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早,姜漢、高仁動身去武當,一路打聽摸索,行走一日,傍晚趕至武當山下。姜漢拭汗道:「仁兒,你學藝是自己的事,我不再送你了,你一個人上山,今晚我就宿在山下,有難處你下來找我,明日我還得回去!」高仁道:「不知那陳師傅是否肯收我?」姜漢道:「但求菩薩保佑,我想你的誠心會打動他,這裡十兩銀,留你身上備用,記得常寫信回去,有空看看我們。」說罷,便將一錠銀塞他懷裡。高仁道:「義父,保重了。」姜漢道:「上去罷,今晚不期望你下山回來。」高仁道:「我會寫信給您和義母的,祝義父義母萬福!」轉身往山上跑。來至天柱峰頂,四周觀望,隱約見幾座茅屋,靠近去,又見兩人屋前對弈,兩人皆年過五旬,然然長鬚,談笑風生。一者略瘦,一者略胖,瘦者面目清朗,胖者虎虎有威。高仁不禁暗自歎贊,一個神仙,一個天神,當真只有此地才居留。兩人察覺有人來,皆斜眼瞟高仁。瘦者道:「這武當山人跡罕至,不料今日竟來了位孩子。」胖者笑道:「孩子貪玩到此,何嘗不有?」瘦者笑道:「我看不然,這孩子步調有節,輕盈細穩,不似尋玩之象,想必有事來。」胖者沉凝片時,啞然笑道:「陳兄目明心亮,老弟佩服了!」兩人笑著,續著對弈。高仁聽見兩人說話,似乎是朝自己,即趕至二人身旁,問道:「不知哪位是陳師傅?」胖者笑道:「娃兒找他有何事呢?」高仁以為他是陳中日,忙跪下拱手道:「晚生叩見陳前輩,但求前輩收納我!」胖者聽罷大笑,陳中日也被逗笑起來。胖者道:「快快起來,不知為何叫我收納你?」高仁道:「但求前輩授我武藝。」胖者問道:「你為何要學武?」高仁道:「為雙親報仇。如今之世,會武之人,方是好漢。」胖者道:「你有甚血海深仇?能講與我們聽聽麼?」高仁沉凝片時,說道:「地主高貴狼心狗肺,坑逼下人,害死了我爹娘,又搶走我姐姐。我要報仇,要將他們一家殺光!」不禁雙眼噴火,咬牙切齒,淚溢虎眼。
胖者低聲於陳中日道:「老兄你看如何?」陳中日道:「世間之事,我早不牽涉。他既已來武當,就隨緣隨化。他求你學藝,老兄你就不必推卻了!」胖者道:「你可不要坑我,他是要找你陳中日,勿往我身上推。」說罷,又指瘦者於高仁道:「娃兒,他便是陳中日,你日思夜想的師傅。快快去叩見他。」高仁怔了半日,方朝陳中日磕頭求藝。陳中日瞟了胖者一眼,只得將高仁扶起,問他姓名,家落何處,年歲多少。高仁一一作答,又介紹胖者一番,讓他拜見胖者。胖者名馬原金,天柱山齊天派掌門,與陳中日素有來往,交情深厚。馬原金曾邀請陳中日去天柱山,一起把持齊天派,無奈陳中日不願涉入世間糾紛,寧願獨自呆在武當,只要馬原金經常來與他聊天,也就心滿意足。高仁正待跪拜馬原金,馬原金承住高仁道:「剛剛拜過,還要再拜?」說得三人都笑。馬原金又道:「學武之人,尤重武德,不隨便欺人,不濫殺無辜,匡扶人間正義,方是好漢之為!」陳中日道:「別怪我說話不好聽,我看在你身世哀憐,一片誠心求藝份上,願授藝與你,但不期望你日後落成敗類!若真那樣,我與正道中人定要早早降伏你,到時就沒今日這個師徒情份!」高仁連連點頭。陳中日又笑道:「觀你面相表情,不似毒狠低劣之徒,若能依我勸導,將來能成大器!」高仁急又叩謝陳中日。
幾日過去,馬原金離往天柱山,武當只餘留陳中日與高仁二人,高仁因問陳中日:「師傅,你一人在山上不覺得悶麼?」陳中日笑道:「一人在此隨心所欲,何等自由,吃獸肉喝鳥湯,走山逛水,晨習武,晚讀書,呼吸天地精華,聆聽自然奇音,又何等悠閒!若思人間煙火,隨時下山喝酒,觀車水馬龍,乏了又回,豈不痛快?」高仁道:「師傅武藝駭俗,人也超俗。」陳中日道:「此言差矣,若真誇我,先是人超俗,才有武藝駭俗,二者互為因果,倒過去卻講不通。」高仁道:「若我全通師傅技藝,那再好不過了!」陳中日道:「非也。你若全盤心思學我,必學不來佳藝。凡事靠自身,開心動腦,研磨自創,如此非但能得真傳,你也會另開一套,劈生新源。」高仁默思。陳中日看高仁一回,望遠處高山,歎道:「好大的武當山!不用多長時日,此處必來高人,武當遲早名震天下!」高仁望著陳中日。陳中日回頭一笑,於高仁道:「而你將是個驚世之人!」
此後高仁隨陳中日修練武藝。時光流逝,天柱峰上又來了幾位新客,領頭人自稱張三豐,來武當山求存。陳中日笑於高仁道:「我說過此處會來高人,你看今日不就來了幾個?往後我有新朋友了。」高仁暗自折服師傅,先見之能。恐自己所想所欲都讓師傅看在眼裡,須得好好聽話,做個他滿意的徒兒。那陳中日自從來了個張三豐,每日都要過去與他聊天,一聊就是半日,只教傳高仁一會,教完了拍屁股就走,丟下他一個人練。也沒一月,倒和張三豐投合得熱切,真成了一對朋友。
一日,陳中日與張三豐談起高仁,張三豐問高仁學藝如何,陳中日說他悟性極好,又十分專注。陳中日叫張三豐帶他幾日,讓高仁多個師傅也是好事,張三豐滿口答允了,給高仁教說了許多武學之理。高仁一一記於心上,心中揣摩自不必說。眼看在武當呆了幾月,高仁思念親人,便向陳中日告假回鄉,好長沒見外面的世界,高仁一下山,似覺自己如脫塵世,身在異處,一時半會醒不開眼,呆頭呆腦,或許自己太過專心修藝,一時不習世情,過些日子就會好了。高仁打算先看望義父義母,再往高家莊去,之後看看姑母,心中決意好了,雇了一輛車,跑往梅鎮義父義母家去了。姜田二人見高仁回來,張羅了半日,又說又笑,歡喜得不得了,高仁住了幾日,拜別了二老,田氏為高仁借來一匹壯馬,高仁便馳往高家莊去,及見了高秦夫婦,將在外之事,一一講明了。原來高仁離龍水灣後,高瞻啟去過龍水灣,並不見高仁,問及高瑜,高瑜又說他回高家莊,幾人不免感到驚嚇,知高仁獨身外出,真怕他會生出什麼事來。如今高仁回來無恙,夫婦自然高興,又聽他有了歸宿,更放心,托菩薩保佑,解心中多日憂慮。長話短話說了一堆,高仁等不及要見水雲,上山找開平、吉兄妹,兩兄妹並不知高仁不在龍水灣,經高仁講述,方知他一路乞討,遇上姜田夫婦,又在武當山拜師求藝,高仁叮囑兩人莫將此事告知水雲,只說他還在龍水灣,正籌備錢財,盼一日贖她回去。趙水雲在高貴家時,高貴長子高盛曾想zhan有她,因水雲奮力抗守,才沒得逞。水雲曾將此事訴知兩兄妹,也叮囑他們不要講與高仁。而今高仁來了,兩兄妹自然守口如瓶,只顧臉上高興,引他去見水雲。前些日子,高仁、水雲都飽受委曲,此時相見,更覺難捨難分。一個說你身子瘦了,一個說你臉蛋變尖了,一個說要多多注重身體,一個說要好好照顧自己。
