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旁聽蔡挺說月下並非死於火災,心中一驚:「這,這到底怎麼回事?」
「還是讓李知府說與你吧。」蔡挺說完看了看李參。李參拱手,放慢語氣對王旁說道:「王侍郎請放心,此事開封府不能不詳查,況又有穎王親督和刑部監察。我們此番來府上,只是特意來探望王侍郎,火災一事我簡單說與王侍郎,具體案情請侍郎明日赴開封府,咱們再從公事方面詳談。」
王旁看仲針朝自己點點頭,心下明瞭,仲針帶這二位前來,純屬私人關心的探望,公事還是要公辦。他對李參說道:「李知府,蔡提刑二位放心,我王某不是無事生非之人,本來我也想藉著梁山遇難隱蹤回京城調查此事,現在看來私刑不宜。我相信二位定會秉公辦理,只是我遺憾自己聽了此信亂了分寸,竟然未能見到亡妻之面,且不知亡妻遺體現在何處。李知府,請將現在所知實情告知在下,我想我已經冷靜下來了。」
眾人聽王旁這麼說,見王旁也是強忍著淚,各個心頭都好像壓著石頭。李參說道:「夫人遺體尚在開封府,已經冰藏妥善保管,王侍郎明日到開封府即可見到。對於此案,開封府勘查結果,府上的失火的確是侍女不慎,貴府此次失火兩死一失蹤:死者為令夫人和一侍女,令郎下落不明。」
說到此李參稍微頓了頓,他看看王旁,王旁做了個深呼吸,點頭示意李參繼續說。
「開封府查明火災為侍女夜間瞌睡打翻燭火所致,從起火點和房內痕跡來看,此跡象無疑;但另夫人並未被火所傷,令夫人屍體完好,並且並無窒息導致面色青紫,身上也沒有傷痕,而且神情十分安詳。這倒是很奇怪的事。」
王旁被李參說的很是困惑,他真恨不得馬上就去看看月下的遺體,但男兒做事豈可這樣沉不住氣,況且已經晚回來了幾日,便也不差這一天了。想到此王旁說道:「此事還請李知府與蔡提刑多費心,若能將此事查明,王某感激不盡。」
蔡挺擺了擺手:「王侍郎不必如此,即使不是王侍郎宅中之事,我們也當秉公辦理,更何況王侍郎是為我大宋出使的有功之臣,年少有為之士,遭此厄運我們同為一朝之臣,更會盡力而為。」
事已至此大家又稍稍沉默片刻,蔡挺初見王旁,見王旁如此年輕,舉止大方,經此大難卻處亂不驚,心中已有幾分敬佩;李參更是早知道王旁大名,在陝西路時候李參是在薛向手下任職,雖然王旁不認識李參,李參卻十分瞭解王旁。自己剛剛任職開封府,便遇到這樣一件奇案,更願意盡心來辦。
蔡挺和李參又說了些安慰王旁節哀的話,這才起身先行告辭。王旁送二人至廳堂之外,又囑咐陸慎言送二位大人出府。剛要轉身回廳堂,見蔡京從外面進來,蔡京見王旁就跑了過來,抱住王旁興奮的說道:「公子,你可回來了。」喜悅之前溢於言表。
王旁苦笑了一下,看著蔡京他想起童貫,這二位今後如何變化,最終如何成了著名大宋奸臣,王旁不得而知,可眼下看看自己,若非仲針盡心竭力彌補英宗過錯,王旁真不知道自己將會如何?或者已經去了遼國,也許去了西夏,更可能佔據梁山之地自立一方了。
蔡京見王旁發愣,以為王旁還為月下的事傷心安慰道:「公子節哀,也是我們太過疏忽,您放心,元長以後一定盡力做事,眼下大家都在想辦法找小公子,我看小公子一定是被高人從火中救走了,公子既然回來了,也許高人將小公子送回來也說不定。」
蔡京的話多少給了王旁安慰,王旁拍拍他的肩說道:「我這剛回來,很多事要問你們,折克雋他們在廂房,你去見見他們,我和兄長穎王說些事。」
「好!」蔡京痛快的答應了,轉身向廂房走去。王旁看著蔡京的背影,心道世事難料呀。轉身回到廳堂,仲針正對元澤說道:「什麼穎王不穎王,拿著朝廷俸祿,也沒什麼實職的。等我若無兄弟處理完此事,我便和他一同去。」
「和我一同去哪裡?」王旁聽的莫名其妙,進門來問道。
「哦,我在和仲針說,你應該回趟老家,去看看雙親!」元澤解釋道。
王旁心想,自己離開宋國這麼久,包拯離去已經是自己心頭遺憾,不管怎麼說,現在自己的身體的生父是王安石,孝敬父母也是人之常情,回老家看看也是應該。「唉,二位兄弟,我近日先料理宅中之事,另外將我義父和岳父衣塚送至永昭陵與仁宗先皇陪葬。拜祭之後便回江寧去看望雙親。怎麼?穎王要與我同行麼?」
