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跟我來。」說這話的是殘鬼,殘鬼就這樣突然地出現在了周凡的面前,很顯然他已經找到了消失了一段時間的巧兒。
「她在哪裡?」周凡問殘鬼。
「什麼?」思雪很奇怪地看著叔叔。可是叔叔似乎對著空氣說話,好像面前真的有個什麼人。就像之前和那個所謂的「嬸嬸」說話一樣。
周凡沒有回答他,而是等著殘鬼告訴他:「我想你已經感覺到了什麼,是吧?其實她剛剛來過了,我感覺到了她的氣息。」
果然是鬼差,嗅覺那麼靈敏。驅使鬼魂是他們的本事,自然感應到他們也很正常。
「她是不是……死了?」周凡真的不願意說出這個「死」字,可是他不能夠欺騙自己,還是說出了口。
這樣的字眼嚇壞了思雪,思雪驚叫道:「叔叔,叔叔,誰死了?不會是……」思雪極度恐懼傷心的樣子還是引起了周凡的注意,周凡的大手牽住了思雪的小手掌,捏緊了,似乎在給思雪以力量,他對思雪說道:「那你要堅強,以後叔叔就是你的親叔叔,你跟著我吧,你巧兒嬸嬸恐怕已經沒有了。是不是,殘鬼?」周凡的眼淚終於流了下來。都說男兒有淚不輕彈,只是未到傷心處。這個時候的周凡真是傷心透了,他怎麼能坦然地面對巧兒的離世呢?
思雪一屁股做到了地上,也不顧地上是否潮濕,是否讓自己的身上濕漉漉的,也不管自己會不會因此著涼,突如其來的痛苦讓她無法承受,腿突然的無力,然後就是癱軟在了地上,嚎啕大哭起來。完全不注意形象,完全就沉浸在了失去疼愛自己的嬸嬸的巨大痛苦當中。
「嬸嬸,嬸嬸,嗚嗚……嬸嬸,我的嬸嬸……」思雪哭聲淒慘,讓得到了確定答案的周凡也忍不住,兩個人就這樣在大雨中互相摟抱著哭了起來。
「你想要在還沒有找到她之前先把自己和這個小女孩一起凍死嗎?很好,這樣也省了我不少事,不用一天到晚的被你吆喝來吆喝去的,從此我就可以回去了。你準備繼續下去嗎?巧兒的仇你就這樣不去報了嗎?」周凡聽到殘鬼說的最後一句心裡猛地一沉,責備自己起來:「我怎麼可以就這樣懦弱地在這裡哭泣?巧兒不顧一切,在死後飄來與我們相見最後一面,而我就在這裡只知道哭,而忘了自己的使命,自己能有這個能力為她報仇,以安撫她的魂靈,讓她得以安息,為什麼不去做?自己要報這個仇,自己要為死去的巧兒進自己的力量做一些事情,讓她瞑目。」
「起來,思雪,我們一起去找你巧兒嬸嬸。」周凡說。
思雪已經哭得沒有力氣了,而她的身體也因為長期的淋雨忽冷忽熱,有發燒的跡象了。這可不好。周凡感覺到了這個丫頭身上很不好的體溫,心裡又是一陣責備自己,然後對著殘鬼說:「我先把人送到醫館裡去一下,然後馬上隨你去找巧兒。」
殘鬼沒有說話,周凡抱起巧兒就奔著附近的醫館走去。很快就找到了一家醫館。醫館是一家普通的屋舍,門口在種著幾顆水杉,滿含生機,並沒有因為肅殺的冷凍而凋謝,而枯萎,真正是鐵骨錚錚,傲氣長存。從門口樹木的栽種上就可以見出這家醫館的大夫的心境,不與世俗爭榮,淡泊名利,傲氣常存,遺世獨立的品格。走進醫館,發現屋子裡擺著好幾張簡易的木床,木床上都躺著病人,想來這家醫館的大夫是非常有名的,至少大家非常信任他,所以才會有這麼多的病人來看病。而醫館的正中心掛著一個牌匾,牌匾的上面刻著幾個鎏金大字——妙手仁心。很大氣的手筆。這樣的人讓人放心。周凡走過去,對一個正在稱量藥材的大夫說道:「您好,請問您是大夫嗎?」周凡問。很快那個大夫就抬起了頭看周凡,這個大夫的頭髮和鬍子斑白,就連眉毛似乎也是花白的,年紀看起來不小了,可是依然精神矍鑠,身體硬朗,是個老當益壯的老者,應該懂得養生之道,所以才會看起來如此精神。
