永巷求了靜嬤嬤許久,才打探到易苒的住所,當她趕到時,宮女小桃正跪在易苒的床前失聲痛哭,永巷衝進來時,外面正好打了一個響雷,小桃嚇了一跳,沖地上蹦了起來,趴在易苒冰冷的身體上,捂著耳朵尖叫道,
「貴人,小桃害怕,貴人醒醒,貴人醒醒啊!」
「姐姐!」永巷跑到床榻前,握緊易苒露在被褥外的手,看到易苒憔悴不堪的樣子,她的心痛到滴血,小桃還是捂著耳朵尖叫著,永巷又氣又急,一把拉下小桃的雙手,對著她吼道,
「你別叫了,易貴人都病成這樣了,怎還不見御醫過來診治,你是易貴人的貼身宮女,為何不去請御醫,在這裡叫有什麼用,易貴人的命都快沒了!」
小桃睜開雙眼,一臉懷疑的看著永巷,見她穿著是宮婢的藍布衣衫,有些奇怪的說道,
「你是誰,為何擅闖貴人的寢宮,瞧你的身份,應該是宮中最底層的宮婢,怎麼敢用你骯髒的手觸碰貴人,還不快給我滾出去!」
「蔓葶」小桃話音剛落,就見易苒在床上睜開了緊閉的雙眼,伸出一隻手來,緊緊地回握住永巷的手,永巷見易苒恢復意識,高興壞了,她探出身子,輕柔的說道,
「姐姐,姐姐,你醒了,你感覺怎麼樣,哪裡不舒服?」
易苒看著永巷,淚水便如斷了線的珠子般,止不住的流,永巷拍了拍她的手,安慰的說道,
「姐姐不哭,姐姐不哭,姐姐的這雙眼眸最是漂亮,可千萬不能被淚水毀了!」
易苒在床上輕輕地搖了搖頭,有氣無力的說道,
「蔓葶,我真是後悔啊,我應該聽你的話,聽你的話,這後宮的女人,當真可憐,我以前太過天真,一心一意盼著皇上的恩寵,可這恩寵就像是一場纏綿悱惻的美夢,一覺醒來,夢便碎得無影無蹤了」
「姐姐,你等著,我去給你請御醫,你等我回來,一切都會好的,一切都會過去的!」
永巷起身要去找御醫,可是易苒卻抓著她的衣衫不鬆手,歪著頭在床上看著她,悲哀的說道,
「蔓葶,你別白費心機了,我得罪了平貴儀,沒有御醫願意來的,小桃她們應該想盡方法了,我也認命了,能在臨死前看到你,老天爺已是待我不薄了,只望來生你我還能再見,還能再做姐妹」
「胡說,什麼認命,不到最後一刻,我絕對不認命,你等著,我這就去給你找御醫,姐姐,你就相信我一次,看看永巷有沒有能力,逆天改命!」
永巷拉開易苒的手,頭也不回的衝進外面傾盆而下的暴雨裡,雨水瞬間打濕了她的衣衫,也掩蓋住了易苒焦急的呼喚,永巷只有一個念頭,就是去承乾宮,她的記憶力很好,那日從承乾宮被押送到暴室的路,她記得清清楚楚,因為她知道,總有一天,她會與良貴人相認,查明自己娘親的下落,所以關於承乾宮的一切,她都記得清清楚楚。
漫天的大雨從天而降,讓人辨不清方向,永巷一手摀住胸口,那裡用紅繩穿了一對晶瑩剔透的珍珠耳環,溫暖著她心間的皮膚,只是這麼隔著衣服摸著,也能感覺到力量,永巷喃喃自語道,
「娘,娘,你一定要保佑我,一定,只要找到良貴人,易苒就有救了,她還那麼年輕,那麼善良,她不可以死啊!娘,你在天之靈一定要保佑我!」
永巷在大雨中摔了好幾跤,跌跌撞撞的爬起來數次,早已被污濁的泥水弄得面目全非,當她好不容易趕到承乾宮時,卻迎面撞上了一個錦衣少年,永巷剛要出聲道歉,就被那錦衣少年一腳踹飛,惡狠狠的說道,
「哪裡來的賤奴,居然敢在承乾宮門口撒野,來人啊,給我拉出去痛打!」
永巷還未反應過來,就被那少年一腳踹到了肚子,她疼得眼淚直湧,縮成一團倒在雨水中,連話也說不出來了,這時有人過來粗暴的拉扯她,她無力反抗,只得任人擺佈,卻聽到大雨中,有另一個少年的聲音在耳畔響起,
「八弟,休要無禮,這奴婢冒雨來到承乾宮,定是有要事,容她先稟明實情,你在懲戒不遲。」
那少年邊說邊靠近她,也不嫌她髒,揮手退了那些粗暴的太監,小心翼翼的把她摟在了懷裡,錦衣少年不服氣轉身,不耐煩的說道,
「四哥真是菩薩心腸,連這麼一個小小的賤奴,也要維護。」
