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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第16章 :江山似錦 文 / 星外謊客

    鄒峰催道:「走罷,走罷。」幾人方才走開。及在途中,鄒峰道:「那家是黑店,乃昨夜投宿之誤!」幾人只有懊悔。心灰氣喪地行了一程,鄒峰對三人道:「你們等著,不要亂走,我很快就回來。」清輝問道:「鄒兄弟欲往何處?」鄒峰詭笑一聲道:「找些銀子來。」清輝看鄒峰遠去,四周觀望一陣,附近恰有一所青樓,頓生主意,對鄭谷、鄭保道:「我們去青樓裡邊弄些銀子來。」鄭谷問道:「怎個弄法?兄弟有甚高見,快講來。」清輝道:「高見沒有。只是兩位兄弟有無這個膽?」鄭谷道:「我跟兄弟這麼多年,做過多少事?打過多少架?也不缺乏膽氣。兄弟只管講來,只要兄弟能做的,我二人必定跟著去做。」清輝道:「那好,我們去青樓裡邊搶些銀子來,蒙著面,事後將人打暈,出來扯了面罩,那麼大地方,那麼多人,誰認得出我們?」二人聽罷,說幹就幹,手一揮,就往裡面跑。清輝推開一間房,將門關緊。裡面睡了一男一女,清輝看準男的,一拳下去,打在頭額上,客人頓時暈了。抽出短刀,往女人面前一晃,喝道:「不要作聲,否則小命不保!」女人著嚇,乖乖的不吭一聲。往衣裳堆裡一陣搜摸,得到幾錠銀子,急開門而出,扯了面罩,在大門口等候鄭谷、鄭保二人。鄭谷還算順利,也弄到銀子。而鄭保一進房,不及動手,裡面兩人早已叫喊起來,鄭保操棍,照著男人後腦,將其擊暈,復欲動手擊女人,哪知女人是個烈貨,未及鄭保抽手,撲向鄭保,往那手腕上咬,將棍咬落,又纏著鄭保大喊大鬧。叫聲驚動青樓的打手,幾打手便往這房跑來,將鄭保拉出,不說一言,只顧亂打。鄭保起先尚招架得住,而幾個彪漢也是身手不俗的人,硬將鄭保打下樓。清輝、鄭谷二人急來救助。別的打手見這邊鬧事,一齊趕來,怒打三人。

    人家勢壯力強,三人抵敵不住,只有挨打。此時鄒峰回來,路上不見三人,正自疑惑,又見一家門口鬧事,且去看望。正是清輝三人,抱頭蜷身,任由十幾個人亂打。地上血跡斑斑。斷碎的木板,橫七豎八。如此惡打,好不驚心動魄!旁人見了,無不震懾。鄒峰憤恨不已,奮力救出三人。那些人也打夠了,見鄒峰神勇,漸已緩手。鄒峰護住三人,將眾人擊退,喝道:「莫再動手!否則可出人命了。」打手雖兇惡,但見鄒峰武藝不弱,竟且說出不顧死活的話,一時驚愕,無膽再戰,乖乖地立一邊。一將捨命,十將難敵。鄒峰終威懾住一夥打手,將三人拉出青樓。見三人傷得不輕,險些喪命,探聽得緣故,又驚又憐道:「三位兄弟何愚之極也!偏逢我不在時,到那些地方去惹是非?他們都是沒良心的勢利人,惹得起麼?」鄒峰截住一位老者,問道:「敢問前輩!這城裡哪處有大夫?」老者望了鄒峰一眼,又瞧向負傷三人,問道:「你們都是外地人吧?」鄒峰道:「我們都是外來的,不明此處風俗,還望前輩指教!」老者道:「剛才我都看見了。你們也怪可憐的,真不該得罪他們。小兄弟,我告訴你,這地方叫『雄鬼鎮』,這鎮中人大多是會有武藝的厲害人,從古到今,這地方的人都喜歡武藝,彼此傳教、較量亦是風情。凡外地來的,與此處人交道必謙恭謹讓,日子一久,這裡人才會善待於你。千萬不要與這裡人過不去,否則他們和你較量到底。這地方多有不務正業之戶,坑害外人是繁繁常情。故外人到此,定要提防一萬個心,以免上當受騙,外人又稱此處謂『鎮鬼雄』,意思是對付這裡人,比鬼王還難。如今這三位兄弟讓他們所傷,須得找一家大夫。我認得一個人,若帶你們去,其必用心治療!卻不知你們信得過我否?」鄒峰笑道:「聽老人家一番言語,想必是慈善之人,又豈會像小人一般害弄我等?只管帶我們去便了。」老者笑道:「小兄弟真是有見識的人!來日前程不淺吶!」鄒峰道:「不敢。還得多謝前輩關照!請。」老者還禮道:「請。」老者前方引路,四人一路隨去。鄒峰問道:「前輩可是此處人麼?」老者道:「我是城外人,在此鎮不遠處,常會來這裡走走。」少時,來至一大夫家捨。經老者講述,大夫果然為三人仔細醫治。事畢,鄒峰付錢道別,離往天柱山。四人銀子短缺,時有忍饑挨餓、風餐露宿。走走停停,找找小活,湊湊錢財,以備再上路。如此磨難,鄭清輝三人尚初次體驗,常唉聲歎氣,而鄒峰不住言語安慰,將三人穩住,但心中無比苦楚。於他而言,一次磨難,更是一次失望,如今他分明感到很累,已怨恨這世界。四人疲憊不堪,趕路之時,忽見一馬篷車從後趕來,鄒峰不禁大喜,拉三人直追,就往車上跳。三人見他跳上車,也都明白,一個個往上跳。雖搖擺顛簸,但不比行路勞累。四人總算走運,隨馬車來至天柱山,見到清輝的舅舅易精華。

    正是:

