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旁一早便在紫宸殿門外等候,這已經不是第一次了,他的品級根本不夠到殿內參加早朝。若是想與包拯一起來,便最多走到這個皇城紫宸殿外石基之下候著。官階不夠進殿的官員凡是有奏折等領旨全在這等著。
只是今天,這朝中不知道有何大事,早朝格外漫長,殿院門外候著的其他官員,三五人聊著什麼。將近午時才聽到裡面宣退朝的喝旨聲,才見散朝後見眾大臣紛紛從大殿出來走出紫宸殿。
王旁與殿外等候其他人一樣,照章行事,低頭拱手向走過眼前官位比自己高的大臣行禮。有的人並不睬他,從身邊走過,有些回下禮簡單問候,或關於狄青之事,或關於王旁傷勢。有些則傲世或者斜眼看眼王旁,不屑的從他身邊經過。王旁心道:「沒有狄青等武將,哪有你們現在風光。」想此,也是心中不爽。
包拯與王安石退朝下來,走到王旁近前。二人還在議論朝堂上的事,王旁隱約聽著似乎關乎西夏,到也插不上話。
二人正說著,見內臣史志聰從殿內出來,還沒離開的大臣有的拱手到:「史總管,不知今日聖上可否宣哪位官員垂拱殿議事。」
史志聰朝王旁他們所在看看,說道:「今日聖上單獨召見修職郎王旁,其他大臣們可回府。」說罷朝各位拱了拱手。眾人散去,史志聰走到包拯,王安石和王旁他們三人面前說道:「包大人,王安石大人,二位大臣可回府,聖上正於文德殿休息,特在文德殿召見修職郎王旁。」
包拯和王安石對視了一下,拱手向史志聰稱謝,二人朝身邊一直聽著他們說話的王旁點點頭,轉身離開。同是在朝為官只有品級高低,況且還在皇宮內,周邊人多眼雜,自然不會如父輩般關照。二人漸漸走遠王安石對包拯說道:「大人放心吧,王旁自有天命,咱們這些老臣都少有能去文德殿的。回去等消息吧。」一路說著,二人朝南去向宰丞下馬處,
王旁隨史太監身後朝文德殿走去,一面走一面自己也尋思,單獨見皇上這還是第一次,而且這文德殿並非議事所在,而是皇上休息的地方。正想著,史志聰已帶王旁來到文德殿前,他讓王旁站殿門外,自己推開門走進殿稟報,「王旁帶到。」聽裡面仁宗聲音說道「讓他進來。」
文德殿比起正殿,佈置顯得雅致些,正面是御座,仁宗並末端坐其上,東面是書架上陳列書卷,桌案上還有一些奏折案卷。西面則有一龍榻,龍榻正中有一方桌,桌上有些果品,茶水。靠窗則是八仙桌高脊背椅,桌上香爐繚繞。仁宗正依靠龍榻上,手中拿著一分奏折。見王旁進來施禮,說道:「免禮,賜坐。」
仁宗對一小修職郎不僅召見與文德殿,還賜坐,這可是會讓一般人受寵若驚。王旁心知格局夠高,但卻沒有太多喜形於色。況且他也並不知道,仁宗要同他說什麼。
謝過仁宗,王旁坐下,仁宗見他坐的安穩說到:「王旁,你可知我召你來見用意為何?」
王旁說道:「以臣所想,大概因我遇難,聖上特意安撫。」
仁宗放下手中奏折,說道:「王旁,今日問你幾事,只當如實回答。」王旁點頭稱是。
仁宗所問第一乃是狄青真的有反意,第二則是知否有誰結黨陷害狄青。王旁便答,「不是」,「不知」心想。想要安身立命,就要學會明哲保身。自己翅膀還沒硬,若再有意外則還會牽連其他。
他等著仁宗繼續問,去見仁宗歎口氣說到「害狄大人之事,是本官家之錯造成。」
王旁一聽就是一愣,這皇上自己承認錯倒是第一回聽說。「聖上何處此言?」王旁不解的問。
仁宗歎了口氣說道「狄青能順利討平儂智高,除了自身善於用兵,朕便將指揮大權授予了他,後又破例行事,獨任狄青全權負責嶺南軍事。在狄青征南凱旋而歸不到一個月,更是力排眾議,升其為樞密使。」
王旁聽此言說到:「聖上知人善認,是聖上英明,怎麼說是害了狄大人?」
仁宗搖搖頭:「拜狄青為樞密使時,朝野輿論大嘩。其原因之一是陞遷的速度過快,二則是以武人的身份擢升為樞密使。這兩條均與趙宋的祖宗家法相左,完全違背了太祖立國以來防制武人的國策。也正因此才導致被眾人排擠狄青。」
