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妃有喜了……這是動了……胎氣……加之失血過多……才會昏迷不醒。」.
洛太醫的聲音在顫,屋內的氣氛跟著顫抖,儼然一把把繃在弦上的箭正對著說話的人,若有半句失言就將被萬箭穿心。
銀銅的面具暗閃嗔色冷光,手中的力道一緊,洛太醫驚出一身冷汗,以為自己的手臂斷成了兩半,「多久了?」薄唇微動,低低的吐出三個字,「三……三……」
洛太醫舌頭打了結,聲音越顫越厲害,他要是說出來,會不會連命都沒了?
「說!!砍」
怒聲一喝,他嚇得雙腿一軟跪在地上,「三個月了……王妃有喜三個月了。」
額頭抵著冰冷的地板,洛太醫懼怕得不敢抬頭,連帶所有人都屏住了呼吸,不敢大喘一下。
誰都知道念滄海嫁來之前是端木離的女人,既是三個月,那孩子會是誰的不言而喻…玩…
小幽嚇得面色鐵青,怎麼會這樣?
小姐……小姐有了身孕?
那那個孩子不就是皇上的?
「小姐……」她失魂落魄地靠近榻前,「退下。」
端木卿絕低沉開口,誰敢在這個時候輕舉妄動,下場便是人首異處!
危險像一張灼燒的網攏住屋內的每一個人,剛邁入屋子的醉逍遙眼明手快地拉住小幽的手,「出去。」
「我不要!」
她甩開他的手,她又不是傻子,她要是出去了,小姐該怎麼辦?王爺不會放過她的……
「不許鬧事!」手被醉逍遙攥得更緊,「都還不退下?!」
衝著跪在地上發顫的洛太醫一吼,洛太醫唯恐不及的跑了出去,醉逍遙再一眼,景雲愣在榻邊一動不動,「景雲,出去。」醉逍遙一
手拽著小幽,一手握住景雲將他們拉了出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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屋內,氣氛可以將人冰凍。
獨獨躺在榻上的人兒沉沉昏厥,毫不自知。
端木卿絕坐在榻邊,大手流連在她的脖頸間——為什麼……念滄海,這就是端木離那畜生處心積慮送給孤王的大禮麼?!
自己的女人懷了另一個男人的種,對於任何一個男人來說,都是莫大的恥辱。
大手猛地勒住念滄海的脖子,睡夢中的人突然氣息被掐斷,猝然雙眸圓睜,「嗚……唔嗯……端木卿絕……你做什麼?!」念滄海驚慌地雙臂抬起去掰端木卿絕的手,可左臂受了傷才一動就痛得她額上冒出細汗。
這是怎麼了?
她在做夢還是真的?
念滄海氣息急促,胸口起伏不定,她不能相信映入眼瞳裡的那張凶殘的臉孔,她又做錯了什麼,他要這麼對她?!
「怕死麼?」
見念滄海透不上氣,眼角被逼出了委屈的淚水,端木卿絕很得咬牙切齒,卻鬆開了手中的力道,只是他並沒有挪開手,這條命仍握在他的手裡,只要他想這條命就是他的!
「王爺想要殺了妾身就動手啊,何必多此一舉的問我?我怕也好,不怕也好,都改變不了王爺的決定,不是麼?!」
念滄海開口頂撞,早就料到他的性情多變,一會兒可以對她溫柔似水,一會兒就可以置她於死地。
「是,孤王要你死,你就得死,可現在你捨得死麼?!你捨得帶著那個孽障的孽種死麼?」
端木卿絕爆然怒吼,念滄海被她吼得不明就裡,什麼帶著那個孽障的孽種去死?!
她不說話,錯愕地睨著那雙面具下的眼,那雙眼鋒銳的好似一把利刃,恨不得鑽入她的心,要將她割成碎片。
「認了?!你早就知道了,對不對?!」
端木卿絕一把拽起念滄海的領口,那羸弱的小身子哪敵得過他的力道,被狠狠的拽了起來,就像堆沒有份量的稻草。
若是有了三個月,那她出嫁時就該知道自己有了身孕,這一招可真是夠絕的,夠妙的!
