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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第六十一章 正大光明 文 / 珍珠雪

    這夜的乾清宮別有些不同,梁九功立在宮門前,虛著身子往裡面偷偷看了一眼,只見皇上身穿金黃色的龍袍,正負著手背對著宮門站在乾清宮正殿的龍椅前方,似乎在靜靜的等著什麼人。他覺得有些奇怪,剛想邁近一步再看一眼,就被兩旁的貼身侍衛恭敬有禮的請了出去,臨行前只見得皇上金黃色龍袍下擺上繡得精密的海水江涯似層層波濤般被吹入宮中的夜風輕輕掀起,像是萬濤海浪於一瞬間咆哮舞動了起來。

    孔清月躲在暗處,見乾清宮內空無一人,才慢吞吞的從黑暗中走了出來,她端莊賢惠的面容上看不出什麼情緒,只是神色淡淡的看向殿前月台上那個高高在上的男人,平靜的說道,

    「皇上,您就這麼肯定,她今夜一定會來?」

    玄燁微微低頭,右手食指不自覺的摩挲了下那只潔白無瑕的白玉扳指,他並未回頭,只是高昂著頭看向他父皇當年御筆親書的正大光明牌匾,剛硬薄淡的嘴角不自覺得上揚起了一個細小的弧度,孔清月久未等到他的答覆,心下疑惑,便側過身子微微抬頭看向了他,隨著他專注不移的視線,她看到那個金光璀璨的正大光明匾額,心中不自覺得就要發出一聲冷笑,這四個字她很熟悉,熟悉得不能再熟悉了,記得當年,先帝就是在四貞姐姐的陪伴下,一筆一劃的寫下這四個大字的,她那時候對情之一事還很懵懂,只是初入紫禁城,對什麼人都陌生得緊,害怕得緊,防備得緊,無論別人說什麼,她只是一味的纏在四貞姐姐的身邊,半步也不肯離開,先帝見她年齡尚幼,便不甚在意她的存在,久而久之,她覺得自己仿若是透明的一般,因為在四貞姐姐和先帝共處時,他們的眼睛裡只有彼此,壓根忘記了身下還立著一個喘氣的自己。

    初時她很委屈,認為四貞姐姐不再如以前那般護著她了,見先帝握著四貞姐姐柔軟纖細的手,一筆一劃的寫下這四個字時,她內心甚至湧起了一股莫名的憤恨,心中不停的想著,如是那只被兩人緊緊交握著的御筆能突然斷掉就好了,想著想著,她突然聽到四貞姐姐「啊!」的慘叫了一聲,她被這聲音驚得驀然回神,墊著腳抬頭去看時,只見先帝一臉焦急的捧著四貞姐姐的一隻手,正喚貼身的太監去傳太醫,她被嚇了一大跳,趕緊撲過去看個仔細,只見四貞姐姐慘白著一張俏臉,半靠在先帝偉岸寬闊的胸膛上,輕聲說著,「不礙事,不礙事……」,她的右手被先帝小心翼翼的托著,可是手心被劃破的口子太深太厲,那些從傷口中迅速流出的鮮血,轉瞬間便蔓延了她整只右手,趁著她雪白柔嫩的手心,看著很是讓人心驚。先帝也不知從哪裡掏出一塊明黃色的帕子,驚慌失措的按壓住那些迅速溢出的鮮血,儒俊秀的臉上,全是不加掩飾的心疼和後悔,她把著書案的一角,費力的昂著頭,見到那張燙金點翠的宣紙上,落下正大光明的最後一筆時,在月字上染了一處不大不小的殷紅血滴,她心中微微一愣,本能的覺得不舒服,目光往另一處移去時,卻見到一隻已經折成兩段的御筆,一左一右的躺在明字的兩側。

    她的眼皮突然劇烈的跳動了起來,覺得這幅字實在寫的不吉利,剛想回身去看四貞姐姐的傷勢,便見先帝一把抱起四貞姐姐,急匆匆的走出了乾清宮的殿門,朝著太醫院的方向火急火燎的跑去,侯在乾清宮外侍奉的太監宮女見先帝緊緊抱著一個女子滿面焦急的衝了出來,紛紛變了臉色,全都惶恐不安的匍匐在漢白玉石鋪成的地面上,低低的垂著頭,誰都不敢逾矩抬眼去偷看上一分,她那時站在乾清宮高高的殿門後,愣愣的瞧著那道明黃色的身影越走越遠,心緒也在瞬間紛亂了起來。