    牛犢逞年少,深穴剪底根。

    炎利久傳沿,俠義歷有人。

    話說劍閣住一戶人家,乃高仁、秋霞、肖玉、柳漫,及高仁七歲女兒毛毛。肖玉、柳漫現十七歲,高仁見二人已長大,該是對配年齡,相告柳漫其身世。柳漫聽說自己乃一棄嬰,而對自己疼愛有加、日夕相伴有十七年者並非親爹,一時委屈,竟難過得流淚。高仁道:「我原想你和你哥長大後能配為夫妻,如今你也不小了,故以身世相告。以後你和玉兒不再是兄妹了,該叫夫妻!」肖玉一聽,頗出意外,但見妹妹長得天仙一般,做自己的愛侶,亦是喜悅。柳漫已一個大姑娘,嬌媚多情,平常見哥哥一副標緻相貌,心中卻想望以後也能找到像哥哥一樣漂亮的郎君。如今高仁講出真言,雖不滿自己之身世,又私心竊喜,眼前的哥哥正是心儀之人!兄妹二人從此更是無拘,以往有嫌兄妹之禮,現既非兄妹,自然肆無忌憚,打情罵俏。有高仁經常規勸,才不忘讀書習武。肖玉雖貪玩,一到修練時刻,卻不敢不潛心修練,他知道「父親」脾性嚴肅。高仁見晚輩軟弱貪玩,不止一次在其面前嘲諷!與兄妹二人相處言談,每必講自己像他們一般年歲時,如何用功習武。他總說「嚴師出高徒」,他之所以有現今的武藝成就,是當時師傅對自己的嚴格,及自身的要求嚴格。以此教導晚輩,指望他們聽話,能夠成器!眼見端午臨到,秋霞想為高仁父子女做幾件衣裳,便喚肖玉、柳漫二人拿銀子出去買幾段綢子。兄妹二人聽說要出去買東西,都巴望不得,歡天喜地出去,在集市上逗玩半晌,才剪了幾段綢子回家,走到半路,忽見一個姑娘叉著腰,擋在前面,神色傲冷的看自己。肖玉和柳漫正走得無意,皆感怪惑。肖玉看柳漫問:「那姑娘在看誰呢?」柳漫道:「看著我們?」肖玉問:「好奇怪,我們又不認識她,無怨無仇的,為何又擋我們的路?」柳漫氣惱,罵那姑娘:「嘿,你是什麼人?平白無故的擋道作甚?」那姑娘道:「此樹我栽,此路我開。欲想此過,留下路財。」肖玉一聽,笑道:「我以為是誰?原來是個女強盜。她還想要我們的錢,我倒想要她這人。小妹,我看她不比你差,細皮嫩肉,漂漂亮亮的,我把她挾了去當我妾子,如何?」

    柳漫眼一瞪,道:「你做夢!看我把她打發走。」說時,又靠前道:「小姑娘,想要錢麼?看你有沒有搶錢的本事喲?」話落,隻手便往姑娘脖頸抓掐,姑娘見手抓來,用手一甩,將柳漫的手甩開了。柳漫沒留意這姑娘有如此好身手,道:「好,我就和你比劃幾下子。」施展武功,與那姑娘打起來。兩個是棋逢對手,打了許久。肖玉只顧觀那姑娘美貌,但見兩人遲遲不決,按捺不住,也上去助架。肖玉不忍傷害姑娘,時有手下留情,只是口中言語輕薄調戲。姑娘抵敵不住二人,停住手,退一邊道:「我打不過你們,你們走罷。」柳漫冷哼一聲,拉肖玉要走,肖玉尚不捨道:「就這樣走了?」柳漫見肖玉對姑娘留戀,只楸著肖玉的耳朵要走,肖玉不得不跟去,時時回頭望那姑娘,姑娘見肖玉長得俊俏,也紅了臉,脈脈含情。肖玉見姑娘火辣辣的看自己,便像被勾了魂似的,全身的骨頭都軟了,乖馴得六神無主。這姑娘不是別人,正是鄒玉瓊,早認識肖玉、柳漫二人,值今日他們出來,有意刁難較量,方才勾引肖玉,指望往後與肖玉伴混一起,以便暗殺高仁。卻說肖玉回到家,心裡一直想著玉瓊,魂不守舍,一日到晚都在盤算,如何與玉瓊見上第二面。次日中午,高仁、秋霞、柳漫午歇,肖玉偷溜出家門,往昨日艷遇的山道上跑,來到原處,果然又見玉瓊。肖玉不免歡喜,笑道:「小姑娘,你認識我麼?昨日你還搶我的錢呢!」玉瓊道:「你要走就快走罷,我武藝不比你強,搶不了你的錢!」肖玉道:「嗨呀,我是特意來看你的。」玉瓊臉一紅,道:「看我?是不是我長得漂亮?勾了你這色鬼的魂了?」肖玉笑道:「話不可這樣講。我是想,你這樣一個大美人,武藝又不十分出色,若是遇上強敵,反將自己好端端的一個尤物都賠去了,豈不可惜?」玉瓊暗笑,道:「至於我會不會讓人獵去,那是我的事,我的命,與你何干?」肖玉一時窘羞道:「反正我擔心你的安危,放心不下,特意來告訴你。像你這樣一個美人,尤要警惕在先,不能沒有憂患之心,否則高估了自己,到時會吃虧的。」玉瓊笑道:「好罷,我記住你話了,多謝你的好心,你回去罷。」肖玉一聽這話,卻頗不悅,心中失落,思忖:「她昨日分明對我有情意,今日怎麼就換了個人似的?對我沒一點好感。是我自作多情?」肖玉勉強一笑,嚷嚷道:「好……記住了就好……我走了,走了……」肖玉緩緩轉身,慢慢回行,沒走幾步,又回頭望一眼玉瓊。

