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樓下的蘇婉和葉青嬈聽到聲響看過來的時候,梁之澄已經順著樓梯滑了下來。
蘇婉當下就嚇了一跳,當年,當年葉青嬈也就是這樣在她的面前掉下來的,然後就出現了暫時性的失憶。
葉青嬈也是倒吸了一口氣,急忙去扶梁之澄,讓她靠在自己懷裡,伸手去拍她的臉頰:「末末,末末?」
幸好梁之澄並沒有摔得很嚴重,她剛剛是從樓梯上滑下來的,受傷的地方主要是臀部,被樓梯磕得慌,這會兒還在隱隱作痛,至於腦袋是沒怎麼撞到的。
她在葉青嬈拍她臉頰的時候就清醒了過來,然後眨了眨眼睛,本來還有些空洞的眼睛定住,看著葉青嬈。
蘇婉被當年的事情嚇到了,這會兒第一句問的話竟然是:「末末,你還記得我是誰嗎?」
「奶奶。」她說話,可是聲音有些沙啞。
去是嬈失。蘇婉鬆了一口氣:「嚇死我了。」
「沒覺得哪裡不舒服嗎?」葉青嬈問,「怎麼忽然就摔下來了。」
梁之澄搖搖頭:「剛剛頭暈了一下,腿又發軟了,沒事。」
葉青嬈扶著她起來,然後讓她坐到了沙發上,給她倒了杯水,看著她喝下。
梁之澄喝了一口就放下,因為錯覺的關係,就連看著玻璃杯中透明的飲用水,她都能看成是濃稠的殷紅的血液,然後便有些犯噁心,喝不下去。
「俞珧,怎麼樣了?」梁之澄猶豫了一下,還是問。
「醫生是說沒有特別大的問題,主要是要休養一段時間。」葉青嬈盡量往輕裡說,「你也別太擔心了。」
梁之澄點點頭,心裡還是有些惴惴,她不喜歡這種感覺,她寧願躺在醫院的病床裡的人是她,這樣至少她不會覺得愧疚,至少她是心安理得的。
可現在,俞珧代替她受了那麼嚴重的傷,甚至昏迷未醒,這讓她覺得歉疚。
「我想去看看他。」
「不必急在這一時間。」葉青嬈拍她的手,「如果你是想要照顧他,用來彌補對他的歉疚的話,大可以把自己的身體養好了再說,末末,俞珧不會希望你那麼不舒服還守在那邊的,張姨看著呢,沈維時也在,我等會兒也要過去的。」
梁之澄知道她的話說的有道理,便就點頭應了。
梁之澄在葉青嬈的陪同下吃了點東西就回房間休息了。
可她睡得太久了,這會兒是怎麼也睡不著了。
她直挺挺地躺在床上,像是渾身都僵硬了一樣,她直勾勾地看著那白得毫無瑕疵的頂,看著看著,忽然覺得一團濃稠的血液在上面暈了開來,然後越變越大,甚至瀰漫了整個天花板。
她嚇得瞬間閉上了眼睛,緊張地喘氣。
她不知道該怎麼辦了。
大概是因為那天的場景太過觸目驚心,所以不管是睜開眼睛還是閉上眼睛,她眼前總是會出現大片的血,偏偏她又暈血,所以整個人都因為這件事情萎靡了下來,腦仁也一直隱隱作痛。
她拚命地想讓自己睡著,只要睡著了就不會想了,不會了。
她要快點恢復過來,然後把欠他的,還回去。
她要的了斷,是互不虧欠。
不是像現在這樣,她欠了他那麼多,讓她想忘,也忘不掉。
醫院裡。
張姨對俞珧感情也是在的,怎麼說也是看著他長大的,非要在旁邊看著。
沈維時就顯得有些多餘,因為想到回國之後還沒去俞珧那地兒看過,乾脆就和張姨說了一聲,去處理事宜了。
到了那邊卻發現謝心曉並不在,問了秘書才知道謝心曉前兩天剛剛離職,而離職的原因,不明。
秘書只是說前兩天發現他們爭吵,那之後謝心曉就離開了。
沈維時倒是有些奇怪,當初謝心曉是俞珧找回來的,難道是謝心曉找到了更好的去處,所以要走,但是只是這樣的話,大概是不需要吵架的吧。
俞珧才不是那麼沒有風度的人。
那到底是什麼原因?
