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日湘繡離開鍾粹宮時,向佟貴妃討了胤禛習字的宣紙,佟貴妃不好拒絕,只得讓湘繡拿了去,回到永和宮後,湘繡坐在軟榻上,抬手一遍遍的撫摸著那宣紙上的字,腦中浮現著的,是胤禛習字時那認真的小模樣,她看著那宣紙上工工整整的字體,嘴角微微上揚,連玄燁走到她身後都未曾察覺。
玄燁負手站在湘繡的背後,抬手制止了一旁錦裡的提醒,他靜靜的站了一會兒,見湘繡愣愣的看著眼前的一張張寫滿萬壽無疆的宣紙逕自傻樂,不由得有些好奇,遂俯下身子,伸手那起最上面的一張宣紙,輕聲說道,
「這是誰寫的?讓你看得這般入神?」
「啊?」
湘繡嚇了一跳,猛地轉過身子,只見玄燁拿著那張宣紙,淡淡的做著點評,他的話簡單又犀利,總是能用世間最簡單的語言說出最深刻的道理,湘繡讀書不多,對他的話有些似懂非懂,只是訕訕的拿過那張宣紙,寶貝似的收好,才從軟榻上輕巧地下來,給玄燁跪地請安。
「免了,你還未回朕的話,這字是誰寫的,是你嗎?」
湘繡噗嗤一樂,起身後轉頭看向放在軟榻矮桌上厚厚地一摞宣紙,滿是眷戀和驕傲的說道,
「哪裡是臣妾寫的,是四阿哥為了皇上的壽宴特意習的,這孩子做事認真,老是覺得自己寫的不好,這厚厚一摞宣紙,都是他日日練習寫滿的,臣妾看著歡喜,便厚著臉皮向佟貴妃討了來,閒來無事時留在身邊看看,也權當是種慰藉吧。」
玄燁微微一楞,到是沒想過眼前的這幅字出自四阿哥胤禛之手,這孩子才多大,好像還不滿兩歲吧,能寫出如此繁複的漢字來,還真是難為他了,以前一直聽佟貴妃念叨四阿哥是多麼的聰慧,多麼的懂事,他總以為是她母性使然,對這等婦人之言從來未曾多做理會,今日一見,才發現四阿哥確實與眾不同,竟比他親手帶大的太子還要天賦秉然。
「你生得兒子到很優秀,不光是四阿哥,六阿哥也很得朕的歡心,最近身子怎麼樣了,如是調養好了,朕還真有些惦記你了。」
玄燁的話說得很露骨,神色上也帶了一份難得的邪魅之色,湘繡垂著眼,故作羞澀的轉過了頭,心底卻很不是滋味,一直以來,無論她與皇上如何親密,她也無法讓自己真正愛上他。
一來是因為怕他,怕他的翻臉無情,怕他的無上權勢,更怕愛上他後無盡的等待,她知道玄燁心中有人,那個人就站在他觸手可及的地方,可他在她面前卻總是止步不前,多少次了,她走出承乾宮的宮門時,總是看到玄燁的玉輦遠遠的跟著,他撫摸著承乾宮牆上緋色的冰冷,卻在深夜中擁抱著溫暖的她,她被他高超的技巧熱烈的愛撫激盪得幾乎失了理智,卻在對上他清冷的眼眸時瞬間清醒,原來自始至終,她只不過是他洩慾的對象,傳宗接代的工具。
宮中這麼多的女人,他只在她的面前完全放開自己,她以前一直不明白,還曾為了他的獨一無二而沾沾自喜,直到冊封了德嬪,她才漸漸明白,他之所以在自己面前無所顧忌,不過是因為她孑然一身毫無母家背景罷了,她完全在他的掌握之中,他叫她生她便生,他叫她死她便死,而不像其他妃嬪,母家與朝廷總是存在著千絲萬縷的聯繫,她們雖然是他的妻子,卻也代表了家族的榮耀和勢力,他一直防備著她們,就連與她們做男女之事時也時刻保持著清醒,而不像與她在一起時,那般瘋狂的發洩,那般親密的糾纏,幾乎揉碎了她整個身體,摧毀了她全部靈魂。
玄燁的手漸漸撫摸上了她潔白如玉的臉頰,湘繡未曾躲開,心卻急促的跳動了起來,她的心從來未落在玄燁身上,可是身體卻十分渴盼他的觸碰,她有時候實在很痛恨自己,如此輕易的就沉迷在了眼前男人締造的**之中,他甚至不需要**和前戲,只是這麼輕輕的一觸,就讓她飢渴了近一年的身體迅速起了反應。
湘繡想找些話題,眼光掃過之處,見到錦裡微紅了一張俏臉,領著一眾宮婢悄悄的退了下去,臨行前還衝她曖昧的一笑,讓她本來稍作平復的心又激盪了起來,她微微偏頭,抬手按住了玄燁越發不規矩的手,放緩聲音說道,
「今個臣妾去了鍾粹宮,和佟姐姐商量了一下皇上大壽的事情,臣妾和佟姐姐選了一些戲,皇上要不要先看看?」
玄燁一把擁緊了她,湘繡輕輕叫了一聲,惹來玄燁一陣爽朗的大笑,他的呼吸微微急促,薄薄的唇輕輕蹭在湘繡充滿白玉花香氣的烏髮上,滿是讚賞的深吸了口氣,他另一隻手撫摸上湘繡玲瓏小巧的耳垂,輕柔的捏著,聲音像是陳年的美酒,香醇又令人迷醉的說道,
