成落炎憤怒地站了出來:「我能證明,他們當年都是我手下的兵,十二年前,都為國捐軀了!」
「你證明?」刀疤臉一愣,旋即又鄙夷地掃了一眼,冷冷喝道:「你算是哪根蔥?」
「好大的狗膽,居然敢對成帥……」成落炎身後的將士們憤怒無比,開口道,但身份還沒報出來,就被成落炎阻止了。
自己的名字,在開元國裡早就吃不開了,而且還有人想故意抹黑。想想昨日的遭遇,老帥心中唏噓不已。
還是別身份了,免得給村子裡的人們惹麻煩……
「我什麼都不是,我只想以一個旁觀者的身份一句話。」成落炎沉聲道:「將士們在前線,為國捐軀,保家衛國,卻得不到承認,你自己覺得,這樣公道麼?」
「公道?哈哈,居然還有人跟軍爺什麼公道!」刀疤臉一陣大笑,他身後的一大隊人馬,也都諂媚地跟著哄笑。
「這真是軍爺這輩子聽到過的最大的笑話。」刀疤臉得意洋洋地道:「這個世界上,刀在誰手裡,誰就是公道!在這裡,軍爺就是公道。」
成落炎眼色一冷,喝道:「作為一個軍人,你怎麼能出這樣的混賬話?讓你拿起刀,是為了保家衛國,抗擊外敵,你卻把刀鋒對向了手無寸鐵的同胞;他們的家人,跟你一樣都是軍人,但他們的刀,卻是對著敵人!」
成落炎這一聲冷喝。著實讓刀疤臉心裡一緊。看著這乾癟老頭嚴肅的嘴臉,居然隱隱有一絲不怒自威的味道,讓人心裡沒來由地發虛。
不過,這發虛的情緒,很快就被刀疤臉所克服了:一個老匹夫而已,軍爺怕他做啥?
「軍爺就是把刀對著你們這群螻蟻,你能怎樣?鋼刀在手。這就是我的公道。」刀疤臉猛然間拔刀,對著成落炎,囂張地道:「不要再談論那不知所謂的公道。軍爺就算把這裡的人全部殺乾淨,誰又能如何?什麼狗屁公道,誰能給這個公道?」
「我能給這個公道!」
成落炎突然間拔出了腰間的長劍。讓他身後所有的將士,都大吃一驚:十二年了,這還是第一次見到成帥拔劍!
大家的熱血,一下子都轟然湧了上來,紛紛拔刀,與官兵們對峙,現場的氣氛,瞬間劍拔弩張。
不單單是這些弟兄們,就連成落炎自己,在拔劍之後。都有一絲驚訝,難以置信:自己的心,不是已經死了麼?怎麼不知不覺的,居然把劍給拔出來了?
「好大的膽子?你是要與官兵作對?」刀疤臉先是感到一股前所未有的壓力,接著轉念一想:自己是奉命行事。萬事有朝廷撐腰,怕他一個老頭子幹嘛?
「與官兵作對……」成落炎一下子被這句話給震驚了,接著又是一股濃濃的悲哀:自己畢生所做的事業,都是在保衛開元,沒曾想,現在居然與開元的官兵站在了對立面。
何其可笑的局面……
「我不想與誰作對。我只是想要一個公道。」成落炎有些落寞地道。
「公道?就憑你,能給得起這個公道?」刀疤臉見成落炎有些顧忌,更加囂張了:「你跟我作對,就是跟朝廷作對,就是背叛開元,就是全開元的敵人。」
「老子砍了你!」一個弟兄實在忍不住,大喊著就要出手。
成落炎眼神冷冷地一掃,讓他退了回去。
這時,刀疤臉身邊的一個人,仔細地打量了成落炎一番,像是想起了什麼,對刀疤臉輕聲了些什麼,時不時透出一兩句,有關昨日裡在開元城裡鬧得沸沸揚揚的事跡……
「哈哈,軍爺當是誰呢,原來是你這俘虜啊。」刀疤臉哈哈大笑。
他是五年前才入伍的,被灌輸的一直都是新的一套理念,對成落炎沒有半分敬意。況且據這傢伙已經沒有半點翻盤的可能,甚至還讓陛下很不滿意,自然就更看不起了,還迫不及待地想踩一踩。
哈哈,想不到昔日的大將軍,還能被軍爺給踩一踩,真爽!