開平、吉見兩人談得親熱,都悄悄離遠,由他們暢抒情懷。足談了一時辰,忽聞聽水雲房門敲響。水雲便叫高仁躲在一邊,自己開門去了。方開門,嚇那一跳,原來不是丫鬟,卻是高盛親送飯菜來。高盛一見水雲,吃吃笑道:「幾日不見你,真讓我害想。」說罷,就要摸水雲的纖手,水雲即刻甩開,怒目而視,小聲叱道:「出去,快出去。」高盛不料她今日竟如此凶狠,有些驚訝,卻大聲說道:「出去就出去,為何扮個母老虎嚇人?」水雲連連推他,高盛才踉蹌退出門外。高盛不服,叫喊道:「你遲早會成……」未說完,水云「砰」地將門封了。卻說高仁聽屋裡有男子之聲,偷偷觀望,只見水雲推著一位華冠麗服的公子,之後彷彿聽他對水雲喊了些什麼。水雲關門回至窗口,高仁便問那位公子系誰。水雲怕他知得高盛纏他之事,騙他道:「高貴請來的一個稱道是天下第一才子,我看是個瘋子,我和他見過一面,他卻說我有詩賦之靈資,每日跑來要教我吟句作詩。」高仁道:「恐則他是個風liu公子,心中有意於你,卻裝成個才子來引誘你。」水雲道:「我想也是,我可不吃那一套。」高仁道:「小心就是了。」兩人便又談起自身事來。水雲暗歎高仁不覺,不由舒口氣,幸虧自己及時遮掩,若讓高仁察知,定會受不了。話完,高仁別了水雲,又和開平、吉處一起,晚間在他們家宿夜,日間又去見水雲,如此在高家莊呆了幾日,高仁辭了眾人,看望高瑜去了,高瑜見了高仁,自是一把鼻涕一把眼淚,哭哭笑笑,見了他,心裡總算安穩了。高仁在龍水灣宿了一夜,方馳往梅鎮去,拜別了姜漢、田氏,續趕往武當山。
一晃兩年,高仁在武當山苦學,進展頗快。這日,高仁問陳中日,自己學藝如何,陳中日反問高仁:「你認為自己如何?」高仁想了半日,不好答上來。陳中日微笑道:「不敢說,正能說你無確信,無確信,則能知你學藝不深。」高仁不服道:「師傅所教之藝,徒兒全會,我可以從頭演給師傅看。」陳中日道:「我知你用心,素很喜歡,不妨打來看看。」高仁便將陳中日平素所授之藝一一打來,足足演了半日,高仁也不覺得累。直至了結,高仁才上前請問陳中日。陳中日道:「還好,卻不算精妙,觀你演打之神態,你不足信,小心翼翼,顧此顧彼,套路不純熟,兼氣力不濟,不夠火候,恐則還要修練一長段時日。況且你還沒學我絕技,等你修好了,我看了滿意,再授與你。到此,則能說你藝成,我也放心讓你下山,你也可做你該做之事。」高仁聽後不語,心中不平靜,覺得自己已打得夠好,一招一式,毫無疏漏,恐怕就算師傅也不能打得像自己方纔那樣完美,為何他偏偏說我小心翼翼,顧此顧彼,難道這不好麼?還不夠火候麼?陳中日一一看在眼裡,微微一笑,離開了,又找張三豐聊天去,便和他說起方纔之事來,張三豐問道:「你看他不足處,根緣何在?」陳中日道:「他打得並無差錯,只惜力氣不足,故顯得不貫熟,且不能心領神會,他若能自主自握,那就好了。」張三豐道:「確實還須修練,尤要注重修內力,往後你得監他增強力道。不知他輕功如何?」陳中日道:「輕功不錯,再修練則是極佳了。」張三豐道:「我看那孩子如是用功,好讓人疼惜!你做師傅的,非要勸勸他不可,累壞了身子,什麼都免談!」陳中日道:「何止一次?可他還是那樣,好像不覺得累似的,真沒見過他那樣的人。」張三豐道:「那你就讓他多吃點東西,有精力才能學好藝呀!」陳中日歎道:「只有如此了。」張三豐又帶著陳中日觀望武當弟子行操,陳中日一面看,一面誇讚,說武當派定能逐步強盛,名馳天下,張三豐聽了,樂得合不攏嘴,似乎真看到了武當輝煌的前途,因道:「過些日子,我們武當來一場武賽,激奮人心,揚我武當銳氣,陳兄看如何?」陳中日道:「妙矣,看一看小伙子生龍活虎的樣兒,豈不痛快?你務必要我作裁,還得讓仁兒參與,讓他見識見識別人武藝,豈不更好?」張三豐樂道:「更好,更好,理應如此!我們武當弟子定不會讓陳兄你失望的,給你個大飽眼福,又教訓教訓仁兒,到時陳兄你可別又見怪了?」陳中日笑道:「我還巴望不得你們有個弟子打敗他,好讓他知曉人外有人,更加發奮。不是麼,張兄?」三豐道:「極是,極是!」兩人說笑,四周圍走,觀看排山倒海之氣勢,張聽驚天動地之嘶吼。
陳中日回來,告知高仁比武之事,高仁既高興又擔心,兩年辛苦修來之藝終可派上用場,但首次與人拆招,感覺怎樣,自己毫無底細。不就是打架麼?想自己與叫花子打鬥之時,只記得自己憤怒異常,而如何打法好像都忘了,當時並無招式,不過是出於怒氣,這一拳那一腳,有時還用嘴咬。而這次比武與往常打架不同,須得用心才行。真不知到時上場自己會如何不安,心中太著急,反正想得多也無用,不如乾脆甭想,橫豎都是一場比武。
是日,武當弟子擺好擂台,排好座次,等候比賽開始,高仁坐在一邊等候。及陳中日發話,宣告規則,說明獎罰情況。語畢,便有一高大弟子躍上擂台,威勢極猛,教人望而生畏,哪知偏有好強人一個,也躍上擂台,向他挑戰,這人雖不甚高大,卻體態豐厚,敏銳穩健,上台伸彈動作,拉開架勢,及那彪漢準備好,即跑上前,踹起一腳,彪漢躲開,那人即又往後踢上一腳,彪漢不防,臂膀挨了個正著,一合拆完,小個得了贏頭,不免有些得意,復擺好架勢,想再治彪漢,彪漢雖吃了虧,卻也不在乎,仍將架勢擺好,等候時機。眼看那人一掃腿打來,彪漢跳起,彈起一腳,恰擊中小個臉龐,小個頓時被踢倒在地,嘴角流血。小個爬起,彪漢趕來推上一掌。小個低身,右肘招架,左肘打向彪漢肋部,右肘下來又打過去,緊接雙手推掌。彪漢被擊了丈遠,肋部連吃三下,疼痛難忍,不由摀住傷處,揉搓起來。小個也不趁人之危,等彪漢出手。片時,彪漢立好,趕來甩出連環腿。小個一一躲過。彪漢沒踢中,右手一式虎爪,往小個胸膛抓來。小個躲不及,只得用手擋住。彪漢便扼住小個手腕,左手成掌,往他胸膛打去。小個右掌也迎了過去。雙掌擊開。兩人一同抬腳,就要往對手肚皮上踹。彪漢不及小個之速,硬生生被他踹到台下。小個贏了比賽。高仁一旁連觀數場,暗想此些人武藝平平,在己之下,自己上台,**能勝,同時欣賞武當弟子德操,不趁人之危,不出手過重,不使陰險之招。高仁心想贏勝,借此安信,增增經歷。也躍上台,與對手互通了姓名,對打起來。起始高仁還小心翼翼,及穩了神,施展攻勢,鬥了幾合,那人疏防,讓高仁打中了。高仁高興,緊發幾招,數招連中,直將那人打出台。陳中日看了,歡喜叫好。