老頭的目光在這來的周凡和正閉著眼躺在周凡懷裡的思雪逡巡了一下,說道:「裡間還有一間房,你們現在到那裡去,我馬上就來。」這麼說著,思雪就被周凡抱著去了裡屋。
老者的眸光一直盯著急匆匆走進裡屋的周凡,他的眸光漸深,有種難以言明的含義。
周凡抱著思雪走進了裡面的屋子,小心翼翼地把思雪報到了床上,讓她躺好,可是思雪的衣服是濕的,一躺在了床上乾淨的被褥就被弄濕了一大片。這可怎麼跟人家交代?而思雪穿著這樣濕漉漉的衣服也不是個辦法呀,捂著難受,拖了自己畢竟是個男人,也不適合給小丫頭脫衣服,即使她的年紀尚小,即使自己只是為了讓她舒服點,自己也很不好意思這麼做。
正在猶豫之際,聽到殘鬼說道:「你可真夠娘們的,讓開,讓我來。」隨著相處時間的頻繁,周凡和殘鬼之間已經形成了很好的默契。
「你……」周凡想說的是殘鬼雖然是隻鬼,但好歹也是個男人,這男人對女人做脫衣服的事情似乎不太妥當。當然,思雪也只是一個還沒有長大的女孩子,雖然還不能稱之為女人,但這有關思雪的名節,絕對不能犯下這樣的無心之過。
「切,」殘鬼非常鄙視地看著周凡,說道,「你以為我要做什麼?我親手給她脫衣服,她願意我還不願意呢。你請我我還嫌難受呢。算了,算了,我告訴你,給小丫頭脫衣服是很簡單的,而且我還可以保證不用眼睛看。你先轉過身去。不要這樣看著我。」殘鬼眼睛特別鄙視了一下周凡,譏笑道:「我自己也轉身,和你一樣,這樣就沒什麼好擔心的了吧。」這麼說著,果然讓周凡放下心來。他在琢磨殘鬼一定是採用法術的了,這叫鬼法。果不出所料,周凡看見殘鬼的手指上下翻飛,有光線從殘鬼的手中射出,朝他們的身後飛去。周凡聽到了身後的東西,窸窸窣窣的,像是有人坐起來脫衣服的聲音,是思雪著急坐起來脫還是殘鬼利用光線幫助思雪去脫?雖然心裡非常非常好奇,但最終還是沒有轉過身去看,他可是為了思雪好,怕自己無意中的行為對未來的思雪造成什麼樣的煩惱。
「可是,沒有衣服也不好辦啊。」周凡擔心馬上這個大夫來,思雪這種樣子被前來查看病情的大夫看到了,對思雪也不好。
殘鬼忍不住說道:「你怎麼這麼磨磨唧唧呢?沒有衣服等著我。」然後說著就往門外飄去。這鬼就是鬼,不畏風雨,不畏石塊門板,他們是虛無的東西,想要穿透哪裡就是哪裡,無拘無束,無憂無慮(當然,不是生前犯下了打錯的)。
周凡於是就守在了思雪的旁邊,一會兒的功夫大夫就進來了,看到思雪把乾燥的被褥弄得濕漉漉的,也沒有生氣,這老者還不是一般的好脾氣,怪不得他這裡的生意這麼好,原來人真的很好。當然,人好還得醫術好,否則也不會讓病人來這裡。周凡對這個老頭很滿意。
「對不起,我……侄女生病了,好像是被雨水淋的,現在把你的被褥弄濕了,實在對不住,這些銀兩是賠償給你的,希望你能夠收下。」周凡客氣地說道。
這老頭也沒有和他客套,對於周凡遞來的銀兩毫不客氣地收下了,想來也是一個痛快的人,沒有什麼忸怩的動作。
「她的衣服潮了,必須換件乾淨的衣服,否則只怕是要著涼的。」老人開口對周凡說道。
「是,我知道,馬上就給他換。」這老頭也乾脆,根本也不問誰來幫這個女孩子換。
