梁之澄來看俞珧的時候,他已經好了許多了。
她是跟著葉青嬈來的,大概是因為愧疚的關係,躲在葉青嬈後面不出來。
俞珧一時之間竟然還沒看到她,又例行公事般地問了葉青嬈:「末末還好嗎?」
這幾天,只要梁家的人過來看,他都會問一下梁之澄的情況,好像受傷的不是他而是梁之澄一樣。
葉青嬈一聽這話便將伸手躲著不出來的梁之澄給啦了出來,說:「自己問她吧。」
沒想到俞珧看到梁之澄倒是什麼話都問不出來了,只是定定地看了她很久。
「你……」
「你……」
兩人竟然異口同聲。天一來後。
可因為撞上,卻又都看著對方不說話了。
葉青嬈淡淡地笑了笑,轉身拉著護工出了病房,還體貼地替他們關了病房的門。
其實很輕的關門聲倒是讓兩人略顯尷尬,梁之澄輕咳了一聲,猶豫著先說了:「謝謝。」
這句謝謝倒是讓俞珧唇角剛剛才綻開的笑有些微的僵硬,然後他頗有些自嘲地笑笑,說:「我以為我們之間不用說謝謝的。」
梁之澄抿了抿唇,覺得怎麼樣都有些不自在,乾脆拉了張椅子坐在了一旁:「你的背還痛嗎?媽咪說沒有特別嚴重,是真的嗎?」
俞珧看著她口中跳出一連串的話來,本來有些僵硬的笑又柔和了開來,他說:「你已經很久沒有這麼關心我了。」
梁之澄便瞪他。
俞珧笑了一下:「真的,沒有很嚴重。」
梁之澄不知道該用什麼樣的態度面對俞珧,俞珧同樣也不知道,所以兩人獨處一室還是很尷尬的。
不知道該說些什麼,大多時候都是大眼瞪小眼,又或者是一個低垂著腦袋玩自己的手指,一個默默地看著她玩自己的手指。
俞珧倒是無所謂,如今他只要能這樣靜靜的看著梁之澄就已經覺得心裡滿溢著什麼,好像要湧出來一樣。
可梁之澄不一樣,她早先已經決定了和他一刀兩斷了,可現在卻傻傻地坐在他的病床旁,心裡擔憂著他的病情。
她只能對自己說,是因為他替她受了傷,所以她才要來關心他,她只是想要和他互不相欠而已,真的,僅此而已,僅僅就是這樣,而已。
可她越坐著就越覺得心裡慌亂,她怕自己好不容易下定的決心,做過的努力全部都功虧一簣,猶豫了良久,終於忍不住推開椅子站了起來:「我先走了。」
房間裡很安靜,所以她將椅子推開的聲音算是巨響,而且因為和地面摩擦的關係,聲音很刺耳。
可俞珧卻覺得她說出來的話比那聲音更刺耳,他看她似乎馬上想要轉身離開的樣子,竟然不顧自己受傷的後背,撐著身體從床上移出來了一點,然後一把抓住了她的手臂:「不要走。」
見梁之澄轉過身來看他,他便又加了一句:「末末,不要走。」他說的那樣可憐,讓梁之澄怎麼還可能走?
