說起這個冊子裡有什麼,不得不先說一下內侍省。內侍省有一個機構叫做合同憑由司。這個司掌宮是做什麼用的呢,凡是宮中有所需物品時,便由這個司開列品名數目,給以合同憑由,交有關物庫發給。而和這個司對應的則是內府局,負責上報或者分發物品。
楊戩按照官職說算是都知,除了崇寧宮的總管,還兼管著合同憑由司,一個宮中的太監按照薪酬俸祿來說怎麼可能在京城比較高的地段置地府宅?就是經常得到賞賜也未必夠支持日常開銷費用,這個冊子裡記得都是楊戩利用職務之便,給自己府上申領過來的物品。為了賬目出入合攏,楊戩特意寫了個冊子,以防宮內的大帳出現差池。
王旁將冊子在手裡一拍:「這就對了,楊戩府上丟的是這個,他要找的也是這個,只不過這樣的東西不能直說,所以說了金銀貴重物品。」
眾人圍攏了過來:「那現在怎麼辦?」
「讓楊戩來!想要這冊子,就得為我辦件事!」
陳康問道:「王爺,您有楊戩的把柄在手裡,別說讓他辦一件事,就是十件百件他也得答應啊!」
焦德友說道:「對,先讓他把時遷放回來!」
王旁反而不急了:「焦大哥,你現在去楊戩府通知他,他要找的東西在我手上,讓他來見我!」
「現在?」
「對!」
焦德友不知道王旁為什麼這麼著急,王旁心裡有數,第一這事不能進開封府,畢竟時遷是自己王府的人。第二,再隔一日就是皇家宮廷宴會,一個計劃在王旁的腦海裡形成。
楊戩就差飛著來了,到底那東西在不在王旁手裡他不知道,怎麼會在王旁手上他更不知道,此刻他就像被掐住脖子一樣,心裡這個堵得慌。
一進門楊戩就感覺自己的腿不爭氣的發抖,這王旁的脾氣他不是不清楚,自己這麼大一罪狀要是真落在王旁手上,那他還不定怎麼收拾自己呢。
「王爺,您找我!」楊戩努力的想展現笑容,可是臉上的肉都僵在一起了。
王旁也不想和他繞彎子,他將冊子舉起來:「楊戩,你府上是不是丟了這個?」
楊戩一看正是自己要找的東西,心裡拔涼拔了的,他站在那連上前去接的勇氣都沒有。
這冊子怎麼會被時遷帶回來呢?
當日時遷在楊戩府上看夠了熱鬧便想出府,結果迷宮似的東繞西繞不但沒出來,竟然繞到了楊戩的書房。
話說楊戩送走了客人,根本無心入洞房跟嬌妻纏綿,他也沒那纏綿的功能。娶妾是炫耀,更是斂財的好機會,別說宮內的太監們要隨禮,就是一般的官員知道這個消息哪個不都得送上幾份厚禮來?
楊戩扔下新納的妾自己在書房一件一件的看這禮貼對照這禮物。時遷也是好奇,心想看來看太監入洞房是看不了了,看了一會覺楊戩擺弄禮物剛要走,忽見楊戩起身從牆上打開一個暗盒。
捧著個小冊子看了看,隨後又神秘兮兮的把這樣東**好。雖然不知道是什麼,但是時遷覺得這東西肯定有意思,說不定是什麼太監圓房的秘籍。人小鬼大還有點歪心眼的時遷等著楊戩走了,悄悄的潛入楊戩的書房,摸到藏著暗盒的地方,將那冊子揣在懷中就出了門。
等到時遷回到府上,看到冊子裡面記得東西便大失所望,這些賬目他是看不懂,於是隨手扔在王旁平日囑咐他看的一堆書上。轉過天來,他自己把這事也忘了,加上王旁忙著自己的事並沒在問他,誰知道今天想給自己綽號揚名惹出來這麼大的事。
也輪到時遷今天倒霉,換重陽糕是為了好玩,前幾家還挺順利,到最後一家偏巧住的是個租客,這客人是一個人住,家裡沒有女人也就沒蒸重陽糕。時遷剛要走,偏巧這租客回來了,兩人一碰面一個跑一個追,就順著房上地上一通狂暴。
時遷輕功好,可那人跑的也不慢,更要命的是時遷雖然跑的快,上竄下跳的十分輕巧,但耐力有限,總是一個速度跟百米衝刺似的馬拉松運動員也受不了啊。可追的那人不一般,不但跑的快而且耐力超好,直到時遷實在跑不動了,那人上前一把就把他按住了。更讓時遷氣憋的事,自己已經大汗淋漓了,對方還只是有些臉紅,竟然都沒怎麼出汗。
讓人抓住就夠丟人,對方又比自己強這麼多就更丟人,所以時遷打死也不說自己是王旁府上的,讓人笑話自己還好,要是笑話王爺自己罪過就更大了。
時遷倒霉的經歷就先說到這,事情還是得回答這個冊子上。
梅耶府的廳堂之中楊戩戰戰兢兢的看著王旁,他的兩條腿已經哆嗦成膝蓋碰膝蓋了,只要王旁稍微嚴肅一點,不爭氣的膝蓋自己就能矮到地面上。
王旁卻是露出對楊戩幾乎從沒出現過的笑容:「還給你!」
「給,給我?」楊戩幾乎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怎麼?我敢還還給你你還不敢要嗎?」
楊戩真是不知道王旁用的什麼計,他帶著哭腔說道:「王爺,您就別戲弄我了,您這麼給我我還真不敢要。」
「哈哈,看你嚇得!放心吧,我京城聽童貫提及你,你既然同我兒關係不錯,那我照顧你一下也是應該的。」
「哎呦,我的親王爺啊,你是童貫爹也就是我爹,您要是能把這東西還給我,您讓我幹什麼都行!」
這個爹王旁可不想當:「你說的?讓你幹什麼都行?」
「只要不讓我刺王殺駕,您說讓我幹什麼我都答應!」楊戩把話往回縮了縮。
「當然不會,我讓你辦的事很簡單!」王旁將冊子扔給楊戩。
楊戩如獲至寶似的捧著這個冊子,可轉瞬心裡也在想,這冊子丟了這麼多天,王旁還不得找人抄寫一份?自己這把柄算是徹底落在王旁手上,抄與不抄都一樣,王旁想弄死自己還跟踩死個螞蚱一般?