提起此事,趙仲針眼睛發亮:「是啊,在京城快將我憋悶壞了,別的皇子有的封王,封地或者任職都離開京城,現在朝中無大事,有大事我也做不了,現今就是處理若無兄這件事情。所以,我想趁著若無兄送亡妻靈柩回祖籍之時,同若無兄一起四處走走。」
王旁一聽直擺手:「這怎麼行,仲針你貴為皇子,又是穎王,怎可隨我這家中之喪同行,再說出了京城很不安全,萬一你有什麼閃失,不是要我命嗎?」
趙仲針似乎很不服氣:「怎麼不行,我有侍衛隨行,要是覺得隨喪事不便,那我就先去,到那裡等你。」
王旁心說,這個趙仲針簡直是添亂,可是話又不能直說只能說道:「你帶侍衛太招眼,不帶侍衛不安全,況且皇上也未必同意。」
仲針低頭沉思片刻,隨即說道:「總之,我若能說服父皇讓我出遊,便必定要若無兄與我同行。」
王旁歎口氣,這仲針是怎麼了,他現在已經煩心事夠多了,他看著仲針搖頭說道:「仲針,你我相識多久?」
趙仲針掐著手指頭說道:「有七八年了吧?」
「兄長有事何時隱瞞過你?」王旁又問道。
「這倒沒有,只是我擔心若無兄心情不好,況且我在京城根本不知道天下的事,所以想和若無兄一起四處走走,散散心我也可增加些閱歷。」趙仲針倒是覺得自己的想法不錯。
王旁說道:「我現在已經完成使命,如今家中又遭此變故,更何況包丞相視我如同己出,我想復旨之時辭官,一來為義父守孝,二來也可安葬我亡妻,這些哪件是休閒放鬆心情之事?」
王旁說這話的時候語氣十分嚴肅,仲針即使再早熟,也不過是十六七歲,聽這話不由得撅起嘴,但又覺得王旁說的不是沒道理,只是為自己不能隨性而為有些不大高興。
見二人你一句我一句的爭辯,元澤說和道:「算了,我看你們兩個別吵了,若無既然做了這個決定,即日就上奏朝廷,你這幾年一直也沒閒著,休息一下也是人之常情;仲針呢,想四處走走見識見識也沒什麼錯,只是你身份特殊,若皇上同意自是另當別論。我有家父之命,既然我兄弟安然而歸,我也就放心了,剩下的事就是專心我的科考。如今父親和兄弟一個辭了官,一個要辭官,我看王府的仕途之事,我想不繼續努力也不行了。」
王旁聽兄長這話,心中微微一動,剛剛看到蔡京時候的感觸再次湧上心頭,自己這幾年東奔西走,竟全然不知道隨著時間的推移,每個人都潛移默化的變化著。現在就連自己這個身體的孿生兄弟王元澤,如今也是成年之人,仰望仕途在興歎。
王旁心中有了這個想法,忽然對月下的離去心中稍有開朗,正所謂:天地靜變世事難測。想月下自幼便被父親遺棄,這怨不得狄將軍,古人迷信更何況連義父這麼英明的人都會被讒言誤導。月下千里尋親,一路坎坷,後又幾次遇險。即使月下與自己成親之後,也沒過幾天踏實日子,二人聚少離多,想想月下也是過的辛苦。以後自己尚且不可知,這是自己僥倖回來,若自己真走在月下前面,留下月下苦守更是難過。
雖然未能與月下白頭偕老,但總算沒留下月下在此傷情,也許正像李參所說月下走的安詳,也未必不是件好事。總之,王旁心頭有些心灰意冷。
仲針見王旁不語,他主意已定便不再提此事,轉而說道:「若無兄,你還要不要侍衛?」
「我都準備辭官了,要什麼侍衛?」王旁苦笑一下說道。
仲針一笑:「那楊士瀚受封賞,不忘上奏朝廷封賞若無兄手下之將領,如今折克雋等人均有加封官職,不過現在尚無差使,所以我就請奏父皇留我府上做侍衛統領,以及我的貼身軍校。若無兄若有需要,我就讓他們留在兄長身邊。」
跟著仲針總比跟著自己好,將來這個趙仲針當了皇上,這些人都會成為了不起的大將。「就留在穎王身邊吧,這幾個人武功高強,身手不凡。而且我不做官了,他們跟著我怪可惜的。」
說道這裡王旁想起嶽立,這次多虧有嶽立在後方,回來之後還一直沒有打聽嶽立的消息,想到嶽立忽然想起一個人,那個叫秦敏學的人呢?自己宅上失火的事,和他有沒有關係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