一半的瑤琴。蚩鳶推開了書房門,一直的來到擺在牆下的瑤琴旁,賀蘭盈的房間裡也有這樣的一把琴,她還曾經用那把琴為他彈奏過溫情的樂曲,這簡單的幾根琴弦是怎樣的奏出那樣動聽的曲樂,今生,還能否再看到那個在窗邊撫琴的絕麗女子?

    蚩鳶伸手扶上瑤琴,撫過琴弦,想像著賀蘭盈撫琴的樣子,無奈他對音律一竅不通,撥弄了一下不光弄出了十分難聽的聲響,還弄斷了兩根琴弦。蚩鳶連忙抬手,聽聽外面似乎沒有人,心下放鬆,轉而看向別處。書房裡沒有多少書,卻基本都是字畫,畫的風景花草居多,有秀美湖邊雲上月,有翠竹深處藏桃花,種種景色蚩鳶連做夢都沒見過,人間怎會有如此多的美景?畫,一副一副看過,梅紅似血,蘭潔如玉,作畫的人是如何將這些色彩這些筆畫在紙上建立出那一片片活生生的空間?蚩鳶又轉向書桌,桌上平鋪著一副沒畫完的畫,畫上的女子身段柔美,青絲順滑,那裝扮不像漢人,到有幾分南疆的風格。只可惜,這副畫上的女子沒有五官,不知道到底是何等絕美的容顏,只給人以無限的聯想。

    蚩鳶看著畫上那個無臉的女子,腦中賀蘭盈的相貌的如此的清楚,若也能將她印在畫中,她一定會很歡喜吧。蚩鳶歎了口氣,他根本就不會畫畫,如果這位先生能幫他畫出賀蘭盈的樣貌,相信他的尋找之旅也會簡單許多。無憂自院外跑進來,看到蚩鳶對著桌上的畫沉思,笑道:「原來你在這啊,怎麼樣,先生畫的漂亮吧。」蚩鳶問道:「這副畫怎麼沒畫完?」無憂道:「我也不知道,這副畫先生畫了好久,一直都沒有把臉加上,他每次一看到這副畫就開始愁眉苦臉唉聲歎氣,卻又不讓別人收起來,就這麼一直擺在桌子上。哦,對了,先生進宮去見老爺了,可能要晚幾天才回來,二公子說你要沒什麼急事就先在這住下吧。」這裡的主人這麼大方,難道是別有居心?不對啊,他一個沒身份沒背景的路別乞丐,誰能圖他些什麼?不懷疑他別有居心才真是奇怪。蚩鳶疑惑道:「這樣,不好吧。」無憂笑道:「沒什麼,你是先生的病人,照顧你是應該的。放心,先生跟二公子關係好著呢,安心等他回來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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