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旁和瓦壯來到宰相府,瓦壯門前遞上王旁名帖,一名侍衛接過名帖,看了一眼說道:「曾相有命,若是王侍郎前來,請王侍郎書房等候。」此人說罷,便引路帶著王旁二人來到宰相書房。
「王侍郎請稍坐等候。」侍衛說罷,命人上茶給王旁,並轉身出了書房帶上房門。
宰相的書房裡香奩中熏著香,房間裡瀰漫著如蓮花般的清淑的香氣,「好香啊!」瓦壯說著,提著鼻子又聞了聞。
這香氣王旁也聞到了,王旁不由仔細打量起宰相的書房。比起自己生父王安石到處堆滿書的書房來,宰相曾公亮的書房可是清新雅致的多。方格框外糊紙和裝裱書畫的照壁屏風後是一張書案,書案後正面牆壁都是書架,書架上滿滿的書籍。
房內一張桌子,四把座椅應是主人在此會客所用,除了古琴,怪石,古畫外,精巧的櫥櫃案幾、帷幄帳幔、水滴筆架乃至插花小瓶、名瓷香爐、觀賞擺件等均是點綴書房之物。物品雖多但佈置精巧。
書案寬大,上面擺放筆格、臂擱、硯滴、硯屏。此外上面還整齊碼放數十本書卷,瓦壯隨手拿起最上面一本翻看。王旁雖覺不妥,但也並不加阻攔,既然留客人在書房,談書論道想必是主人所好,自然也不介意客人看藏書。
王旁正欣賞宰相書房的精巧點綴,卻聽瓦壯說道:「好書!好!」
「什麼書看的這麼津津有味?」王旁看瓦壯情不自禁讚歎,不由問道。
瓦壯看看書封說到:「公子,這書怎麼沒名字,封面只寫著後卷五,您看此處:小章節名『聲其東而擊其西』,寫的是曹公與袁紹相持官渡,紹遣將郭圖、淳於仁、顏良等攻東郡太守劉延於台馬,紹引兵至黎陽,將渡河。公北救延,荀攸說曰:『今兵少不敵,分其勢乃可。公到延津,若將渡兵向其後,必西應之,然後輕兵襲白馬,掩其不備,顏良可擒也。』公從之。紹聞兵渡,帥分兵西應。公乃引軍兼行趣白馬,未至十餘里,良大驚,來逆戰,使張遼、關羽前登,擊破,斬良,遂解白馬之圍。」
雖然瓦壯說的之乎者也,但王旁對三國可是爛熟於心,官渡之戰曹操聲東擊西於白馬(今河南滑縣境)擊斬袁將顏良,這可是極其精彩。王旁見瓦壯看的兩眼放光,心想讓他多聽幾遍評書三國演義,自然也都知道了。王旁笑著說道:「聲東擊西,是三十六計兵法中的兵法策略中的一策,忽東忽西,即打即離,製造假象,引誘敵人作出錯誤判斷,然後乘機殲敵。」
王旁話音剛落,就見門一開曾公亮宰相走了進來,邊走邊說到「說的好!」
瓦壯見狀急忙放下手中的書,王旁擺了擺手,瓦壯退了出去。王旁拱手向曾公亮說道:「曾相見笑,剛剛是侍衛沒有規矩,看了曾相書案上的書籍發些感慨。」
曾公亮捻著鬍鬚笑道:「王侍郎可謂強將手下無弱兵,一個身邊侍衛都對兵法如此癡迷,難怪王侍郎是朝中少有常勝將軍。」
「曾相過獎!」王旁低首恭敬回到。
曾公亮打量著王旁說道:「王侍郎少年才俊,難怪包丞相對你寵愛有加,我知您因喪妻之事哀痛,只是如果你只因兒女情長而放棄大好仕途,是不是有些可惜呢?」
王旁就知道曾公亮叫自己來府上,肯定要勸導一番,伴君如伴虎尤其是伴著英宗這個隨時發癲的皇上,王旁是決定了辭官的,他語氣堅決的說道:「多謝曾相好意,不過此事也絕非僅僅因喪妻。想必曾相也知我晉香府之事,更有官員因晉香府之地受牽連,我繼續做官難免功過相抵,同僚埋怨;而且如今京城百姓無煤所用,似乎也是因我而起,所以我看這官,做不做也沒什麼意思,還請曾相看在包丞相的故交份上,成全了在下。」
曾公亮點點頭:「也難為你年紀輕輕,就有如此功績。我也是受包丞相之托,請我在朝中對你多加照顧。如今你若主意已定,我便上奏幫你,保你全身而退。但你也要幫我做一件事!」
王旁看看曾公亮:「曾相乃是一人之下萬人之上,什麼事竟然讓晚上幫忙?」
「此事非你不可!」曾公亮指著王旁說道。「你可知道,你回朝中尚未面君就提出辭官,也未免太不合常規,若是治罪你大不敬,想必是很容易的事。」