「八哥,你還沒看出來嗎,四哥天天吃齋念佛,早已和咱們這些俗人不同了,佛祖曰,眾生皆平等,就算是一隻小小的螻蟻,四哥也是不捨得傷害的。」
「就是八哥,你跟一個無知的奴婢生什麼氣,走,到宜妃娘娘哪裡坐坐吧,九哥不是說了嗎,宜妃娘娘早就叫咱們過去呢,別為了一個卑賤的奴婢耽誤時間,四哥願意做好人,就讓他做去吧!」
原來這錦衣少年正是八阿哥胤祀,他今日本是約了九阿哥、十阿哥來承乾宮看望阿雪,誰知好巧不巧的,又撞上先來一步的四阿哥胤禛,八阿哥來的時候,阿雪正和胤禛在軟塌上下棋,你來我往的好不開心,胤祀當時就變了臉色,九阿哥卻不著痕跡的撞了他一下,讓他回過神來。
整個一下午,八阿哥帶著九阿哥、十阿哥都在承乾宮中,阿雪本來看到胤祀,心底還是高興的,可是胤祀也不知怎麼,好像是誠心和胤禛過不去一般,說的話十句有九句半都是針對胤禛的,胤禛淡然處之,絲毫也不往心底去,可是阿雪卻漸漸沉了臉,一場母子見面,又是不歡而散。
胤祀攢了一肚子的火,也不顧外面還下著大雨,推開九阿哥、十阿哥的身子就往外面沖,他本想著,這外面大雨傾盆,雷電交加的,阿雪是他的親生額娘,說什麼都會開口挽留他,誰知阿雪坐在軟塌上,連話都未說一句,胤祀氣急,連眼睛都紅了,連雨披都沒穿,就跑了出去。
胤祀身後的奴才慌忙跟上,給這位身嬌肉貴的主子撐傘,胤祀一路跑出承乾宮的大門,正好被在大雨中狼狽前行的永巷撞了個正著,他心中有火,下腳自是毫不留情,要不是胤禛及時阻止,恐怕永巷今日就要無辜喪命在胤祀的怒火下了。
胤禛待八阿哥和九阿哥、十阿哥離開後,把永巷抱進了承乾宮,閩兒打著傘迎了過來,見胤禛抱了一個渾身狼狽的人,吃驚的問道,
「四阿哥,這奴婢是誰啊,您身份尊貴,怎麼能親自抱著她呢,快放下來,讓小順子抱吧!」
「無礙,這奴婢剛剛被八阿哥踹了一腳,八阿哥不知輕重,好像踹到了她的肚子,閩兒姑姑,你能不能找個御醫,給她看看?」
閩兒有些犯難,站在原地說道,
「四阿哥,不是奴婢心狠,只不過宮中有規定,奴婢生病受傷,是不能找御醫診治的。」
胤禛抱著永巷,只覺得她渾身上下抽搐得厲害,呼吸也漸漸急促了起來,可宮中自有規矩,他即便身為阿哥也不得違背,胤禛抱著永巷在大雨中站著,一時之間也有些為難,卻見這時阿雪在茗的陪同下出現在他的眼前,問道,
「胤禛,出什麼事了,這個奴婢怎麼了?」
胤禛向阿雪說了實情,阿雪歎了口氣,對胤禛說道,
「胤祀那孩子,越大越不像話了,胤禛,你把她抱到內室來吧,我略懂醫術,讓我先給這可憐的孩子看看。」
經過一番診治,永巷已不覺得那般痛了,她在昏迷前緊緊抓住阿雪絳紫色的衣袖,懇求的說道,
「娘娘娘娘,奴婢求您,求您救救易貴人,奴婢求您」
阿雪有些心驚,把閩兒喚道身旁說道,
「閩兒,最近宮中又出什麼事了,易貴人是誰啊?」
閩兒歎了口氣,她就料定阿雪從不把皇上放在心上,就連皇上寵信的貴人曾經是她宮中的宮女,阿雪也毫不在意,閩兒跟阿雪簡單的說了一遍前因後果,阿雪點點頭,看向床上昏迷不醒的永巷,頗有讚許的說道,
「倒也是個重情重意的姑娘,危難之時,不顧自己的性命也要求助她人,罷了罷了,閩兒,你去明月殿找一下白公子,就說是我的懇求,讓白公子去看望一下易貴人,用心診治易貴人的性命。」
「娘娘,白公子是何等尊貴之人,怎能為其他人隨便去請,如被萬歲爺知道,又要怪您不懂規矩了。」
阿雪點點頭,好脾氣的說道,
「閩兒說得也是,為了我自己的私事,確實不好麻煩白公子,還是我親自走一趟,比較放心。」
「娘娘,娘娘你!」閩兒見阿雪抬腳就往外走,急忙跑過去攔住阿雪的去路,生氣的說道,
「娘娘,外面下著大雨呢,白公子說了,您體制偏寒,又患了舊疾,如此糟糕的天氣,您還是少出門的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