    玉瓊見他傷心失意,差點沒笑出來,喊道:「回來。」肖玉隱約聽到玉瓊在喊「回來」,回頭道:「是叫我麼?」玉瓊不語。肖玉又想:「原來是我聽錯了,是自己糊塗了。」便又轉身走路。玉瓊又喊:「回來。」這次話聲說得更響,肖玉聽得清楚,不免歡喜,姑娘確實在叫自己,並非自己聽錯了。於是轉身,問:「姑娘可是在叫我?」玉瓊招招手,肖玉趕緊跑至其前,問:「姑娘還有何事呢?」玉瓊道:「你既擔心我安危,可有幫我的法子麼?」肖玉聽姑娘說要自己幫她,更是高興,但一時又拿不出好主意,道:「我想讓你到我家去,卻怕我父母不同意。不如先讓我去問問我父母,看他們是否肯收納你?」玉瓊道:「這主意不好。我自由自在慣了,不愛做人家女兒。」肖玉道:「你又不到我家去,那我也想不出好法子。那該如何呢?」玉瓊又招招手,小聲道:「過來。」肖玉靠近玉瓊。玉瓊湊耳道:「你每日到這邊來陪我,有你在,我就不怕讓人搶了去呀!只陪我一個時辰就行。」肖玉一聽,不敢相信,問道:「你真肯讓我陪你?」玉瓊點頭。肖玉直是興奮,隨而又為難道:「若讓我爹娘知道,我跟你一起做壞事,搶人錢財,他們會對我不客氣的。」玉瓊道:「什麼壞事?我們是搶富人的錢,富人官人的錢不是好錢,那是我們這些窮人的血汗錢,搶他們的銀子不是做壞事,那是問心無愧!你知道麼?呆瓜!不過還是不能讓你爹娘知道我們的事,他們不懂我們的心。」肖玉聽了,無不點頭答應。每日中午偷偷到山道中來陪著玉瓊。高仁夫婦自然不知曉此事。如今孩子都已長大,無非管教兄妹修練而已,它事則不太理會。但柳漫心裡總記掛哥哥,一日忽發現肖玉不在,頓生疑慮,處處尋看,總不見蹤影。納悶好一陣,才見肖玉從外面回來,即當面逼問。肖玉本每日趁柳漫醒來之前就回家的,今日晚了一拍,讓柳漫逮住。隨意編了個謊言,說是上山捉知了。柳漫卻饒有興致道:「明日你也帶我去捉知了。」肖玉道:「你一個女孩子,捉什麼知了,不像話。」柳漫道:「女孩子又怎了?就准你們男孩子玩麼?」肖玉道:「明日不去捉知了啦!」柳漫不滿道:「哥哥就這麼壞,我想去時偏要不去,存心與我作對呀?」肖玉道:「與你作對又怎樣?明日我就不去!氣死你!」一面說,一面嘻嘻作笑。柳漫圓睜雙眼,默語:「他既沒有捕知了的罩子,也不見他手裡有一隻知了,哪像是捕知了回來的?分明是對我撒謊,聽他那般推推卻卻的口氣,必定另有其事,在我面前隱瞞,卻不知究竟何事?今後要好好看著他。」

    肖玉又想:「我只編了一兩句謊話便將妹妹哄過去了。明日我還得去見玉瓊姑娘,但千萬要小心,早些回來,以免再讓妹妹察覺。」翌午,柳漫假裝入睡,肖玉以為柳漫睡著了,便偷偷溜出家門,往玉瓊那邊去。柳漫不禁心中驚奇,哥哥果然有事瞞著自己,也偷偷出了門,跟在肖玉之後。只見行了一程,遠遠看到一姑娘坐在樹下,肖玉正往那姑娘走去。兩人見面,似別後情人重逢一般,十分仰慕。柳漫已無比氣惱,差點沒哭出來!也不顧躲藏不躲藏,跑出將肖玉拉開,怒視玉瓊。兩人正高興,忽見柳漫不知從哪處冒出來,都吃了一驚。肖玉情知大事不妙。柳漫喝向肖玉道:「你怎能與小賊女混在一起?你什麼時候與她勾搭上的?」肖玉頗感羞慚。柳漫仍不休止,又罵:「等我告訴父親,看他怎樣收拾你!快跟我回去。」對著玉瓊,就往她臉上甩出一巴掌,嘴裡還罵:「我叫你勾引我哥哥,你這可惡的小賊女,看我教訓你!」玉瓊早抽身躲開了。兩人便扭打在一起,玉瓊也不示弱,也打柳漫。肖玉見二人打了起來,心都快急碎了,左一個「妹妹」,右一個「姑娘」的勸喊,又不敢用力拉扯,好不容易將二人分開,哭喪著臉才說了一句硬話:「好了,別再打了。」又對柳漫道:「我只是怕這姑娘一人孤單,讓壞人欺負嘛!故出來陪陪她,沒別的意思呀!」柳漫醋意大盛道:「她和你非親非故,你為何對她這般好心?」玉瓊按捺不住,對肖玉道:「我從沒見過做妹妹的能管得上哥哥,你這麼懦弱,還是個男子漢嗎?難道自己想做什麼,都怕讓妹妹干預?」肖玉為難得要命,只對柳漫道:「好了,我跟你回去,是我來找玉瓊姑娘的,不要責怪她。」推著柳漫回家去,回頭還向玉瓊眨眼。柳漫道:「你保證往後不要和這姑娘來往!」肖玉小聲道:「我聽你的,今後我不再跑出來找她了。」柳漫喜形於色,摟著肖玉,親了一口,道:「好哥哥,你愛我麼?」肖玉讓柳漫吻得全身酥軟、心花怒放,連連點頭道:「愛呀,非常愛你。」柳漫忽小嘴一噘道:「你既愛我,就不要心裡有第二個女子了,我不准你愛上別人,知道麼?」肖玉連連點頭。來到家裡,晚上獨睡,雖想到妹妹的好處,但想到玉瓊,又放心不下,覺得自己也離不開玉瓊姑娘,自第一次見她,便讓她迷得神魂顛倒,有了十數日相處,情感愈發深厚。柳漫雖管著白天中午不能出去,如晚上出門,她意料不到。肖玉一陣得意,穿好衣服,便又去見玉瓊,來到一處山洞口,喊了幾聲。玉瓊聽見肖玉之聲,歡喜迎出,兩人挽手,走入洞中,談天說地。肖玉告訴玉瓊,妹妹如何不讓與她見面,如何吃醋。玉瓊始知柳漫並非肖玉親妹,卻是一個「童養媳」。