三豐也含笑為高仁點頭。高仁下台,等候次一場。良久,首趟完畢,第二趟開始,高仁照樣打敗一位對手,等候第三趟。如此高仁一直打下,愈戰愈精神,也愈膽大,到最後竟無敵手。中日欣慰道:「兩年苦練可不是白費的。」三豐點頭讚許道:「還是你教徒有方!」中日笑道:「怎麼?莫非你手下就沒人打敗我徒兒?這倒讓我失望啊!」張三豐道:「如此,只得讓我老徒兒教訓仁兒了!」說罷,招呼旁邊就坐者上台呼戰。其中一位果然上去了。中日又問道:「他們武藝不錯麼?平素我只見他們教習下徒武藝,並不見真才若何。」張三豐道:「他們隨我多年,既系朋友,又系徒弟,其藝如何,陳兄一看便知。」兩人又看望台上。高仁與那人對拆十餘合,漸見那人盛氣蓋己,招式快速,自己卻防之不勝,情急時,傲氣驟生,聚足精神,狠發數招,且乘他不備,小心招架之時,飛起雙腿,竟將他蹬下台。張三豐見了,離座拍手叫好。陳中日卻搖頭,深知高仁功夫不如,偶憑一時之勇取勝,又吩咐另一人上台戰他。一壯漢上來,二話弗說,就往高仁身上打,高仁避開,二人即猛戰起來。高仁連勝數人,銳氣極盛。壯漢豹拳虎腿,盡顯實力,兩人戰了幾合,壯漢忽耍出太極拳,高仁不適其變,幾下便讓他打倒在地,剛欲起身,那人閃電過來,一腳將高仁揚出台外。台上台下一片歡呼,讚歎打得漂亮。高仁心中只得承認技藝不如。張三豐拉著高仁,問道:「你還想打麼?」高仁不語,不知自己該否再打。中日坐在那裡,直向三豐點頭。張三豐會意,將高仁拉上台,又叫來一位親徒與之切磋。高仁見來了對手,也擺好架勢,意再勝一次,但鬥不了數合,自己漸處下風,那人接連快攻。疏防處,身上中了拳腳。高仁越發章亂,不多時,自己又被打下台。陳中日過來道:「你贏了幾場,又輸了兩場,也打累了,坐一旁歇歇,再觀觀別人打。」高仁應著坐好了,仔細看台上。此次出戰之人皆三豐親徒,故打拆時盡顯風liu,台下台上不時發出呼喊之聲。兩人動手至少能戰上二三十合,不似先時之人勝負易分,大家也看得入興。高仁觀了幾場,不得不歎服那些人武藝高出一層,師傅先前所說果真不錯,「氣力不濟,套路不純熟」台上之人,招式奇快,力存餘勢,比自己更有功底。恐還要一年,辛苦修練,才可及這般。我原無知,未見過高手,今才明曉人外有人的道理,以後須再用功。高仁一面看賽,一面想心事,不覺全賽完束,魁首已出,高仁跟眾人慶賀一陣,即回去了。
此後,高仁更加發奮習武,不在話下。一早,陳中日忽收來一飛信,道是馬原金被擄,天柱山遭劫。中日大吃一驚,即要馳往天柱山。高仁問清原委,央求也要去天柱山。師徒二人便起身去了。及至天柱山,早有守衛擋道,問:「來者何人?」陳中日道:「我是陳中日,你掌門之友,聞聽天柱派遭劫,特來觀望。」守衛道:「你且等,我去傳話。」那人上去了,不多時,跑回道:「師長都快下來,足下再等片時!」頓飯後,只見一群人從山上走來,遠遠呼叫:「陳前輩,勞駕了,快快上山。」師徒二人跑上去,至山頂,陳中日等不及喝茶,忙問:「你們師傅如何被劫?這到底如何一回事?」其中一位道:「前輩莫急,你先喝口茶,定定神,前輩雖曾來過此處,卻並不認識我們,我等先自行介紹,再向你一一道來,如何?」中日呷茶點首,示意他講。那人道:「鄙人索全意,來天柱三年,堂主之職。」下一位上前含笑道:「在下候仕源,為三主事。」陳中日道:「我們認識。」那人又笑離了。此時另四位堂主,鄭曲亮、喻方寒、唐念、陶然會,皆一一介紹過。陳中日道:「卿等,我都已識認了。現給卿等介識我徒兒高仁!」將高仁拉起,將他身世說了一番,又道:「不幸喪親,已拜學藝兩年,是個好男兒,往後承托各位相照!」各位皆點頭笑應。中日又道:「為何大主事、二主事不見?莫非也被擄走?」候仕源點頭道:「正是。還是讓索堂主為你講述前後之情。」
詩曰:
世各千孔面,天質兼掘修。
徹忍演身手,高低比爭求。
卻說索全意走過來,講道:「昨夜三更之時,就聞天柱山上人聲嘈雜,當時我正安寢,被吵醒,又有一弟兄叫我,出去觀情,我加衣去了,問身旁弟兄,山上怎麼突然來了那麼多人,他說是於震青的人。我聽了大吃一驚,情知大事不妙。那些人秉良弓、持火箭,令我們不許亂動。之後,我們齊天派人陸續趕來,皆被鎖在弓箭手下。當時四位堂主和三長老都趕了來,大半弟兄也在場,無奈他們早設下埋伏,我們都不能動彈。我正怪疑馬掌門與二位長老為何遲遲沒到,只見好些人推著大主事出來,大主事全身被捆,還有傷痕。後馬掌門也被綁了出來。二主事隨後也押了出來。那些綁押二老者,有頭上扎紅帶的,幾個右臂套紅巾,想必是紅日幫首士、大士無誤,多者手操硬弓火箭,腰繫紅帶,系紅日幫小士也。他們將二老押上馬車,那些圍鎖我等之人也撤了,皆喊:「你們掌門要在我紅日幫休養些日子,你們好自為之罷!」一些弟兄欲追三老,他們發出火箭,可惜那些弟兄英勇獻身!我們也不敢再去追了。陳中日聽罷,驚道:「照這般說,於震青又出江湖滋事不成?」眾位皆點頭道:「甚有可能。」中日又問:「你們掌門不會有事吧?」候仕源道:「我想只是禁錮而已。於震青雖險邪,不至於卑鄙害人。」中日問:「於震青為何要擄這天柱掌門?」仕源道:「我們也在想啊!」陳中日道:「這可惡的於震青,前些年還與武林同盟訂約,這次為何毀約搶人?」眾人一陣歎氣,一陣沉默。靜寂間,一弟子捧信進堂,獻與仕源道:「三長老,少林飛鴿信。」候仕源即打開,念道:「傳知貴派:少林遭紅日夜襲,齊然方丈被擄,數長老亦被擄!」眾位聽後,皆吃一驚。候仕源道:「不料少林同遭此命!」不時,又有一弟子捧信進來,仕源接過開念:「傳知貴派:昨夜紅日突襲,華山被困,楊掌門及本派領頭遭擄矣!」眾位聽後,又吃一驚,始知於震青蓄謀已久,昨夜分點出襲,意欲制扼武林。
因又等候是否還有傳書來,不知哪幫哪派同遭此劫。索全意道:「如今我齊天派既走掌門,群龍無首,而侯長老在此為最尊,恐怕還須侯長老出頭主持大局。」鄭、喻、唐、陶一聽,皆呼應索全意之語,陳中日道:「正是。理應如此。」候仕源雖不好受意,也只得答允下來。良久,見傳信不再來,道:「恐怕昨夜之事只有華山、少林了。於震青再不能一夜之間將天下各派一一搗攪。你們須得寫書與各大門派,須防他今夜再襲。」候仕源等醒悟,即遣人寫了警信與各大門派。陳中日揣測自己無事,道:「馬兄遇險,天柱臨難,我本心痛矣,無奈我個人匹夫,竟幫不了什麼忙,只盼你們能早日奪回馬掌門。我在此不宜久留,你們自忙去應付。有日馬兄完歸之時,務必傳知我。我且去了。」說罷,起身拉著高仁往外走,眾人急急穩住,候仕源道:「陳兄勿走,你剛來到此,說著便要回去,太勞累了,也盡不了我們的禮數。你是馬掌門好友,情誼深厚,我和眾兄弟須得替馬掌門好好款待你,再者,如此才不誤了你心繫我派之情。」眾人又是一番勸留,陳中日只得坐下了,續與人談話。已至正午,候仕源與各堂主擺好宴席,一面吃酒,一面談事。喻方寒道:「方纔陳前輩要走之時說,他於我們幫不了什麼忙,我何嘗信得?陳前輩高人也,自有高見,說一說如何對付於震青之法,也算為武林立了一功。」陳中日笑道:「馬兄遇難,我若真有能耐,想救他還怕等不及,何用喻兄弟現說?」唐念道:「喻兄之話不差,陳前輩有何見地,只管說出來,至少也好支使支使我們。」眾人也都呼應。陳中日道:「高見說不上,不過你們要我講,現下我倒有個主意與大家訴明。於震青者,魔鬼狂夫,前些年斗伐不斷,奢武成性,又膽大包天,什麼事都幹得出!如今他勢力又壯大起來。以昨夜之事看,從同盟與他們訂約這幾年,其稱霸之心從未息止,現今又要捲土重來了。江湖將再起風雲。於震青雖難對付,但最要緊之事,你們不要怕他,不能軟弱,要心狠手狠,讓他感到處處坑窪,處處受挫。等他黔驢技窮之時,方是你們回擊之時。可惜這天柱,還有華山,少林頭目讓於震青一夜之間擄走了,他太狡猾,太細謀,他要削弱同盟的勢力,第一著便達到目的。你們往後倍加小心!」