而且他這一下動作扯到了他的傷處,剛剛說完話就皺起了眉。
梁之澄急忙掰開他的手想要扶他去床上,沒想到他卻以為她依舊要離開,死死地抓著她的手腕,不肯放她走。
雖然俞珧還在病中,但是怎麼說也是個男人,力氣自然是比梁之澄大了許多的。
梁之澄努力了很久不但不見成效,甚至還有把俞珧拖下床的趨勢,她急忙就止住了動作,慌忙說:「你放手啊。」
「不要走。」俞珧卻只是重複這這句話。
梁之澄的全部動作都頓住,看著俞珧那對著別人冷清,對著她卻溫柔的眼裡,多了一絲色彩,或許那可以稱之為哀求。
她的心頓時一揪,彷彿是一隻大手狠狠地捏住了她的心臟,讓她連呼吸都覺得困難。
她不知道自己說話說的有多溫柔,「我不走,真的,我不走了。」
可是俞珧像是不相信她說的話,非要抓著她的手腕不放。
梁之澄也沒辦法,但不可能任由他這樣快到掉到床下的動作一直保持著,便用了另一隻手去扶他,好不容易才將他扶回了床上,她也冒了一些汗。
只是這樣的話難免就碰到了他的傷口,他忍著痛不說,但終究還是疼的,嘴唇都被他咬得蒼白一片,還有額頭上,亦是一層薄薄的冷汗。
梁之澄本來沒注意到,只是因為他實在沒忍住疼痛輕哼出聲了,又恰巧被她給聽見了,她這才重視起來,去掰他的臉。
而俞珧為了不讓她發現,早就將臉側到了另外一邊,只是手依舊抓著她的。
梁之澄的手剛碰到了他的臉,就感覺到指間潮濕,她心裡一驚,頓時叫他:「你把臉轉過來。」
俞珧深吸了一口氣才轉過來。
梁之澄看到他的模樣就是倒吸了一口氣,總之心裡疼得厲害,她連忙拿手去抹他的額頭,嘴裡還問:「是不是很疼?我去叫醫生好不好?」
「不用。」俞珧的話好像是從齒縫裡擠出來的,說得那樣艱難。
梁之澄沒忍住就紅了眼眶:「你疼成這樣子還不讓我去叫一聲,你是不要你的身體了嗎?」她埋怨。
俞珧看著她盈盈欲哭的模樣,心中一動,忍不住就想抬頭去擦她的眼淚,可因為趴著睡給限制了,而他靠近她那邊的手又緊緊地抓著她的手腕,所以根本沒有手給她擦眼淚。
他心裡慌,也就只能說話:「不要哭,末末,不要哭。」
「讓醫生來好不好?」梁之澄吸著鼻子問,「你是不是很嚴重,是不是為了不讓我難過才說不嚴重的?不要騙我好不好,我最討厭別人騙我了,就算是善意的謊言,我也最討厭最討厭的了。」
俞珧盡量讓自己露出輕鬆的樣子來,以表示自己真的沒事,然後說:「真的,沒有很嚴重,只不過後背有點疼,可以忍的,這不算什麼。」說著,他深沉的眼睛看了梁之澄一樣,「末末,你不要走,那樣就好。」
「我不走你就不疼了嗎?我又不是小孩子,我也不是傻子。」梁之澄說,眼裡還含著淚,「醫生才是治病的。」
俞珧喜歡看她為自己緊張的樣子,從前他不覺得,可當他的心中起了變化的時候,他才發覺她在意自己的感覺有多麼的美好,多麼地讓人心醉,而她這個樣子,竟然也真的讓他覺得那本來不能忍受的疼痛減輕了不少。
看著梁之澄,他搖搖頭:「我知道,只是,末末,你走的話,我會心疼,我的心,會疼。那樣,我更受不了。」
這些話,他是看著她的眼睛說出來的,本來該是說不出口的情話,原本他以為自己不會說的,可真正到了這種時候,他才發現,哪裡有說不出來的話。
一切只看他想,或者不想。
而現在,他想,便覺得什麼都不是問題,就算再肉麻的情話,如果需要的話,他也是可以說的。
顯然的,他的情話是很具有殺傷力的,尤其是在梁之澄面前。
梁之澄十幾年來從未見過他說這樣的話,更何況是在對她說。
她忍不住伸手摸了摸他的額頭,喃喃:「發燒了嗎?」
俞珧失笑,可卻任由她冰涼的手貼著自己的額頭:「沒有,末末,我沒有發燒。」
「那你怎麼講胡話。」梁之澄說,顯然是不信他剛剛的說辭,「你大概是真的病的很重吧,所以才會說胡話了,我還是去叫醫生吧?好不好?」
俞珧看著她認真的神色很是無奈,從前她應該是盼著他講這樣的話的,他卻從來都不講,甚至從來都不肯正視自己對她的感情。
而現如今,他肯講了,他已經足夠認真地瞭解了他對她的感情了,她卻不信了。
不信他也是喜歡她的。
而且已經很喜歡,很喜歡。
喜歡到他都不知道該怎麼說出口才好。
或許,那可以用一個字來形容。
那就是愛。vc3y。
末末啊,你怎麼就不信,我愛你了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