    玉瓊問:「你這身武藝是從哪處學的?」肖玉微笑道:「我父親教的。」玉瓊佯奇道:「原來你父親是個武夫啊!那他武藝一定很高咯!」肖玉問道:「你怎就知道我父親武藝高強?」玉瓊道:「你們兄妹都有這般武藝,你父親的造詣就可想而知了!」肖玉問道:「我和我妹妹武藝不錯麼?」玉瓊道:「你們兄妹是我第一次遇到的對手。」肖玉道:「我小的時候在江南,只聽別人說我父親武藝如何厲害。只記得他曾一掌擊倒院牆。長大後倒沒見過他的身手,其實也並不知他武藝究竟多高!玉瓊暗想:「我不管你父親武藝多高!有朝一日,定要他死於我手!」望一眼肖玉,又想:「可惜這小子是我仇人的兒子,我不能對他動情,要克制自己,假言假語假情哄之,殺他父親後,馬上離開他。」兩人聊了一時辰,肖玉告辭回去。此後,肖玉每晚必至,與美人相處為興,玉瓊總想從肖玉口中獲獵高仁底細。又是一夜,肖玉與玉瓊聊罷,告別道:「我要回去了,如讓我妹妹知道,饒不了我。」玉瓊冷哼一聲,微忿想:「心裡還記掛著妹妹!」肖玉眼望玉瓊,愣了一會,問道:「你剛才說什麼?」玉瓊臉紅,頗不自在,恨自己嘴快,出言難收。慌改口道:「好了,好了,你快回去。我說你總擔心妹妹,乾脆別來。」肖玉道:「不,以後還來……以後還來,不要生氣哦!」穿出洞來,暗恨自語:「這些死丫頭,都喜歡這樣爭風吃醋,真難應付。若真娶了她們兩個,還不知要被她們鬧成什麼樣!」這裡玉瓊不停自責:「我怎會為他吃醋呢?我愛上他了?不,不能愛上他,萬萬不可……」忽聞肖玉幾聲大喊,似有不妙。玉瓊吃了一驚,慌跑出洞外,只見一位老人挾著肖玉,往西飛去。玉瓊大喊:「喂,前輩,快放下他,放下他……他不能跟你去!」老人理也不理,只顧飛馳。頃刻沒了蹤影。玉瓊焦急萬分,不知那老人是何人物,肖玉有無危險!

    翌晨,玉瓊找到高仁一家。高仁見狀,問道:「姑娘要找何人?」玉瓊問道:「你是肖玉的父親麼?我是他山下的一個朋友。昨晚他和我相遇,聊天正酣,讓一個不明之人擄走了。特來告訴,我們應該去找找他。」高仁道:「有這等事?他昨晚出去,我們都不知曉哩!我家和這裡的人無怨無仇,為何有人要擄他?」又想:「莫非是我仇人?找到這裡來報仇?以此來要挾我?」此時柳漫走來,見到玉瓊,怒罵:「小賊女,你跑到我家來作甚?」高仁喝道:「漫兒,休得無禮。」柳漫想:「父親,她是個女賊,女強盜,不要和壞人說話呀!」高仁道:「胡說什麼?你哥哥讓人擄走了,這位姑娘特來相告。人家一片好心,怎由得你亂說?」柳漫一驚,問道:「什麼?哥哥讓人擄走了?什麼人?為何擄我哥哥?」跑至玉瓊身邊,又問:「可是你把他藏在哪個地方?他昨晚為何與你一起?」玉瓊道:「昨晚我和你哥相遇,彼此談了幾句,忽然一個老人把他挾走了,那老人似乎武藝不俗,我追也追不上。他們是往西邊去的。」高仁道:「我們就往西去找他罷。」五人遂去尋找肖玉。無奈找了幾日,也無音訊。

    原來擄走肖玉的人是霍,霍天、霍分的父親。霍將肖玉挾入一山洞,當晚沉醉而睡,翌日再見肖玉。肖玉見他,慌問:「你是誰?為何擄我?」霍道:「不要驚慌,我不是來害你的。老夫見你長得俊,體態勻稱,頗有武功根基,是個可塑之材。」又問:「告訴我,你可有武功?」肖玉點頭。霍讚道:「唔,果然不錯。老夫已有九十高齡了,想來不久於人世,不望將一身武功伴我長埋地下,昨晚得幸見你,也算緣分。我將武功都傳授與你,如何?」肖玉道:「不瞞前輩,晚生已有家父授藝。」霍道:「阿,他有他的武功,我有我的武功嘛!再說,憑我修為,將你提煉,是一蹴而就。你跟你父親學,不知要花多長時日,能練到他的段位!我可是捨付自己而為你呀,你莫不知好歹!」兩人正說話,忽聽洞外喊「高玉」之聲,是高仁三人找來了。霍將肖道封了,及三人離開,才解開肖道。歎道:「唉,可惜我大宋朝少有你輩之類,堂堂一個朝廷,養著一幫小人,不能抵抗外敵,落得亡國下場。小兄弟,你和他們不同,你以後能做一代宗師,自創門戶,威立天下。我見你有如此潛質,才肯傳功與你。」肖玉道:「前輩仍在惦記大宋,不知你和前朝有何緣因?」霍道:「不瞞小兄弟,我原是前朝一員將軍,國破家亡,才四處漂泊。」肖玉道:「原來如此。晚輩有幸得霍將軍青睞,乃今世之福,受晚輩一拜。」即跪拜霍。霍道:「好了,好了,起來。脫掉衣服,先傳內功與你。」霍傳畢內功,指四周洞壁,只見形形色色,刻了許多武術圖樣。道:「你看,這都是武譜,你可仿照修練。」又掏出一書,交與肖玉道:「此書盡寫我畢生武功精華,你將壁上圖譜諳熟於心後,再研習此書罷。好了,我已將七分內功傳了你,留下三分,還要下山偷吃喝。現下我們餓了,等我去弄些吃的來,你在此練你的罷,不要讓我失望哩!」肖玉笑道:「晚輩定盡心盡力而為,不負您老人家一片心意。」霍道:「好,我果然沒看錯人。吾去也!」說時,飛竄出洞。