「年年做壽,全是那些沒新意的戲本子,朕看都看膩了,這次萬壽節又不是整壽(整歲的意思),朕本不想大辦,不想皇祖母卻親自下了懿旨,要求禮部隆重操辦,既然是為了讓皇祖母高興,你和苒兒不妨去慈寧宮問問皇祖母的意思,看她老人家喜歡什麼,便依照她老人家的意思定了吧。」
湘繡聽了玄燁這話,忍不住悶笑出聲,玄燁抬起她的尖瘦的下巴,低頭看著她滿含笑意的眼眉,心情甚好的問道,
「怎麼了,今日這般開心,朕隨便說句話,都能讓你開懷?是不是這一年未與朕親近,身子受不住寂寞了?恩?」
湘繡拿開玄燁的手,身子微微掙扎了下,見玄燁不肯放開她,有些無奈的說道,
「皇上這般,還讓不讓臣妾好好說話了?」
「有什麼話到床上去說,天色已晚,朕也有些乏了,日後這些後宮之中的瑣碎事情,你幫著苒兒多分擔一些兒,但不可太過主斷獨行,你要記住,中宮一日無主,鍾粹宮就是後宮之首,苒兒性子溫和,不喜與人爭執,做起事來難免太過寬鬆,你做事細緻,又是個有分寸的,如何進退你自是清楚,朕只是提醒你,鋒芒畢露難免樹大招風,朕雖有心栽培你,但你也不可恃寵而驕,否則不要怪朕翻臉無情,朕說的話,你明白了嗎?」
湘繡點點頭,玄燁瞇著眼睛看了看她的神色,見她神色如常未見異樣,滿意的點了點頭,他又囑咐了她幾句,湘繡倚在他偉岸的胸膛中,紅著臉一一應了,玄燁心情大好,彎腰抱起她散發著淡淡體香的身子,笑著往床榻處走了過去。
待兩人行完夫妻之事,湘繡嬌喘吁吁的靠在玄燁**的胸膛上,玄燁閉著眼靜靜養身,右手撫摸著她散落在枕間的烏黑長髮,一直緊繃的身體慢慢放鬆了下來。
他似乎想到了什麼,閉著眼開口問道,
「剛剛朕說完話後,你笑什麼?」
湘繡抬頭看了玄燁一眼,見他英俊的面容之上佈滿了晶瑩的汗珠,被永和宮內溫暖的橘色燭光一照,十分得令人迷醉,她靠在他的懷裡,聽著他急促的心跳慢慢放緩,輕柔的說道,
「剛才皇上說,這次的萬壽節全是為了討太皇太后歡心辦的,其實佟姐姐早就猜到了,她派人去慈寧宮尋了蘇嬤嬤,費了好一番功夫才從蘇嬤嬤口中套了話,得到的回復居然和皇上您說得如出一轍,太皇太后她老人家說,年年做壽,全是那些沒新意的戲本子,左右逃不出那七八場戲…」
「是嗎?沒想到皇祖母居然和朕想的一樣,呵呵。」
「是啊,所以臣妾剛才一聽皇上那般說,就忍不住笑出了聲來。」
玄燁閉了一會兒眼,覺得精神好了些兒,他拍了拍湘繡光滑的肌膚,示意她起身,湘繡起身披上衣服,抬手給玄燁輕柔的捏著肩膀,玄燁側過身去,讓她能夠更好的為自己按摩,然後閉著眼說道,
「既然皇祖母如是說了,你就幫苒兒多出出主意,不能全指望禮部那些老人,要讓他們推陳出新恐怕比殺了他們都難,有了新奇的點子也會被他們以各種借口推諉了去,依朕看,這次就由你和苒兒做主,只要不違了宮中規矩,盡量辦得與眾不同一點,你也可以私下去各宮問問,看看各宮之人都喜好什麼,也好做個參考比照。」
湘繡歪著頭,抿著唇冥思苦想,突然她靈機一動,似乎回憶起幼時在家中看得那場歌舞,因為實在精彩,所以印象尤為深刻,她手中的動作一頓,俯低身子湊近玄燁的耳畔說道,
「皇上,臣妾倒是想到了一個新穎的點子,但不知皇上是否應允。」
「是什麼,你說說看。」
「以前臣妾小的時候,因阿瑪過大壽,曾在家中看過一場精彩絕倫的歌舞,那些舞孃全是江南的名伶,個個身姿妖嬈舞步曼妙,尤其是那個中間領舞的,旋轉騰挪之間彷彿是九天玄女誤入凡塵,又似百花齊放迎春慶喜,全場的賓客看得都很盡興,就連府上的一眾女眷,也看得目不暇接癡迷不已。」
「江南歌舞?」
「是啊,但那些舞孃都是伶人,請到宮中來,是不是違了宮中規矩?」
玄燁想了片刻,腦海中漸漸浮現出依湘繡所講的那幅栩栩如生的畫面來,他睜開眼,一把摟過身旁的湘繡,微笑著說道,
「朕允了,江南歌舞名滿天下,朕也真想見識見識,這事就交由你來辦,務必給朕辦妥了,如是能讓皇祖母歡心,朕必有重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