王旁聽言心中感慨,即為狄青之死悲哀,有暗自讚歎難怪世人稱今皇上為「仁」宗。他見仁宗神色一絲哀傷。便說到:「狄大人已然去世,再或追究或聖上自責也無益,聖上仁德自會天下太平。」
仁宗說道:「狄青之死並非他一個人的悲哀。」
靜了一下,仁宗又說道:「我聽聞你請奏龍湖剿匪?」
王旁答道:「臣願剿匪一是為狄大人洗冤,二來也是為了朝廷盡忠。」
仁宗說道:「今日聽仲針有言關於邸報之事,我已命沈括回京專責此事。這又是你的建議。朕自有封賞。現你又請奏剿匪,唉,王旁,朕愛惜你才華,有狄青前車之鑒,況你年紀尚輕,不可派與你兵去剿匪,你可有不滿之心?」
王旁聽此言說道:「聖上,若不是龍湖匪猖獗,我本有心辭官好好回去潛心遊歷,增聞見識。」
仁宗歎道:「難得你小小年紀能如此沉穩,朕意罷了你修職郎,再與你掛職『開封府錄參軍事』。你且聽好,只是暫掛辭職,御賜你金牌去督促陳州剿匪。有此掛職不在縣令之下,金牌可督促州縣官員。暫可包你免受前番之難。」
王旁似懂非懂,仁宗見他茫然,說道:「剿匪豈是一日之事,此番你再出京可不受約束,有機會剿匪要少殺人損兵,進來誘使匪兵投降。剿匪若成功,日後慢慢封賞,若不成你年紀尚幼,只是督促協助,也與你無損你且權當磨礪。」
王旁心下感動仁宗想的周到,自己朝中立足尚難,即便帶兵能服他的也少,更何況如果州城府縣不配合,自己去了也是找死。除剿匪,還要尋月下。仁宗此想再好不過了。他叩頭謝過了仁宗。
仁宗見王旁猶如當年見狄青,愛將之心自是不必說,本想讓狄青知陳州暫時遠離是非,但無奈積怨太深,狄青命隕仁宗也是心疼,再見王旁便不願如狄青那樣為他結怨者眾。菊花宴王旁已是出風頭,不過有狄青在前矛頭不至於對著他。畢竟王旁還是孩子,仁宗更多些愛護之心。
說完正事,仁宗便與王旁聊起這前次出陳州,王旁便如說書般向仁宗敘述這一路經過,聽到尉氏縣那陸慎言懼妻,仁宗大笑;聽到遇難仁宗惋惜,聽至元宵燈會仁宗歎好,聽到這龍湖匪患,仁宗皺眉。二人相聊了很久,仁宗全部聽聞,又是一歎。果然自己不曾看錯。他傳旨令陳州宛丘縣衙核查王府所送之物,歸還失主。又傳擬草王旁任命詔書,均辦妥當。
王旁回開封府已是掌燈時分,包拯命人請王安石大人過府,二位見王旁訴說此次見仁宗,均為感觸仁宗之仁懷。
王安石說道:「旁兒,男兒有志,為父甚是欣慰,不過你自當謹慎從之。凡事小心應對,且不可貪功喜大,更不可受挫不振」
王旁回到:「謹記義父大人教誨。」
王安石說道:「見你身體恢復,我們也是安心,以後路要你自己走了,學業不可懈怠。另外要找到狄姑娘。以慰狄大人在天之靈。」
王旁點點頭:「孩兒準備一下,就離開東京汴梁」又對包拯說到:「可否讓何裡缽與陸慎言同行。」
包拯笑道:「這是自然,在多派兩名侍衛隨行。」
王旁擺擺頭:「人多反而目標太大到不自在,就他兩個跟著我就好了。」
王安石告辭回府,包拯喚住王旁說有重要之事。
此時已是夜深,包拯命婁青取來正殿「明鏡高懸」扁後之物。王旁見婁青一會取來一個包裹。打開一看,竟是一驚,原來是把短劍。
王旁左手執鞘,右手握劍柄,拔出劍只見一刀寒光,劍在手中刃鋒寒氣逼人,王旁立即還入鞘中,心中一震,這不就是梁已那把松文劍嗎?
王旁想起當日包拯所言:「盜賊所取,未必就是真的松文劍」,原來包拯早已將真的真劍掉包,所以那些污蔑狄青持那「劍理逆制,戾氣無比」松文劍的陰謀才未得逞。暗探這包拯心思如此之深
他看看包拯,包拯說道:「狄青大人已死,此物已無須在開封府。你帶去防身。」
王旁不解問道:「可是這劍」他想到這不是把忤逆謀反殺兄弒父之劍,為何包拯要給他。
包拯說道:「用劍分人,有忤逆之心不用此劍也照樣要反。你天資聰穎,為人也有正氣,我將此劍交給你,你且好好把握。另外,陳州放糧之時,我在陳州微服走訪,見過一人,此人精通劍理劍術,因常是乞丐打扮,人送稱號邋遢張。你去尋找此人,若有緣或者可以學會擅用此劍。」
王旁聽到,心中大喜,此次再去陳州定要拜師學藝,潛心修行,打探匪情救出梁月下。