陶然會道:「四年前,天下門派一路設防,意在護住天龍幫,本來各門與他並無紛爭,而今他卻在我們之中起了主意,他既與我們開戰,那天龍幫要不要再護?」候仕源接話道:「我看要護,若不護住天龍幫,於震青轉而再打天龍,用不了一日半日,蒼巖山即遭洗劫,我們豈不丟了個同夥,勢力一再削弱,那時於我們越不利。」陳中日道:「正是。天龍幫是個大幫,還須再護。」鄭曲亮道:「四年前武林成同盟之時,齊然方丈擔盟主,而今他給於震青擄走,同盟就沒人號令八方了。」陶然會道:「當下我們該讓各門派要人再聚,商討另推盟主。」陳中日道:「說得極是,越快越好。」候仕源拿來紙筆,寫道:「十七日聚於嵩山,商討舉主。」一連寫了九張條,各發往盤山、五台山、華山、峨眉山、崆峒山、普陀山、九華山、南少林、蒼巖山。今日乃十五日,後日就要趕往嵩山。候仕源道:「你們說誰最適盟主?」索全意道:「就讓李天木任盟主,你們看如何?」陶然會道:「不可,李天木非名門正派中人,天龍幫基業不長,前途難測,他不適任盟主。」鄭曲亮道:「極是,我們不該讓天龍幫人擔盟主。」眾人也都點頭應允。候仕源道:「你們再舉出一個來。」陶然會道:「我看盤山大空方丈卻很適。」候仕源心合,問道:「大空方丈頗適此位,大家有何看法?」其餘四人皆應合,陳中日也同意。候仕源便令索全意帶幾位兄弟,明日上路。大家靜坐一會,陳中日忽驚道:「糟了。」大家見他驚叫,也都吃一驚,忙問:「有何不妥?」陳中日道:「若是於震青遣人射天上飛鴿,獲得此信,如何是好?」眾人皆吃一驚,道:「是啊」、「怎沒想到此處?」唐念道:「我看未必,天上鴿子多得是,他於震青就如何知道是送信飛鴿?」陳中日道:「唐兄弟為何不想,若他遣人潛伏山下,見山裡鴿子飛來,開射不就完了?」眾人皆驚悟道:「是啊!」相互望看,不知如何是好。索全意問:「若真如此,那該怎辦?」鄭曲亮笑道:「那時鴿子都死了,信書自然送不過去,我們又何必擔心?」陳中日道:「他若也訓了來往之鴿,難道就沒可能?」鄭曲亮道:「那於震青有陳前輩想的那樣遠細麼?」陳中日道:「我怕的就是他真這樣想。」喻方寒忽驚喊:「是了。前段日子,我總見好多鴿子飛到鴿籠中來,過一會兒就飛走了,並不留在籠中,我想那不是山中鴿子。莫非那是於震青的不成?」眾人又吃一驚。索全意道:「喻堂主可別嚇我,我且帶來鴿師問問。」不時,果真將鴿師帶來。陳中日便問:「你也曾見過外面鴿子飛入此處?」鴿師道:「正是,我也感到怪疑,他們在此停了一會,就飛走了。」陳中日問:「你可識得這山中鴿子?」鴿師道:「山中信鴿很多,模樣不太熟識。各有標記,比如方才飛出九隻鴿,腳根系有紅線的是往嵩山,系綠線的是往盤山,黃線的是……」
陳中日打斷道:「好了,我且問你,你放鴿信與我時,天亮了沒?」鴿師道:「當時放了十隻鴿往各處,天還沒亮。」中日道:「天沒亮他們就射不了啦!」又問:「那些送警信的回來沒有?」鴿師道:「沒有。」中日問道:「平常要多時來回?」鴿師攢眉道:「止今該有飛回的了,只是為何不見一隻回來?」中日冷笑道:「回不來了,我看都死在箭頭上。」鴿師不解,問其故。索全意道:「於震青不是射飛鴿麼?那華山、少林的來鴿如何飛得到此?他在那兒就不攔截?」陳中日思索一會道:「他在那兒豈不阻攔?你們以為他們沒射麼?他們射了,卻又換了。我看那兩隻鴿不是少林與華山的,而是於震青的。」鄭曲亮問:「於震青為何多此一舉,再送信給我們,這對他又無甚用處!」中日道:「怎沒用處?且問卿等,那兩派遣信來,卿等可派人去察情?」候仕源道:「自然。現下還不曾,過一會再選人去。」陳中日道:「你派誰去呢?」仕源道:「喻堂主帶人去華山,唐堂主帶人去少林寺。」中日冷笑道:「你派的都是權要之人,而於震青想的是在路中抓你們。」眾人又驚悟。中日道:「你們掌門讓他抓了,如今別派掌門一出,又會讓他抓走。」仕源道:「這如何是好?」中日道:「若去各派勸他們不要出山,那是遠水救不了近火,太遲了。我看有些門派此刻就走人了,難說都已讓於震青擒拿!你們要做的,今晚遣人抄稀路出山,找分兵一路快馬傳話,叫他們勿再派人往嵩山,另換時日場地。索兄弟明日也不用出去了。」
仕源喚來數十齊天弟子,命他們夜暮時出山,並傳話二十二日各派於華山會聚,商討舉主。至夜,那些人去了。這裡候仕源等續擺夜宴,款留陳中日。索全意道:「久聞陳前輩高人逸士,今日一談,令我等大闊眼界,妙語良言,可謂為武林出謀劃策,指點迷津。我看陳前輩須留在天柱山,我們需要你,武林太用得著你了!」眾人跟著勸留,中日道:「什麼妙語良言,索兄弟勿取笑我。你們都知我是個不涉世事之人,自由慣了,又惡紛爭打鬥,方才不過出於情形,隨口說了幾句。叫我跟著你們去打鬥,實乃我性外之事。」仕源道:「你總不忍眼巴巴地看著於震青打我們吧!況且馬掌門落入他手,吉凶未卜,莫非陳兄就不想救他出來?」中日沉凝片時道:「毋說你們同盟缺才人,而要我為你們出力。馬兄弟智藝皆全,便是一個人才,還有各派掌門,皆是老薑,其門下也不乏有膽有識者。我哪能充甚麼大,逞甚麼強去指點武林?忒也讓人笑話!皆因馬兄落難,你們再三請求,我才在此留些日子,觀觀動靜。若真有我說話的地方,說些愚語劣言,你們采也罷,不採也罷,卻盡我一份情!」仕源道:「如此才好,陳兄總算答允了。」吃了幾杯酒,忽有一門衛來報,峨眉使者到。仕源命請。少時,一佛尼帶著一些小尼進來。候仕源喊道:「本靜師姑,勞駕了!」本靜就坐。仕源將陳中日介紹一番。兩人招呼。本靜道:「今早飛鴿來信,說天柱遇災,果有此事?」仕源道:「豈只天柱?少林、華山亦如此。」本靜驚哦一聲,直罵於震青可惡。本靜又詢事發經過,索全意細細與她講了。之後,又有門衛來報,華山使者到。候仕源等照樣接待。三更時,九派使者皆至。又有下山傳信諸人回來,候仕源便將陳中日所持之意與使者說了,並說舉主一事。各使者皆應說回去好好商討,二十二日再作決斷。將至破曉,候仕源方命人安置眾位歇了,不在話下。