在他毫無防備的時候給他致命一擊!
端木離,你這畜生,你要向孤王證明什麼?!只要是孤王要的女人都逃不過你的糟蹋?!
「認什麼?早知道什麼?端木卿絕你又要在我頭上扣上什麼污名?!」
念滄海硬撐著自己坐起身,能動的右手使勁掰開端木卿絕的手,她到底做錯了什麼,她不過救了景雲一命,他照理應該謝謝她,為什麼要這麼對她,為什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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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又想玩什麼把戲,以為裝瘋賣傻,孤王就傻得以為這孩子是孤王的?!」
端木卿絕一把雙手攥緊念滄海的雙臂,他一怒她渾身都在顫,「孩子?!」念滄海腦海就像被掏空了一般,「什麼孩子?!」她還是不懂,她越來越不懂。
「這肚子裡懷著三個月大的孩子,你來告訴孤王,這孩子是誰的?!」
咆哮貫耳,念滄海被吼得腦海徹底混沌,瞳孔中是端木卿絕暴怒懾人的臉孔,「孩……?三個……月……?」
她連話都說不完整,怎麼可能……
她怎麼可能會有了身孕,還有了三個月?
是他又給她設下的什麼陷阱麼?
那藥……
念滄海突然想起端木卿絕給她服下的那顆清丸,不對……難道是玥瑤給她喝下的那碗藥,也不對……那明明是落花紅,不可能……不可能因為誤食了什麼就會平白有了孩子,她同端木離從未有過夫妻之實,一定是哪裡搞錯了!
「不……端木卿絕,你休想無賴我,我沒有,我和阿離從沒有——」
「呵,那畜生是連你也騙了?!有意思呢,太醫都親口告訴孤王了,還容得了你抵賴?!」
端木卿絕全當念滄海在推脫,她眼中的驚恐他只當做她在做戲。
他認定端木離故意將有孕的她送來北域,只是也許她並不知道自己出嫁時有了身孕。
「我……沒有……我和阿離他——」
念滄海百口莫辯,不可能的,她絕對不會懷上阿離的種,是他在冤枉她,「你和他什麼,你想告訴孤王,你和他向來清白,什麼都沒發生,這種是孤王的麼?!」
端木卿絕的怒火越冒越高,該死的,罪證就在她的肚子裡她還妄想抵死不認。「你以為孤王是傻子,任你愚弄?端木離寵幸你整整半年,夜夜與你溫存不知返,你以為這些孤王都不知道麼?!」.
一個怒然激起另一個憤惱——
是啊,阿離是曾「寵幸」她整整半年,夜夜擁她入懷才能入眠,甚至為了她連早朝都未去,可是所謂的「擁著」也就只是「擁著」,她從未放縱阿離對她為所欲為,阿離雖夜夜擁著她入眠,卻未曾逾矩過。
不是他不想,而是她始終牴觸。
她謹記著娘親的告誡,她時刻提醒著自己在後宮中並沒有名分,所以即便她的心早就只容得下阿離一個,縱然她願意將身心都交給他,但是最終她還是沒有。
他們就是清白的,她一直都是處子,從未改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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只是這一刻,她怕是說破嘴皮子他都不會信的,除非……
除非讓他知道她的守宮砂……
可若是讓他知道她仍是處子的話……
念滄海渾身一個激靈,她不能讓端木卿絕知道她的處子之身,她的心愛著的是端木離,這身子是為他的守,若是被知道了,他非但不信,還會對她……
想到端木卿絕會將自己強壓身下驗證她的辯解,念滄海心下一狠——
「既然王爺都知道,妾身也無話可說。」
她默認了,這一刻否認要冒更大的險,不如就這麼將錯就錯。
不管是誰陷害她的都好,也許有這張莫須有的孩子反而是件好事,他對她恨到了極點,他定不會再碰她,碰一個懷著別的男人種的女人。
該死!
