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趙宗陽下了巡天宗,回到雁北城的時候,立即就感覺到整個的氣氛,有了微妙的變化。尤其是回到侯府的時候,可以明顯地感受到空氣中那股緊張的氣息。
「侯爺,你終於回來了,可讓我們好等。」趙勳上氣不接下氣地迎上前來,臉上寫滿了焦急。
「出什麼事了,心急火燎的?」趙宗陽淡定地說道:「難不成還有人趁著本侯不在,膽敢打上門來了?」
「那倒不至於……」趙勳喃喃念叨了一句,旋即又跟上一句:「不過也差不多了。」
對此,趙宗陽不屑一顧。雁北城現在是風起雲湧不假,但是一切都還在侯爺的計算裡,不就一天沒在城裡麼,能捲起多大的浪?
「小白臉……呃,不,宗陽哥哥……」趙宗陽一踏入正廳,立即就被這個稱呼給深深地震驚了。
冉冬夜現在看起來是又回復了蘿莉的狀態,一見到趙宗陽,立馬就把侯府的下人都趕開了,然後取下紫色的面紗,一把抱住趙宗陽的胳膊。
她現在是下定了決心,要跟林心煜鬥一鬥氣了。
趙宗陽也算是見過大風大浪的人了,但是仍然被冉冬夜的表現給嚇住了,趕緊撥開她,嘀咕了一句:「不要污了侯爺的清白。」
「什麼清白啊,那些傳言都是你故意傳出去的,以為本宮不知道麼?」冉冬夜狡黠地一笑,讓趙宗陽心裡一驚:這不是蘿莉狀態啊。是魔女偽裝的蘿莉。
一個深層次的問題突然襲上了心頭:魔女為什麼要偽裝成蘿莉呢?難道是為了更加自然地接近侯爺……
趙宗陽越想,就越是心驚:在巡天宗的時候,冉冬夜挑釁林心煜說要競爭,自己根本沒當回事。但是現在看來,這魔女,該不會是玩真的吧?
「宗陽哥哥,你知不知道。你要大難臨頭了?」冉冬夜不知是沒發覺趙宗陽已經看出她在偽裝了,還是已經知道了,但卻裝作不知。繼續偽裝,免得徹底丟掉了矜持和自尊。她現在的表情和語氣,依然是蘿莉的模樣。或許只有這樣,她才能更自然地拽著小白臉的胳膊,表現出平時所不能展現的親暱。
趙宗陽下意識地退了退:冉冬夜裝模作樣,自己可不能順著桿子上。心煜對自己是無條件的信任,自己可不能當面一套,背後一套,辜負了她。
但是呢,太過直截了當地傷害冉冬夜,這也不太好。畢竟這個謠言,還是自己傳出去的……哎。真是麻煩。眼下最好的辦法,只能是以不變應萬變,讓時間來慢慢淡化。
這種性格的女人,應該就是賭一口氣,不會一直糾纏下去吧。侯爺的魅力。難道真的已經無敵了?不至於吧……
「什麼大難?」為了讓場面不至於太尷尬,趙宗陽順著她的話,開口問道。
「大周方面,已經來了很多人,絕大多數,是衝著滅掉你的目標來的。雁北三大家族。正想趁這個機會除掉你,雙方一觸即合,怕是要開展合作了。」冉冬夜的眼神突然之間有些複雜:「照理說,為了大周的利益,我應該希望你被他們滅掉的,但我心裡又為你擔心,我不能騙我自己。」
「合作?他們能有什麼合作?」趙宗陽不以為然道:「大周這些人,千里迢迢趕過來,不可能就單單是為了我一個人,我雖然很牛叉,但是面子還沒這麼大。三大家族不拿出點好處來,誰會跟他們合作?」
「還真被你說中了,三大家族,這次真的放血了。」冉冬夜四下望了望,突然壓低了聲音說道:「他們準備把城西的鐵礦拱手相讓。」
趙宗陽聞言一驚:三大家族也太喪心病狂了吧!鐵礦可是一個國家最為重要的戰略物資,比起金礦來要珍貴得多。為了對付自己,他們甚至不惜冒天下之大不韙,把鐵礦拱手讓給開元最大的敵人,真是夠有氣魄的啊!
「他們有這麼大的膽子?就不怕被所有的開元人戳著脊樑骨罵?」
「你以為他們那麼傻?明目張膽的送?」冉冬夜說道:「他們強征了很多百姓上礦山,從今夜開始,就要連夜開工,然後偷偷摸摸把礦石都送出去。」
「偷偷摸摸送出去?哪裡有那麼容易。」趙宗陽不以為然地說道:「難道他們當天下人都是瞎子聾子?那些被強征的百姓,能為他們保守住秘密?」
「不能,所以他們會把這些人統統殺了,然後不斷地新徵人,再不斷地殺。」
「死了這麼多人,他們難道還能遮掩得住?」
「遮掩?他們從來沒有想過遮掩。當草民的失蹤達到了一定人數,弄得人心惶惶之時,他們會主動把消息捅出去,公之於眾。到時候,大周的人就會站出來坦白,說是順侯你跟大周勾結,幹的好事。」
我靠,這是什麼節奏?七轉八拐的,居然也能把髒水潑到侯爺的身上?