    肖玉在洞中練了幾日,頗感乏悶,默語:「整日在此獨修,也太無味,不如四處走走,看有甚好玩的地方!」走出洞外,四處觀望,默語:「這地方與我家那邊差不多,無甚特別處。」忽見遠處一片湖泊,漂著無數荷葉、蓮花。心中甚喜,過去觀賞。及近,湖邊一人家,默語:「不想此處還有人家!這裡倒是幽美,如畫中一般。」正癡癡享看,眼見一少女迎面走來,提著水桶,來湖邊提水。肖玉見那姑娘楚楚動人,美景也顧不上看了,只是牢牢的盯她。恰巧姑娘看見肖玉,兩人相望,姑娘頗是羞赧,慌低著頭,不好意思。肖玉報之一笑,自歉冒昧。姑娘偷望了肖玉一眼,見他長得俊俏,頓生喜心,不害羞了,反問起來:「你是何人?」肖玉見她相問,即還禮道:「在下高玉,敢問姑娘芳名?」少女道:「趙香荷。」香荷提了一桶水,道:「過來,幫個忙,把這桶水提到我家去。」肖玉趕去,將水提起,問道:「你提不動麼?」香荷道:「提不動。」肖玉道:「既提不動,又為何來提水?」香荷道:「哎呀,我原來是提半桶的,本來一次跑兩三趟,今日有你幫忙,乾脆讓你提個滿桶,省得跑來跑去的,麻煩!」肖玉道:「原來這樣。」兩人進屋。香荷道:「把桶放下罷,喝杯茶。」說時,為肖玉倒茶。肖玉見屋裡無人,問道:「你父母呢?」香荷道:「做田去了。」兩人聊了一陣,香荷不住向肖玉獻媚。肖玉自心花怒放。時候不早,肖玉告辭回去,香荷送出家門,囑咐道:「明日還來玩哦!」肖玉答聲「一定」,樂顛顛地走回山洞。此後,肖玉每日來湖邊為香荷提水,或有日來找香荷兩三次,兩人笑言笑語,打情罵俏,不覺時光流逝,已如漆似膠,難捨難分。把相思柳漫、玉瓊的苦衷消托在香荷身上,也可解脫一二。兩月已去,霍忽臥病不起,肖玉大急,要下山請大夫。霍阻道:「我已年邁,之前又傳了功力與你,如今疾病襲身,怕是醫治無望!我也該入土為安了。看你武功練得純熟,放心了。如將壁上武功流傳於世,讓炎黃子孫得而練之,人人身懷技藝,教外國無可侵侮!中華強崛!算你功德一件呀!」肖玉道:「前輩你別動,好好躺著,等我回來。」遂飛跑出去,找到香荷,道:「香荷姑娘,我師傅病了,哪裡有大夫,帶我去請來,好麼?」香荷聽說,牽肖玉的手,往山下找去。

    兩人找了大夫回來,治療幾日,並不見效。霍仙逝。肖玉悲之,將其埋葬,立碑曰:「大宋將軍霍之墓。」又在洞中修練半月,業滿。復至墳前告別道:「霍將軍地下有知,晚輩已成將軍畢生技藝,自謂不負將軍所望,今告辭去了。如有機遇,定廣傳將軍武藝,強我中華同胞!亦慰將軍平生恨事!」斟了幾杯美酒道:「我知你好酒,已帶來幾杯,請享用!」叩拜三下,方離去。找到香荷,說要回家。香荷不捨道:「記得常來看我啊!」肖玉指東邊道:「我家離此也不遠,不上十里,你也可到那裡去找我,看到人家便是。我會來看你的,保重。」欲轉身而去,只聽香荷喊道:「慢等。」肖玉回身。香荷往肖玉唇上親了一口,說道:「去罷。」肖玉一笑,心裡美滋滋的,往家趕去。一路默語:「家人已有兩月沒見我,找我也該很久了。心裡早急得不行吧?!須要盡快回去。」腳下輕功,頃刻到了家門,見到柳漫,大喊:「妹妹。」柳漫正坐在樹樁上發呆,愁眉苦臉,猛聽到肖玉喊聲,見到肖玉,樂得跳起,趕去便抱住,道:「哥,你總算回來了。我們還以為你回不來呢。」高仁、秋霞聞言而出,見到肖玉,如釋重負,便問肖玉經歷。肖玉進屋,細細說訴清楚。幾人聽了肖玉一番講述,皆感新奇,不料想其際遇!高仁道:「山下有位叫玉瓊的姑娘,你可認識?」肖玉道:「認識。」高仁道:「你被擄走後,是她上山來告訴我們的,還跟我們一起尋找你。原來你有這樣一位朋友,我們卻不知道,快快去謝人家,邀她上來吃頓飯也好。」柳漫道:「一個女賊罷了,值得如此謝她?」高仁道:「聽漫兒幾次說她是個女賊,真的是盜賊麼?」肖玉哦一聲道:「話雖不假,人家也是窮困所逼嘛!偶爾做個強盜,也是情有可原。」高仁道:「不管怎樣,人家倒有一片心意對你好,謝還是要謝的。玉兒也長大了,往後交人,自己要有分寸,該做甚不該做甚,須把握得緊!」肖玉應唔一聲,下山去了。見到玉瓊,高興無比道:「鄒姑娘,到我家去吃頓飯。往後你可隨便來找我,我爹不會介意。這次還是他要我來感謝你哩。」玉瓊重逢肖玉,自是心寬,又聽肖玉此言,暗幸:現該可殺高仁罷!隨肖玉上山。大大方方,東言西語,陪高仁一家吃飯。高仁夫婦對待玉瓊只有尊愛,並無嫌惡之意。柳漫對玉瓊卻時有嫉妒挑剔,互不相容。

    天氣轉涼,肖玉忽向玉瓊告別道:「眼下天氣涼快,我家要走遠方親戚。來向你辭行了!」玉瓊問道:「哪個遠方親戚?」肖玉道:「有武當我父親的師傅,蒼巖山我父親的朋友,廬州我父親的結拜兄弟。」玉瓊又問:「何時回來?」肖玉道:「每逢立秋,我家都要去走『親戚』,大概三月後才能回來。」玉瓊默語:「他們去走親戚,我何不隨其同去?一路上也可打聽我哥下落,若老天有眼,讓我兄妹重聚,也未可知!」說道:「我隨你們去,如何?我也想逛逛山水!你們走自己的親戚,我不妨礙你們。借此良機而已!」肖玉直樂道:「好啊。說實話,有你陪伴,我才不受相思之苦哩!」玉瓊佯嗔道:「你敢瞎說!」肖玉道:「不是瞎說。我若不在你身邊,恐怕你也害相思喲!」玉瓊揮拳便打肖玉。肖玉只嬉皮笑臉的躲。

    是夜,肖玉偷偷溜出門,找到香荷家,見門窗已閉,屋裡亮燈。近至窗前,輕敲叫喊「香荷」。香荷開窗,見到肖玉,大喜,欲開門迎入。肖玉擺手道:「不必了。我是來向你告別的。我家要走親戚,三月後才回來。」香荷微蹙秀眉,真怨假怨道:「那你要多想我哦!我在這裡想著你呢!」給肖玉一副手絹,道:「拿著,看著它便想起我了。」肖玉一笑,招招手道:「過來,我和你說句話。」香荷將頭湊來。肖玉猛往她額上親一口,嘿嘿笑別:「再見啦!」香荷心悅,亦揮手惜別。

    詞曰:

    清碧杏眼流橫波,惹得癡人拙。

    腹裡情意與君說,廝守歲月過。

    江山好,美人多。

    燦爛易蹉跎。

    神仙湊把真藝授,明朝乾坤握!