端木卿絕握著念滄海雙臂的手大力又大力,指尖彷彿潛入了她的皮肉之間,教她痛得強忍呻/吟,左臂的傷因為他的折磨,鮮紅的血染紅了白色紗布,更是滲出了衣袖……
濃濃的血腥味刺鼻撲來……
痛……
念滄海痛得眼前眩暈,身子搖搖欲墜,額上,頸上冒出了層層薄汗……
「所以你為景云『擋死』是為了勾/引他?!好誘惑單純善良的他為你沉迷,甘願將有孕在身的你逃出宮,逃回北蒼,還回到那畜生的身邊?!」
端木卿絕只覺心口被什麼東西鑽開,為什麼他的心更加難受了,她不認他逼她認,而她直言不諱坦然的承認,他卻再也壓不住自己的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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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五年來,沒有任何事可以讓他舉手無措,沒有什麼人可以自亂陣腳,但這一刻他腦海混沌,不知自己想要什麼,又該做什麼。
這到底是個怎樣的圈套,怎樣的陷阱?!
端木離送她來究竟是為了什麼,而她是幾時知道自己有了他的種,她眼中對他的嫌惡是因為她恨她,那那份堅毅忠貞是為了誰?!
為了端木離那個畜生麼?
因為有了他的種,所以她迫不及待的回到他的身邊麼?!
她還是早就知道了,所以才想要逃,景雲就是被利用的最佳人選,不然她為何要對一個才認識了一天的人連性命都可以不顧的相救,這一切都是她自導自演的一場戲!
「休想!你妄想能將這個孽障生下來!」
端木卿絕忽然將念滄海拽下床,她狼瘡地雙腳無力跌坐地上,又被他強硬的拽起,「端木卿絕,你放開我,你要帶我去哪兒?!」念滄海好難受,身子剛收了重創,心裡更是翻湧著重重憤怒的的波濤。
她有孕在身,肯定又是他自編自導的一場戲,他苦等不到她做錯事的機會,就弄出這麼一場戲想要折磨她,刁難她!
無恥,卑鄙!
假扮好人終究是演不下去了,不是?!
就只會欺壓手無縛雞之力的女人,她恨他,她痛惡極了這種不齒的男人!
可不管念滄海多恨,多怨,此刻的怒罵也好,哀求也好,什麼都管不了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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庭院小築裡到處是念滄海的嚶嚀哭吟,而在北苑外的某一處暗角,洛太醫正背對著一道嬌小的黑影,「老夫已經按照郡主說的那麼去做了。」
「呵呵呵……很好,你做的很好……」
一牆之隔,玥瑤能將念滄海的呻吟聽到一清二楚,那簡直堪比一首動聽的小曲兒,教人越聽越入迷。
她敢打賭這美妙的小曲兒將徹夜奏響。
「恭賀郡主心意如願,可這終究是欺君大罪,王妃並未有喜是真,若是王妃的肚子不見長,這個謊言早晚都會被揭穿,只要再過一個月就會被瞧出端倪。」
洛太醫直到這一刻雙手都在打顫,所謂伴君如伴虎,呆在深宮多年,他早有離宮之意,才會冒那麼大的險幫著玥瑤陷念滄海。
可當真做了,他的心時刻都在不安的火油鍋裡掙扎。
要是被端木卿絕識破謊言,別說離宮,這顆項上人頭注定不保。
那日玥瑤找他就是為了讓他配製出讓女子顯出懷孕徵兆的藥方,他的確配製了出來,只要讓念滄海服下,不僅能讓她有假孕的效果,還會同時停止她的月事。
其實這藥方是以前皇室用來給妃子避孕所用,但是因為此藥方藥力強烈,不僅能避孕停經,長久服用還會造成永不再孕。
甚至是慢性毒藥,日日飲用之後,便必定毫無徵兆的猝然而死,所以很久之前就被列為了禁藥。
而玥瑤郡主要去的藥,絕對不是一次飲用的量,她是有心定要將念滄海推入地獄的。
「呵呵,怕什麼?!一個月,你以為她過得了今夜?!」
玥瑤毫不在意的笑,越笑越訕訕得意,她的九哥是誰?