卻說天柱鴿信發得早,紅日幫察弗見,才有使者安然至天柱。而少林、華山天亮後才放信,因讓紅日弟子獲截了,並傳知於震青,於震青令遣首士、大士領數千人各設埋近少林、華山路邊,認人抓獲。天龍幫中,李天木收得天柱來信,即派了劉復宗帶了兄弟去天柱,後又收到少林、華山來信,恰霍分在場,霍分因勸他小心於震青使詐,又說於震青既已毀約動武,途中定有危險。李天木便不再派人察情。少林寺眾長老也擔心路上有險,竟沒派出一人。本汕師太派本靜往天柱,本慧往華山,本清往少林寺。大空方丈派大明往天柱,大悟往華山,大合往南少林。崆峒二道長仲泰至天柱,三道長仲相去華山,四道長仲如去少林寺。五台山方丈普濟至天柱,普博長老去華山,普適長老去少林。普陀釋錯長老至天柱,方丈釋難去華山,釋元長老去少林。九華山法顯長老至天柱,法賢往華山,法均方丈往少林。本慧、大悟、仲相、普博、釋難、法賢等人方近華山,先後讓紅日幫弓箭手圍住,被綁擒了。那裡本清、大合、仲如、普適、釋元、法均等人剛近少林,也先後讓紅日幫擒拿了。
卻說華山、少林寺兩派那日終不見有使者至,很感蹊蹺,而少林諸長老卻疑於震青作祟。二十二日,眾派人士會聚華山,始知那些人**讓於震青挾走了。會中推大空代盟主,又議些加緊聯合之事,立言一致討伐於震青。
二十四日,於震青遣梁夫東領首士四人,大士三十人,小士三百,勇士三萬人,其中騎兵五千,弓箭手三千,刀槍手二萬二,大炮十門,開往盤山去了。寅正出發,途中歇息用餐,二十九日未時至盤山,安頓妥畢,申正攻山,擒頭捉首。梁夫東隊伍方至山下,早有守山之僧看見,報知大空。大空鳴鐘集人,令把守山口,又遣人傳信招援。大空等一干人來至山口,遠見梁夫東隊伍鋪天蓋地,雲旗林槍,黃衣紅日,好不逼人!梁夫東命首士楊科、易北懷領騎兵上山開路。五千騎兵一路上山。前面大空見了,命武僧兩行側排,操長器摔馬腿,另有武僧擒伏落地者,騎兵闖至山口,人馬混打一起,死傷漸多,楊科、易北懷之騎兵雖眾,而少林寺武僧也是訓練有素之輩,又大空方丈一旁指點,騎兵總闖不進寺院。梁夫東見半時辰過去,前面楊科、易北懷未傳來佳音,便鳴金收兵,眾騎兵聽見才回來了,楊科因說難以扼制局勢。梁夫東又令開炮轟山。十門大炮一齊對準山口,炮開處即有僧人被炸死,大空方丈遣令退回。梁夫東令隊伍上山,一路開炮,佔住諸山口,又令弓箭手射殺武僧。大空等人只得後退。梁夫東令騎兵趕截。武僧前後被困,兩側迅時讓紅日刀槍手圍住。此時救援未至,情勢危急,諸長老議定先殺出去再說。大空傳命眾僧:「今日殊因,諸僧誠可開殺戒,降妖伏魔,遂佛之意,為其早日脫塵,以入陰冥,再托成生。」說罷,雙掌劈開數人,一徑打下山,後面諸僧照樣跟來。梁夫東見大空等長老要往山下逃脫,命首士邱群華領人撒網罩擒大空等,連撒數次,數次被罩,又屢讓武僧刀劍割斷。眼看雙方已殺至後山,諸長老快要逃出山,梁夫東自身攔去,意欲擒住大空,兩人打鬥一處。
大壑知梁夫東武藝高強,恐有傷於大空,即來援助大空。大苦見騎兵已各處分散,便打翻數騎,奪過幾馬,呼大空、大壑、大悲騎馬下山,傳喚眾僧奪馬出圍。大空欲護住眾僧,不想騎馬,只叫大悲、大苦帶人多奪些馬,先讓諸僧出圍,自己無須用馬。眾僧本一心擋住紅日刀槍手,護住長老,不料長老卻命他們快快逃脫,那些上馬之僧有逃出山的,有讓弓手射下馬的,有被絆馬腿而摔下地的,也有給騎兵圍住不能脫身的。申末時分,有救援弓箭手至,已從後山趕來,護眾僧下山。諸僧除死傷外,大部已下山。同盟弓箭手又往山上趕,救其餘之人。及雙方弓箭手對峙,存者弟子全已脫離,諸長老也穿樹下來。後面梁夫東五首士怎肯輕易讓長老逃走,緊追過來。雙方打一陣,跑一陣。紅日弓箭手見少林長老前面飛過,一部分發箭射殺。大悲肩背受箭,難忍疼痛,跌下地來。大壑見狀,停身要拉走大悲,正值兩人往山下滾,楊科、邱群華拿來鉤索,甩往兩人身上。利鉤劃破肉皮,牢嵌衣物。五首士一齊回拉繩索,大壑、大悲雙雙fei回紅日幫陣中,被伏。那時大空、大苦見兩人落地,停在樹背細看,他們又讓繩索套住,山上飛箭如雨,情知二人凶多吉少,也難以救他們,至二人被拉走,方知大壑、大悲像大明、大悟、大合一樣,將被綁往紅日幫,與馬原金、齊然等一起囚在龍洞山。兩長老回至援部。隔後又有紅日幫大炮打來。同盟弓箭手只得退走。盤山至此讓紅日幫所佔,首戰畢。
且說梁夫東等人向於震青告了功。震青往盤山送來賞功之禮,封邱群華為鎮山王,屯兵五千。招梁夫東、楊科、易北懷、張曉富帶人回龍洞山,以邀功請賞。
那裡大空讓援部接至五台山,傳信讓各派聚會五台山,以明紅日攻盤山一事。眾派又恐於震青再分點攻山,商議合眾,如此便於調動,不讓於震青一一擊破。總駐蒼巖山。又商討往後作戰之情。一場江湖風波即將開始了!
幾日,於震青難獲其它信情,只知同盟總設蒼巖山。命人察妥龍洞山通往蒼巖山及盤山之詳圖。探員呈圖於震青。於震青觀畢,遂定了六處卡所,選一些大士,命其赴往此六處。幾日後,已有四人帶人回來,皆報說那處有數倍敵人,問我方何派人物,要作什麼,又驅全部離走。四人又問該否攻打那些人。於震青知是同盟超先所設,也不讓他們去打,就此擱放四處。另選了四處,再命人駐守。亦有一人回來報說有人所佔,於震青改換別處。
時屆八月,氣候乾爽,溫寒適中,便於行軍,同盟多日預籌,定於九日揮師龍洞山,與紅日幫一決雌雄,因怕驚動世人,伍行前後斷續,化便裝,抄稀路。途中,紅日探員察見大批不明之人趕路,將信情報知於震青。震青既知,心中正揣測是否同盟行軍,到底要做什麼。不時,原探員又呈報說後面又有一批人。約莫再一時辰,再報續有一批趕路。次近探員也有呈報,說大伍商人行路一情。於震青估量是往龍洞山來,且最前伍軍距龍洞山二百餘里。於震青命快馬詢蒼巖山附近探員,是否見同盟行伍下山。且說同盟亦擔心蒼巖山附近有探員,並不列伍下山,三五一夥,或零星一二,從各處下山,且又掩蔽。紅日探員一時難明同盟動態。之後眾人會聚,成伍行路。只惜同盟並不知於震青沿途都設置探員,如此成批行伍,不免暴露跡象,那遣使馳回龍洞山,報說其探員不知。於震青遲疑,之後傳首士、大士進廳議事。及十首士、五十大士聚來就座,於震青道:「我已收數份呈報,同盟要來我龍洞山了。他們前後成批,妝化商人,而今有幾件事要托各位去做。」梁夫賈道:「幫主確認其是同盟行伍?」於震青怔凝,回道:「沒錯。」梁夫賈雖不十分相信,也得由隨於震青,問道:「幫主要我們作什麼?」於震青道:「上回你長兄攻盤山可賀,而今我要你攻蒼巖山,若何?」梁夫賈道:「蒼巖山?不知同盟真出來沒有?若真那樣,也不知山上還有多少人?」