    高仁一家馳乘馬車,玉瓊騎馬隨後,來到武當山。但見天柱峰頂並無陳中日。高仁甚疑,問張三豐。三豐道:「你師父去天柱山已有兩個多月。聽說齊天派起內訌,馬掌門讓他手下囚禁了,你師父恐怕同遭囚禁!」高仁急道:「真有此事?我師父有無危險?」三豐道:「此事倒不假,你師父有無危險就難說了。我派雖不願干涉人家內事,但只要馬掌門發出一句話來,敝派定支援人馬,平息內亂。」高仁告別張三豐,往蒼巖山去。

    見到李信夫婦,說起齊天派內訌一事,李信道:「我也早聽說過,但不知你師父也在齊天派!」高仁道:「我師父與馬掌門互為知己,素有來往。此次他碰遇惡運,真不望有個三長兩短!我想把他們救出虎口,然後你們各派一起平伏內賊。」李信道:「讓我跟你一起去!」高仁道:「你貴為一幫幫主,我怎能拖累你?」李信道:「我們是結拜兄弟呀!?」高仁道:「有我一人就行,偏不信救不出來!」李信道:「他們人多勢眾,你一人不好對付。不可掉以輕心啦!」高仁道:「放心,他們人再多,又豈能抓得到我?」秋霞聽說高仁要往天柱救人,十分擔心,不易和高仁過上幾年太平日子,如今又起風波,只有怨天尤人而已,夜晚入睡,摟抱高仁,久久不放。高仁自知,笑慰道:「不要這樣,沒事的。」秋霞忽流淚道:「可我總覺得有不測!」高仁道:「娘子多心了。」秋霞道:「我肚裡正懷著你孩子哩。千萬不要有個三長兩短!」高仁不語。秋霞又道:「你說過要我為你生個兒子,你一定要看著他出世啊!」高仁放開秋霞雙手,抱其入懷道:「說實話,我這樣一個在江湖上打打殺殺,闖大風大浪的人,又不將性命置於顧全,朝夕難測,這次救我師父,也不知能否保得住自己!」秋霞道:「你一定要救出你師父麼?我不想丟下你呀!」高仁道:「不惜一死!」秋霞揚起纖指,封住高仁口唇,不要他再說。良久,高仁才問:「秋霞,你希望我能救出師父麼?」秋霞點頭。高仁道:「這次救人,想必也是一場驚天動地的血災!就算救出了他,想我一生傷過無數性命,遲早也會遭報應的!」

    秋霞道:「你不會的。你殺的都是壞人啦!殺壞人是替天行道。」高仁道:「秋霞,你說你近日有不祥之兆,為何我也同有此感?」秋霞猶是驚恐,泣道:「好了,莫再說了。菩薩會保佑你,你不會有事的,不會有的……」雙眼緊閉,牢牢的摟住高仁。高仁撫摸愛妻道:「秋霞,我給你講個故事吧!有個姓高的流民,領帶獨子,來到峨眉山,山裡有個高家莊,流民就在高家莊住居下來,租地種田,養兒娶媳,生下孫子之後,就閉眼了。再來有個女嬰送到這一家,夫婦兩個認她為童養媳,安撫養大,自以為過著安居樂業的日子,只是窮困了些,時常交不起租。有年麥糧欠收,這家無法交齊地租,無情的地主害死了兩夫婦,尚不知羞恥,搶奪那男孩少妻。男孩走投無路,奔親戚,討飯尋工,後遇上好人,認了一對義父母,拜得一位師傅,練就一身高超武藝。這男孩想回鄉討回自己的妻子,但親戚告訴,他愛人一年前就讓地主的狗兒逼迫致死,這男孩急怒之下,將地主一家都殺了,此後男孩流浪江湖,憑一身好武藝,打抱不平,剪奸除惡,聲名極盛。有巧他救了一個女子,這女子愛上他了,要一輩子跟他。男孩自與養姐死別後,從未對女人存奢興致,而這女人改變了他,陪他分享安樂日子,哺育後代,美滿幸福的過了七八年……秋霞,你知道我說的這男孩是誰吧?」秋霞道:「是你!」高仁道:「我恩師陳中日授我一身武藝,我才能報家仇,才能馳騁天下,才會遇上你。所以不管他有何危險,我都要救他,保護他,雖遇凶邪險阻,而無畏死搏!至於你,今生給我這麼多關照、愛惜,實是紅顏知己,我高仁知足了……你明白我說的話麼?」秋霞只伏在高仁懷裡哭泣,說道:「讓我跟你去罷,我放不下你!」高仁道:「太過危險!你會礙事的。」秋霞道:「我只在外面看著,不跟在你身邊。」高仁道:「也好,我們這晚就走,不要讓信哥知道,實不想拖累他!」秋霞問道:「玉兒和漫兒呢?」高仁道:「放心,信哥和吉姐會照顧兩人的。肖玉雖有神人指點,武藝精深,足可幫我一把,但他是肖終業的兒子,我答應過人家,要將其好好帶大,也不想他有什麼損傷!」高仁留下書信。兩人坐了馬車,偷偷駛往河南江北。先到廬州,與正元等人相見一番,恰常佳成回江州看望家屬去了,未曾見到。高仁將陳中日遭禁一事與大家說了,明日就要上天柱山。那日李信來找高仁,卻見一封書函放在桌上,拆開一看,方知夫婦兩個已往天柱山。不容多想,也馳馬去天柱。

