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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卷 王者歸來 第二百一十三章 宰相有所托 文 / 金坐佳

    王旁想到那個年紀不大卻恃寵驕橫的秦敏學,便向仲針問道:「穎王,我跟你打聽一個人,我從遼國回來,途徑保州便又奉旨出使高麗,當時傳旨的是個十七八歲的少年,但我根本不認識,而且行為頗為囂張,似乎是姓秦,仲針在朝中可否知道此人,此人又可否在京城?」

    「姓秦的?」仲針沉思想了想,父皇沒登基之前,府上姓秦的似乎還真有一個,但是年紀並非十七八,於是說道:「姓秦的倒是有一個,而且與若無兄有些淵源,此番去晉城查若無兄土地的人,就是戶部官員秦敏志。不過那人有三十來歲,並非兄長所說十七八歲。」

    王旁心想:英宗登基朝廷換血,恐怕不少新任命官員,自己一直不在朝中,難免很多面生。既然仲針不知道這個人,也許那個姓秦的只是個小吏,仗著有聖命虛張聲勢也不是不可能。

    放下此事三人又聊了一會,元澤又勸了勸兄弟,見王旁辭官心意已定便不再多言。穎王仲針又命折克雋等人來見王旁,這些都是曾經一起上過戰場的兄弟,感情自然不同一般主僕。王旁又想起童筱之事,仲針答應再進宮的時候,將童筱帶回,王旁這才覺得稍稍心安。

    送走了仲針和元澤天色已經黑下來,梅耶府的廳堂點亮了燈,廳堂之上擺下飯菜,眾人圍坐但是誰也沒動筷。在座的除了王旁,各自都是喜憂參半,府上發生這樣的事各個傷懷,但見王旁回來了和大家坐在一起心中也算有所慰藉。

    王旁此時滿腦子都是明天去開封府的事,他走了會神,看飯菜都涼了,眾人都還不動筷。心中不忍,於是招呼眾人,大家簡單吃了幾口。

    王旁回到房間,裡面已經燒上爐火,有了一點點暖意,王旁躺在床上發呆。這會他的心裡一片茫然,頭腦中一片空白。忽然見門前人影晃動,一個女人的身影在門邊,猶豫一下轉身又離開了。王旁知道肯定是柔兒,離開最好,王旁也想安靜一下。他起身來到桌邊,撥亮了燭光伏案寫下辭呈。

    話要一點一點說,事要一件一件做,就好像王旁未回京城之前頭緒煩亂,真的回來面對時,一件一件的處理,竟比自己預想的要輕鬆的多了。起碼現在義父包丞相和恩師加岳飛狄青將軍,終於有了可以陪葬皇陵的無上榮耀。而他現在又知道,月下走的安詳,也許自己的孩子還在人世。

    第二天一早王旁先去尚書府,向宰相韓琦,曾公亮稟明此番出使的結果,因楊士瀚提前已經上奏過一次,王旁無須贅述。接著王旁從懷著取出請辭的奏折,遞給二位宰相。

    韓琦接過辭呈面色沉重,他看過後遞給曾公亮,轉而對王旁說道:「王侍郎何須如此?夫人過世的確是件不幸的事,但不屬重喪之列,我看我們到可以向皇上請奏,給王侍郎個把月的公假,你看如何?」

    曾公亮聽了韓琦的建議,語重心長的說道:「是啊,王侍郎少年才俊,現在新皇登基不久,正是用人之時,王侍郎剛剛立下大功勞,何必此時要斷了仕途呢?」

    王旁微微一笑:「多謝二位宰相好意,雖然喪妻不算重喪,但我妻受難於我為朝出使之時,我為朝中之事拋妻棄子自是心裡有愧,不敢對朝廷有所怨言,如今既然我私產也涉嫌有損國家之稅,於公於私我都想辭官。回鄉反省自身。更何況喪妻不算重喪,但包丞相為我義父,且能戴孝守喪之子僅我一人。我也要盡此孝心,還望二位宰相成全。」

    韓琦搖搖了頭,這個王旁真是讓他這個老臣又愛又恨,他即覺得王旁頑劣,又覺得王旁有才;王旁也算是韓琦看著成長的,在韓琦的眼中王旁是一匹無人能馴服的野馬,雖然戰功纍纍但又很難**。

    韓琦與曾公亮不同,挽留王旁無非是場面話,說幾句就作罷了,見王旁執意而曾公亮仍想挽留,韓琦心想這老曾新任宰相不久,沒領教過王旁執拗,我老韓是不趟這渾水了,有誰不知道英宗皇上故意不想王旁留在朝中?可話說回來,這王旁比猴崽子還靈,說不定哪天又殺回來得罪不得。思前想後,韓琦決定遠離是非。