於震青道:「這無須你多慮,你遵照行事便可。」梁夫賈道:「幫主吩咐!」於震青道:「同盟此次定要來打龍洞山,我猜蒼巖山所留守軍不上萬人。四年前我曾領三萬人攻蒼巖山,無獲。怪我所慮不周矣!現趁蒼巖山疏防,命梁三弟領一萬五前往蒼巖山,另攜火炮、弓箭,日後侯三弟佳音!」梁夫賈聽了才一萬五,不免臉色沮喪。震青早知他心有不甘,拍他肩頭道:「梁三弟要有勇略才是,我說過你能勝,不會差的。你下去整頓整頓,稍後我看是否排遣得妥當!」梁夫賈下去了。於震青道:「此外還有一頓美味要梁二弟享用。且領人五千去垂揚,彼是同盟經由之途,將讓探員尋你,由他指點同盟末部。先備好一偏避處將其圍殺,就伏者逮回。梁二弟可聽好了?」梁夫俊道:「遵幫主命令!」於震青道:「切記,兵貴神速,不可讓其錯過。且下去整頓,會後我還有話與你和梁三弟講明。」梁夫俊答應去了。於震青叮囑諸首、大士嚴緊防禦,擇選伏埋之處。若同盟上山,迷惑同盟,出其不意,細細吞殺。會後,於震青觀畢梁夫賈、梁夫俊行伍,與勇士們說了些話。又告知二人,完戰後於山下會英鎮合匯,十響鳴炮示訊,山上以十響鳴炮回應。炮響後裡應外合,齊扼殺同盟。當晚酉末戌初,兩人各領人出發。
且說同盟數萬,梁夫賈、梁夫俊共兩萬,雙方互叉行伍。同盟行步緩慢,且等且走。梁氏二人日夜兼行,兼晚間人馬奔跑,十二時辰只留二時辰歇息。十二日亥時,梁夫俊已達垂揚,隨探員郭程觀察行人,後果見數批「商人」經途垂揚,約莫一時辰走一批,似早有預籌,非自然商人。夫俊遣人循同盟路線前察,算計時間,若超出一時辰或更長而不見再來,即飛馬回報。又擇好作戰之所,安頓人員戰具。梁夫俊趕至垂揚可謂不早不晚,剛到,郭程找來,報說日間才過了兩批,梁夫俊因令眾員好好歇息,養足精神,專侯末部來至。十四日午時,前面飛馬來報:晚巳之時走過一批同盟,等候了一個時辰三刻,並不見再來者,猜是最末一批。梁夫俊聽罷,方知剛才從自己和郭程身邊過的一批必是呈報所說一般了。快馬加鞭,超過同盟,趕至伏兵之所,呼應勇士準備開戰。未初,同盟果然過來,梁夫俊悄潛其後,抓過一位盟兵,問他後面還有幾批人,盟兵起初不語,經梁夫俊威嚇,才說此是最後一部。梁夫俊此已確信再無同盟過來。打暈了那盟兵,交人綁伏了,又令鳴炮開戰。但聞山間炮響,伏兵四周殺來。同盟之伍不知所措,慌急取拿兵器,與來者殺鬥。梁夫俊命人放箭,盟部亦操弓發箭。盟部人數不下五千,梁夫俊雖以逸待勞,卻並不能輕易取勝。雙方對發矢箭近兩刻,梁夫俊之弓箭手壓不住盟兵,便撤出弓箭,命人打放樹上早先預備好的尖竹。勇士齊解繩,竹排從茂葉中鋪天而降,盟部頓時死傷無數。梁夫俊又命騎兵趁亂砍殺。千餘騎兵掩殺過去,盟兵一敗塗地。未末,同盟盡數負傷,死者不下兩千,而紅日幫喪生不足百人,負傷者卻未上半千。
翌日,梁夫俊押盟部敗兵,另抄稀路回會英鎮,不提。這日辰時,梁夫賈已達蒼巖山,全伍卸便裝,換戰衣,備好戰具。山上同盟守員見底下無數人操拿傢伙,大喊道:「來者何人,還不快快離了此處?」梁夫賈走出人群,大笑道:「娃娃,告訴你主子,紅日幫梁夫賈來討教了。」守員聽說是紅日幫,嚇得連忙跑上去報說。山上郭開朋,將官呂方、丁原武、余明依。堂主謝、蘇留仙。天柱堂主喻方寒、陶然會。峨眉本淨。餘者李信、李環英、陳中日正論測同盟走到哪裡,聽守衛說紅日幫到此,都驚惑不定。刻不容緩,郭開朋聚好山中戰員,準備迎戰。陳中日勸道:「蒼巖山大,先可暫藏各家眷於隱秘處,我們則分駐山間,來迴響應,迂繞久打。紅日幫必疲憊。那時他若不退,只會讓我們剿殺。」郭開朋道:「陳前輩倒說得另有一番見地,不知能否切之有效?」陳中日道:「只要大家同心,密切聯合,忌於急躁,紅日定能破。」郭開朋問大家:「你們又有何見解?」胡家道:「何必躲躲閃閃,忒也煩人!紅日幫劫我華山,我早想與之拚個死活,正恨盟主未讓我隨去征討。而今他們送上門來,大夥一齊殺下山去,何其快哉!」本淨道:「正該如此,紅日幫擄我姐妹,此仇非報不可!」陳中日道:「萬萬不能。敵眾我寡,非力敵為上策。且若其用火炮,我們更吃虧。」丁原武道:「`陳前輩有些厚敵輕己了!他們人再多,我們卻怕他們不成?想當年李幫主領我們守戰蒼巖山時,紅日幫三萬人,我天龍幫不上一萬,最後他們還不是退了?」陳中日道:「我聽說當時有滾石陷阱,現在有否?」余明依道:「不瞞陳前輩,陷阱大多填埋了,滾石不曾預備好。但我們可照樣殺下去。憑我們英勇之師,怕打不贏紅日妖孽?」
喻方寒道:「如此斗拼對殺,終非上策,我看應從陳前輩之言,若非當日陳前輩早先提醒我們,恐怕同盟中不知又有多少人落入於震青之手!現陳前輩出此妙策,敵客我主,敵明我暗,敵勞我逸,他們再有火炮也無處使,這般打法,豈不大有利於我們?」李信道:「喻堂主說得是,將不可以慍而興師,能智取就該智取。」郭開朋道:「依我之見,我先帶一部人與梁夫賈開戰,陳前輩與喻堂主、陶堂主、公子、小姐伏隱山間,若打得有利,以三響鳴箭為號,你們即下山助戰,一塊剿滅梁夫賈,若打得不利,以五響鳴箭為號,護我們平安上山。」說罷,便招呼呂方、丁原武、余明依、胡家、謝、蘇留仙、本淨下去,點了五六千人直往山下趕。及近山腳,果見梁夫賈領先伍頭,威風凜凜,身後上萬人操拿各色兵刃。梁夫賈早將大炮蓋掩起來。胡家不見山下有大炮,大笑道:「陳中日還怕他們有大炮,你們看,他們帶了炮沒有?於震青的紅日幫才不過鳥大,能鑄出幾門炮?」本淨見紅日幫那麼多人,有些膽怯,問:「你們看底下那麼多紅日弟子,還該不該打下去?」正說著,一天龍幫弟子來呈報:「公子傳話,他們四人在望風亭見到梁夫賈隊伍,敵方人多,勸你們不要打,上山定奪。」謝道:「人多又何妨?夫瓦礫之眾,以我正義之師攻之,定將土崩瓦解!」陳中日已隨後跟來,勸道:「謝堂主不知紅日幫矣,你既未與紅日幫接戰觸鬥,卻怎知其不堪一擊?」余明依道:「陳前輩多慮了,我看陳前輩先回去準備,我們且要立首功了。弟兄們,殺下去!」話聲方落,眾頭目即領人衝下山。陳中日只得歎息上去。梁夫賈見同盟殺來,並不見有多少人,問首士易北懷:「蒼巖山就只這麼多人?」易北懷看了,搖頭道:「來者確實不多,估摸半萬上下,我看山上還有人,或許他們不想輕易畢現。」梁夫賈道:「正合我意。」冷笑又道:「我已有一計,包管蒼巖山全軍覆沒。」易北懷道:「梁兄真有把握?」梁夫賈笑道:「我觀山上之人,皆匹夫之勇耳,非真好漢!我等宜避鋒芒,以假弱誘其中計,後反攻之,必勝。」易北懷笑道:「梁兄弟果智略過人,易某誠深敬矣!請下吩咐,事後便可見梁兄之言是否靈驗!」梁夫賈道:「此一步重要非常,務必做好!你領七千人在前,戰後佯敗,回後部,等至事變令後,一齊猛殺。」易北懷道:「紅日幫在上,易北懷遵命,萬死不辭!」梁夫賈戲道:「誰要你死?你非但不能死,反要好好活著。」易北懷笑領人去戰。
