康熙三年北京納蘭府邸
「相公,你真的要把阿雪送走,她怎麼說也是皇室血脈,你就真忍心讓她漂泊在外?」
納蘭明珠看著覺羅氏懷裡熟睡的小人兒,臉上滿是憐惜和不捨,可一想到康熙對這孩子過度的偏愛心裡僅存的猶豫情緒立刻淡去,他輕聲哄著覺羅氏,小心的從她懷裡接過孩子,覺羅氏滿臉淚痕,忍不住把臉輕輕的貼在了小孩兒粉嫩的臉頰上萬般不捨的蹭著。
「好了夫人,我這也是為了阿雪好啊,你看看帝王家的女兒有幾個能活得自在的,看似榮華富貴身份非凡,實則毫無實權任人擺佈,長公主的悲劇不能再在阿雪身上重演,我受先帝重托要照拂長公主及其子嗣,如今長公主香魂已逝,我只有保住阿雪一生平安才不負先帝對我的恩澤啊。」
「可是阿雪不同啊,她是固倫公主的嫡親女兒,是皇上的親表妹,我看皇上對她喜愛的緊,待你我和皇上稟明實情,他必然會對阿雪好的。」
覺羅氏的手緊緊扯著小孩子身上的緞面錦被,眼睛一眨不眨的看著熟睡的孩子,納蘭明珠揮開她的手,有些惱怒的說道,
「真是婦人之見!朝堂上的事情你一個女人家懂得什麼?!遠的不說,就說和碩建寧長公主吧,她可是先帝爺最寵愛的ど妹,順治十年還不是一道聖旨下嫁給了平西王之子吳應熊,當時和碩公主出嫁時哭成了淚人,先帝爺還不是在養心殿內閉門不出,夫人啊,帝王之心難測啊,你我不過是為人臣子的,有何能力護阿雪一生啊,只有把她送的遠遠的,讓她徹底消失在廟堂之上才能保她一生無憂啊。」
覺羅氏哭哭啼啼的鬆了手,納蘭明珠歎了口氣,掩了掩小孩兒身上的錦被抱著她悄悄朝府邸後門走去,他走到門邊剛要推門,突然從下方伸出一隻手來,納蘭明珠被嚇了一跳,回過神後才發現竟是九歲的納蘭容若提了一盞氣死風燈立在門旁,
「阿瑪,你真的要送走阿雪?」
「容若,阿瑪也是不得已,你一向懂事,這會兒就不要給阿瑪添亂了。」
「可是阿雪是我的親妹妹,額娘也願意接納她,兒子不明白為何你還要送走阿雪,難道就因為她的生母出身勾欄,納蘭府就容不下她?」
納蘭明珠被納蘭容若的話氣得面無人色,他不願意再跟兒子多說,命身後親信帶他下去,自己則抱著阿雪推門而出,誰知納蘭容若竟然掙脫了僕從的牽制奔過去一把搶過了納蘭明珠懷裡的孩子,納蘭容若見懷裡的孩子不哭不鬧神色安詳,他心中起疑便藉著月光細細看了看,細看之下更是激起了滿腔怒火,他死死抱著阿雪,沖納蘭明珠憤怒的喊道,
「你居然還對阿雪用了藥,阿瑪,你好狠的心腸啊,今個除非我死,要不誰也別想把阿雪帶出納蘭府一步!」
納蘭明珠氣得滿面通紅,他看了看一臉悲憤的兒子,終是揮手斥退了一旁躍躍欲上的親信轉身面對一臉激憤的親生兒子,納蘭容若低頭死死抱住阿雪,納蘭明珠徐徐呼出一口氣,仰頭看向天空喃喃自語,納蘭容若越聽越是心驚,聽到最後神色已然恍惚不覺,納蘭明珠趁著他神思飄渺之時抱過阿雪,看著這粉雕玉琢的孩子慢慢潤了眼眶。
「容若,阿雪不是你的妹妹,她是固倫長公主馬喀塔與察哈爾親王阿布鼐的女兒,是當今皇上的表妹,蒙古可汗的公主,你和她的身份猶如泥雲,怎麼能強留她在身邊呢?容若,就此忘了阿雪吧,這孩子的身份太過特殊,不是納蘭府能容得了的。」
納蘭容若呆呆的站在原地,看著納蘭明珠抱著阿雪慢慢消失在了夜幕之中,一陣冷風吹過讓他情不自禁的打了個寒戰,手裡的氣死風燈順勢從手中滑落跌到地上隨著那陣呼嘯而過的冷風越滾越遠,他靜靜的看著那扇關閉的門心裡好似缺了一塊般難受,這時有只溫暖的手輕輕搭在了他的肩上,納蘭容若轉過身,見覺羅氏獨自一人提了燈站在他後面,正滿臉關切的看著他。
「額娘,阿雪走了…。」
「額娘知道。」
覺羅氏走過來摟過兒子顫抖的身軀,她輕輕撫摸著他的背用無聲的肢體動作安撫著他,納蘭容若心情稍緩,從覺羅氏的懷裡慢慢抬起頭來,
「額娘,兒子還能再見到阿雪嗎?」
「會的,你阿瑪把阿雪過繼給了盧興祖,前些日子盧興祖剛奉旨接替李棲鳳擔任廣東總督,他感懷你阿瑪對他的知遇之恩對阿雪自會極好,容若你放心,待事態穩定後,額娘自會安排你去廣東見阿雪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