王旁不屑的說道:「欲加之罪何患無辭,皇上沒收我的家產,請我妻子入宮,不也不合常規嗎?我想當今聖上也未必想見到我。」
「老夫乃是一國宰相,王侍郎在此如此說,不怕老夫對聖上明言嗎?」曾公亮質疑的問道。
王旁一笑:「曾相私下請晚生過府,肯定是出於長者愛護,雖然我不知道曾相找我何事,但想必曾相也不會將在下今晚所說對聖上明言。眼下事已至此,還望曾相在聖上面前美言,讓我順利辭官曾相也不負故人之托。」
曾公亮嘴角一挑似笑非笑的說道:「你這小子,難怪連你義父都說你刁鑽,好吧,你且說說你要我如何說你辭官之事?」
王旁從進書房見曾公亮書房佈置,所看書籍就推測此人與韓琦等官員不同,曾相之雅並非一般達官貴人或重權者所能及,又見曾公亮剛說道有事要自己幫忙,就知道今天不會白來,更何況他與包拯也是故交,或者自己不在京城時義父有所托付。
「麻煩曾相就說王旁喪妻,喪義父,又涉嫌行賄購地逃稅,心中愧疚抑鬱,所以行為乖張,請聖上念在臣出使有功,恕臣不面君知罪。如今王旁只願專心守著一點積蓄和家業,從商不問政就此請辭官職。」
「好個從商不問政!如今王侍郎屢立奇功,若想明哲保身全身而退,大概也只有這條路可保你平安。」曾公亮淡淡的說道。
「這麼說,曾相是答應晚生辭官之事了?」王旁追問道。
「王侍郎以為老夫今日約王侍郎過府,是為了力挽王侍郎留任麼?非也非也!」曾公亮搖著頭說道。
這老夫子還賣開關子了,王旁暗笑:「那就請曾相明示吧,晚上能做一定盡力去做!」
「此事事關重大,不是盡力而是必須,你必須答應老夫。況且這也是先皇的旨意和丞相所托。」曾公亮嚴肅的說道。
先皇?仁宗皇上的旨意?還有包大人所托?什麼事這麼嚴肅?
「好吧,只有你答應我辭官,這事跟政事無關,而且不是什麼殺人放火的事,我就答應曾相。」王旁說道。
「好!老夫答應你,你來看!」曾公亮拉著王旁到書案前,指著書案上整齊碼放的這些書說道:「老夫讓你答應我,十日之內將這些書都看了。」
「什麼?!」王旁瞪大了眼睛,書案之上的數有幾十冊,別說他就討厭看繁體字,即使喜歡看這些書也夠他看半年的。「曾相,您不是拿我開玩笑吧?這,這得有三四十冊書啊,別說十日,您讓我看十個月我也看不完啊!」
王旁心想,這曾公亮宰相在搞什麼啊?不會自己辭官了,找個看書的名義就將自己軟禁於此吧?王旁琢磨著笑嘻嘻的說道:「曾相,您就別跟我繞圈子了,您要我做的事是不是很這書有關,難不成這裡有什麼武功秘籍?您乾脆直說,大不了我一邊做一邊看不行嗎?」
「唉,你這孩子!」曾公亮無奈的說道,也難怪他說王旁是孩子,王旁至今不過二十歲上下,又是舊友的義子,宰相從心裡喜歡王旁也不為過。
王旁見曾公亮語氣中多有關愛,少有責怪,於是扮可憐的說道:「您看,我還有接我義父和我恩師的衣冠陪葬先皇的事沒做,您讓我坐著看書,我怎麼能安心呢?況且我愛妻尚未下葬讓我如何能安心,要不,您先給我半年時間,我把這些事都辦了,再回來看書?」
他一邊說著一邊用手翻著桌案之上的書籍,這一番倒讓王旁心中暗暗吃驚,這些書上有些畫著排兵佈陣的陣法,有些畫著弓弩,還有畫著甲冑,更有一些占卜。王旁心中暗想,這些都是什麼書,怎麼會記載如此詳細。心中雖然這麼想,但是臉上卻是一副鎮定神情。
曾公亮歎口氣:「算了,我還是跟你說了吧,包丞相臨終之時與我說,當年你父親王安石本想讓你師從包丞相,但丞相自謙一直想為你尋一文武兼備之師,與我提過多時,當年我正與丁度編纂仁宗皇上親命撰寫之軍事從書,故無法應承丞相,所以一拖就是若干年。」
王旁一聽便明白了,原來是義父所托,他忙恭敬說道:「曾相莫不是想讓我熟讀這些書,教習弟子攻略之術?」
說是這麼說,要是曾公亮真要自己看這些書,那可真愁死王旁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