雙方接戰,殺聲震天。易北懷曾叮囑紅日弟子,開始正殺,中若見旗手卷旗,即懈於殺鬥,且戰且退。易北懷見雙方戰得差不多,命旗手卷旗。眾勇士留意,漸「敗」下陣來,往後逃去。郭開朋見梁夫賈帶的兵果然不堪一擊,大笑道:「懦夫弱兵,安能入戰?」命人往山上放出三響鳴箭,催陳中日、李信等下山助戰。陳中日聽三次箭響,頗感蹊蹺,尚不信郭開朋等能贏。喻方寒、陶然會聞聽後,激奮不已,欲帶人下山。陳中日攔住,囑咐不可露身,隱形下山。陳中日、李信、李環英、喻方寒、陶然會領另一半人潛至山腳,果見紅日弟子紛紛敗退,似勢不如己。郭開朋見山上援助未起,又命人放了三響鳴箭。李環英、李信,喻、陶堂主皆要出去助戰,只礙陳中日不語,耐侯發落。梁夫賈見郭開朋放箭,猜是請援部助戰,因久不等至現出,又猜其二意不決,心存疑慮。悄命人續戰續敗。陳中日正揣測,郭開朋已發第三次鳴箭。李環英幾人忍耐不住,帶人趕至戰陣之間,與郭開朋合匯殺敵。陳中日阻喊未及,戰員早已露出聲形。只得一人帶一干人,續觀其變。此時梁夫賈已撤除戰員,揭開火炮。同盟頭目見了火炮,皆驚失色,情知不妙。但悔之已晚。數門大炮一齊打來,在同盟陣伍中炸開了花,弟子紛紛斃命。本淨欲招呼眾人山上撤離,李信道:「不能亂撤,若大家亂了陣腳,紅日幫趁機掩殺,我們更吃虧。」命大家緩緩後退,藏於大樹後或樹北,忌於直立。梁夫賈停下炮擊,命騎兵和弓箭手往前開殺。紅日弟子方才抑於殺性,如今接令猛攻,比之同盟受了炮創,頓時逆轉反差,盟兵大多無還手之力,紅日勇士越殺越勇。眼看同盟趨於敗亡,陳中日命人放箭射殺紅日幫。雨箭從山間射來,紅日勇士忙於撥箭護身。同盟才得以喘息,緊往山上逃。梁夫賈見同盟有援,憤怒異常,又命燃炮,往發箭之處亂轟。頓時有人被炸飛出來。梁令騎兵上山追殺,刀槍手、弓箭手隨後跟上。同盟人數漸亡,自不必提。李信、李環英、陶然會、喻方寒、胡家、謝、蘇留仙、本淨、陳中日只得各自帶人從後山逃走,邊逃邊殺,出山時,隨員已所剩無幾。山上各派家眷仍在天龍宅所,留落梁夫賈之手。梁夫賈既已佔蒼巖山,命王家井的紅日分兵來駐,自己押了一些同盟的重要家眷,帶兵回會英鎮,餘者都釋放了。且說那日梁夫俊遇同盟後部,一人戰中逃出,追趕前部,告知遇敵一事,如此傳到首批頭目耳中,眾雖吃驚,但令禁說此事,以免驚慌人心,又叮囑前後跟上,以防紅日幫再襲。前後幾事,讓各派首目感到害怕,紅日幫鬼怪神速,非人能想像!
十八日,同盟皆至龍洞山,準備一場惡鬥。大空遣人喊於震青下來面言。未幾,於震青帶人下來。雙方對峙。大空道:「於震青,三年前卿曾立誓不動干戈,如今為何出爾反爾,背違誓約,再犯罪行?卿算是英雄好漢麼?」於震青仰首大笑道:「大空,實話與你說,我不叫於震青,我真名於傳,誓約說於震青不犯難江湖,難道於傳也不能在武林中興些小波小浪?於傳我如此回話,不知大空你還會不會說我不是好漢?」大空等聽了,無言以對。李天木於大空道:「對他何須多言,大師何不就此施令各派弟兄,戰向邪魔?為武林除害剪惡!」大空即命同盟移上龍洞山,欲與紅日幫一決死戰。於震青即退入山中。同盟進發上山,並不見紅日幫一兵一卒,一直上走,也未遇紅日幫抗擊。此時走到主峰頂,更不見有何蹤跡。須臾天色已晚,普濟道:「不妙,日頭快落,天之將黑,我們得快快下山。」大空等人猛悟,即命趕緊下山。時亦不見紅日幫者。秋天日頭落得快,轉眼夜幕臨至。同盟數萬仍在山腰行走。頓飯功夫,日沒月升,大空命人燃起火把,續往下趕。忽然旁邊來了幾響炮。同盟諸位皆驚一跳。爾後,炮火四周打來,足持了一刻。同盟弟兄被打得暈頭轉向,四周奔竄。大空急令喊話穩住。值同盟紛亂之際,紅日騎兵橫馳而來,往同盟人群肆意搗殺。又有四周冷箭不停放來。同盟之軍盡處劣勢,及穩定陣腳,紅日襲者全已隱退。大空等人觀其後情,盟兵已死傷很多,劉國安、法顯身上也中了冷箭。幸虧山腳不遠,後無紅日再襲,同盟才得以下山無恙。
同盟既已回至山腳,因多人從未經戰,此是首次,面見死傷,不免驚魂甫定。大空等人商議,安頓一日,撫慰傷員,激勵士氣。翌日,大空正值忙碌,忽聽說於震青在前面喊話。來至陣前。李天木、普濟等亦已趕來。於震青見了大空,喊道:「大空,昨晚大炮之禮可豐盛否?」大空知他分明是諷喻同盟昨日戰敗,有意羞辱。只得忍道:「於施主本罪孽深重,昨夜又添殺戮,但願施主能迷途知返,莫可小覷我們,有日你敗我勝之時,施主卻悔之晚矣!」於震青道:「大空,某之為人為事無須要你教訓,且把你的佛法佛理放一邊,你們若真有本事,上山把我擒獲,我就服你了,以後跟你做和尚,修慈行悲,若何?」說罷大笑,身旁之人亦縱聲長笑。李天木道:「於震青,你還得意麼?你躲躲閃閃,不敢與我同盟接戰,實乃膽小卑劣之徒耳!你該笑笑你自己!」於震青道:「李天木,你休想激我,好與你們開戰!縱然罵我,也無道理。孰不知兵者在乎謀?古今往來,若用兵皆正斗面殺,有什麼意思?也沒有那等用兵的蠢物,這個道理李幫主怎不明白?莫非李幫主就是這樣的蠢人咯?好罷,我沒功夫再聊了,列位若有膽略,儘管往山上來抓我,於某恭候著列位!」說罷,即領人回山。
這裡李天木問大空,明日還上山否。大空只怕又像昨天一般,找不到一個紅日幫的,防不住還會挨揍,一時拿不出半點主意。大家也正愁思,本汕道:「無妨,只要我們圍住山腳不懈,不用十日半月,山上糧盡水竭,怕他們不下來迎戰?」眾皆應悟。崆峒掌門仲安道:「不知我們就此待下,是否恰中了於震青的圈套?若日後生變,我們卻又不好對付。」仲泰道:「據報我們後部伍軍讓梁夫俊剿殺,若梁夫俊伏我之後,待機前後夾擊,我們就陷入困境了。」曾林道:「道長還有一事不知,呈報說梁夫俊所領之人並不多,與我末部之數相當,他半萬人對我七萬大軍不成威脅,大家不必擔心。」傍晚,李信、李環英趕來,言蒼巖山失守一事。大空、李天木等皆吃一驚,不免心慌意亂。同盟接連遭襲,漸失兵力。但誰都料未及於震青會攻打蒼巖山,也未料他竟會在各路設探。至於其行軍如此神速,眾人更難以置信。李天木問李信,梁夫賈有多少人。李信道:「人馬決不下萬,多於蒼巖山守軍。」李天木道:「這便是了,於震青有意拖住我們,旨在等候梁氏兩兄弟,到時裡應外合,妄圖一齊剿殺我們。」眾頭目點頭稱是。大空道:「我們是否趕快離去?」鄧懷三道:「不必害怕,我們有七萬人,他們紅日幫能有多少人?若論硬拚,我們居強勢。」大空道:「鄧施主有不知矣!三年前,紅日幫就擁兵五萬,當時雖在蒼巖山損失,後來招兵買馬,你說他現在能有多少人?三年之間,招收也該上萬人罷!我們此次出來,本無必勝之握,且他們以逸待勞,昨夜又損我銳氣,削我兵力,恐怕我們已處劣勢。於震青及梁氏二人皆已勝一次,士氣正旺,若裡應外合,前後夾擊,我們決抵不住,不如趁早班師,改日再來。列位看如何?」大多都願意回去。