殺人不眨眼的魔君。
高高在上的天子。
縱然他對念滄海多加寵溺,但哪個男人容得了他的女人懷著另一個男人的種,這種奇恥大辱會令人瘋狂,失去理智,聽聽吧……念滄海的嘶吟更響更淒厲了……
過不了今夜的。
只要她死了,就是死無對證……
******************庭院小築中,念滄海不知道被端木卿絕拽走了多久,她從不知道小築有這麼大,就好像走不到盡頭似的,她的眼前越來越昏暗,雙腿越來越無力.
他是故意的,他是故意拽著她受傷的左臂,氣力只重不輕,鮮血不住的流淌而下,「不……停下……不……」
念滄海一直強忍著不去哀求,可身子已經到達了極限,她走不動了,喘息急促,一下子就倒在了地上,「少裝可憐,孤王不會信你的!」
端木卿絕停下腳步卻沒有鬆開攥著她左臂的手,夜色下,清冷的月光照亮她殘破凌亂的身子,整條手臂淌滿了刺目的鮮紅,是這麼狼狽不堪,觸目驚心。
是人看見都會被勾起憐憫,他的心口的確是痛了,但是下一刻的怒火就衝散了他不該有的慈悲之心。
「走!起來!」
這一刻,念滄海就像脖子上套上枷鎖的家禽,被主人凶殘的用皮鞭一下下的鞭打著,杏眸抬起,探不到底的憎恨將端木卿絕深深吞噬——
還敢挑釁!
端木卿絕俯下身一把將她扛上肩頭,「放開我,混蛋!畜生,放下我!!」
驚恐攀著身,無助啃咬著四肢百骸,念滄海拚死掙扎著無力的身子,只是越是動越是消耗自己所剩無幾的力道,到最後她連哀求的聲音都發佈出來了……
端木卿絕腳步蒼勁的走著,往深處走著,走過那一片種滿薄雪草的院子,走過那間藏著心底情事的書房……
他停在一道被爬滿了籐蔓的大門之後,他什麼也沒有做,冰眸金瞳圓瞪,迸出一身怒氣,竟生生將那兩扇緊鎖的大門震開,轟隆一聲,已是軟弱無力的念滄海睜大了眼眸,不敢相信週遭的殘垣碎片……
他究竟是什麼人?
怪物?
妖魔?
這世間怎會有人擁有此等怪力,不……不是怪力,那根本不是人可以辦到……
******************
念滄海沒有多餘的時間去想他的迫人怪力從何而來,不等她從震驚中緩過神來,身子竟被端木卿絕拋在半空之中,「啊!!」一聲驚叫,噗通一聲!
身子被扔入水潭之中,濺起四射的水花。
冷!
好冷!!
身子浸入水潭中的一剎,念滄海就凍得恍若全身都結起了一層冰,這是——冰潭……
的確,這潭子裡的水匯流著雪山而下的千年寒冰之水,非常人根本耐不住這冰寒的刺骨,端木卿絕眼中沒有憐憫,就這麼站在潭邊,看著念滄海在水中掙扎。
冷……
冷……
念滄海凍得渾身發顫,潭子雖不深,但是在水中往潭邊走的每一步都舉步維艱,左臂的傷口竟因為冰凍而止住……
身上單薄的衣衫都被浸濕,玲瓏曼妙的曲線一覽無遺。
潭邊,威嚴的男人突然修長的雙腿邁入潭中,步步向著她逼近,他不顫不抖,就如這冰冷的潭水就如溫熱的泉水……
迫人的震懾力襲來,念滄海被逼到了潭邊的石堆上,端木卿絕雙臂將她圈在他的懷中,冷鷙的眼如鷹,「你要做什麼?!」
滿眸堆著致命驚恐,刺啦一聲,水下一雙手將她的衣衫撕得粉碎,健壯如神的身子猛地壓下,「不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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