「這太誇張了吧?雁北的人,誰還不知道他們三大家族是什麼玩意?他們說的話,誰能信。想空口白話地栽贓給本侯,這個算盤打錯了!」
「如果是三大家族指證,自然沒有人信。但若是大周透露的消息,那可就難說了,要知道,你們開元的人,最喜歡的就是捕風捉影的事。」冉冬夜突然嫣然一笑,有些得意地說道:「更何況,他們會宣揚你是為了我,要給大周當駙馬,所以做出這種賣國求榮的事。有理有據,合情合理,你說有沒有人會信?嘿嘿,誰叫你散佈傳言,現在給人抓住小辮子了吧。」
趙宗陽憤怒地拍了拍桌子:「簡直是混賬,這種禽獸不如的事情,也虧他們想得出來!」
冉冬夜說道:「你永遠無法想像,開元的權貴,為了權勢,都能做出什麼樣傷天害理的事!」
說句實在話,趙宗陽對開元的所謂權貴們,一直有比較深刻的認識,從來不憚以最大的惡意來揣測開元的達官顯貴。儘管他一直認為這些人的底線,就是沒底線,但還是不敢想像,如此豬狗不如的事情,他們能做得這麼自然。
趙宗陽實在是有點脫離憤怒了,這件事的嚴重性,無需贅言。如果真讓他們得逞,後果不堪設想,不但將嚴重影響侯爺的聲譽,更重要的是,整個雁北,將會徹底離心離德。若是大周再搞點什麼亂七八糟的東西,必定會讓雁北四分五裂。
以三大家族那德行,到時候投敵賣國,做大周的看門狗,是完全可以預期的……拿著開元的俸祿,吸著開元草民的血汗,卻給開元最大的敵人卑躬屈膝。做人做到這個境界,不得不說是一朵奇葩!
但令人哭笑不得的是,在開元國裡,這樣的奇葩,並不是一個兩個,甚至連開元的現任皇帝,又何嘗不是如此?
「想陷害侯爺?沒那麼容易!」趙宗陽認真地說道:「我原本只是為了復仇,沒有多餘的野心,但現在,我改變主意了。」
「哦?宗陽侯爺,你真想以一己之力,挽天傾麼?」冉冬夜的語氣很怪異,讓人捉摸不定,她到底是在諷刺,還是在鼓勵?
「能不能挽天傾我不知道,我只知道,若是開元再不發生點改變,維持現在的狀態,頂多二十年……」趙宗陽篤定地說道:「二十年後,開元依然是一片的浮華,醉生夢死。但是腳下的土地,已經不再屬於開元人。」
這是前九世裡,趙宗陽親眼看見過的經歷。二十年後,開元看起來還是那麼富庶,趙天雲依然是那麼逍遙,但只有頂層圈子裡的人才知道,開元的皇權,已經名存實亡了,一切都要看大周和天羅的眼色行事。
與一個附屬國,幾乎沒有任何區別……
「你認為,憑你一己之力,就能改變現在的局面?」冉冬夜幽幽問道。
「能不能改變,我不知道,但我明白,要是連我都不去做,就永遠不會再有人會去想著改變了。」趙宗陽歎了一口氣,緩緩說道:「如果我不姓趙,很多事我都可以放下,說句實話,只要我自己過得好,開元人的生活,又與我有多少關係呢?但是,我偏偏姓趙。開元國,是我的祖父和我的父親,一刀一劍用性命拼回來的,是祖宗的基業。我不能眼睜睜看著這份基業,拜在了趙天雲那個敗類的手裡!」
冉冬夜突然很想為趙宗陽讚一聲好。大周的女子,從小受到的,都是英雄主義的熏陶,沒那麼多斯斯文文,扭扭捏捏,最欣賞的便是這種心懷高遠的男人;只是,一想到他的對手,正是自己的祖國,不由得又有一絲黯然。
「你如果不是開元人,那該多好!」
「我很自豪我是開元人,就像你為大周感到榮耀一樣。我雖然憎恨大周,但我尊重大周人。大周能以荒野之地,發展成現在的樣子,絕非偶然。」趙宗陽緩緩說道:「就是要有這樣強大的敵人,我的努力才有意義!」
「那你準備怎麼努力啊?」
「趁著今夜,去趟礦山,幫三大家族的開工典禮,助個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