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順子原名姓蘇,叫狗蛋,胤禛覺得這個名字不,便給他取了個名字叫培盛,也是應個好兆頭的意思,小順子脾氣急,又護住心切,聽到那掌櫃這般說,當下就紅了臉,胤禛伸出一隻手擋在他的身前,好脾氣的說道,
「不知道是哪位客人在間,如果掌櫃不介意的話,能否讓我上去,與他當面談談,我今日帶了女客,實在不方便在大廳內用膳,還望掌櫃體諒。」
「這,這小人可做不了主啊,這位爺,您——」
「無礙,所有的事均由我一個人擔著,必不會連累你。」胤禛負手上了樓梯,他雖然年僅十四歲,卻生得異常高大,即便走在喧鬧的人群中,身上也自然而然的散發出不怒而威的氣質,永巷跟在他的身後,拉了拉他的袖子,低聲說道,
「四阿,不,四爺,算了吧,只不過是一頓飯食,在哪裡吃都一樣,娘娘的東西已買齊了,奴婢想先回宮了——」
胤禛回過頭沖永巷微微一笑,深邃的眼中隱含了一抹銳利的鋒芒,淡淡的說道,
「我在這兒,你不用怕,即便是天塌下來,也有我替你頂著。」
永巷的心咯登一下,好似有什麼看不到的東西撞到了心底某根敏感的纖維,胤禛接著往上走,輕車熟路的來到間門邊,他禮貌的敲了幾次門,均沒有人應聲,胤禛眉間漸漸染上陰鬱,伸出一隻手抵在門板上,只聽轟的一聲,那木質的門裂了一道深深口子,隨即朝兩邊散開,露出裡面正在吃飯喝酒的人來。
「是哪個不長眼的王八蛋,敢打擾你爺爺們吃飯!」最裡面站起來一個喝得醉醺醺的小胖子,猛地一拍身前的飯桌,滿嘴的污言穢語,胤禛站在原地不動,逕自往裡看去。
坐在正位的英挺少年笑了笑,站起身來說道,
「我當是誰吃了雄心豹子膽,敢來擾亂我們兄弟間的聚會,沒想到竟然是四弟,看來這間是四弟一早訂下來的,真是大水沖了龍王廟,一家人不識一家人了,既然四弟也是來吃飯的,不如添副碗筷一起坐吧。」
「四爺?」永巷往裡面看了一眼,只一眼,她就知道裡面做的是當朝最有權勢的幾位阿哥,尤其是正位上的那個,眉眼中有些戾氣的英挺少年,穿著一身明黃色的錦繡雲紋華袍,腰間繫著暗紅色的寶石玉帶,在與胤禛說話時,眼角帶著冷冷的高傲,永巷從胤禛的身後探出頭去,不由得倒抽一口冷氣,她在承乾宮當差的日子不短,自是認得這個紫禁城的小霸王,正是太子殿下無疑。
胤禛微微點頭,環顧了一下那幾個人,八阿哥、九阿哥、十阿哥這三個連體兒果然在一起,他知道因為良貴人的緣故,胤祀一向與自己不對付,此刻又有太子這個唯恐天下不亂的人從中挑唆,一頓飯下來指不定能鬧出什麼事來,他一個人倒是不怕,但今日帶了良貴人的宮女,怕她會受到這些阿哥的遷怒,便有些顧忌,誰知他剛開口推辭,太子就站起身來親自來請他,還回過頭來對坐在一旁的胤祀說道,
「八弟不介意吧,聽說良貴人很是照顧四弟呢,只怕是親生兒子也比不過,四弟既然得良貴人的喜愛,與八弟的關係自是好的,咱們兄弟難得在外面吃頓飯,沒了那些繁瑣的宮規和礙眼的奴才跟著,我們能吃得痛快些!」
「太——」
「哎,四弟,在外面沒有那些君臣之禮,都是自家兄弟,你就跟八弟一樣,喚我二哥吧。」
「臣弟不敢,臣弟還有事,就不打擾二哥了。」胤禛沖太子行了一禮,轉過身子走出間,九阿哥卻眼尖的看到低垂著頭的永巷,冷哼道,
「四哥如果嫌我們幾個兄弟礙眼,大可自行離開,不過我們幾個人這次出來,身邊沒有女子伺候,四哥身邊的奴婢,自是懂得伺候人的,不如四哥就賣我一個人情,把這個奴婢留下來此後我們幾兄弟用膳吧。」
永巷聽到這話後,冷汗都冒了出來,在宮中,誰人不知九阿哥是個虐待狂,稍有不順心便拿奴婢撒氣,但他卻很聰明,殺人不見血,那些慘遭虐待的奴婢不是掉河裡淹死了,就是莫名其妙的失蹤了,根本沒有人能抓到證據。
前些日子本來聽說九阿哥身體微恙,誰知沒過幾天,他居然出來大吃大喝了,不過看他的樣子,臉色蠟黃,眼底有些泛青,明顯是未曾痊癒,永巷有些害怕的縮了縮脖子,飛快的抬頭看了身旁的胤禛一眼,八阿哥卻在這時回過頭來,在這驚鴻一瞥中看清了永巷的容貌,指著她說道,
