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卷三 亂起關中 第122章 三路進軍 文 / 混元大羅金熊

    自從趙王到了關中,壓力最大的便是雍州刺史解系。趙王胡作非為,視國家律令為無物,關中羌胡一反,趙王又將責任推卸到了他身上,如果解系不是個涵養極好的關東士族的話,恐怕真有把趙王掐死的心了。

    更讓解系失望的,還有關中宿將夏侯駿,解系提出讓夏侯駿率軍馳援馮翊的建議後,夏侯駿義正辭嚴地拒絕道:「解使君,如今胡人肆虐涇洛,恐怕正是要調虎離山,等我率大軍去了馮翊,長安可就危險了。長安若然有失,你我二人誰能承擔這樣的責任?」

    解系急道:「長安自有州兵五千,雖然野戰乏力,可守城有餘。你安西將軍身繫關中危急,卻尸位素餐,窩在長安不出。你部夏侯奭盧播,越過鄭國渠沒有幾天便又以疫病流行的借口撤回長安,朝廷養兵千日,是要你們這般報效的嗎?」

    夏侯駿見解系動怒,只好說道:「茲事重大,趙王還沒有被詔離長安。我們兩人商量也做不了主,應該上報趙王讓他來拿主意。」

    解系哼了一聲,說道:「解某是有假節特權的雍州刺史,趙王只是開府儀同三司領征西將軍。憑什麼我一州之伯要去聽他的指揮?這幾天的羌胡作亂,趙王還不是將責任都推給了我?」

    夏侯駿也無賴了起來,嘿嘿笑道:「我是安西將軍,負責長安防務。你是雍州刺史、揚烈將軍,還有假節的特權,要對整個雍州負責。你還兼領著西戎校尉,也就是說對付西戎作亂也是你的職責,跟我無關吧。」

    「你……」解系差點沒氣得吐血,怒道,「你祖上夏侯征西(夏侯淵)虎步關右,轉戰千里。破馬超、斬宋建、威震氐羌,飛身高平,連屠各匈奴都破膽望風歸降。至今氐羌的小兒聽到你祖上的名諱便會止哭,想不到你卻這樣推卸責任,如行屍走肉,渾若木人!」

    夏侯駿暗道:「我祖父浴血奮戰,還不是為保曹家社稷。如今我要我賣力,除非我是個傻子。」臉上卻強作笑意,說道:「不如這樣,解使君。上次北地的城圍,是趙王舉薦的攝新平太守毛騰所解,雖然城池旋即被胡人攻克,可毛騰的謀略已經馳名雍州,解使君不也上表朝廷批了他做新平太守嘛。不如教他率領新平郡兵,再叫扶風太守發扶風的郡兵以及氐人部落,和解使君的州兵分兵三路,分進合擊,在馮翊擊破羌胡,不就萬事大吉了?」

    解系搖頭道:「新平郡能有多少郡兵解某再清楚不過,扶風郡氐人眾多已經隱患重重安能再調兵北上?夏侯安西你莫要胡說!解某得到的軍情,這次羌胡是以北地胡鞏更與河東匈奴郝散為首,兵力幾近十萬,實非尋常賊寇。而關中能對付這樣規模胡人的,唯你莫屬。」

    夏侯駿也知道胡攪蠻纏不下去,只得說道:「那這樣,依舊還是兵分三路。叫毛騰率新平郡兵為西路,斷胡人退路。我親率三萬大軍為中路,出萬年縣直撲羌胡主力決戰。使君你率領雍州州兵為東路,馳援馮翊,以保馮翊無憂。你看如何?」

    解系聽罷,又思忖了半晌,覺得夏侯駿這個主意的確毫無破綻,這才點了點頭說道:「夏侯安西啊夏侯安西,你畢竟是將門之後,通曉兵事自然勝於解某。不早些爽快答覆,卻還賣關子。唉,方才錯怪你了,言重之語,解某收回。今天發飛騎通報毛騰,我們明日就起兵。」

    解系這就帶著隨從急匆匆走了,夏侯奭看四下無人,偷偷給夏侯駿道:「伯父,胡人勢大,我們真要與其決戰?」

    夏侯駿低聲道:「馮翊郡那麼大,胡人又行蹤不定,你說我們找得著嗎?」陰險地一笑,夏侯奭連連點頭,又低聲道:「那伯父教孩兒去不就行了,何勞親往?」

    夏侯駿啐道:「解系有假節特權,戰時可斬犯軍令者。萬一怪罪我部將士如何是好,此事必須我親自出馬。」

    第二天,解系已經調動州兵和西戎校尉部兵馬共計一萬人開出長安東門,騎著白馬的解系身後跟著手持象徵「假節」大權的八尺黃色節杖的威武軍漢,步騎浩蕩蔚為壯觀。長安的軍民紛紛在街口巷頭駐足觀望,以瞻仰這個主政雍州的封疆大吏和威武神秘的裝飾著旄羽的節杖。而從北門出發的夏侯駿雖然步騎三萬人,卻鮮少有百姓瞻仰圍觀,夏侯駿略有不快地斜身坐在馬上,下令諸將道:「渡過渭水後先進高陸城,探清情況再行進軍。諸將如有貪功冒進違背軍令者撤職,重犯者斬!」