說時,陳中日帶人到。此後郭開朋、胡家等亦到。呂方、丁原武、余明依、謝、蘇留仙、本淨幾人仍在各處盤旋,未到龍洞山來。普濟問該否再侯本淨等人。本汕道:「不等了。誰知他們會不會來。若耽誤了時辰,梁氏兄弟到,豈不坐以待斃了?」眾人方出營篷,叫喚弟兄撤離。忽聞附近響起炮聲,足有十響。後龍洞山上亦響起炮聲,也是十響。眾人還未明白怎麼一回事,只聞山上殺聲震天,紅日弟子紛紛殺下來。大空驚呼道:「糟了,定是梁氏兄弟趕來了!看來今日難逃一戰。」大空即命李天木等人與於震青接戰。後面穩住陣腳,本汕領人背側,侯梁氏兄弟戰。一會梁夫俊、梁夫賈來到,發炮轟擊。盟部亦發炮還擊。雙方炮聲不斷。紅日幫又有騎兵馳來,李天木、本汕便用弓箭伺侯。於震青、梁夫俊即命弓箭手對發,護送騎兵。同盟抵不住騎兵闖襲,大空即命避開,又另換弓箭手射殺。此時於震青發出衝鋒令,前後紅日幫奮力鉗殺。同盟之伍雖持忠節,卻不比紅日勇士訓出的勇武。加之紅日幫紀法嚴威,沒有一個紅日幫人不捨命付戰。大空觀歎道:「怨不得往年江湖中人都怕紅日幫!『黃衣紅日,鬼煞來吃。』今日一見,果如其言,江湖中再無一派比它更凶悍了!」大空命同盟空出場地,任由紅日幫匯合。同盟戰頭果左右各自退開,免於觸殺。不覺前後兩處紅日員部已匯一處。那些紅日勇士本一心往前衝殺,忽眼前無人,一時沒了主意,不知如何打法。後面之伍又不斷壓來,如此紅日戰員漸聚一處。只侯後面令來。於震青見狀,改令往邊追殺。梁夫俊亦傳令緊追不放。大空原想避開紅日幫鉗夾攻勢,讓其匯合,後自己聚攏,與之正面交鋒。不想反讓於震青纏住,不得脫身。此時陳中日過來,於大空道:「如今別無它法,且叫弟兄們往前趕,後面已顧不得了,我們兩邊聚集要緊。若讓於震青隔住中間,讓他兩邊扼殺,後果更將不堪!」大空因令回退。付出慘價才於五里外合聚。總算避開紅日幫鉗夾之勢,於震青並不就此罷休,令勇士北去追殺。此恰大起南風,天欺同盟。紅日幫巧借風勢,一路大敗同盟,路上屍積如山。好在同盟進入一峽谷,大空命弓箭手守住谷口,紅日戰員才不敢殺進來。後大空清點人數,同盟已喪兩萬有餘,谷中安頓數日,回師南宮,不提。卻說於震青憑耐勞之眾、精優之兵、鬼神之速、出人意想,獲取數次勝果,自大擺宴席,慶功賀績,又悄命人領伍駐王家井、娘子關,以應蒼巖山之力援。
同盟數次遭襲,主因紅日幫獲取信情,明曉同盟動態。經一事,長一智,同盟決意此後秘密從事,外面亦設置探員,有風吹草動,可預先知情,趁早打算。且說同盟留駐南宮,也是悄無聲息,毫無聲張。紅日探員並不能獲取一絲跡象。
雙方既無戰機,轉而儲備力量,緊密分點軍支。又一年,正值春暖時節,同盟議定收取蒼巖山一事。陳如君道:「於震青既敢遠處留兵,想必其有防範。斷不可冒然進取!」劉國安道:「正是。往年我們留兵真定、保州、欒城、南宮、恩城時,不也有人來留駐此些地方?後有我們驅趕才走。那些人必紅日幫無疑,他們**像我們一樣,早擇好分留之所,以備行軍急需。」眾皆點頭依應。李天木道:「我們先可探其虛實,後再見機行事!」大空道:「依李幫主之言!原南宮一支、真定一支、欒城一支,今齊上蒼巖山,暫打暫停,靜侯其變,若有動靜,即來殷村相報。我們隨後到殷村,背地定奪。」正酉,三支同盟已接令出發,次日午時合於蒼巖山。第三日辰時,炮擊蒼巖山。擊了頓飯功夫,停炮靜候。山上紅日大士武勝見同盟來軍,估量勢不如敵,遣人暗去娘子關、王家井搬兵。這裡同盟一日數次佯假衝鋒,未戰幾時,又退下山來。第四日,紅日援手到。大空得知,又派了一支同盟往蒼巖山。雙方皆未正式交鋒,只侯援手。沒一日,紅日又到了一支援軍。大空再派同盟過去。至第六日,紅日另一支援軍到。大空才信於震青早有預謀。如此耗下,恐會招惹紅日幫本兵,到時攻山不成,反遭自滅。因下令全部撤兵,不提攻蒼巖山一事。紅日幫見同盟遠去了,各也散去。
且說李信在逍遙樓歇息,恰見霍天進房來訪。霍天將門掩上,見李信坐床上,手裡握書。過去一看,是《孫子兵法》。李信知霍天有事,問道:「霍伯伯此時過來,有什麼話傳?」霍天道:「幫中沒話來,私自有些話說!」說罷,挪來椅凳,靠李信床前坐下。又見李信床前擺了《三國誌》、《三十六計》、《史記》、《資治通鑒》、《唐李問對》、《孫臏兵法》、《吳子兵法》之類,點頭笑道:「公子原來也為戰事擔憂,我看你潛心研習兵法、歷史,想必有盼一日領軍陷陣,為武林立功罷?」李信笑道:「霍伯伯說得是,怕我不才,不能遂願而為武林分憂!」霍天激勵道:「公子豈不聞『有志者事竟成』?既有這番苦心,將後能成武林棟樑!」李信道:「多謝霍伯伯誇獎。」霍天道:「哪是誇獎?隨心而言罷了。」又道:「少公子,我正來說件重大事情!」李信問道:「何事重大?」霍天道:「少公子,難道你忘記那個神葫蘆了?不知它是否還在你身上?」李信猛悟,摸摸胸前道:「不曾丟失,還佩在身上,近年沒用過它,只當作佩飾玩物了。」霍天道:「沒丟才好,此正用它之時!公子你也長大了,武功又那麼好,如今有一事要公子去做,不知公子願意否?」李信道:「既是大事,若我能做的,定不推卻。」霍天道:「此牽連到武林利益。我正想,若你帶上神葫蘆,像昔年去各派竊藝一般,現潛入紅日幫,一則可獲獵信情,二則或能救出齊然、楊靜、馬原金、釋難、法均等人。」李信聽畢,悟道:「霍伯伯此意甚妙,我怎沒早些想出來?霍伯伯為何今日才說?」霍天笑道:「傻瓜,我若早知,也不早告訴你了?這麼說,公子答允了?」李信道:「此正為武林立功之好機會,理應承任。再者,此亦合我心意。大伯放心,這事就交付我了!」霍天拍李信肩頭道:「公子果能堪當重任,少年英雄,放心去做罷,你會成功的!」李信道:「此便與我爹和大空方丈說去!明日即動身。」霍天道:「甚好,我且陪你去。」說畢,兩人往「四方客來」去了。
詞曰:
恃強堅豈容損虧?精心策劃來日會。
捲土重來平舊恨,奇襲掩耳遲迅雷。
太平期,真見鬼,三更半夜遭劣卑。
丟了盤山又蒼巖,慘敗後且看下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