    他見曾公亮仍要開口,於是站起身來,凝著眉頭:「哎呀,曾相公,我這頭啊可疼的很,怕是受了些風寒,你再勸勸王侍郎,我請個假休息會啊?!」

    曾公亮和王旁都看了看韓琦,見他皺著眉頭,曾公亮忙說道:「韓相公,我一人可勸不了這王侍郎。唉,看你這樣你先休息去吧!」

    「那我也走吧,還要去開封府!」王旁說罷要走。卻被曾公亮又叫住:「王侍郎留步,老臣還有幾句話說。」

    王旁要是沒有出使過遼國,恐怕對於曾公亮就是對與宰相之職該有的禮節,但從遼國回來,王旁對曾公亮這位老宰相另眼相看。王旁曾聽辛贊說過,就是今年元旦之時,遼國派來使臣向大宋賀歲,朝廷按例賜宴紫宸殿。當時英宗正是有病在身,就命令宰相曾公亮在紫宸殿宴請各國來使。

    當時遼國使者認為這樣是破壞慣例,有失他們的尊嚴,因此不願出席。曾公亮毫不客氣地說:「賜宴不赴,是對君命的不誠!人主不愈,要求其必親臨,居心何在?」使者聽了這入情入理的話,無言可答,只好乖乖就席。等他們回到遼國便說起此事,辛贊還開玩笑說道:看來大宋不僅只有王侍郎對外強硬,大宋的宰相也是如此,遇事寸步不讓。

    現在聽這位老宰相有話對自己說,王旁心中敬畏,自然不敢堅持。於是恭敬說道:「請宰相明示。」

    曾公亮捋這鬍鬚,看著王旁,頓了一頓他說道:「慶歷年間,老臣就針對時弊提出「擇將帥」以加強武備的主張。我認為:擇將之道,唯審其才之可用,不以遠而遺,不以賤而棄,不以詐而疏,不以罪而廢。現今造成將不稱職的原因,並非世無將才,而是選之不得其要,或用人不能盡其才。現在朝廷已經在考慮老臣諫言,三年考察有好的政績者,則升其官資,兩個任期政績突出,則升其任使,無成績者則罷黜。王侍郎為官僅僅兩三年,屢建奇功,以王侍郎現在官資,不出幾任定可做到二品以上,王侍郎,你如此年輕,不乏大好前景,何必半途而廢啊?!」

    王旁聽罷沉默半晌,抬頭看著曾公亮時四目相對,王旁微微一笑:「我以為在遼國之時,遼臣都傳誦曾相是剛直不阿,不屈不卑之人,我因此敬重曾相公。沒想到曾相公來勸晚生之言,也無非是官場名利仕途。多謝曾相美意了,晚生只想好好將我夫人下葬,再尋我兒子的下落。至於什麼前途不前途的,我現在無心去想。」

    他沒等曾公亮說話,再次請辭:「晚生還要去開封府瞭解府宅失火之事,特向曾相告辭!」說罷起身行禮。

    曾公亮無奈哼笑了一下:「王侍郎,現在房間就你我二人,我只說一句,你若聽便聽,不聽的話我明日早朝便上奏你請辭之事。」

    「曾相請明示!」

    「王旁,你口稱晚生自是謙虛說辭,我就以師長的角度問一問你,你就這麼辭官對得起先皇的器重,對得起你義父包丞相的提攜嗎?」

    王旁沒有想到,自己平素相交甚少的宰相曾公亮,竟然以家長式口吻教訓起自己,而且教訓的振振有詞。王旁苦笑了一下,自己本來就是個平常人,年少輕狂好勝,才處處鋒芒畢露,如今自食其果妻離子散。可曾公亮一點都沒說錯,自己又無從反駁。

    見王旁不語曾公亮說道:「先皇一直有一心願,有朝一日收復燕雲,只是宅心仁厚恐傷天下無辜,然而天下太平並非只是心願即可達成,王侍郎有如此才華,即能西夏不戰屈人之兵,又可以遼國借兵助高麗大敗倭奴,如此雄才為何不致力於效忠朝廷。若不戰圖天下太平,若戰則收復燕雲了卻先皇心願,也不愧對先皇屢次庇護於你。」

    想起仁宗皇上,王旁更是心中難過,他低聲說道:「我王旁並非無心之人,也絕非胸無大志,只是曾相既然知我蒙先皇庇護,也必定知我在朝中不易立足,縱使我有心怕也無用。」

    聽王旁這麼說,曾公亮拍拍王旁:「年輕人,你的處境我很清楚,今日我也並非執意要勸你留任,休息一下總是對的。如今我與韓琦宰相可謂一人之下萬人之上,但俯視滿朝百官,難尋一人文武全才,想我與你義父包拯同年應試,也是交情匪淺,所以你若還眷顧包丞相提攜,先皇仁宗的器重,我想請你休息之時代我做一件事。」

    「唉!」王旁深深的歎了一口氣:「曾相請講!晚生一定盡力。」

    見王旁這麼說,曾公亮點頭說道「今晚你到我府上,我有要事與你私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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