    在解系與夏侯駿兩路出兵的時候,長安的飛騎已經抵達新平郡治漆縣城,接到命令的新平郡大小官吏都吃了一驚,信使走後,郭文率先說道:「府君,這道命令真是豈有此理,還請府君上報趙王。兩路主將一個是安西將軍,一個是假節的雍州刺史揚烈將軍加西戎校尉,第三路居然教我們只有郡兵幾百的新平出兵,這豈不是太荒唐了。」

    一向嚴謹認真的麴允亦道:「我們還是上書給解使君告知實情,讓他革除舊命。新平離北地胡之巢穴馬蘭水畔不遠,亦是極其危險之地。自保尚且不足,焉能出區區郡兵百人以卵擊石?」

    古崇亦道:「郡中疫病尚未散去,老郡兵剛剛從泥陽征戰回來早已疲敝不堪,新募兵訓練不足恐怕會一觸即散。我們真的沒有能力出兵啊。」

    毛騰歎了口氣道:「這些實情我自然曉得,賤內已有身孕毛某也脫不開身,可是官大一級壓死人啊。解使君可是有『假節』之權的。」

    眾人一聽毛騰的妻子有了身孕,先紛紛道賀,毛騰連忙擺手道:「出了郡府大家再說私事,這裡暫說公務。」

    麴允率先接著毛騰的話題道:「這個府君毋庸多慮,解使君是關東士族,品行高潔,不阿權貴。在出任豫州刺史的時候,為百姓士人擁戴。又做過中書黃門侍郎、散騎常侍這樣的中樞要職。可是我皇晉朝中數一數二的好官循吏。這次一定是不明情況受了奸人慫恿才出此命令,只要我們將實情懇切上報,解使君一定不會為難府君的。」

    毛騰對解系的風評非常瞭解,又與解系見過幾面,自然也知道麴允所言不虛,可是毛騰還是伸個懶腰,似有無奈地道:「諸位,毛某起自兵家,素無名望。所以想來對上面的命令是唯令是從,萬死不辭。況且這次解使君只是要我命斷胡人退路,如果雍州大軍擊潰了胡人,我命就算只有幾百人也總比潰兵要有戰力吧。」

    宋配半天沒有發言,趕緊說道:「府君您最是通曉胡人軍事了,胡人就算擊潰也是血族部落相接,重新聚攏就如藕斷絲連,可比不得中原的潰兵。宋配跟著府君多年了,一向服從府君,可這次我也不同意府君出兵。」

    毛騰也清楚自己手頭的這點兵力根本不足以抵擋胡人潰軍,可他還有別的心思,又不好當場說出來。然而連宋配這個跟著他好多年的親信都反對自己,看來這次真是無法出兵了。毛騰思忖片刻,說道:「反正我們的職責是阻擊潰兵,那就再鬆緩幾天,先多派探子,觀望幾天吧。」

    眾佐吏這才鬆了口氣,連連點頭。

    會議散場後,眾佐吏都開始商議如何給毛騰送禮祝賀得子的事。毛騰獨留了宋配與侯脫二人,問道:「新安置的流民中,可能也有胡人或者久居胡地的漢人吧。」

    侯脫立刻點頭道:「胡人暫時沒有,有些村中大姓恐怕會殺掉他們的。不過在胡地的漢人逃到新平的卻是有不少,這些人的馬術都不錯,很適合收入軍中。」

    毛騰點了點頭道:「侯脫,你負責從流民中找一些老實可靠,原本最好是住在馬蘭河附近的漢人。」旋即又對宋配說道:「聽說楚家經常做皮毛生意,與北地的羌人互通有無。仲業你派人去叫來楚家的公子,我有事要讓他幫忙。」

    宋配忽然眼睛一亮,說道:「我明白府君的意思了。」

    解系從新豐縣北渡過渭水,進入了馮翊界內。歐陽建聽說解系親率兵馬救援後倍感榮幸,每天都派人通報臨晉附近的敵情,解系也認真仔細地查看了歐陽建的信函。先前幾天的信函來說,羌胡已經悉數渡過洛水,在郃陽縣西郊搶掠,似乎還有攻佔郃陽後渡過黃河進入司隸河東郡的意思。解系暗想這些羌胡是從關中起兵,如若禍害河東自己便是闖禍了。他是個責任心強的人,絲毫沒有盼著羌胡竄進河東後推卸掉自己的責任的想法。

    這幾天歐陽建的信函又說胡人似乎疫病流行,從郃陽城下輾轉幾天後並未攻城,而是開始重新往臨晉開拔。解系暗想胡人疫病流行恐怕是真實的情況,不然為什麼不在洛水完勝後立刻速攻馮翊,卻要在郃陽附近遊蕩?

    解系回頭再想了想自己手中一萬人的實力,武備精良又有西戎校尉部的義從騎兵,士兵又都是關中健卒。當下信心大增,在吩咐手下派人去催促夏侯駿後就立刻命令全軍改變原先比較保守的東進路線,改道從鄭國渠南行軍。這樣不但增加了與胡人散部遭遇的幾率,還可以保護蓮勺和重泉兩縣百姓不守胡人的搶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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