他這心中一百感交集,竟然吧嗒吧嗒的掉起眼淚來了。
「你哭什麼?」
「王爺,你太壞了,嚇死人家了。」
冷!大半夜的,王旁覺得涼颼颼的「你別嚇唬我啊,好好說話!」
楊戩撲哧一笑,跟個女人似的:「王爺您今天放了我一條命,您說吧讓我做什麼,我楊戩定是肝腦塗地在所不辭。」
「我讓你放個人,再向你借個人,再去幫我解決個人。」
「放誰,借誰,解決誰?」
「讓你的關鍵把都廂那案子撤了,在把我的人放回來;借人是找你借那個新納的妾;解決人是要解決鄭俠,你敢做不敢做?」
第一個放人的條件好辦,楊戩回府吩咐下人就能做了,最多在給都廂的廂典打點點;第二個楊戩有點猶豫,新納的妾啊,自己還沒熱乎呢。可王旁要是看上那就送給他也無所謂;至於第三,別看楊戩一肚子壞水,讓他親自去殺人他真沒做過。
「王爺,這鄭俠這麼大的人,怎麼解決啊?」
王旁朝他招招手:「你走近些!」
楊戩伏耳過來,王旁便告訴他要如此這般……
雞打鳴時,時遷被都廂中的行官踹醒了:「起來,起來,你小子行啊,廂點為了你這點破事一宿都沒睡好,你到在這呼呼大睡。」
時遷心裡惱火,在西夏的時候梁王爺都沒打罵過自己,現在跟這鎮南王,雖然總是被訓斥但還沒人跟他這麼橫過:「再踹我,小心小爺趁你睡的時候把你腳剁下來!」反正也沒人認識他,時遷索性充副橫樣兒,至少自己這個鼓上蚤還沒那麼慫。
行官嘿嘿笑了兩聲:「臭小子,嘴還挺硬!起來,有人接你走!」
「不就是去開封府嗎?小爺長這麼大還沒去過呢!哼!」時遷拍拍屁股,晃著膀子不掉份兒的跟著行官走出都廂,一邊走一邊心裡還想,怎麼沒人給自己打上枷鎖什麼的呢?
昨天晚上時遷就知道自己要倒霉,楊戩府上丟了貴重的東西,難道是那冊子?如果不是自己冤枉,如果是的話那更不能說了,這要是查抄到王爺府上,自己就死也對不起王爺啊。
一出都廂見對面來的是個府上管家模樣的人。官家什麼模樣?穿著家丁的衣服,但是顏色多是深色,衣服材料比較好。不過這種區分在王旁府就沒用,但一般大門大戶的官家都差不多一眼就能認出來。
不過對面來的人時遷不認識,這人一看就時遷出來就走了過來:「這小兄弟是叫時遷嗎?」
「正是我,鼓上蚤時遷!」
「那就好,我們家老爺吩咐我送您回府!」
不是開封府的衙役?時遷心裡這個樂。四下看看哪有官府的衙役,立刻想到這是王爺解救自己了,他回頭朝行官一揮手:「走嘍!」
「你是誰啊?我怎麼不認識你?!你們老爺是誰」時遷一邊走一邊問那人。
「我們老爺是宮中的楊總管,這點銀子您收下,老爺說給你壓驚的!」
嘿,偷他還偷出理來了,時遷心裡這個樂,腳上卻不見走快,這回去怎麼跟王爺說呢?
正想著,街邊的院門一開,裡面出了個青年,肩頭背個布包似乎要出門的樣子,一抬頭看見時遷:「嘿?這麼快出來了?!」
時遷一插腰:「怎麼?不服?」
那人年紀二十三四,這話似乎應該他說,不過他倒是笑了笑:「我要去江州,後天就回來,兄弟輕功不錯,哪天找你討教!」
看著那人離去的背影,時遷不屑說道:「哼,唬誰呢。江州離此八百里,你後天能回來?才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