「敗軍之將,還敢言勇,還口口聲聲主持什麼公道?」刀疤臉毫無顧忌地將刀尖抵在成落炎的胸口上,囂張地喝道:「來啊,你來主持公道,來殺了我!」
「居然敢如此對成帥無禮,老子殺了你!」
一個將士忍不住要撲上來,被成落炎冷冷地喝止。
成落炎的臉色鐵青,眼珠子一動不動,愣愣凝視著刀疤臉,帶著無盡的怒氣。
「怎麼?你不服氣,那你殺了我啊。」刀疤臉有恃無恐,道:「你以前是大將軍,你應該明白,殺朝廷的官兵,是什麼樣的罪行。你要是敢動手,別你,跟著你的這麼多傻蛋,都要隨你殉葬!」
成落炎的臉色陰沉地嚇人,一雙鐵拳捏的緊緊的,但卻一動不動,任憑那鋒利的刀尖,在自己的胸口越抵越近。
「你現在有兩個選擇,一是殺了我,然後帶著你的一百個蠢蛋,一起到黃泉來找我。第二個選擇,你跪下來磕個頭,軍爺或許可以大發善心,當這一切沒有發生。」刀疤臉的面容顯得分外地猙獰,帶著凶殘的笑容。
哈哈,前任大將軍,又能如何?還不是要在軍爺面前跪下來!
這種感覺,真不是一般的爽。
「你不要太過分。」成落炎的聲音很低沉,讓人有一股不寒而慄的感覺。
但刀疤臉卻沒有絲毫的懼意,反而越來越得意。
「軍爺就是過分了,你能怎樣?有種的就動手殺了我啊。」刀疤臉猖狂地笑道:「現在是什麼時代?你還把自己當大將軍啊。老匹夫,該醒醒了,時代已經不同了,你現在已經什麼都沒有了,連一條狗都不如。」
什麼都沒有了……這句話,像刀子一樣,割在成落炎的心口上。
「這個世界,沒有權勢,就狗屁都不是。你以前軍權在握,誰見了你都要戰戰兢兢;現在不同了,誰還會多看你一眼?隨便哪個人,都能騎在你頭上拉屎拉尿。」刀疤臉囂張地道:「什麼都沒有,居然還異想天開地主持公道,你是在做夢!」
成落炎的心中,湧起了無邊無際的悲哀:自己是什麼都沒有了,居然連幾個可憐的村民都保護不了?幾個低級的官兵,就敢在自己面前耀武揚威……
難道,沒有權勢,就連自己袍澤的家人都幫不了麼?
原本已經無慾無求,死掉的心氣,在這一刻,居然莫名地又有了一絲熱血在湧動。
「怎麼樣,老匹夫,兩條路你選哪一條?」刀疤臉得寸進尺,道:「你要是再不跪,可別怪軍爺不氣了。」
「軍爺,都是我們的錯,您老人家別生氣,我們一定盡快把改交的稅湊齊。」王家村裡的人都被這陣勢給嚇傻了。老頭子顫顫巍巍地道:「這位將軍只不過是路過的,跟這件事沒關係。」
面對如此淳樸的村民,成落炎的心裡更是難受。
「什麼狗屁將軍?一個俘虜而已。」刀疤臉哈哈大笑,手中的鋼刀,越發地用力,成落炎的胸口,已經隱隱現出血絲。
「我知道你要面子,不願意跪。但你要是不跪,今天這事就沒法了結。」刀疤臉凶神惡煞地道:「這樣好了,軍爺大發慈悲,再給你一個選擇,以你這一條賤命,換這一百條命,如何?」
「大膽狗賊!」成落炎手下的將士們發狂般地湧了上來,將刀疤臉團團圍住。
官兵們嚴陣以待,將這些將士們圍在了中央。
「老匹夫,你真的要對抗朝廷?」刀疤臉大笑道:「你終於還是忍不住了。」
「退下!」成落炎厲聲將手下的將士們喝退,等著刀疤臉,冷冷道:「一人做事一人當,與我的弟兄們無關。」
「有關無關,不是你了算,你算個什麼東西?」刀疤臉見成落炎如此猶豫,心裡越發有底,囂張地道:「沒有權力,還想裝逼,想主持公道?在軍爺面前,誰有那麼大的面子,敢主持這個公道?今天軍爺就讓你看看,什麼叫做公道!」
話音剛落,他手中的鋼刀便高高舉起,衝著成落炎的額頭,狠狠揮下!
手起刀落,只聽「噗嗤」一聲,骨肉分離的聲音,一個腦袋便脫離了身體,滾了下去。
村民們哪裡見過這陣仗,頓時嚇得全身發軟,哭喊聲四起。
「軍侯!」官兵們目瞪口呆地看著那翻滾的腦袋,看著那臉上觸目驚心的刀疤,個個膽戰心驚。
怎麼會這樣?軍侯自己把自己腦袋給割下來了?難道是見鬼了?
就連成落炎也是一臉震驚:這是怎麼回事?
「嗯,這位軍侯不錯,了要主持公道,果然就主持了這個公道,男子漢大丈夫,言出必踐,不愧是受朝廷教育多年,應該頒發一個感動開元的大獎……」
一個聲音,遠遠地傳了過來。片刻之後,一道白色的身影,便倏然出現在眾人眼前。
又是他!
成落炎心中猛的一震:放眼整個開元,或許也只有他,有這個膽量,敢如此高調地與朝廷唱反調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