    回想今日,也怪不得她當日那般的震撼,因為她的生父孔有德生性殘暴,與他的名字「有德」毫不沾邊,說是「缺德」都是大大的抬舉了他,他一生中有太多的女人,卻從不會流露出那樣焦急心疼的目光,更不會萬分珍視的抱著一個受傷的女人親自去找大夫。他對待那些女人,打罵都是家常便飯,別說是傷了一隻手,就是打沒了命都不會眨一下眼睛,反正女人這種東西多得是,死了舊的還會有新的,在他的意識裡,所有的人只分為有用和沒用兩種,那些兒個除了哭什麼都不會的美貌女子,價值還不如一匹血統高貴的戰馬,他寧可終日待在馬廄裡給他心愛的戰馬洗洗刷刷,也不會去花費時間疼惜一個毫無用處的女人。她自出生起就呆在王府裡面,沒有見過外面風景的她,以為天下所有位高權重的男人,對待女子都是一樣的,可是就在今日,她卻被眼前發生的一切深深震撼了,甚至在內心深處,她還升起了一絲渴盼,覺得那些個只存在於話本子裡的純美愛情,在這利慾熏心的宮牆之中,還是真實存在的,她甚至在那一剎那,突然不那麼怨恨了,如先帝能一直這般待姐姐,她寧可捨棄掉對姐姐的那份依戀,悄悄得從他們兩個人的世界中退出,可是之後發生的種種,把她那一絲渴盼徹底的摧毀掉了,她見到了四貞姐姐和先帝之間的爭吵,於他們與日俱增的爭吵之中,日益頻繁的聽到了董雲宛那個名字,那個名字真是如噩夢一般可怕啊,也是在這樣一個刮著狂風的夜晚,四貞姐姐拖著疲憊不堪的身體來到了自己的床前,她正被那夜風擾得不安穩,聽到門開的聲音後,一下子抱著薄被從軟榻上坐了起來,只見四貞姐姐蒼白著一張俏臉,步履艱難的走到了她的床前,她看著姐姐那心傷憔悴的樣子,心裡很是害怕,可是又不知道害怕什麼,便學著幼時的習慣,在床上站起身來伸開雙臂,一把撲入了四貞姐姐冰冷的懷裡,故作撒嬌的說道,

    「月兒怕怕,月兒要姐姐抱抱。」

    姐姐低垂著頭,本是清明的眼底迅速溢滿了淚水,她只覺得姐姐緊緊的抱住了她,像一個溺水之人抓住了最後一根救命的稻草,緊緊的,死死的,抱住了她,那夜的風很大,她聽不清楚姐姐究竟說了些什麼,只是依稀的記得,姐姐反覆在她的耳邊說著,

    「不信了,我誰也不信了,原來所謂的愛情,不過是一場燦爛的夢境,可笑的是,我對這個虛無縹緲的夢,居然還如此的留戀…」

    第二天,姐姐就去慈寧宮見了太后,她懇請太后賜婚,把她下嫁給少時定了婚配嫁娶之約的孫延齡,太后很是詫異,旁敲側擊的詢問她原因,卻被她巧妙的一一迴避了,太后看她滿面堅定之色,無奈之下只得答應,當姐姐跪地謝恩拉著她的手走出慈寧宮高高的宮門時,先帝正一臉怒色的站在她們面前,那雙曾經溫柔清澈的眼,此時變得幽深一片,凝聚著她所看不懂的種種情緒,如利箭一般射在了身側站得挺直的姐姐身上。

    「為什麼?」

    「……」

    「告訴朕,為什麼!」

    先帝悲憤的質問著,眼睛裡似乎有淚光在閃動,姐姐始終低著頭,拉著她的手一動也不動,但只有她知道,姐姐的身子在烈烈的日光下不停的顫抖著,先帝幾步上前,伸手牢牢的攀上了姐姐柔弱的雙肩,嘴裡不停的說著,

    「你看著朕,看著朕,朕不明白,朕始終想不明白,你要給朕一個理由,一個必須說服朕的理由,你說話啊,說話,朕命令你,說話!」

    姐姐被他搖晃得厲害,頭上的珠釵在日光下帶出一道明晃晃的亮光,生生的打在兩個人均蒼白無色的臉孔上,姐姐終於受不住了,鬆開了她的手,兩隻手抵住先帝想靠過來的身子,強忍著淚水說道,

    「皇上,你放過我吧,你給不了我想要的,我也給不了你想要的,我們還是,放彼此自由吧,至少回憶起來,還有一段美好的曾經……」

    「你想要什麼,你說,你想要什麼?四貞,朕沒有想到,原來你是這樣貪心的,你想要皇后之位嗎,好,朕答應你,只要你給朕時間,朕向你保證,你會是朕唯一的皇后。」

    姐姐聽到先帝如此說,突然輕輕的笑了,她越笑越大聲,後來竟然不可自抑的大笑了起來,先帝焦急悲憤的神色漸漸平息了下來,他緊緊抱住姐姐狂笑不止的身子,充滿悲傷的說道,

    「四貞,事到如今你還笑得出來,你笑什麼,笑朕剛才說的話嗎,你是不相信朕嗎,恩?是不是,是不是!?」

    姐姐笑得淚水都流了下來,臉上說不清是什麼表情,只是一味的笑著,笑著……烈烈日空下,她站在無所依仗的宮門下,只覺的後背都被那毒辣的日頭曬出了汗水,可她卻看到姐姐柔弱的身子顫抖個不停,似乎這烈烈的陽光一點也照不到她的身上,似乎在她的世界裡,只剩下了凌冽的寒冬,再無春日那燦爛明媚的陽光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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