「你這個奴婢,看著好生眼熟,哦,對了,你不就是在額娘身邊當差的宮女嗎?」
永巷嚇得趕緊低下頭,可十阿哥卻不幹了,叫嚷著站起身來,搖搖晃晃的走過去,推搡著永巷單薄的身子吼道,
「你是承乾宮的宮女,怎麼跟四哥在一起,哦,我知道了,又是四哥在討良貴人歡心對不對?我就不明白了,四哥,你明明有額娘,為什麼老是厚著臉皮往永和宮裡跑,難道德妃娘娘不是四哥的額娘,啊?」
胤禛順時變了臉色,他抬手一揮,十阿哥肥胖的身子就跟陀螺一般飛了出去,十阿哥本來就胖,暈頭轉向的朝窗欞衝去,八阿哥趕緊站起身來,雙手用力卸掉十阿哥往前衝的力道,隨後扶著十阿哥,冷笑著說道,
「四哥,你這是什麼意思,為了一個微不足道的奴婢,你居然跟十弟動手?如是讓皇阿瑪知道,四哥你怎麼在皇阿瑪面前解釋?」
太子站在一旁悠閒的看戲,見八阿哥似乎動了怒,眼角微微上揚,他接過身旁奴僕遞過來的香茶,翹著二郎腿說道,
「四弟,這就是你的不是了,奴婢本來就是伺候人,又不是主子,你這般護著她,不知道的,還以為你跟這個宮女有什麼不乾不淨的關係,你是阿哥,要時刻注意自己的身份,而且你已經大了,與那些年輕的宮女相處時,要注意避嫌,切忌不要一時衝動,被眼前美色所惑,犯下大錯,你是知道的,皇阿瑪最忌諱這種事情,別忘了大哥之前的教訓,二哥是好心提醒你,你要懂得好歹。」
「二哥、十弟,這位姑娘是良貴人貼身伺候的宮女,今日出宮,也是皇阿瑪親口應允的,良貴人身子不好,等不得人,還請這位姑娘先行回去交差,如是兄弟們需要下人伺候,外面候著那麼多人,有手有腳的,難道全是廢物,不會伺候主子嗎?」
十阿哥聽到胤禛這般說,一下子蹦了起來,他不顧八阿哥的阻攔,揮舞著拳頭就要衝胤禛打過去,酒氣沖天的說道,
「你居然敢打老子,別仗著多學了幾年武,就在我們面前猖狂,今兒個二哥也在,我倒要看看,當著二哥的面,你胤禛是不是真的有膽子打死我!八哥,你別攔我,我非要與這個假道學的人好好較量一番,撕破他偽善的面孔!」
太子聽到十阿哥這般說,又坐在一旁煽風點火,胤禛的怒火被點燃,拉開架勢站在原地,似乎要以一敵四,永巷嚇得臉色煞白,在旁不停的勸慰著胤禛,生怕因為她惹出什麼事來。而小順子則護著胤禛左右,右手按住腰間的短刀,警惕的看著樓下那些蓄勢待發的侍從。
九阿哥扶著桌子站了起來,朝胤禛說道,
「都說四哥武藝超群,在眾阿哥中難逢對手,我倒是不信那些子虛烏有的傳言,非要親自試試才信,今兒個正巧在宮外,全都是自家兄弟,也沒了宮中那麼多的顧忌,我就向四哥討教幾招,還請四哥不吝賜教!」
九阿哥話音剛落,就從一旁侍衛手中拿過了一把鋒利的寶劍,話都未多說一句,身子便如離弦的箭一般朝胤禛飛了過來,小順子大呼一聲,「四爺小心!」趕緊從敞開的門外奔了過來,胤禛卻把身邊的永巷推了過去,頭也未回,淡淡的說道,
「多事!保護好這位姑娘,我自有應對。」
屋內頓時刀光劍影,小順子護著永巷往外走,下面那些侍衛見永巷是承乾宮的人,因顧忌良貴人護短的個性,對她一個小小的宮女也未加刁難,小順子把永巷送到了馬車上,吩咐車伕道,
「你把蔓葶姑娘先送回宮去,我要上去看看,不能讓四爺吃虧。」
那車伕一直在守在外面,並不知道裡面發生了什麼事,他摸了摸自己頭,對小順子說道,
「裡面發生什麼事情了嗎,四爺怎麼沒有出來?」
小順子心煩意亂,把蔓葶往前一推,人便跑了回去,對車伕說道,
「你別管那麼多了,四爺吩咐,送蔓葶姑娘回宮。」
那車伕沒辦法,只得從車上跳了下來,他從車上拿下一個小凳子,想讓永巷踩著上車,誰知永巷剛要出聲喚住小順子,就有一個黑影慘叫著從二樓跌了下來,車伕大喊一聲,拉著永巷往一側倒去,千鈞一髮之際,那個揮舞著四肢的黑影正好砸在馬車上,馬兒受驚揚起前蹄,瘋了一般的衝了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