    卻說天柱山,囚禁馬原金和陳中日者,乃易精華八人,這八人只短短幾年,控握幫中要職,終想掃廢馬原金,稱首齊天派。時上官全等不過是些小卒,全因上官全一人苦攀,後帶起七人,各各掌權。八人在卒長石長青之下。石長青愛財,八人常與之周旋,賄之於財,求其上薦。其總隊名長孫凌志,亦是個貪享財色的人。石長青應上官全之求,將長孫凌志請入捨中。上官全、瞿高、尤平岳三人早在等候。四人經石長青引介,互招呼畢,備席擺宴。儘是些美味佳餚,良醇珍酒,將長孫凌志哄得不亦樂乎。石長青道:「這三位好漢雖為下卒,卻有兼人之勇,是能做強梁的硬才!」長孫凌志見其個個五大三粗,諒必有力量的,點頭讚許。石長青又道:「桌上酒菜,都是三位好漢代我置辦,獻財獻力,奉敬總隊大人!小可家產窘迫,決計獻不出這些東西來。」行樂酣中,上官全道:「若總隊大人在堂主面前說些好話,為小的謀一個小官來,小的感謝不已。」長孫凌志知其意,說道:「三位雖有報效齊天派之念,須有些本領才行,也好向上交待。」上官全道:「我等俱是有武藝的,不然,不敢在大人面前虛誑!」說時,走出門外,直至公廳前,將八百斤重的石獅舉了起來。這裡遠遠看見,長孫凌志道:「上官兄弟有這般力氣,做官無礙了。」尤平岳又將五十兩銀子塞入長孫凌志之手道:「仰仗大人了!」上官全走來道:「全靠大人照托!」長孫凌志道:「好說。我有個主意,手下有位叫張望的,年近五十,昔見他有些身手,厚重和氣,故薦之為卒長,素觀其不愛出風頭,不甚追求名位,爾等何不以財賄之?以此打動他退出職位,好讓我保薦上官兄弟!」石長青道:「總隊大人說得不差,某與之共事多年,深知其脾性,此舉必然成功!」三人喜應下來。翌日,石長青將張望請來,指上官全與他相識。喝了幾口茶,敘寒暄畢,上官全道:「聽聞足下是講和氣的人,有一事與足下相商!」張望道:「足下與某素昧平生,何事要張某與足下論處?」上官全道:「足下年近晚年,權位不長。宋太祖說,人生短暫,不過求一場富貴,樂以安身。足下若讓出卒長此小職,在下願付之以金,保足下晚歲之娛!」張望一聽,覺得倒是實在,答應了上官全。

    上官全大喜,即付了五百兩銀子與張望。張望果然上書辭位。石長青又力薦上官全。堂主驗其以才,甚覺滿意,讓上官全做了卒長。上官全為謝長孫凌志之恩,常與易精華、任通、瞿高等人邀他下山,借百姓灶火,起備酒宴,歡娛無限。馬原金好弈,好騎射狩獵,雖年歲已老,興愈增,每以此消遣。上官全探知馬原金之習性,幸自己也下得一手好棋,能騎善射,望以此獻馬原金慇勤,得其賞識,故又苦鑽棋術,練習騎射,且對長孫凌志道:「聽說掌門棋藝高超,某也未遇過對手,甚望與掌門對弈一局!」長孫凌志會意,感其平日巴結,於是伺機接近馬原金,終得有日親弈與掌門,下了幾局,凌志每敗。馬原金道:「長孫總隊須磨練磨練棋藝才行!否則終不成老夫對手。」長孫凌志道:「屬下自知遠不如掌門之棋藝,然屬下隊裡有位善弈之人,罕逢對手,或能媲比於掌門!」馬原金道:「你和他下過棋麼?」長孫凌志道:「和他下棋,就像與掌門下棋一樣,每戰每敗。」馬原金尚奇道:「果然有這位高人,何不讓他來與老夫較量較量?」凌志暗自得意道:「來日必帶他與掌門相會!」次日,長孫凌志領上官全來見馬原金。馬原金見上官全身形剽悍,強健有力,倍有精神,王者氣度。心裡幾分賞歎,及對羿了幾局,真個不分高下。更對他多分好感。以後兩人常弈,終日不離。久之疲悶,馬原金意上山狩獵,藉以調息,問上官全是否願隨去,曾打過獵沒有。上官全抓住機會,決意趁此顯弄自己的武技,一口答應了,也自吹噓善於騎射。叫了一些武士,去山中打獵。上官全大顯身手,連發弓矢,弦響必落飛鳥。眾皆服其射技。恰眾人分散,一隻棕熊立於武士身後,尚未察覺,及另一人見了,高呼驚叫,喊是有熊,武士急慌轉身,著嚇靠立大熊,不知所以。此惹怒大熊,要發獸性,揮巨掌向武士拍來。情勢萬急,上官全即扣弓弦,發出一箭,將大熊射倒了,救了武士一命。馬原金因此歎服道:「以足下之才,為一卒長,實是浪費,回去必提拔你,好做大事!」後便將上官全添為候補總隊,副輔之側,等那總隊不久老退,即可替上。未及幾月,馬原金因寵上官全,又將其直提為主事,留在身邊,時時聽用。那候補之職,經上官全之薦,讓易精華接上了,不久原人告老,便任之為正。上官全官位極顯,大可與馬原金等平起平坐,其餘七人易精華、魯軍、任通、瞿高、莫彪、王籍世、尤平岳得其提拔,兼又重金收買權職,將那些搶盜來的金銀,盡揮精光,都做上了堂主、總隊之位。

    八人之有今日,多得力於屬下忠心效力,鄒峰、鄭清輝幾人便是一類。幾年中,八人排除異己,增固威權,時機成熟,就要取代馬原金。那日陳中日來訪馬原金,八人欲趁此機會除掉二人。宴席間,易精華找到鄭清輝,讓他端盤子,並叮囑將迷藥投入酒罈。鄭清輝雖不知其事,但唯命是從,是他們來天柱後的一向習性。清輝幾人忙於應酬,趁人不留意,往酒罈中放了迷藥,端送至宴桌。易精華向鄭清輝一揮手,清輝趕緊出去。易精華八人事先吃好了解藥,故不忌迷藥。八人陪大家喝個盡興,漸見眾人迷暈,遂吩咐小卒將眾人送回,卻把馬原金、陳中日私自囚禁。之後,擬定了許多罪狀加在馬原金身上,要廢掉馬原金,為齊天派掃除障礙。同時囚禁了一批齊天派忠良,跟隨馬原金之心腹。威逼馬原金,交出號令全幫的龍鳳寶劍。馬原金不答應,八人便施大刑,甚以殺人恫嚇。之後,清輝、鄒峰幾人聽聞上官全、易精華八人所作所為,皆感震驚,頗不相信。四人悄聚,鄭保道:「清輝,我們可是忠心耿耿,跟著你舅舅和他的兄弟快一年了,卻不相信他們會有此行!你們相信他們做這種事麼?」鄭谷道:「這是傷天害理的事!早知如此,還不如在家過安靜日子,到這裡來跟他們造孽?」鄭保道:「如今我們怎辦?還跟著你舅舅他們不成?」搖了搖沉思的鄭清輝,又道:「倒說句話呀,清輝。你說說我們該如何做?」清輝煩躁不已,一甩手,喝道:「我怎知事至如此?!」鄒峰勸道:「靜一靜,急什麼?急也沒用。」深歎一聲,又道:「本以為有他們,可為我報仇,誰知他們也是罪惡之徒,教我如何跟下去!」鄭谷道:「那我們走了?」鄒峰道:「千萬不要聲張。你也知道,那些不服他們的人,有何下場?」鄭保道:「那好,我們偷偷離開。」清輝道:「我卻擔心舅舅,多行不義,不會有好下場的,我要勸他離開天柱!」鄭保道:「說得是,去勸勸你舅舅吧?」