「麻煩你等下給她看病吧,等給她換了衣服再說,行嗎?」周凡客氣地徵詢老者的意見。這老頭看了一眼周凡,點了點頭,然後轉身朝門外走去,還不忘對周凡說道:「老漢看著小姑娘的神色確實和著涼有關,但卻也看出她有心結,急火攻心,痰湧上來,以致產生了昏迷。」
周凡心裡一估摸,想到了巧兒的事情,心裡一陣悲傷之餘,也不得不內心引起了對老者的敬意,果然是一個不太簡單的角色,想必這個老者一定是一個很了不起的神醫。真是沒有想到在這樣的地方會遇到這樣不錯的神醫,有這個神醫在,自己也就不用擔心巧兒的病情了。
過了沒有一盞茶的功夫,殘鬼進來了,扔給周凡幾件女孩子的衣服。周凡一看,竟然還乾燥的,他從雨中來,竟然能讓這衣服都沒有弄濕,好像也沒有見他用什麼東西防護雨的,也沒有打傘,實在是了不起。
「你還是施法給她穿上吧,我不能給她穿衣服,要給她穿我早就之前幫她脫了。」周凡對著殘鬼說道。
殘鬼沒好氣地瞪了周凡一眼,說道:「真是彆扭,拿給我。」
周凡把衣服給了殘鬼,於是還是當初一樣的動作,很快殘鬼就幫思雪穿好了衣服。
一切準備好之後,周凡出門請大夫進來瞧瞧思雪的病情。這老漢還真是不簡單,他根本沒有問周凡是從哪裡拿來的乾淨的衣服給小女孩換的,要知道周凡自始至終都沒有出門,而自始至終也沒有見到一個人從外面進到這間屋子裡來,因為這大夫可是一直都在客廳裡分辨藥材,什麼人進來沒有進來,他都看得一清二楚。而周凡根本就沒有帶行李,因為所有的行李包括馬車都放在了客棧裡,自己除了拿了幾把傘什麼都沒有拿。這個老漢竟然對思雪身上乾淨衣服一點都沒有問,果然是個有涵養的高深莫測的人。
周凡看這老人的目光也抬高了一個階梯。
老者望聞問切,按照傳統中醫的方法仔細問到、查到,然後給思雪蓋好被子,站起來說鎮定地說:「果然如我之前所料,氣火攻心加上受到了嚴寒的侵蝕,所以引起了嚴重的寒症,需要吃幾位藥,躺在床上兩天,請問你是需要老漢開了藥給你帶回去煎給病人吃,還是在這裡靜養?」
周凡想了想,問道:「請問在您這裡待上一條行不行?我明天把她接回去。」
老漢點了點頭,說道:「可以,我們這裡有專門的門童伺候病人,你如果有事要辦,你先去辦你的事,我一定會吩咐他照顧好她的。」
周凡詫異驚奇的目光看著老人,老頭並沒有說話,笑著出了房門,對周凡說道:「來,跟我去開藥方,你明日回去還要給他抓藥。」
「是。」周凡晃過神來,他現在已經非常肯定的是這個老頭絕不簡單,實在是不簡單,依自己看來這老頭說不定還會讀心術,能夠讀懂人心的本事,否則他怎麼可能知道自己心裡想的是什麼?不知道自己在他的面前想到了殘鬼,他會不會知道。應該不知道的,即便知道了他也不一定相信,因為畢竟沒有幾個人親眼見過鬼魅。
「這是藥方,揣好了。」老頭把寫好的藥方給了周凡。周凡接過藥方簡單地看了看,自己對藥材之類的並不太瞭解,簡單看了幾眼就小心地揣進了自己的懷裡。
老頭把藥材抓好,每一個都仔仔細細地稱量過,然後喊了一個貌似是徒弟的人,讓他把藥去煎了。那小子看起來十分激靈,簡單問了師傅幾個問題,然後對老漢說道:「知道了,師傅。」就走了。老漢很滿意徒弟的表現,眼睛裡面露出了讚許的神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