沈維時不得其解。
等當他在俞珧的抽屜裡找一份秘書需要的文件順便看到了那個u盤,然後在忍不住看了u盤裡的內容之後,他才有些明白過來。
他沒有忍住,當下就捏了u盤,然後翻找了聯繫簿,找到了謝心曉的住處,然後趕了過去。
他到她家小區的時候正好碰到她回來,他還沒問出口,謝心曉就彷彿知道了他的來意。
「是來興師問罪的?」
沈維時深吸了一口氣,捏著u盤給她看:「真的是你搞的鬼?」
謝心曉有些不自在地別開了頭:「我還以為俞珧已經全都跟你說了呢。」
沈維時嗤笑了一聲:「他這會兒躺在醫院裡不省人事,能跟我說什麼?我只不過想來求證一下而已,謝心曉,你可真夠可以的,居然還能做出這種事情來,俞珧真是瞎了眼睛了當初才會和你在一起過!」
謝心曉咬著唇看他。
沈維時也沒想多留,說了一句你等著瞧之後就轉身離開了。va9n。
沈維時越想越不是滋味,怪不得俞珧會和謝心曉吵架,沒想到她居然做了這種事情,可怎麼就這麼不了了之了?
俞珧的意思難道是要放過她嗎?
這是不是太憋屈了一點。
沈維時決定等俞珧醒來之後親口問他這個問題。
當然他的願望很快就實現了,因為他回醫院之後,俞珧就已經醒過來了。
因為他是後背受傷,所以不能平躺著,這會兒是側著睡的,臉正好朝著門的地方。
沈維時一進門就看到了他睜著眼睛,而病房裡沒有別人。
俞珧看到他,說:「張姨去給家裡打電話了。」他聲音很沙啞,音量也不高。
沈維時應了一聲就拖了一把椅子坐在了他旁邊,將u盤在他眼前晃了晃:「這麼大的事情沒跟我說?」
俞珧一看到那東西倒吸了一口氣,伸手想去搶,沒想到扯動了後背上的傷口,惹得他滿頭的冷汗。
沈維時也不鬧他,直接把u盤放到了他手裡,只是說:「你就打算這麼放過謝心曉?如果不是唐少承趕到,你的末末大概已經……」
「事情不能鬧大。」俞珧說。
沈維時真想切開他腦袋看看那是什麼構造的:「俞先生,你不知道可以陰著來的嗎?」
「什麼意思?」俞珧抬眸看他。
「以彼之道還彼之身。」沈維時說了這幾個字,「你現在這個狀況也管不了那麼多,專心養傷,一切都包在我身上。」
「你的意思是……」俞珧是什麼人,能聽不出沈維時話裡的意思。
「的確,我就是這個意思。難道不可以嗎?」沈維時說,「當初她做的時候沒心軟,憑什麼要你為她心軟?」
「我沒有心軟。」俞珧說。
那不是心軟,只是不忍。
謝心曉,他認識許多年了,對他來說,她殘存在他腦海裡的印象並不是很深,但是他依稀記得她並不是一個壞人。
他知道是因為她那偏執的愛所以才造成了這一切,而那偏執的愛,又是因他而起。
所以與其說他恨謝心曉,還不如說他更恨自己。
恨自己將梁之澄帶入了那麼危險的境地。
如果不是他的存在,他的末末,現在應該還是一個無憂無慮的小公主,怎麼會遭遇那麼多困境?
沈維時看他這個樣子,便說:「我不管你想的是什麼,我總是會讓她也嘗嘗那種滋味。」
「我明白,她該受到懲罰。」他說,「我也是,我也該受到懲罰。」
「你不是已經受到了?如果不是你的壯舉,這會兒躺在這裡的大概是細皮嫩肉的梁之澄了。」沈維時說。
俞珧還想說話,門卻被敲響,是葉青嬈過來了。
她看到俞珧已經醒了,不禁鬆了一口氣:「謝天謝地,總算醒了。」
俞珧卻是開口就問梁之澄:「末末怎麼樣了?」
「她受到了驚嚇,休息休息就好了,沒什麼大礙。」
「那就好。」俞珧歎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