    清輝來到易精華臥室,易精華恰在一人看閒書,問清輝找來何事。清輝道:「舅舅,聽我一言,你從前殺了人,已成一錯,如今漂泊江湖,本以為你是過著安穩自足的日子,但當我聽說你和你朋友囚禁馬掌門之後,甚感痛心,也為你擔憂,你做的是違背良心的事,不能一錯再錯了。我勸你還是離開你朋友,不要跟他們作惡。」易精華聽了,說道:「你懂什麼?我的事我自有主張,豈要你說?」清輝道:「跟我們走罷,你這是執迷不悟啊!」易精華喝道:「混帳!竟敢對我這樣說話?須知你也是天柱齊天派人,你知道說這些話可是背叛家派、蓄意辱上?我不想拿你治罪,你快滾!」清輝無奈,含恨辭別。當時兩人說話,有個叫魯軍的人,易精華同夥,有事來找易精華,走到門口,聞得語聲,遂佇門外竊聽,將兩人之言皆聽入耳中。及清輝走出,躲在一邊,認出是鄭清輝,故記恨在心。也沒進去,回去告訴一個叫任通的同夥。此人多計謀,故凡事都會問他。任通道:「原來鄭清輝也背叛我們。」魯軍道:「他們會與我們作對麼?」任通道:「我也猜想!不如你留心看著他們,細觀有何動靜?」魯軍道:「知道。只要他做出有壞我們大計的事來,我馬上幹掉他。」

    這裡鄭清輝四人意欲偷逃。鄭谷道:「清輝,迷藥是你放的,囚禁馬掌門一事,自有你一份,眼看齊天頭目逐個被害,馬掌門仍未交出龍鳳寶劍,你忍心就這樣走了?」清輝一想,道:「此罪孽確有我一份,我自知之。你說我該如何?」鄒峰道:「要把馬掌門他們救出來麼?」清輝道:「就憑我們四人之力?況且如何打開牢門?」鄭谷道:「別忘了你舅舅

    有牢門鑰匙!你去拿鑰匙,我和鄭保去弄些**藥來。明晚三更,迷倒守衛,開門放人。可成功!」清輝道:「人是放出了,但馬掌門出來之後,我舅舅豈不有危險?馬掌門會放過他們麼?」鄒峰道:「馬掌門出來之後,必不敢留在天柱山,齊天派都在你舅舅八人掌控之中。但掌門會四處聯合各派,來圍剿齊天派,那時,你舅舅就難逃惡報了!你何不寫封字書給你舅舅,叫他兩日內務必離開天柱山?」清輝道:「鄒兄弟說得極是。好罷,就這樣干了!」鄒峰道:「今晚我們不走了,等救出馬掌門之後再走。大家各自準備,我去楊凡那裡告別一聲。」清輝寫書函,鄭谷、鄭保尋買迷藥,鄒峰去找楊凡了。這楊凡非天柱齊天派人,乃山下村落人家子弟,昔偶與鄒峰四人逢遇,彼此混熟了,時日一久,成了朋友。

    十八年前,方少澤被罷官,與老伴兩個遷到天柱山。方少澤穩重寡言,慈善祥和,天柱山村人頗敬之,年紀相稱的喊「方兄弟」,晚輩則喊「大伯」、「大叔」。村中有位大姑娘,名楊惠,亦識方少澤,每每相逢,必喊「大伯」,楊惠一家也敬愛他。方少澤天生的性情品格,無論其在何處,都會受人愛戴。有日楊惠一家幹完莊稼,臨行竹林河邊,路上行人稀少,天已漸黑。楊惠覺得勞累,對家人道:「你們先走,我去洗洗手!」將傢伙交給家人,一人穿過淺竹林,往河邊去。楊惠將臉和手洗了,覺得河水清涼,十分舒爽,頗想洗個澡,猜大家在村中起炊備餐,無人來此。於是脫了衣服,赤身**,走入水中。一面把洗,一面欣賞自己美妙的**。正值楊惠在河裡萬種風情,輕吟漫舞,自我陶醉之時,方少澤也幹完莊稼晚回,他像往常一樣,穿越竹林,想洗洗手腳,忽見一少女在河裡獨自嬉戲,慌躲一邊,屏息靜看,卻是楊惠,她那雪白豐腴的**,在眼前映得一清二楚。就像一枝含苞待放的鮮花,勾人心魂。方少澤喘著粗氣,慾火焚身。他目不轉睛,不能抑制。終於像一隻發狂的野獸,快急的跑入水中,摟住突然受驚的楊惠,完成了一段孽情。

    及少澤醒悟後,才後悔幹了一件荒唐的事,一世清名,毀於一旦。但他光明磊落,寫了一封書函,交給楊惠家人,承認自己的錯行。又覺得無臉居於天柱山,帶著老伴,匆匆遷到隨州。之後,楊惠便產下一子,是名楊凡,寄養於無後之鄰朋家中,楊惠自己則嫁到外村。村中知情者不在少數。

    楊凡長到十六、七歲,倒出落得眉清目秀、溫俊,又繼承他父親天賦,喜好讀書,素有涵養,真讓人又愛又妒。楊凡也是最近才覺悟,親生父母並不在身邊,整日照顧自己,供衣供食者正乃養親。那是一位好心的大娘有意提醒他:「凡兒,我知道你母親是誰,是你家隔壁的惠兒。」楊凡起初只當她是開句玩笑,不甚在意。但後來楊凡越發有感人面生疏,旁眼怪異,自己與別的孩子多有不類。忽想到那大娘之言,難道成日和自己吃一起、住一起的真不是親父母?生母是隔壁的惠兒麼?怪不得惠兒每次回家,都會讓我家三人去吃飯,總喜歡替我夾菜!那溫和親柔的眼神、暖暖的笑容,從未有人這般對待。難怪「父母」對我尊重有加,像外來小客一樣!說什麼四十歲才生下我,純屬謊言,倒是他們無生育之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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